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利场-克小姐卧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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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特·克劳利太太对克劳利小姐的心腹用人和气、殷勤。她常常告诉布里格斯和弗金说,要是她得到了克劳利小姐的财产,她会如何重谢她们,结果她们对别特太太感激信赖,就跟她送给了她们一大堆最昂贵的礼物似的。罗顿·克劳利的行事正好相反,他从来不劳一点神去博得他姑妈的下人的欢心,而且毫不掩饰他对这两人的蔑视。

    因此罗顿·克劳利一旦失势,就没人帮他或可怜他了。而别特太太在克劳利小姐家里接管了指挥权之后,家中的驻防军都以能在这么一位统帅麾下效力而欢欣鼓舞。

    别特·克劳利太太决不让自己认为,他吃了一次败仗之后就会认输,不会重整旗鼓夺回失去的阵地。

    首先,她占据着城池,但她对城里的主要居民有把握吗?克劳利小姐本人会不会坚守下去?她难道不暗地里渴望把敌人迎回来吗?得想出办法保护她,免得她上那一对无耻的东西的当。

    痛恨邪恶总是走上正道的第一步。所以别特太太努力设法向大姑灌输对罗顿种种罪恶的憎恨。罗顿的婶娘列举了他一长串罪恶,即使让一整团的年轻军官来分担,也足以把他们一个个全都罚下地狱。

    丽蓓卡现在成了亲戚,别特太太出于好心,也对她进行了最充分的调查。她坐着克劳利小姐的马车到奇西克林荫道找平克顿小姐,向她报告了夏普小姐勾引了罗顿上尉的可怕消息,向她打听到有关前家庭教师的身世和历史的种种稀奇的细节。

    她从平克顿女校出来,又追到希腊街已故画家住过的寓所。房东斯托克斯太太是健谈的人,很快就把自己所了解的关于夏普先生的情况都讲了出来。

    调查得来的结果,克劳利小姐全都知道了。罗顿太太是女戏子的女儿,她自己也当过舞女;她给画家当过模特儿,等等等等。他们是堕落女嫁堕落男。从别特太太的故事引出的教训是,这一对男女混账到了极点,行为端正的人断断不可再去理睬他们。

    但是要说从她的工作中找得出漏洞的话,那就是她太性急了,安排得太周密了。虽然这年老的病人任她摆布,可是这摆布太折磨人,太严厉了,受害者恨不得一有机会就逃走。

    比如说,别特太太完全出于好心,为生病的大姑废寝忘食,却差点儿没把她安排到棺材里去。有一天她向药剂师克伦普先生大谈特谈自己为克劳利小姐所作的牺牲和功绩。克伦普先生好不容易才得到说话的机会。

    “您像个保护神及时赶到,在大祸临头的时候来安慰她。但是我和斯奎尔斯大夫认为,咱们的朋友并不需要完全卧床静养。这样卧床可能会使她情绪更加低落。最令人愉快的方子,”克伦普先生笑嘻嘻地说,“是劝她起床,亲爱的太太,把她从她的床上和低落的情绪中拖出来;逼着她出去转一转。”

    “听说她可恶的侄儿常常带着他那厚颜无耻的同谋犯坐马车到公园去,万一让她看见了,”别特太太说,“会把她气得半死,我们又得把她送回床上躺着了。”

    “说实话,太太,”克伦普先生直截了当地说,“如果她老是关在那阴暗的房间里,我可不会对她的性命负责。如果您希望克劳利上尉成为她的后嗣,我坦率地警告您,太太,您是在尽您的全力帮他的忙。”

    “天哪!她有性命危险吗?”别特太太嚷道,“为什么不早说?”

    别特太太把老太太捏在手心里,多次诱使她更改遗嘱。可是克劳利小姐一向怕死,别人提出这样晦气的建议的时候,就更加恐惧了。别特太太明白,她必须让其恢复健康,才有希望达到目标。“我们得去看看伦敦美丽的郊区。”然后她想道。她扶着捏在手心的人上车赶到那些地方去,一路上谈论罗顿和他的妻子。凡是能让老太太更加痛恨这一对浪子荡妇的故事,她都讲给她听。

    也许是别特太太不必要地把弦拉得太紧了吧。虽然她在克劳利小姐心里煽起对侄儿的厌恶,但这病人对于摆布自己的人也极其恼恨,而且暗暗害怕,巴不得逃脱她的控制。不久之后,她坚决拒绝到海格特和洪塞去。她要到公园去。别特太太知道会在那儿碰上可恶的罗顿,而且果然不出她所料。有一天在跑马场,她远远看见罗顿驾着轻便马车而来,丽蓓卡坐在他身边。丽蓓卡一认出这马车,心就飞快地跳起来。这两辆马车在同一直线上交错而过的时候,她绞着双手,朝老姑娘望去,一脸眷恋、忠诚而又痛苦的表情。罗顿本人浑身发抖,染过的胡须后面的脸皮都成了紫色。但克劳利小姐坚决地扭过头去,拿帽子对着这毒蛇。然后两辆马车继续各走各的路。

    “咳,完了。”罗顿对太太说。

    这一回别特太太打了个漂亮仗,大获全胜。但是她看到克劳利小姐明显的不安情绪,觉得这样见面多了有危险。她断定,为了亲爱的朋友的健康,离开城里一段时间是非常必要的,于是竭力劝她到布赖顿去住一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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