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只将炮弹捞上来还不够。必须抓紧时间行动,才能保障旅行者们的安全。大家都相信他们还活着。“他们还活着!”马斯顿不停地说,他的信心激励了所有人,“我们的朋友是这么伶俐,不会像傻子一样摔下来的。他们还活着,活得很好,但是必须马上找到他们。他们的食物和水可以维持很久,这倒不是问题。但是空气,空气!空气很快就会用完的!所以要快,快!”
大家迅速行动。萨斯克哈纳号为了它的新任务进行着各项的准备工作。它那功率强大的机器与牵引的铁索连结在一起。炮弹是铝制的,重量只有一万九千两百五十磅,比在相同条件下被拉起的横贯大西洋的电缆要轻得多。惟一的困难就是,这个尖头圆柱形的炮弹弹壁太光滑了,很难用钩子钩住。
为此,默奇森工程师专门跑到旧金山市,找人制造了巨大的自动化的攫手,只要它那强有力的夹子抓住了炮弹,就会被死死地卡住。另外,还要准备一些既防水又抗压的潜水服,以便让潜水员了解海底的情况。他还将几台设计精巧的装有压缩空气的机器运到了萨斯克哈纳号上。这实际上是几间空气舱,有舷窗,还装有隔层,当海水流入隔层,房间便能沉入深海。旧金山本来就有这些设备,是建造海底堤坝时用的。真是幸甚,因为如果要造这种设备哪里还来得及。
然而,尽管这些设备是如此地完善,使用它们的科学家是多么灵巧,还是不能保证操作就一事实上成功。要在两万英尺深的海底打捞炮弹,有多少未知的因素啊!再说,就算将炮弹打捞上来,里面的旅行者们还活着吗?两万英尺深的海水足以缓冲如此巨大的撞击吗?
总之,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行动。马斯顿夜以继日地催促着工人们加紧工作,他自己呢?为了知道他勇敢的朋友们的情况,他已做好了穿上潜水服或进入空气舱的准备。
虽然他们已经在不遗余力地赶制设备,美国政府也拨给了大炮俱乐部一大笔款项,但是当一切准备工作结束的时候,五天过去了,这五天,好似五个世纪那样漫长!在这期间,公众舆论沸腾了。全世界都在通过电缆和电线互发电报,传递信息。营救巴比康、尼切尔和米歇尔·阿尔当已经成了一件国际性的大事。曾经为大炮俱乐部捐过款的人们对救援工作更是十分关心。
最终,牵引的铁索、空气舱、自动抓斗都装上了萨斯克哈纳号。马斯顿、默奇森工程师、大炮俱乐部的代表们也都上了船。只等出发了。
12月21日,晚上八点整,巡航舰迎着严寒,迎着轻柔的东北风,在平静的海面上起航了。旧金山市的所有市民都聚集在码头上,他们心情激动,却没有人说话,也许是等待着他们返航的那一刻再尽情地欢呼吧!
蒸汽已经达到最大的压力,在螺旋推进器的推动下,萨斯克哈纳号很快便驶出了海湾。我们无须叙述船上军官、水手和乘客之间的对话。
所有人都只有一个心愿。所有的心都在为同样一份感动而跳动。当大家去救援他们的时候,巴比康和他的同伴们在做什么呢?他们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在采取什么大胆的行动来解救自己呢?谁也不知道。说实在的,所有的行动都是徒劳的。面对着这个沉在海底差不多两法里深的“金属牢房”,“囚犯”的一切努力都是白费力气。
12月23日,上午八点,快速航行的萨斯克哈纳号应该已经到达出事地点。但要等到十二点才能准确地测定方位。那个系在测深器绳端的浮标还没有被发现。
十二点,布隆斯贝利船长在负责观测的军官们的帮助下,当着大炮俱乐部代表们的面,测定了船的方位。这是一个令人焦虑不安的时刻。方位测定后,萨斯克哈纳号现在在炮弹沉没地的西边,距离那儿有几分钟的航程。
巡航舰于是调整方向,朝着事发地点驶去。十二点四十七分,他们看到了浮标。浮标完好无损,漂移度应该不大。“终于找到了!”马斯顿叫道。“我们开始吗?”布隆斯贝利船长问道。“一秒钟也不能耽搁。”马斯顿答道。
他们采取一切预防措施,让巡航舰保持在完全静止状态。
在打捞炮弹之前,默奇森工程师想先了解炮弹沉没的位置。他们开始向空气舱输入空气。操作这种机械并不安全,因为海面下两万英尺的深度,水压大得惊人,空气舱一旦被压破,后果不堪设想。
马斯顿、布隆斯贝利上校、默奇森工程师走进了空气舱,他们没有心思去想这些危险。船长在舰桥上指挥操作,只要一得到信号就停止或拉起链条。螺旋推进器已被断开,船上所有机器的力量全都集中在了绞盘上,能够迅速将空气舱拉回船上。
晚上一点二十七分,开始下水,空气舱在蓄水室重量的牵引下沉入了太平洋。
现在,船上的军官和水手们不只关心被关在炮弹里的人,还为空气舱里的人提心吊胆。而空气舱里的人们将自己的危险置之脑后,他们紧靠在舷窗玻璃上,仔细地观察着周围浩瀚的海水。
沉降的速度很快。两点十七分,马斯顿和他的同伴便到达了太平洋的海底。但是除了这片既没有海洋动物,也没有海洋植物的荒芜的海底世界之外,他们一无所见。在强反射灯的照耀下,他们可以看到一片范围很大的海域,可是他们并没有发现要找的炮弹。
简直难以描写这些勇敢的潜水员焦急的心情。空气舱和巡航舰之间通过电线可以相互联系,他们发出了约定信号,巡航舰将空气舱升到地面以上几米,然后带着它在一海里的范围内搜寻。
他们就这样探测了整个海底平原,一次次的视觉错误折磨得他们身心疲惫。这儿是一块岩石,那儿是一个沙丘,乍一看上去就是他们苦苦寻觅的炮弹,但很快他们就发现看错了,于是又失望到极点。
“你们在哪儿?你们在哪儿?”马斯顿叫道。可怜的家伙大声呼喊着尼切尔、巴比康、米歇尔·阿尔当,好像能够听到这些不幸的朋友听见他的呼喊后的回答或者持续进行着这茫茫的海水也会给他一个答复一样。
寻找就这样继续着,直到舱内的空气越来越浑浊,潜水员们不得不上去为止。
他们晚上六点开始上升,直到十二点才回到船上。“我们明天继续找。”马斯顿一面爬上甲板,一面说道。
“好。”布隆斯贝利船长答道。“再换个地方。”
“好的。”马斯顿仍还是那么信心十足,但他的伙伴们已不像最初那样欢欣鼓舞了,他们领教了这件事的困难非同小可。所有在旧金山看起来轻而易举的事,在这儿,在这片大洋上,却显得举步维艰。成功的几率大打折扣,能不能找到炮弹,只能凭运气了。
第二天,也就是12月24日,大家忘记了前一天的疲劳,开始了新一轮的寻找。巡航舰向西航行了几分钟,重新充满空气的空气舱又带着寻找者们沉入了太平洋深处。
整整一天过去了,一无所获。海底仍旧空空如也。25日这天就在徒劳的寻找中度过。26日依旧如此。
这真是叫人汇气。巴比康他们这三个不幸的人,已经被关在炮弹里二十六天了!就算他们没有死于炮弹坠落时的撞击,只会因缺少空气而窒息!恐怕与空气一起消失殆尽的,还有他们的勇气和斗志。
“空气没有了,这有可能,”马斯顿总是这样说,“但斗志没了是绝对不可能的。”
28日,经过两天的寻找,人们满怀的希望的心情遭到了重创。炮弹就像是沉进茫茫大海的一根针!必须放弃寻找了!
但是,一听到要离开,马斯顿马上表示反对。连朋友们的葬身之地都没有看到,他怎么就这样放弃呢?但是,布隆斯贝利船长认为不能再这样坚持下去了,无论尊敬的秘书先生怎样反对,他还是下令开船了。
12月29日,上午九点,萨斯克哈纳号向东北方向驶去,开始了回旧金山的航程。
上午十点,巡航舰正慢慢地航行着,好像对事发地有些恋恋不舍,一个在上桅帆栏杆上观察海面的水手突然喊道:“在下风处附近有一个浮标。”
军官们顺着水手指出的方向望去。通过望远镜,他们发现这个物体有些像海湾或是河道中指示航道的航标。但不一样的是,在它露出水面五六英尺的圆锥体上漂着一面旗子。浮标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仿佛它的外壳是由银板做成的。
布隆斯贝利船长、马斯顿和大炮俱乐部的代表们登上舰桥,仔细地观察这个在大海上漫无目的地漂浮着的浮标。
所有人都心神不安地看着它,但都默默无语。没有人敢贸然说出自己突然的想法。
巡航舰离这个物体只有两链了。所有人都为之一振。这是一面美国国旗。
忽然,有人大喊一声。原来是正派的马斯顿,笨拙地从舰桥上掉了下来。他忘了自己右手现在是铁钩子,覆盖脑壳的只是一顶马来树胶做的小圆帽,这一跤可摔得不轻。
大家匆忙地跑过来,把他扶起来。你知道他刚清醒点儿时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啊!我们真是太笨了啊!傻瓜!蠢驴!”
“为什么?”围着他的人们大声问道。
“为什么呀?”
“你倒是说啊。”
“我们真傻,因为,”马斯顿歇斯底里地喊道,“因为炮弹只重一万九千两百五十磅。”
“那怎么了?”
“它的排水量是二十八吨,也就是五万六千磅,所以,它必然会浮上水面。”令人尊敬的马斯顿重重说出的“浮”字,真是一字千金啊!所有人顿时如梦初醒。所有的科学家都忽略了这样一条基本原理:由于炮弹自身质量小,当它沉到海底之后,自然又会重新浮到海面上来!现在,它正静静地漂在海面上……小艇一被放下去,马斯顿和他的朋友们便迫不及待地跳了上去。所有人的心都紧紧的提了起来。当小艇向着炮弹的方向前进时,大家都异常的紧张,炮弹里装的是什么?死人还是活人?他们还活着!是的,一定是的,除非巴比康和他的两位朋友在竖起旗子以后仁爱的上帝抛弃了他们!
小艇上静得出奇,似乎可以听到紧张的心跳声。他们的眼镜再也看不见别的东西了,炮弹上有一个舷窗打开着。舷窗边上还镶着几块碎玻璃,说明舷窗是被打碎的。舷窗目前离水面有五英尺。
马斯顿乘坐的那只小艇靠了过去。马斯顿一下子扑到打碎的舷窗上……就在此时,他们听到了米歇尔·阿尔当那清脆而欢快的笑声:“全倒了,巴比康,全倒了!”巴比康、米歇尔·阿尔当、尼切尔在玩多米诺骨牌。
聚合中文网 阅读好时光 www.juhezwn.com
小提示:漏章、缺章、错字过多试试导航栏右上角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