山涧边,霍书言手执描金扇,神色静若无澜,细细地品味着过目迤逦风光。
“三弟。”
微微侧过头,寻着来人呼唤,霍书言扬起清冽如泉的笑容。
“谈完了?”
顺势,目光朝鄞冽身后一眺,空空无人。
似乎多问了,蓦地,霍书言释笑在面。
而相较鄞冽,神情间,少了分释然多了分焦虑。
“估计二哥眼下,有很多疑惑解不开。”
描金扇一合,落定在掌心间。
“不管宋恩先前所言云云,终究不是我,不如我起个头,表个态。这神风堂香主之位,我志在必得。”
“为什么?”
就像霍书言突来的坦白,鄞冽憋闷的心中,也是万千激浪不止。
“因为想出人头地。”
虚伪的辩解,不如坦率的直言来得有说服力,霍书言毫不掩饰地回答到。
“二哥先不要急着强调什么,听我把话说完。林师姐的前车之鉴,绝非偶尔,而是当下千华圣境中的大趋势;尊强踩弱,虽时时争议在众人口中,但却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二哥你如今贵为星主,有自傲的资本,可以不把钧天教的示好放在眼里;但,这等优待仅限于你一人,他们看中的只是你个人,而非我们大家。若日后真闹翻脸,你尚有一己自保之力,那我们呢?”
“自然拼死护你们周全。”
鄞冽斩钉截铁回答到。
“我相信二哥言出必行,可你,又能护得了我们几时?千华圣境中鱼龙混杂,群英岌岌,要想从中脱颖而出,最终还得靠自己。”
嘴角最后一丝淡笑,忽然烟消云散。
“能出线千华圣境的,只有牢牢稳占神魔英雄榜上的前32强而已。”
心中急火,在霍书言淡若轻风陈述中,被浇熄;鄞冽往昔最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到来了。
人前锋芒太过,考验的,是心。
“书言,钧天教能许你什么未来?”
“不是许我什么,而是我期待什么。二哥,钧天教内,有我们五人永远得不到的东西。”
眼帘一抬,眸光潋滟如水。
“让人生畏的势力。”
“人,要学会时时审视自己,既然我没有二哥这先天聪颖在身,那就要学会后天经营,如何运用手里有限的资源,让自己站得更高,看得更远。而眼下大半英豪,依附于钧天教,必有其道理所在;因为众人皆知,钧天教早已在岁月沉淀中,成长为一个覃天巨人。”
“可你有过想过,这个巨人或许并不是想象中的大方,可随意借肩于人瞻仰未来,而是一个借他人之力,吃人不吞骨头的恶魔呢?”
鄞冽点到间,心中凉凉失落。
“这就是游戏,无时无刻充满了冒险的赌性。要么像二哥这般,成为它所忌惮的对手,要么攀附着它,悄悄汲取着它的资源,壮大自己。而看来,我属于后者。”
眸幽幽地眺望着远方,半响不语,回头的霍书言朗声扬起。
“二哥心里,不是排斥着钧天教的存在吗?我尊重你的决定,那同样,你也勉强不了我走一条,自己想走的路。”
虽眼下鄞冽接不上话来,可有个感触,深深地盘旋在脑海里。
人各有志,出处异趣。
“要想在千华圣境站稳脚跟,我们间势必有人,需打入钧天教内部周旋。即便退一万步说,我们是过命的兄弟,有共同的目标:好好活下去。这一点上,我本心上从未动摇过。”
“二哥尊重你的选择。”
甩掉令人尴尬的犯愁,鄞冽启齿一笑间,提醒道。
“但书言你记住,我们五人,无论何时何境地都是兄弟,不是兵戎相见的仇敌。许多东西,我割舍的下。”
“从未忘却过。”
当即,霍书言亮出手,鄞冽心领神会间击握在一团,相视而笑。
“对了二哥,宋恩的忙,你帮是不帮?”
化解了先前的心结,霍书言又谈起宋恩此行的来意。
“你知道了?”
鄞冽嘴角一扬,清笑间,并不是太意外。
“套了些口风。宋恩此人,人前看似一根肠子通到底,可实际呢,这根直肠不知背地里绕了多少弯弯道道,终归是要留点心眼。”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放心多了,不怕宋恩背地下什么套。你既然属意神风堂香主,这个忙,我自然要给宋恩这个暂代堂主留点脸面,驳不得。”
细细回想了宋恩先前与自己商榷的事情,鄞冽也开始动心起来。
黑沙荒漠,天魃地宫所在。
“书言,回到青鸾镇,你给宋恩带句话,说我从齐萧那接管的十几名辛奴,除了贺成双以外,其他人等尽数归还神风堂;而同行之事,我一并应了,算是还它钧天教一个体面。”
“以退为进,不失为上策,想来钧天教也挑不出刺头来,恩怨就此搁浅。不过——”
说着,霍书言言词间带着些犹豫。
“不过什么?”
“没什么,一点题外考虑。我只是好奇,这钧天教所谓的‘年祭’大典,费财费力,劳师动众不说,宋恩言词间似乎特别紧张你的决意。这里面究竟藏着玄机?”
说起宋恩的请托,霍书言额间愁眉紧蹙。
那滋味搅在心间,怪怪的。
“谁知道呢?这钧天教什么年祭,可疑的地方不是一点两点。就拿宋恩请托我押送百号辛奴进黑沙荒漠这事而言,表面上是我因齐萧之事,还神风堂一个体面;可实际上呢,我一个不相干的外人,宋恩为何非要让我参和进来,而且是他教如此重要的祭典。于理不合。”
“他们不会是动了什么杀心吧?”
顺势,霍书言猜测到。
“有这个可能。”
鄞冽早感觉到了这一层,钧天教个个不是善茬,绝不会容忍一个隐患在身边存在。
有杀心,并不奇怪,而鄞冽猜测,他们只是差一个名正言顺。
“这一招棋,宋恩下得我们真是进退两难。若去,很可能是个圈套,等着二哥你往里钻;若不去,就是不识抬举,公然和钧天教为敌的口实。”
“所以宋恩此番来恒春极境寻我,美其名曰地打着什么‘和谈’,其实他早就是胜券在握,料定我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转而,鄞冽脸一沉,把话下重了些。
“宋恩既然执意把你我拉下水,那我,只好舍命陪君子,配合他演一出好戏。”
“好戏,这什么意思二哥?”
霍书言疑惑悬在面,不解鄞冽当下心思。
“反客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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