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生活的时代,周室衰微,诗书缺,礼乐废,因此,他的晚年除了教育弟子外,就利用空暇时间整理古时候的诗书。他将西周初年至春秋中叶500多年的诗歌305篇整理成册,并按用途和音乐分为“风、雅、颂”三个部分,这就是今天我们看到的《诗经》。
孔子晚年时,尤其喜欢《易经》,简直爱不释手,每天都要翻阅。《易经》相传是伏羲与周文王根据《河图》《洛书》演绎并加以总结概括而来,是我国最古老的占卜术原著,其中蕴涵了很多自然哲学与伦理实践的问题。
孔子曾叹息着说:“假如老天爷再让我多活几年就好了,我可以仔细地研究《易经》,这样死后也就不会有什么遗憾了!”孔子后来对《易经》里关于人生哲理的内容有很多阐发,所以有一种说法:流传后世的《易经》是伏羲、文王、孔子所作,即伏羲制卦、文王系辞、孔子作十翼。所谓“十翼”,就是孔子对《易经》的阐释,这些流传后世,使得《易经》由卜筮的书籍变成了包含深远哲理的书籍。后来,秦始皇“焚书坑儒”,儒家经典几乎被焚毁殆尽。由于《易经》被认为是卜筮的书,因而得以保存下来,未曾遭受祝融的厄运。
孔子除了整理《诗经》、阐释《易经》外,还着力研究周朝的礼乐。诗书礼乐就是孔子教授弟子的主要内容。孔子自杏坛讲学以来,先后教授的弟子共达3000人,其中身通六艺者72人,被称为“孔门七十二贤”,颜回、子路等都名列其中。
孔子对礼乐有着执著不懈的追求,也有着很独到的见解。他曾经和鲁国的乐官谈论乐的问题。孔子说:“音乐的演奏,其擎音节奏的全部过程是可以知道的。一开始,各种乐器一起演奏,接着放开音量,清浊高下立现,却又互相和谐,宫是宫,商是商,不相混乱而节奏分明地连续不绝,直到一支乐曲终了。”
除了学问的积累,孔子还很注重人格修养。他经过长时期的磨炼,已经成为当代的圣人。孔子在与自己的乡里人相处时,态度温和恭顺,一副老实不爱说话的样子。但在宗庙里或朝堂上,需要讲究礼法或决定政事的时候,孔子则详详细细地问、明明白白地解说,丝毫都不含糊。不过,这时候孔子的发言也总是很谨慎。
孔子在朝廷上和品阶低一点的下大夫交谈时,态度和蔼而刚直;和品阶相对较高的上大夫交谈时,中正适度,和颜悦色中带着不可侵犯的样子。当国君临朝时,他则恭恭敬敬,威仪适当而合乎礼仪。
日常生活中的孔子,对饮食要求得很精细,所谓“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米饭是养生的必需品,最好精致而白皙;鱼和肉类最好切得小一些、细一些,因为切得太大,难以咀嚼,不合卫生。饭太热、太湿的时候,不吃;鱼肉变味了或腐败了,不吃;食物的颜色跟平常不一样,不吃;食物有怪味恶臭,不吃;烹调失宜、不生不熟的食物,不吃;不是三餐正常的时间,不吃;街上买来的现成的酒菜,可能不卫生、不干净,不吃。即便饭桌上肉类很多,也不能食用超过平时的量。喝酒虽没有定量,但不能喝醉。不管吃任何东西,都保持定量,绝不多食。姜能除秽恶、驱风寒,所以要经常备着,饭后也不撤去。
祭祀后,分配到的肉,要马上分送给别人,不能留到隔宿,因为会腐败,有碍健康。
孔子在吃饭的时候,绝不说话,必须保持肃静;睡觉的时候,也是如此。
虽然有时候吃的是粗饭、菜汤,孔子也会先拿出一部分祭祀先人,而且态度恭敬严肃。
如果遇到朋友不幸死亡,没有家属亲人料理丧葬事宜时,孔子就会主动地负起殡葬的责任。
朋友有所馈赠时,除非是祭肉,否则即使是贵重的车马,孔子也绝不拜受。不接受礼赠是孔子刚直的表现,独独可以接受祭肉,则是因为这表示敬重朋友的祖先。
孔子睡觉时,不挺直四肢仰卧,因为他觉得这样的姿势像尸体。
孔子平时在家里时,仪容整洁,却从不故意装出肃穆的样子,态度上也很随和。
他看到穿着丧服的人,即使是平素很亲近的熟人,也会马上作出一副悲伤的样子表示哀悼。他遇见戴着礼帽的大夫或是盲人,虽然经常见面,也仍然以礼相待。
有时候,孔子坐车外出。上车前,他一定端端正正地站着,手拉车上的绳索。坐进车子以后,不回头看,不高声说话,也不向窗外指指点点。如果在路上遇到穿丧服的人,他总要站起身来,手扶车上的横木,弯身以示对死者的敬意。
这就是万世师表,伟大圣人的生活态度。
公元前481年,即鲁哀公十四年,孔子71岁那一年的冬天,哀公要到大野狩猎。
当时,国君狩猎是一桩大事,非常隆重。大夫和贵族们都得参加,孔子也在被邀请之列。
大野,又名巨野,在今山东省巨野县北面。当时是个沼泽地区,各种鸟兽非常多。
君臣到傍晚时,已经猎得不少鸟兽,哀公极为高兴。不一会儿,叔孙氏策马奔来,报告哀公说,他的手下猎得一头怪兽,从未见过,不知道名称,请哀公看看。
哀公命人将那头怪兽抬来,只见它的外形有点像鹿,但是体形比鹿大得多;尾巴像牛,蹄子又像马;头上还生了一个角;背部的毛五彩缤纷,非常漂亮;腹部的毛是淡黄色的。大家看了都啧啧称奇,却没有一个认识,谁都说不出它的名字。
季孙氏认为,出现了怪物,这是天降异兆,不祥。
哀公却不这么想,他认为这动物如此少有,或许是祥瑞的象征,于是立刻吩咐人去把孔子请来。孔子当时正准备和几个弟子回城,听到哀公召请,就赶忙前往。
孔子只见一群人围在那里,七嘴八舌,议论纷纷,一会儿怪兽,一会儿不祥,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哀公见孔子来到,命众人让开,让孔子去辨认那头怪兽。
孔子一看,不觉大惊,启奏哀公说:“这是麒麟。”
哀公听说是麒麟,大喜,果然是吉祥之物。可是大喜之后未免觉得可惜,因为这头麒麟已经死了,要不然带回宫中豢养以供玩赏,那该多好。
哀公一国诸侯而已,竟妄想豢养麒麟这种灵兽,也不怕自己消受不起。
先不说哀公的心思,且说孔子见到这只被杀的麒麟后,先是一惊,继而悲从中来。
当他辞过哀公,转身返回自己的车时,禁不住以袖拭泪,叹息着说:“吾道穷矣!”
随侍在侧的子贡看到夫子如此哀伤,不禁感到惶惑不解。他说:“夫子,我听说麒麟是一种仁兽,它的出现是祥瑞之兆。您为什么反倒如此悲伤呢?”
孔子告诉他说:“子贡你说得不错,麒麟确是仁兽,它的出现,象征明君在位,国运亨通。尧舜时代,麒麟曾出现在郊外,百姓虽然见它长得凶猛,却都不敢伤害它。周朝的时候,凤凰鸣于岐山。这些灵兽都是出现在圣明之世,否则,就会一直隐匿不出。如今并没有明君在世,它却出现了,还死于佣仆之手,你说这怎么能不令人慨叹呢?”
子贡又问道:“那夫子刚才因麒麟之死而自叹道穷,这又是什么缘故呢?”
孔子长叹一声,说道:“我就好比是那麒麟,出现得不是时候,因而遭害。所以,我的主张也将穷尽,没有人知道我了。”
子贡说:“怎么说没有人知道夫子呢?夫子的学说一定会流传后世的。”
孔子说:“我不能被世俗所接纳,不能被君王所任用,但我并不怨恨天,也不怪任何人,只是专心学习学问和为人处世,从浅近处下工夫。经过这么多年,这才渐渐领悟到天理,天总会知道我的。”
孔子出生之前的时代,历史文献的不足是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他曾说过:“夏代的礼制,我还能说出一个大概来,可惜夏的后代杞国所保存的文献太少,已经没法考证了。殷商的礼制,我也能说出一个大概,可惜商的后代宋国所保存的文献太少,已经没法考证了。如果两国的典籍、人物都充足的话,就能证实我所说的一切了。”
孔子出生的时代,周朝的文献资料很丰富。他曾说:“周代文化继承夏、殷两代,所以更为完备而灿烂。这也是我推崇周公的原因之一。”
在孔子看来,周公是周代文化的奠基人,他一直想效仿周公,并一直认为历史发展是有规律可循的。孔子的心里一直有一套政治及文化建设的蓝图。他曾说过:“如果齐国能够好好地变革,就可达到鲁国的程度;鲁国如果再好好地变革的话,就可达到近乎理想的王道境界了。”
孔子认为齐国是太公之后,自齐桓公称霸以来,政治上日渐急功近利,喜欢用精巧诡诈的方法来治理内政外交;鲁国是周公之后,虽然国力逐渐衰弱,但是重礼教、崇信义的优良传统作风仍胜过其他各国。不单是齐、鲁两国大有可为,就算是其他国家,不论大小,哪怕小至百里之地,仍然有望,问题只是肯为与不肯为而已。这就是孔子耗费了14年的光阴,风尘仆仆奔走于各国,希望自己的理想能实现的主要原因。
结果曲高和寡,孔子的治国理想到处不能见容,于是只好回到故乡来教育弟子,著书立言。
孔子生活的时代,周室衰微,圣贤之道几乎已经被世人忘记,天下一片混乱。家臣弑主、大夫篡君、权臣专横、武将跋扈,这些都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不足为怪。至于一般的老百姓,赋税已经很重了,还得常常为贵族服劳役,或者被征调到各地参与战争,万一遇到水、旱天灾,更是求告无门,苦不堪言。
一向具有悲悯胸怀的孔子,以天下为己任,他希望改革政治,上位者清廉自持,爱护人民,善待百姓;一般人民知廉耻、重信义,守法安分,共享安康。这是孔子周游列国的另一个原因。
他的政治理想最后终究不能实现,于是倦游归鲁。此时的鲁国内部,依然混乱如麻,君主懦弱、权臣嚣张。孔子痛心之余,开始着手编写《春秋》。
《春秋》一书是鲁国的史记,上自鲁隐公元年(前722年),下至鲁哀公十四年(前481年),这是一部记录12位君主,共计242年历史的编年体史书。其中用于记事的语言极为简练,然而几乎每个句子都暗含褒贬之意,被后人称为“春秋笔法”。
《春秋》是我国保存下来的最早的一部史书,也是世界上最早的编年史。有关历史事件、天文景象(日食、月食等)发生的年、月、日都有明确的记载。它最大的特点是,没有浓厚的神话色彩,这在2000年以前,是极为难能可贵的。
孔子把他的一套“王道”理想,寄托于这本著作中。例如,吴、楚两国尚属蛮夷之邦,却自称为“王”,在《春秋》里,孔子把它们贬称为“子”。又如晋国曾叫周天子去朝拜晋君,这是僭乱行为,如果照写,不仅损害了周天子的尊严,更是告诉后人,这是一个没有是非公道可言的时代。强权如果至高无上,能操纵一切,那么,掌权者就会任意妄为,天下也将永无安宁之日了。
在政治上或社会里,应该有一套合理的规则可行,这种规则是基于人性和道德予以制订的,绝不能由强权自行决定。周天子虽无实权,但名分上毕竟是天子。这种名分大义,不容不遵守。
基于孔子的以上观点,《春秋》不全是客观的事实记录,而是有他一套主观的立场。凡是值得鼓励的,竭力予以宣扬;至于乱臣贼子,则予以笔伐。
当年孔子出仕为官时,在文辞方面,多半与别人商量后才下笔,并不独断专行、坚持己见。唯独写《春秋》时完全依照自己的思想,该写的就写,该删的就删,可说是千锤百炼,一字不苟,可见孔子对这部著作的重视。
他曾经对弟子们说:“后世的人们,可能因这部书而知道我孔丘这样一个人,也可能因这部书而责骂我。这些都留给后世去印证吧。”
仁
关于孔子的思想,我们可以用一个“仁”字来概括。
儒家经典著作之一的《论语》,记录了孔子及其弟子的言行,是孔子的政治主张、伦理思想、道德观念及教育原则的集中体现。全书共400多章,据清人阮元统计,其中有58章谈到“仁”,几乎占了全书的八分之一。由此可见,仁,是孔子的中心思想。孔子将其作为人生修养的最高境界,也是道德情操的准绳。
孔子曾说过:“君子无终食之间违仁,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这句话的意思是说,君子要经常保持仁心,即使是在吃一顿饭的时间,也不能做有违仁德的事;急遽慌忙时,其心要在仁;偃仆之际,遭遇危险,甚至面临死亡之际,其心也要在仁。即仁的品德必须贯彻始终,在任何情况下都要如此。
孔子曾对曾子说:“参啊,我平日所讲的道,可以用一理把它贯通起来。”
曾子说:“夫子的道理,就是忠、恕二字而已。”
曾子,名参,字子舆,“孔门七十二贤”之一,16岁时拜孔子为师,一生勤奋好学,颇得孔子真传。他上承孔子之道,下启思孟学派,对孔子的儒学思想既有继承,又有发展和建树。
曾子此处用“忠”“恕”两字引申概括孔子的思想,可以说是十分准确而精辟。
忠就是尽己,恕就是推己。宋代著名哲学家陆九渊曾说:“宇宙内事,乃己分内事。”这句话很好理解,就是把宇宙万物的事都当成是自己分内的事。可谓是“尽己”的极致。推己则在《论语》中就有所阐释,比如我们很熟悉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
“忠”和“恕”其实也是“仁”的一部分。仁,可说是“统摄诸德,完成人格”的总称。明道就是行仁,对父母为孝、对兄长为悌、对友人为信、对国家为忠。举凡孝悌、信实、宽厚、温良、俭让、勤敏、施惠、廉耻、刚毅、智勇、博爱等无不包含在内。《论语》一书就是一部论“仁”之书,是孔子全部精神的总结和概括。
“仁”不仅仅是孔子主张的一种理论、一种态度,还是他切实身体力行的一种实践。这一点我们可以从他的言行和训勉弟子的话里看出来。
例如,《论语·里仁篇》中的“苟志于仁矣,无恶也”。这句话的意思是,只要养成了仁德,那就不会去做坏事,既不会犯上作乱、为非作恶,也不会骄奢淫逸、随心所欲,而是可以做一些有益于国家、有利于百姓的善事。
又如,《论语·卫灵公篇》中的“志士仁人,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这句话的意思是,凡有志气和有道德的人,没有哪个是为了求生而失德的,只有用生命来争取真理的。
说到“杀身成仁”,最具代表性的就是孔子的弟子子路了。他只比孔子小九岁,生性坦率鲁莽,时常受孔子的申斥。可是后来,他死于卫太子蒯聩之乱时,虽遍体鳞伤,满身是血,知道自己终将殉职,仍系好帽缨,从容就死。他这种忠勇而临难不惧的精神,真可谓是“杀身成仁”的典范。
孔子自身确实做到了“克己复礼”“无终食之间违仁”。他周游列国时,风尘仆仆,席不暇暖,不仅旅途劳顿,而且经历了多次危险。有时候,还会受到讥讽、揶揄,或陷入绝粮困境。可是,他丝毫没有气馁,“虽百死而犹未悔”,真可说是“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他唯一的目的,就是在于“仁”的实践而已。
前面已经讲过,孔子的教育方法讲究因材施教,在引导弟子德行、使他们往“仁”上发展时,孔子也视弟子的禀赋、习性、生活环境等因材施教。
譬如,子路性情豪迈而好勇,孔子认为他才华外露,必须加以收敛,因此,告诉他说:“公正无欲、果敢坚忍、性情质朴、说话迟钝,这四种品质都近乎仁。你可以朝着这个方向加深自己的修养。”
樊迟曾几次向孔子问仁。一次,孔子说:“日常起居要恭,做事要敬,待人要忠。以上三点,即使到了蛮夷之邦,也不可废弃。”
另一次,孔子的回答是:“爱护众人。”
还有一次孔子说:“有仁德的人,要比别人先吃苦,在收获回报时则退居人后。”
孔子这前后几次不一样的回答,是因时、因地而异,并没有一成不变。但万变不离其宗,无论具体的言行怎样,“仁”是最核心的要求。
仲弓向孔子问仁,孔子说:“出门办事如同去接待贵宾,使唤百姓如同去进行重大的祭祀,都要认真严肃。自己不愿意要的,不要强加于别人。做到在诸侯的朝廷上不怨恨什么,在卿大夫的封地里也不怨恨什么。”
颜回问仁时,孔子说:“克制自己的私欲,一切都照着礼制的要求去做,这就是仁。如果有一天能切实做到这一点的话,那么,天下的人都会称赞你是个仁者,能契合仁道。实行仁德,完全在于自己,难道还在于别人吗?”
颜回继续问到具体实践应该注意的方面,孔子说:“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即凡是不符合礼制规定的就不看、不听、不说、不做。在孔门弟子中,子张大大咧咧,自视甚高。曾子曾经批评他说:“堂堂乎张也,难与并为仁矣。”子游也曾批评他:“吾友张也为难能也,然而未仁。”
意思是说,子张很有才华,道德品行良好,也算难得的了,但还是没有达到“仁”的境界。孔子自然也能看出来子张的缺点所在。
有一次,子张向孔子问仁时,孔子乘机教育他说:“能够做到下面这五点,便算是仁了。这五点就是:恭、宽、信、敏、惠。对人恭敬,便不会被人轻视和冒犯;待人宽厚,就能够获得众人喜爱和拥戴;讲求信实,别人就会信任你;做事勤敏,便容易成功;施惠于人,别人才会心悦诚服地为你效劳。”
从上面这些例子中,我们也可以看出,孔子对“仁”的阐释是多方面的。“仁”还被孔子赋予了一定的政治意义,他认为,为政要小心谨慎,不积极从政就不能算是仁君。而仁与不仁是关乎国家能不能守住的重要问题。他说:“知及之,仁不能守之,虽得之,必失之;知及之,仁能守之,不庄以泣之,则民不敬;知及之,仁能守之,庄以泣之,动之不以礼,未善也。”这句话的意思是,凭借聪明才智得到它,但没有仁德保持它,即使得到,也一定会失去;凭借聪明才智得到它,也有仁德保持它,不用严肃的态度来对待,那么百姓就会不敬;凭借聪明才智得到它,有仁德保持它,能用严肃的态度来对待,但行为不合礼制,那也是不完善的。到战国时期,这种政治意义被孟子进一步发展为“仁政”,并且提出了更加具体的措施和方案。
孔子把人分为五个层次,也就是行仁的品第。除了品行沦丧有违仁德的小人不计外,依次是庸人、士人、君子、贤人、圣人。
那些被称做庸人的,内心深处没有任何严肃、慎重的原则和信念,做事马马虎虎,有头无尾,为人处事从不善始善终,满口胡言,颠三倒四。所结交的朋友也都是三教九流,唯独没有品学兼优的高人。庸人不会扎扎实实地安身立命,老老实实地做事做人。他们见小利,忘大义,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他们迷恋于声色犬马,随波逐流,总是把持不住自己。
士与君子,本是贵族的称号,在孔子创办平民教育之后,士与君子和平民逐渐处于同等地位,同样被加以教导。《论语》说到士人的语句不在少数,例如,“士而怀居,不足以为士矣”,“士志于道,而耻恶衣恶食者,未足与议也”,“行已有耻,使于四方,不辱君命,可谓士矣”。
由此可见,那些被称做士人的,有原则,有信念。虽不能精通天道和人道的根本,但向来都有自己的观点和主张;虽不能把各种善行做得十全十美,但必定有值得称道之处。因此,他们并不要求拥有很多学问和智慧,但只要有一点,就务必要彻底明了;他们的言语、理论不求很多,但只要是他主张的,就务必中肯简要;他们所完成的事业也不一定很多,但每做一件事都务必要明白做这件事的原因、意义何在。他们的思想如此明确,言语如此扼要得当,做事如此有根有据,犹如人的精神和形体一样和谐统一。这就是一个人格和思想非常完整、独立的知识分子。外在力量很难改变他,富贵对他未必有什么增益,贫贱对他也不一定有什么损失。这是士人,也就是知识分子的主要特点。
至于君子,《论语》中共提到80余次。例如,“可以托六尺之孤,可以寄百里之命,临大节而不可夺”“君子成人之美”“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君子上达,小人下达”“君子求诸己,小人求诸人”“君子矜而不争,群而不党”“君子疾没世而名不称焉”“君子不以言举人,不以言废人”“君子谋道不谋食,君子忧道不忧贫”“君子不可小知,而可大受也”“君子贞而不谅”,等等。
君子的特征是,说话做事诚实守信,对人不存忌恨。秉性仁义却从不向人炫耀,通情达理,豁达明智,说话谨慎斟酌,从不武断。行为一致,坚守信仰,自强不息。在别人看来,他们显得平平常常,并没有什么特别出众之处,但是想变成这样的人却十分困难。
孔子告诉子路说:“如果有像臧武仲一样的智慧,像孟公绰一样的清廉寡欲,像卞庄子一样的勇敢,再加上冉有的技艺和礼乐的陶养和修饰,那一定就可以是个人格完备的君子了。”
臧武仲、孟公绰、卞庄子都是鲁国的大夫,为人都很贤德。
孔子接着又说:“现在的所谓的君子,已经不要求如此完备了。只要能够做到见利而想到义,遇到危难能从容付出自己的生命,和人相约,不管事隔多久,都不忘掉承诺,这就算是人格完备的君子了。”
“贤”这个字,《礼记》中的解释是,“贤犹善也”,《说文解字》中说贤就是“有善行也”。
孔子称赞伯夷、叔齐为贤,因为他们“求仁而得仁”。孔子又赞许颜回的贤,说他“三月不违仁”。
可见贤人要以行仁为本,他们的品德要合乎法度,行为要合乎规定,言论要足以被天下人奉为道德准则,道性要足以教化百姓。他们乐善好施,普济天下,能使人民富有,没有疾病和贫困。
道德修养达到极致的人,被称为圣人,这可以说是行仁的最高境界了。
所谓圣人,必须达到自身品德与天地自然法则融为一体,来无影,去无踪,变幻莫测,通达无阻。他们对宇宙万物的起源和终结已经彻底参透,与天下的一切生灵、世间万象都自然相处,融洽无间。芸芸众生永远不能明白他的品德有多么崇高、伟大。
孔子曾经说过:“神明不测的圣人,我是见不到了,能够见到一个才德出众的君子,我也就满足了。”
孔子晚年的时候,回忆他一生追求学问和道德的过程,他说:“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这句话的意思是说,我从15岁开始就一心向学;到了30岁,便能立定志向,不肯轻易改变;40岁时,对一切事理都能明白而没有疑惑;50岁的时候,就知道天命的道理了;60岁时,耳边听到什么,都能明白而自然贯通;70岁时就能随心所欲,而不会超越法度。
孔子已经臻于仁的最高境界,无愧于“圣人”的称号。
圣人辞世
公元前479年,孔子73岁。他的健康情况已经一天不如一天,经常卧病在床。
自从颜回死后,子贡是孔门中最得意的弟子。他在季孙氏手下做事,曾出使吴国。因为孔子身体不好,子贡便经常抽空来照料他。有一次,子贡又来探望孔子,远远便看见孔子正拄着拐杖,站在门口像在等什么人。孔子一见子贡来到,就对他说:“子贡,我非常想念你啊,你好像很久没来看望我了。”接着,孔子叹息着唱出一首歌,歌词的大意是:
泰山就要崩颓了,
梁柱快要折断了,
哲人要像草木那样枯萎了!
孔子唱完后,泪流满面。
子贡知道,孔子丧妻丧子,又失去了两个很钟爱的弟子,心里十分悲伤。他听到孔子唱出如此忧伤的歌,不免有种不祥的预感。老师的病势沉重,恐将不久于人世。子贡身为弟子,虽然心急如焚,非常悲恸,但不敢在老师面前露出哀伤的表情,免得老师更加伤感,于是只好强颜欢笑,把孔子扶了进去。
这时候,孔子又对子贡说:“天下无道,由来已久。我走遍各国,却没有人采用我的主张。我已老迈衰颓,无能为力了!我昨晚做了一个梦。梦见夏朝人的棺木在东阶上,周朝人的棺木在西阶上,殷朝人的棺木在正厅的两根大柱之间,而我则被放在两柱间受人祭奠。你知道,我的先祖是殷人,想必我是没有多久可活了。”
子贡再也抑制不住,虽不敢放声痛哭,却也是泪如雨下,不能自已。他勉强安慰着说道:“夫子之道,是圣人大道,就算现在没有人肯采用,也一定会流传后世,被奉为经典的。这种梦境,怎么能当真呢?夫子虽然年老,可是精力还没有衰退,哪能抛下我们这些弟子呢?”
七天之后,孔子在众弟子的环伺下,永辞这乱离之世,享年73岁。
鲁哀公接到报告后,心里感觉十分对不起孔子,一时之间,感慨万分,特意亲笔写了一篇悼文,并颁布天下。这在古代被称为“颁赐诔辞”。悼文的大意是说,上天不可怜我,让这位老先生多活几年以辅助我完成中兴大业。如今撇下我一个人在位,孤独无依地承受一切。唉,我的尼父(指孔子),今后谁还能帮助我,我将向谁去请教啊!
哀公的这篇悼文可以称得上是情真意切、言辞感人,但孔子的弟子们并不买账。
子贡看了这篇悼文后,表现得非常愤慨。他说:“夫子在世的时候,鲁君不能任用他;现在夫子去世了,鲁君却颁赐诔辞来大加赞扬,还有什么用呢?何况,这悼文里言辞多不实,不合于礼。‘余一人’乃是天子的自称,他怎么可以僭越?他根本就不遵守本分。”
子贡同情孔子生时不能见用于世,因此对鲁哀公的行为很愤慨,并加以抨击,我们是可以理解的。但从史书的记载来看,国君是不会轻易颁赐诔辞的,孔子之前只有周公死时,成王颁赐诔辞的唯一例子。鲁哀公这一次,倒确实是出于一番敬慕之情。子贡很可能是误会他了。
孔子去世以后,弟子们经过一番商量,最后并没有把他葬在孔家的祖坟,而是选择曲阜北郊的泅水边作为墓地。
孔子平日待弟子们如同亲生子侄,所以弟子们也就不约而同地效仿对待父亲的礼节,准备为孔子服丧三年。他们在墓旁搭建草庐,在那里日日追念老师。
三年期满后,还有很多弟子不愿离去,又留住了一段时间,子贡便是其中之一。后来,墓地附近又搬来不少人家,形成了一个村落,取名为孔里。
弟子们在守丧期间,将孔子平时教导他们的话,仔细地讨论辨正,然后一一记录下来,这就是留传后世的《论语》。
《论语》集孔子一生言行实录和儒家学说之精华。从敦品为学、立身行道、处世接物,到治国平天下,凡此诸道,可谓包举无遗。说它是集中国文化之大成者,似乎也不为过。日本人对孔子很是敬仰、崇拜,日本很多地方都建有孔庙,日本人对《论语》也推崇备至。西方各国现在对孔子的学说也非常重视,研究孔子学说的学者日见增多。弘扬传统文化的孔子学院也遍布世界各地。
司马迁在《史记·孔子世家》中曾赞叹说:“《诗经》里有这样的话:巍峨的高山令人仰望,宽阔的大路令人遵循。尽管我不能达到那种境界,然而内心还是非常向往。我阅读孔子的书籍,可以想见到他的为人。我也曾到过鲁地,观看孔子的宗庙厅堂、车辆服装、礼乐器物,儒生们按时在孔子故居演习礼仪,这些都使我流连忘返。天下有很多君王和贤人,生前荣耀一时,死后也就一了百了。只有孔子,他虽然是个平民,却名声流传了十几代,学者们都很尊崇他。上到天子王侯,下到平民百姓,中原地区凡是讲习六艺的,都要以孔子的学说为标准来判断是非。孔子可以说是至高无上的圣人了!”
孔子的学说到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时兴盛起来,开始成为封建社会的统治思想,延绵千年不绝。
在唐朝开元二十七年,即公元739年,玄宗李隆基曾追封孔子为“文宣王”,弟子们也都有追赠。宋仁宗至和二年,即公元1055年,改“文宣”为“衍圣”。不光是中原地区的汉民族对孔子崇敬有加,当时的少数民族政权也对孔子进行了追封。如公元1146年3月,西夏仁宗颁布诏令:“尊孔子为文宣帝,令州郡悉立庙祀,殿庭宏敞,并如帝制。”元朝大德十一年,即公元1307年,成宗又加谥为“大成至圣文宣王”。明朝世宗嘉靖九年,即公元1530年,改尊为“至圣先师”。清朝顺治二年,即公元1645年,尊为“大成至圣文宣先师”。1935年,民国政府尊为“大成至圣先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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