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故事-同在蓝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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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在逆境里比在顺境里更能坚持不屈,遭厄运时比交好运时更容易保全身心。

    我初到美国时,一直没找到工作,后来在报上读到一则招聘启事:《野生动物》摄制组将派记者去非洲实地拍摄镜头,需两名摄影师。来美之前,我在国内一家电影制片厂里就是搞摄影工作的,这么好的机会当然不会放弃。于是我赶紧去报了名,经过初试、复试,很快就收到了录用通知。

    这次赴美洲拍片的共有三人,队长叫安德森,他是个老摄影记者,去过世界上许多地方,也是个保护动物的积极倡导者。队员就是新招聘的我和杰米。

    我们很快到达了非洲大陆,当地机构给我们找了一个向导,叫尼克,也是美国人,他十几年前就到非洲淘金,专门经营毛皮生意。

    几天以后,当我们走进大森林后,才发现我们的向导尼克竟是个偷猎者,他把滥杀动物当作一种乐趣,这和我们拍片的宗旨是不相容的。为此,队长安德森大发雷霆,严厉警告尼克,如果他再敢滥杀,我们宁可不拍片,也要辞了他。尼克这才有所收敛。

    尼克不是滥杀动物的话,确实是个好向导,根据他的指引,我们拍摄到了许多难得的镜头。

    那一天,我们踏着厚厚的落叶向荒原进发,据尼克介绍,那里有一条河,各种动物都去那里喝水,狮子、鬣狗、羚羊、野牛、犀牛、猎豹、大象……在那里,肯定会拍摄到真实而难得的镜头。

    大家正在兴奋,走在前面的尼克忽然猛地站住,喊了声:“狮子!”大家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在前面不远处,一头非洲狮正瞪着铜铃般的眼睛盯着我们。

    这是一头母狮,它的一只脚被钢制的捕兽夹紧紧地钳住,显然这只捕兽夹是偷猎者放置的,一头狮子卖给动物园,可卖个好价钱。可怜的是,母狮跟前还有两只比猫稍大一些的小狮子,围着狮妈妈“呜呜”地叫着。

    我们试探着靠近,母狮那张因疼痛和愤怒而变形的脸立刻扭曲了起来,张开血盆大口,冲我们咆哮,一次次扑向我们,不让我们靠近它以及它的孩子。但捕兽夹无情地一次次把它拉了回去,于是暴怒的母狮拼命啃咬那只夹子,把夹子啃得“咔咔”直响。但这一切都是徒劳的,狮妈妈的嘴角渗出了血,钢夹却丝毫无损。

    两头小狮子中稍大的一头,也学着妈妈的样子,冲我们龇牙咧嘴地咆哮,但另一头稍小的却像个天真的孩子,向我们摇摇摆摆地跑来,它已饿得站不稳了。这表明母狮被困在这里的时间不算短,由于没有奶水,俩幼狮都饿坏了。

    安德森掏出一块咸肉干,放在嘴里嚼烂,然后吐在手心里,再塞进小狮子嘴里。小狮子还没完全学会吃食物,连吸吮带嚼地吃着那稀烂的肉末儿,把嘴咂得很响。吃完之后,又逮住安德森一只手指头,香甜地吸吮起来。

    当安德森抱起那头小狮子时,狮妈妈简直要疯了,带着夹子上蹿下跳,吼声如雷,直到小狮子在安德森怀里香甜地吃着牛肉干时,母狮才逐渐安静了下来,只是威胁似的低吼着,警惕地注视着安德森的一举一动。

    那头稍大的幼狮站在妈妈旁边,盯着它的弟弟,不断地舔着嘴唇,终于,它也忍不住食物的诱惑,一步步向安德森蹭过来。

    尼克也学着安德森的样子,嚼烂肉干喂两头幼狮,他的举动显然是在讨好安德森。

    母狮的眼光柔和了,它静静地打量着我们。尼克向它扔过去几块肉干,它闪电般蹦了起来,先向我们威胁地低吼着,又闻了闻肉干,警惕地扬起头。

    尼克见状,小心翼翼地问安德森:“我是不是给它搞点吃的来?”

    安德森想了想,点点头。毕竟,现在的首要任务是救这头母狮,况且它跟前还有两个刚出世的孩子呢。

    尼克很快就打到一只羚羊。我们几个抬着羚羊,用力抛到母狮跟前,但它不吃。我们又拿出随身带的塑料盆,盛满了水,拿棍子推着盆,一点点送到它跟前,它也不喝。看来它仍未对我们完全消除戒备。

    傍晚,我们在距离母狮不远的地方宿营。那两头幼狮已同我们混熟,毫不在乎妈妈的恐吓、警告,依偎在我们身边香甜地睡着了。平时尼克睡觉打鼾声非常响,吵得我们难以入睡,可是这俩幼狮的鼾声更响,打雷般的呼噜让尼克整宿都在不停地嘟哝咒骂,而幼狮却我行我素。我们都暗自好笑:这下你也体会到睡不着觉的滋味了吧!

    夜色渐渐退去,森林中响起各种奇妙的鸟鸣,预示着新的一天开始了。清晨,我们起来一看,母狮把羚羊吃得干干净净,水也喝了个盆底朝天。由于吃了东西,母狮显得比昨天精神多了。

    昨天晚上,我们已经拟定了抢救母狮的方案。一大早,安德森向母狮发射了一枚麻醉弹,不一会,母狮渐渐昏睡了过去。

    由于母狮被夹住以后,拼命挣扎,致使腿部有点受伤,不过不要紧。打开“脚镣”后,我给它进行了敷药和包扎,之后,我们都上了树,静候母狮醒来。

    母狮渐渐苏醒了,最后站了起来,鼻子用力嗅着,显然它发现我们就在附近。两头幼狮欢快地在妈妈跟前跑来跑去,相互追逐着,嬉戏着。我们欣慰地目送着这一家三口渐渐远去,然后又向着我们的目的地进发了。

    终于,我们的面前出现了一望无际的平川,远处有一条闪光的带子,蜿蜒曲折,那是河流。我敢说,我们见到的,是一般人难以亲眼见到的壮观景象。这里简直是动物的天堂!成千上万的各种动物聚集在河边饮水,在平川上移动,一群群角马、羚羊、斑马、野牛……或悠闲地吃草,与远山、蓝天相映相衬,组成了一幅美丽的大自然风景画;或恣意狂奔,激起一阵阵冲天烟尘。一只吃饱的狮子正悠然散着步,对离其不远的羚羊竟视而不见,不屑一顾;几只外形猥琐的鬣狗跟在一群角马后面溜达着,大概想伺机而动。

    安德森最先从陶醉中清醒过来,吩咐大家抓紧时间工作。除向导尼克外,我们三人都有自己的活要干。安德森把我们分成两组,他与杰米一组,尼克与我一组,我们分头行动。

    离开安德森,尼克似乎变得胆子大起来了。他拿着装好子弹的猎枪,蹑手蹑脚向前走去。

    我心里一沉,预感到尼克又想干什么了,赶紧喝道:“尼克,你要去哪儿?”

    尼克显然没把我放在眼里,大大咧咧地说:“小伙子,拍你的片子吧,别管那么多闲事!”

    我忍住气选择拍摄的最佳地形和角度,待会我要叫安德森好好教训教训他。

    正当我全身心投入工作的时候,突然有人大喊“救命——”只见尼克没命地向我这边奔来。我一看,不由大吃一惊,脸都吓白了:只见一头雄狮在追尼克。

    尼克拼命奔跑,带着哭腔对我嚷着:“快开枪,救我呀!”

    这家伙大概真是吓懵了,枪就在他手里拎着,他却叫我开枪!我手中除了那部摄像机,哪有什么枪呀!

    雄狮向前一扑,爪子便搭在了尼克肩上。我眼瞅着雄狮张开血盆大口,不由把眼一闭,心说尼克这下完了;我自己也由于惊吓,竟然呆立在原地,两腿一步也挪不动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突然又是一声巨吼,不知从哪儿蹿出一头母狮,向雄狮扑去!雄狮猝不及防,被母狮扑得翻了个跟头,一公一母两头狮子扑打着,撕咬着,在地上翻来滚去,尼克趁机逃脱了。

    雄狮被激怒了,它发疯般地撕咬着同类,而母狮力量方面明显不敌雄狮,被雄狮压在身下,拼命抵御着雄狮那疯狂的撕咬。

    “砰砰”头顶上几声枪响,雄狮停住了搏斗,随后又是一声巨吼,怏怏离去。

    是安德森他们赶到了。

    我们围在母狮的身边,这正是那头我们救过的母狮。它静静地躺在地上,浑身伤痕,致命伤在喉部。狂怒的雄狮咬断了它的喉管,鲜血从伤口汩汩流出。母狮只来得及睁开眼瞅一下它的两个幼仔,就断了气。那两头幼仔围着妈妈,悲哀地“呜呜”叫个不停。

    尼克跪在母狮身边,两手捂着脸,浊泪长流:是母狮救了他。

    尼克是幸运的,他善待母狮幼子的举动虽说大半是为了讨好安德森,可是母狮却以命报恩,这对习惯于枪杀野生动物、借此取乐的尼克的内心来说,不能不说是一个震撼吧!

    尼克此刻哭得是那么的伤心。他终于明白了:我们和动物同属一个地球,同在一片蓝天下,决不能为了自身的私欲,残酷地对动物大开杀戒……

    (陈成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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