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必要问魏杰，我相信他很乐意这样做。
“好，”我用手把他们的脸略微分开，然后说：“停，请保持这个姿势，马泰，请你睁开眼睛，告诉我，魏杰想要做什么？”
马泰睁开眼睛，看了看魏杰和杨洁的架势，毫不犹豫地说：“他想吻杨洁。”
大家都笑了，马泰莫名其妙的看着我。
“知道大家为什么笑吗？因为他们已经吻过了，此时是要离开。”我解释道：“只是你没看到他们吻在一起的样子，蛮般配的。”
“我有点明白了。”刘淇点点头，犹豫了一下，说：“不，不可能，还是你说吧。”
“不，你说，你明白了什么。”我鼓励刘淇。
“也许，张男那时候是要把老杨推下去，但是看到我们出现，只好临时停下，装作救他的样子，可是为什么呢？”刘淇表示疑惑。
“是啊，我觉得最不可能杀老杨的人就是张男，老杨很欣赏他，正要提拔他，对张男来说，老杨几乎是上帝。”魏杰说到这里对张男说：“抱歉，我的确看不惯你讨好他的样子，很不像你。”
张男摇摇头，一语不发。
“可是，你是怎么知道他是要推老杨下去，而不是救他？”杨洁问。
“刘淇，说说你对老杨伤势的见解。”我说。
“他腰部的脊椎，被砺石戳碎，然后砺石沿着他的脊背，划破到颈椎。”刘淇说。
“老杨在悬崖的位置呢？”我看着刘淇的眼睛。
“他的双脚已经在悬崖外面……，我的天！我怎么没有想到！老杨的身体的位置，老杨一定是背部落地，然后被砺石刺伤，要是把老杨的身体移动，往上拉，那么划伤应该往下，而往下推，划伤就会向上！那个刺伤点很深，就想铆钉一样，只有外界使力，才能形成那样的伤口，抱歉，我没有学过验尸，当时只是对伤口的治疗思考，并没考虑形成的原因。”
“现在明白了。”我看着大家。
“不明白，不明白动机，我想当了解张男，他和老杨之间不可能发生这样的事儿，而且，他为什么想要杀死这个可怜的司机！”
“是啊？”马泰附和着。
“我也只能说个大概，”我看着张男，叹了一口气说道：“当时，在出车祸的时候，他们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儿，所以才让张男隐瞒了一些事情，而且，我回想起他并不期望我们去救那个司机。”
“为什么？”魏杰走到张男身边，低头看着他说：“我一直把你当朋友，我相信你一定有必须杀他的理由，请你告诉我，只要你告诉我，我都会原谅你。”
我看得出，张男有点犹豫，他想哭。
“喝点酒吧，”马泰拿来一些酒：“男人做事儿，就算不需要理由，也要敢作敢当，何况连我这样的笨人，经过西门的解释，也看得出，那个人就是你。”
张男再也忍不住了，他拿过酒瓶，喝了一大口，瞬间，满眼泪水。
“我不想杀他，从来也不想，虽然我讨厌他不比你们任何一个人少！”张男又喝了一大口，说道：“要是你们怎么办！那时候车头用侧面在滑行，我的窗口成了天窗，门变形了，根本打不开，我打碎玻璃，爬上车门，我看到车头正在迅速的往悬崖滑去，我正要要跳下去，这时候老杨死死拉住我的腿，让我把他拉出去，我想这么做，这么做我就是老杨的恩人，可是那时候我看了一下形式，里悬崖只有十米！我们毕竟不是在电影里，在最后一秒，最后一厘米，英雄拯救世界！这是活生生的灾难，出于本能，我踹了他一脚，然后跳下车头，我听见他骂我，王八蛋！我落地了，透过车窗玻璃，我看到老杨愤怒的脸，正死死的看着我，然而，真的有英雄出现了，就是这个该死的司机，那个打乱了我们所有的计划，把我们困在这里的家伙，在那关键的时候，他知道自己无法逃脱，于是竟然奋力的把老杨推出汽车，然后自己随着车头掉入山涧。”
“于是你明白，老杨要是活下去，你就完了。”刘淇感慨地说。
“我检查老杨的身体，他的腰部大量的出血，鲜血迅速染红了雪地，其实那时候，我并没有想杀他，我仔细的看着他的脸，判断他的伤势，突然，他居然睁开了眼睛，眼光里充满了额度，他骂我、诅咒我，那声音让我变成了魔鬼，也许是对他积压已久的愤怒，我一拳打在他的胸口，他不再说话，但是还是用那可怕的眼神注视着我。我要推他下去，我的本能驱使我这样做，我开始推他，只推了两下，我就听见西门的声音，我察觉到你们找到了那里，我没有时间了，假如我继续推，西门就会看见那一幕，好在，这个时候，我看到老杨已经闭上了嘴，表情变得安详多了，说实话，老杨这个人只有这个时候看上去才没有那么讨厌，那一刻，直觉告诉我，他已经死了。”
“不要再说了。”杨夫人打断了张男的叙述。
“是啊，不用再说了。”我拍拍张男的肩膀。
然后是沉默，每个人的表情看似平静，但是内心世界都在跌宕起伏。
坦白地说，那一刻，我也在想，假如把我换作他，在那一刻，我的人性本能会驱使我做
什么呢？
好了，这段我不愿回忆的往事结束了，希望我的叙述能让你不觉得凌乱。
什么，后来呢？
那我简单的交代一下故事的尾声。
其实我很讨厌这个尾声的一部分。
第二天，果然还是晴天。
卡车司机清醒了，我们很担心他的伤势，因为严重的冻伤，可能要导致他截肢。不过他更关心怎么赔我的那辆商务车。
我们在他的指引下，往大路行进。
路上杨夫人询问张男把老杨的尸体丢到了那里，他说，他也说不清楚，只知道那是一个雪洞，他最初和魏杰探路的时候，发现了很多。
我问司机，司机说那就是古屋北边，那边有很多天坑，要想找，只能等雪化了。
刘淇对司机怎么逃生很感兴趣，一路上聊了不少。
在经过出事地点的时候，我们忍不住停下来注视。
连续的风雪，在这里已经看不到当时的痕迹了。
“恍如隔世。”魏杰感慨地来了一句成语，就在他的话刚一落地，就听见张男大喊一声：“对不起！”然后纵身跳下了悬崖。
我们惊呆了，谁也没想到会再次发生悲剧。
刘淇和魏杰在司机的指点下，从另外一个斜坡下到山谷，很久，他们狼狈的爬了上来，摇摇头说：“没希望了，简直像恶梦一样，张男正好摔在车头的残骸里面，人已经断气了，凭现在的能力，无法把他的尸体带走。”
我们的运气很好，在大陆上走了两个小时以后，小灵童就有了信号，那是司机的妻子打来的。
不久，在当地警方和志愿者的帮助下，我们终于来到了县城。
三天后，我们才回到电视台作述职报告。
两个负责人都先后死亡，台里领导既恼火，又无奈，我们损失的汽车和设备，经过事故鉴定，责任一大半属于那个正在医院做截肢手术的司机。
其实，那个司机也一直这么说，毫不推卸责任。
马泰向台里领导汇报，说自己的也要负责任：一是停车不当，没有作标示；二是没有拉手刹，导致汽车滑落。
台里总算找到一个可以出气的地方，马上然马泰停职。
小戴从那天回来，就不再说话，而且终夜不能安睡，听说看见白色就会癫狂，最后终于引起心理疾病，被家人送入安定医院。
好在，她还有马泰，马泰租了一辆计程车谋生，然后每天都去照顾小戴，据说，只有马泰来了，小戴才会偶尔笑笑。
刘淇递了辞职报告，回家乡当医生了，临走的时候到我家和我喝了一夜的酒，说了很多感慨的话。
可能你觉得不至于，小戴怎么这么脆弱，我想那是因为我是个只想写侦探小说，所以我的叙述是以推理的角度出发，魏杰那里还有一个版本，那里面录制了很多他们夜里的遭遇，我看过一些，那上面，关于赶尸等等，张男讲了很多他所知道的传奇故事，那些夜晚的气氛，实在是让人不寒而栗。
魏杰把自己用两部摄像机拍摄的灾难，剪接成１５分钟的片花。台里领导看了，立刻觉得这是一部很好的题材，决定卖下。
魏杰同意交给台里，但是，他提出三个条件：
第一， 不再追究肇事司机的经济赔偿。
第二， 有关那个司机的治疗费用由台里负责，另外，要拿出一笔钱给那个可怜的司机。
第三， 让马泰复职。
前两样，台里做的都不错，只是马泰不愿意回来工作，他觉得目前过得很好。
杨洁的经纪人看了那些片花，同意在电视台播放，但是要求有些镜头要重拍，并且要加大杨洁的戏份，最好那最后说出真相的人是杨洁。
台里立即同意，要求魏杰带队，趁着雪没有全化，重到现场补镜头。
人并没有凑齐，死去的不用说了，杨夫人、小戴、马泰、刘淇都联系不上，我呢，比较倒霉，当初签了合同，上面有一条； 遇到非人力而为的问题，导致节目没有录制完成，乙方需要按照甲方的要求可以重拍。
那的确不是人力可以影响的环境，但是造成着惨剧的还是人。
所以我不得不再次和剧组浩浩汤汤的出发。
剧组里，杨洁和魏杰的关系又变回的陌路，我看着魏杰，他苦笑着说：“人人都说患难见真情，我看是屁话，我记得《生死时速》里面有一句台词，危难中建立的感情，是不可靠的。”
“我倒觉得老话说得没错，这反而见证了你那些也许不是真情。”我笑着说。
“我起码是。”魏杰没精打采地说。
剧组的车经过出事地点的时候，杨洁指给那些新的灯光师、化妆师、剧务、司机看。
大伙兴奋的展开了话题，越说越远，气氛相当热烈。
我和魏杰坐在最后一排，都不由得叹气。
人在没有遇到灾难的时候总是那么勇敢、无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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