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御姐爱上正太-向来情深,奈何缘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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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崔旭东打听了叶植的地址,买了一堆东西上门探望。探病主要是唐瑜授意,他自己可没有那份热心和闲心,就连他拎的脑白金、黄金搭档之类的东西也都是唐瑜出钱买的。

    唐瑜那点儿小心思在崔旭东看来十分可笑。她让他去探病,无非是想看看叶植身体康复没有。叶植要是恢复好了,她就继续跟他风花雪月。叶植要是情况不好,那也就是探探拉倒。

    人的感情总是现实的,就算唐瑜对叶植情有独钟,但叶植若变成残疾人士,她总不会甘心屈就于一个瞎子。他崔旭东再不济,也比一个瞎子强。所以,叶植瞎得真好,他一瞎,他就迎来了爱情的曙光。

    崔旭东在大风咆哮的鬼天气去探病,路上不停地诅咒叶植这个王八蛋最好瞎一辈子,那样唐瑜对他也就死心了。

    一进门,崔旭东放下东西就在叶植眼前大力挥手:“你真看不见了啊?是不是装的啊?”

    “装什么啊?你认为装瞎子有趣?”

    叶植一脸平静,崔旭东却激动得不能自已,拍着大腿慨叹世事无常,恨不得给叶植现场演奏《命运交响曲》。

    叶植不耐烦地问他:“你找我有事啊?”

    崔旭东咳了两声:“我也没什么事找你,咱们同学一场,你的眼睛变成这样,我怎么着也得来看看你啊。”他说完给叶植递了支烟,见叶植没接,才想起来他看不见。“你的眼睛还能恢复吗?”

    叶植仿佛看到崔旭东满脸期待的神色,笑了笑说:“也不一定。”

    “什么叫不一定啊?”

    “运气好瞎一阵子,运气不好瞎一辈子。”

    崔旭东干笑:“还挺有玄机的啊!”

    “看不见也有看不见的好处,不想看的就不用再看了。”

    “要我说啊,你得趁现在还没瞎透,赶紧找个靠谱的大医院治治,别耽误了。这人要有什么病啊灾啊的,就得使劲往里砸钱,让财神把瘟神砸跑了,八灾九难就过去了。财可通神嘛,就是这道理。”

    叶植轻笑:“我穷学生一个,没钱消灾。”

    崔旭东四下里看看,见家里没别人,笑呵呵地说:“你现在也不错,有女人花钱养着,什么都不用干,光床上出出力就行,比那些鸭子还舒坦呢。”

    “你放什么屁?”叶植气得脸色发青。

    崔旭东见叶植恼了,得意地笑笑:“你瞧我这嘴上也没个把门儿的,顺嘴就出来了。你别激动,我就开个玩笑。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识逗了?”

    “回家逗你爹去!”

    崔旭东也恼了,气哼哼地说:“我好心来看你,瞅你那熊德行,让女人养了两天,还养出大爷脾气了。我惹不起你,你自己养病吧,我走了。”

    “出门小心,外面车多。”叶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我靠!”

    崔旭东摔门而去。

    事实证明,吃饱嫌撑可以锻炼身体,绝不可以浪费感情。

    第二天,唐瑜问崔旭东叶植的情况,崔旭东满脸惋惜之色,长吁短叹地说:“叶植的眼睛估计是完了,这辈子得在黑暗之中度过余生了。”

    “你少骗我。”唐瑜生气地说,“你这样的人,惟恐天下不乱,见不得别人好。叶植才不会那么倒霉呢,你少咒他!”

    “他不会那么倒霉,你会啊。”

    “我会什么?”

    崔旭东眉眼含笑:“你会让他倒霉啊。”

    “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唐瑜心虚地嘟哝一声,转移话题问,“他是跟那个姓姚的女人住在一起?”

    “是啊,他俩还挺恩爱的,跟小两口似的。人家早把你忘脑后了,你还惦记他什么啊?”

    唐瑜恼怒地说:“我的事要你管?”她就不信她抢不过那个姚莉,叶植明明是她的,凡事总要有个先来后到。

    由崔旭东探了虚实之后,唐瑜亲自上阵,去了姚莉的住处,打定主意要把叶植抢回来。叶植生病期间,她懒得照顾他,现在又回去抢宝儿似的,她心里多少有点惭愧。但转念一想,叶植是她的男朋友,他们又没有分手,她去找他,光明正大!

    ——该心虚的是姚莉那个替补货。

    那天叶萍也在家,冯海峰打电话找她,低三下四地在电话里恳求她回家,说他实在太想她了,没有她不行,还发誓说再也不跟她动手,他再动手就是龟蛋。

    叶萍在心里冷笑,冯海峰发誓比放屁都容易,早在八百年前,他就当了N次方龟蛋了。她要信他,临死都穿不上裤子。

    冯海峰急巴巴地让她回去,无非是因为家里没有保姆的日子太麻烦了,老的小的都要他伺候,他手忙脚乱玩不转了,所以得赶紧把保姆请回去照料他们的生活。他会想她,那是天大的笑话。

    冯海峰朝思暮想的是二饼三筒同花顺大四喜。

    哪还有老婆的空当?

    叶萍端着架子说:“我在北京过得挺好的,不想回家了。过些日子我再找个事儿干,要能认识个北京爷们儿,我靠上了就再也不回去了。你自己爱赌爱嫖都随便,咱们各过各的日子,谁也别搅和谁。等我有钱了,就把琳琳接到北京来,我们娘俩都不拖累你。你爹你妈都病着,你当儿子的得床前尽孝,就自己伺候他们吧。我给你家当保姆当了这些年,什么也没捞着,只赚到你无数次的打骂。冯海峰,我叶萍也算对得起你了。”

    冯海峰在电话里一迭声地道歉:“我对不起你,我浑蛋,我知道错了,你就原谅我这回,赶紧回家吧。爸妈都惦记你呢,整天嘟囔我,让我把你接回来。我这儿真顶不住了,你就别跟我闹了。”

    “谁跟你闹?你爱找谁就找谁吧!我回家给你当牛作马,还得受你打骂,我脑壳坏了?我就不回去,你自己过吧。过得好,恭喜你。过得孬,活该你!别烦我了!”

    叶萍挂了电话,冯海峰再打进来,她索性关机。

    这就是男人,需要你的时候,你是绝世珍宝,手心里捧着你;不需要你的时候,你是卑贱野草,鞋底子踩碾你。

    跟这种现实的动物讲感情,还不如去找头猪讲马列。

    猪理解了马列,男人都不一定能理解感情。

    (2)

    叶植在屋里听到叶萍跟冯海峰争执半天,他们打完电话,他走进叶萍房间,问她:“你真不打算回去了?”

    “你懂什么?”叶萍烦闷地说,“男人都是贱骨头,我让他顺顺当当地弄回去,他不会长记性的。我好不容易逮着机会,得好好治治他。想哄两句就摆平我,他是做梦。我受的那些气找谁出?一肚子委屈跟谁诉?他现在求着我,我急什么啊?我得折磨够他,才能咽下那口气。”

    “你这是打心理战呢?”

    “等你结了婚你就明白了,两口子钩心斗角的事儿多着呢。”

    “不知道你们过的有什么意思。”

    叶萍想起姚莉,冷笑着提醒叶植说:“你要打算跟姚莉结婚的话,就你那点儿心眼,还不被她玩死?你别看她表面不哼不哈的,心里深着呢。她又大你好几岁,在社会里混得油滑老道,治你还不跟治孩子似的?你可想明白了,找个这样的女人,你能不能镇得住!”

    叶植淡然说:“姐,你不用替我操心,过好你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两个人正说话时,唐瑜在外面敲门。

    叶萍听到敲门声,快步走去开门。

    唐瑜一见开门的是个女人,顿起敌意,张嘴就问:“你谁啊?”

    “你谁啊?”叶萍上下打量唐瑜,“你敲门找谁啊?”

    “我找叶植。”

    “你找我弟弟干吗?”

    “你是他姐啊?”唐瑜脸上的敌意松弛下来,换上笑脸说,“我是叶植的女朋友,专程来找他的,他在家吗?”

    “女朋友?”叶萍一脸诧异,怎么又冒出个女朋友?

    叶植听见唐瑜的声音,走到门口,面无表情地说:“你来这里干什么?”

    叶萍看他们两人认识,对唐瑜说:“先进来坐吧,你们有事儿慢慢谈,我出去买点儿东西。”

    进屋后,唐瑜小心地看着叶植,发现他的眼睛没有聚焦点。

    彼此看不见,也少了许多尴尬。

    唐瑜轻声说:“叶植,你怎么样了?眼睛好些了吗?”

    “我挺好的。”叶植简短答了一句,再也没有话。

    沉默半晌,唐瑜说:“你住院时,我也很想照顾你,可你知道,我一个在校女学生,贴身照顾一个男人,闲话太多了,我实在不方便。”

    “行了,我知道。我没怪你,你不用多作解释。”

    “你不怪我?”唐瑜看着叶植,他的神情没有一丝温度,像面对陌生人一样冷漠。

    叶植说:“我也没什么好怪你的。”

    唐瑜心里一痛,叶植一定对她失望了。她也有些后悔,但是无可奈何。她做惯大小姐,怎么会照顾别人呢?单是想想那份麻烦,她就发怵。

    “你要是生我的气,就大声骂我两句。我知道我没有尽心尽责照顾你,是我不好。可我还是爱你的,从开始到现在,我对你的感觉一直没变过。”

    “那真对不起,我对你的感觉变了。”叶植淡淡一笑,“我看不见的时候,一直是姚莉照顾我。她对我很好,我也喜欢她。以后,你不用再来找我了,我不想让姚莉误会我什么。”

    唐瑜咬了咬牙,沉声说:“你只是跟我赌气对不对?”

    “你心里明白,我跟你只能做朋友了,再没有其他感情。”

    唐瑜心里好像被什么堵住,又气又闷,还有些发疼。她冷笑着,一字一顿地说:“姓姚的果然趁虚而入。或者,你们早就背着我勾搭在一起了。叶植,我以为你跟别人不一样,没想到你变心变得也够快啊!”

    叶植面色冷漠:“姚莉快下班了,她一定不想看见有人纠缠她的男朋友。你还是走吧,我不送了。”

    “她的男朋友?好,真好!”唐瑜悲愤地笑,“我告诉你叶植,你往我心里戳刀子,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唐瑜愤然离去,下楼跟叶萍撞个满怀。

    叶萍问:“怎么不多坐会儿啊?”

    “你……”唐瑜刚想发火,转念一想她是叶植的姐姐,她应该尊重她,或者还可以利用她。

    唐瑜忍着怒气,僵笑说:“改天吧,我还有事情。”

    “那你走好,我不送了。”叶萍提着东西上楼。

    唐瑜又喊叶萍:“叶姐,你等等。”

    “什么事啊?”叶萍看着唐瑜脸上讨好的笑容,有些莫名其妙。

    唐瑜挽起叶萍的手,缓声说:“我有事想求叶姐帮帮忙。”

    叶萍一脸防备。

    “叶姐放心,人情世故我还是懂的。我求你也不是白求,你的忙自然也不会白帮。”唐瑜说着从包里抽出一张银行卡,放到叶萍手里。“这张卡上有一万块钱,叶姐要是能帮我,这卡上的钱都是你的。”

    叶萍的眼睛盯着银行卡,半天转不动。

    真是天上掉馅饼了,平白无故,就有一万块钱横在眼前,近在咫尺,触手可及。

    叶萍都闻到钱的香味了。

    “你要我帮什么忙啊?要是我能办到的,我当然愿意帮你。”

    “叶姐,你不知道……”唐瑜满面悲凄,诉苦说,“叶植本来是跟我在一起的,我们是同学,感情一向很好,都是那个姓姚的女人勾引叶植,叶植才会被那个狐狸精抢走。我是真心爱叶植的,不能失去他,要是他不要我了,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跟他都已经……他这样喜新厌旧,我以后还怎么见人?”

    叶萍原本就看不上姚莉,一听有人控诉她,立即皱眉头说:“我看她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让我弟弟着了她的魔。果然是个狐狸精!”

    唐瑜继续说:“叶植的眼睛变成这样,她死赖着他,我想带叶植去大医院看眼睛都没机会。我是心疼叶植啊!叶姐,你要真为叶植好,就让我照顾叶植吧,我家里条件好,一定可以把他的眼睛治好,千万别让那个狐狸精再拖累他了。叶植的眼睛万一治不好,他以后还怎么画画啊?一辈子的前程就毁了!到时候,她还会管他的死活吗?也只有我肯替他操心!”

    “说的是啊。”

    叶萍想到自己投入了那么多钱供叶植上大学,她还指望叶植将来有出息时能有所回报。照现在的情况来看,别说是回报,不拖累她都是万幸。

    “你说我怎么帮你啊?”

    唐瑜笑逐颜开,那么倔强的叶植,居然会有这么贪婪的姐姐。有钱真是好,可以收买人心,任她驱使。

    (3)

    送走唐瑜之后,叶萍给姚莉打电话,粗声豪气地跟她要钱:“我在商场看中一件貂皮大衣,要两万多块钱。我想买下来,你帮我拿点儿钱!”

    当时,姚莉正在跟客户吃饭,听了叶萍的话之后,起身离席,到外面小声说:“你怎么回事啊?”

    叶萍整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又不是富婆贵妇,居然要穿两万块钱的貂皮大衣,而且还大言不惭地找她要钱,难道她要穿着两万块钱的貂皮大衣去劳务市场找家政工作?

    “什么怎么回事?我要买件貂皮大衣,你听不懂中国话吗?”

    “你怎么忽然想起买大衣了?”

    “冬天那么冷,我的羽绒服不暖和,我想穿件大衣怎么了?值得你这么大惊小怪?”叶萍冷哼着抬出自己的身份和功勋,“我可是叶植的亲姐姐,这么多年含辛茹苦地供他上大学,我吃过什么穿过什么?我这个姐姐还不值一件大衣钱吗?”

    “那你再买件羽绒服不就行了?”

    叶萍冷哼:“我就知道你这个人抠门,给叶植看病看那么久也不见好,你都带他去的什么医院啊?你舍不得花钱,他的眼睛能好吗?你不是高级白领吗?一年年薪十几万,你拿这点儿钱出来还不是九牛一毛啊?”

    叶萍在电话里连珠炮似的一顿抢白,让姚莉连反驳的力气也没有。她觉得她跟自以为是的叶萍说什么都说不通,心里闷闷地有些生气。

    叶萍对叶植有恩有义,她应该敬重她。她供叶萍吃住花销,一句怨言也没有。但如今叶萍讨债一般向她索取两万块钱的貂皮大衣,她欠她的吗?凭什么要她感恩戴德地为她做贡献?

    “叶姐,你的要求有点过分了。”姚莉平心静气地说,“我不会掏钱给你买什么貂皮大衣。我是叶植的女朋友,但不是你讨债的对象。你要是通情达理,就别再提这些要求。”

    “那你的意思是我胡搅蛮缠了?”叶萍厉声说,“你口口声声说你是叶植的女朋友,我看你就是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没来路的第三者!”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不给我买,有人给我买。我现在才弄明白,那个唐瑜才是叶植的女朋友。她比你好多了,人又漂亮又懂事,出手也大方,跟你这种小家子气的一比较,立见高低。

    叶萍的话让姚莉感到一丝愤怒,冷声问她:“你见过唐瑜?”

    “我见过了。”

    姚莉心里盘算了一下,看样子叶萍是被人收买了,故意找她寻衅滋事。

    “你觉得唐瑜好是你的事,不必跟我说。”

    叶萍阴阳怪气地说:“唐瑜好不好不是我说的算,还要叶植喜欢才行。”

    “你清楚这一点最好。”

    “我当然清楚了,恐怕是你不清楚吧?还是你故意揣着明白装糊涂啊?”

    “你把话说明白。”

    “你知道叶植为什么跟你在一起啊?他是怕他眼睛瞎了会被唐瑜嫌弃,所以才退而求其次。没想到唐瑜那么重感情,反回头又来找他,还说要带他去大医院看眼睛。你要是通情达理,就别再缠着他。耽误了他的眼睛,你给她当一辈子保姆吗?”

    姚莉压抑着怒气,强调说:“他们已经分开了,叶植是爱我才跟我在一起的。”

    “什么情呀爱的?那是哄小孩儿的东西。我问叶植他想不想跟唐瑜和好,他说他要对你负责任,所以他拒绝了唐瑜,还叮嘱我,说别让你知道唐瑜来找过他,怕你受刺激。我这个弟弟啊,就是心眼儿太好,做什么事都想着别人。你要能为他想想,就赶紧给他自由身,别拆散人家有情人。”

    姚莉拿着电话的手一直发抖,说不出来是因为生气还是伤心。

    挂了电话后,姚莉强撑精神跟客户吃饭,脑子里却反复回响着叶萍尖酸的声音:别拆散人家有情人……

    叶萍打完电话,昂首阔步回了家。

    叶植坐在客厅里发呆,叶萍看着他发笑。叶植真是个呆子,都是吃一个妈的奶长大的,怎么她这么精,叶植那么蠢?——放着有钱的女朋友不要,放弃西瓜捡芝麻,真是个标准至极的二百五。

    回了房间,叶萍想起那即将到手的一万块钱,乐得合不拢嘴。

    镇定情绪之后,叶萍努力地在脑海里集结从小到大受到的苦难挫折,酝酿好情绪之后,开始捶床顿地,哀啼悲号。

    不过片刻,叶植闻声到叶萍房间里探究竟。

    “姐,你怎么了啊?”

    叶萍拖着哭腔,颤声说:“姐快被逼死了!”

    “什么事啊?”

    “你姐夫赌输的钱没还上,人家找到琳琳的学校,威胁你姐夫再不还钱就对琳琳下手了。你姐夫急赤白脸地跟我要钱,我哪有钱啊?”叶萍抹了把鼻涕说,“你姐夫怎么样我都不管,但琳琳是我的心肝宝贝啊,她要有个闪失,我可怎么活?”

    “那赶紧报警啊!”

    “没有用。你看电视里的那些警察,不都是在犯罪分子作案之后,才勇猛出动立案侦察吗?人家现在又没作案,只是口头威胁你姐夫,什么证据也没有,警察才不管这些干打雷不下雨的闲事呢。”

    “那把琳琳送到亲戚朋友家避一阵子,再换个学校,别让他们有机可乘。”

    “他们现在盯上琳琳了,哪那么容易能避开?我说什么也不能拿琳琳冒险。我就想赶紧凑上钱,替你姐夫还了这笔账,然后我就带着琳琳到北京生活,以后离那个瘟神远远的,再也不受他连累。”叶萍抽噎着说,“只要两万块钱,两万块钱就能买我女儿平安。我这个当妈的要连这点儿钱都付不起,怎么对得起琳琳呢?”

    (4)

    叶植什么忙也帮不上,心里愧疚得发紧。

    “姐,你先别着急,总会有办法的。”

    “有什么办法?我没钱,你也没钱,亲戚朋友更指不上。”叶萍哭哭咧咧地说,“姚莉倒是有钱,但她是你的女朋友,跟我终究是外人。”

    “姚莉不会把你当外人的。”

    “我逼不得已,已经硬着头皮跟她张了嘴,说要借两万块钱买貂皮大衣。我不想抖露咱家里的这些破事儿让她笑话。她看不起我没关系,姐不想让她看低了你。我求了半天,姚莉也不肯借钱,还骂我有病。也难怪,穷酸破落户花两万块钱买衣服确实是有病。”

    “那你应该跟她说实情。”

    “我知道貂皮大衣的借口太荒谬,只好跟她说了家里的事。”

    叶植急声问:“那她怎么说?”

    “她说我的要求太过分,还亲口说‘我是叶植的女朋友,但不是你讨债的对象’。她说得这么绝,我也没法再求她了。”

    叶植皱着眉,低声问:“她真的这么说?”

    “你不信就自己问她,我编一点儿让我不得好死。”

    叶植没做声,叶萍叹气说:“两万块钱对她来说也就是一个名牌皮包的钱,我看她有好几个LV,就是平常的一套化妆品都有千儿八百。你是她的男朋友,我跟她好歹还有一层关系。我大难临头了,可她竟然见死不救。不是姐要离间你们的感情,姐只想提醒你一句: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你是被她那张狐媚的脸蒙蔽了,所以看不清楚她的为人。像她这么薄情寡义的人,你怎么能跟她在一起呢?”

    “行了,姐,你别说了。”叶植心里烦闷不已,“姚莉不是那样的人,我再跟她商量一下,她肯定会借钱给你的。”

    “那她不借怎么办?她那么小气——”

    叶植负气打断叶萍的话,冷声说:“不借就分手!”

    姚莉下班回家,进门听见叶植说这句话,好像被兜头泼了盆冷水。她珍之重之的感情,竟然是不借就分手。

    姚莉浑身僵硬地站在门口,叶植走出叶萍房间,她隔着几米远的距离看着他,仿佛看一个陌生的人。

    手机响了,姚莉半天才接。

    周远安约姚莉一起吃饭。

    “周总,多谢您的好意,我家里还有病人要照顾,不能跟您一起吃饭了。”姚莉谦和地拒绝,放下电话之后,俯身换鞋。

    叶植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淡声说:“我姐在家里,不用你照顾我,你去赴约吧。”——病人,他是个病人,到处拖人后腿的病人!

    叶植恨死自己的眼睛,恨死这种窝囊的日子。

    姚莉没接话茬儿,换了鞋,默然回了房间。

    叶植被晾在那里,心里的压抑又添了几分。

    晚饭是叶萍做的。

    姚莉待在房间里,听到厨房里传出炒菜的声音,有些恍然。这是她的家,她应该把叶植和叶萍当成家人看待。家人本应该互予温暖,可他们却令她感到孤独和隔膜。她弄不清楚她到底要拿出多少热忱和热切,才能让原本陌生的人变得亲密和亲切。

    这种家人需要小心翼翼战战兢兢地维系亲密的关系,稍有疏忽不慎,所有表面上的亲密都会断裂。

    看似深情厚谊,实则轻如蝉翼。

    姚莉感觉疲惫,她不想跟家人相处也要如履薄冰,像面对客户一样,百般殷勤,时时刻刻拿出一副讨好的笑脸。她也会累,也会笑不出来。她的家人何曾体谅她?他们给予她的只是——立见高低、不借就分手。

    也许,现实就是这样,付出钱远比付出感情重要。

    叶萍敲门叫姚莉吃饭,姚莉说:“我没胃口,你们吃吧。”

    叶萍趾高气扬地说:“你刚才回来也听见了吧?我弟弟说你要是不借钱,他就跟你分手。”

    姚莉失神地喃喃自语:“我听得很清楚。”

    “我不需要什么貂皮大衣,也需要拿钱帮衬家里,你知道我女儿琳琳还小,叶植的姐夫也不争气。你要是帮不上,我和叶植只好去找唐瑜了。她愿意帮忙,我们也不想再麻烦你。我会替叶植收拾好东西,我们走了以后,再也没人拖累你了。你甩掉累赘,应该高兴一点儿。”

    叶萍轻蔑地笑着,转身出了姚莉房间。她摘了围裙,马上去叶植的房间收拾东西。

    叶植听到声响,问叶萍:“你在干什么?”

    叶萍委屈地说:“我刚才叫她吃饭,她叫我替你收拾东西。她既然撵咱们走,咱们再落魄,也还是要脸的人,就算露宿街头一堆儿冻死,也绝不能死赖着住在这里!”

    叶植怔了半晌,内心酸楚不已,他扯起嘴角苦笑时,眼眶一热,好像有什么东西从眼睛里冲出来。

    ……姚莉不要他了,他是一只被她遗弃的宠物。

    无家可归了。

    叶萍打好她和叶植两人的包袱卷后,扯着叶植离开。

    姚莉走出房间,看着他们大包小包收拾停当,已经准备弃她而去。她强忍心痛,倚在门口轻声问叶植:“你真的决定要走?”

    叶植面无表情地说:“你放心吧,我离开你也能活。”

    叶萍从中作梗,难免心虚,生怕他们两人说多了,拆穿她的谎话。她拉着叶植说:“别再跟她说了,我们走!”

    如果叶植能看见姚莉满脸悲伤的神情,或许不会相信姚莉忍心把他撵出去。但他看不见,闭目塞听的结果只能是歧路亡羊。

    叶植和叶萍走了,姚莉看着空荡荡的家,眼里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一行行滚烫的泪水冲湿了脸颊。

    一切都是那么短暂,短暂得就像做了一个梦。姚莉还在半梦半醒之中游荡,所谓的爱情,已是缥缈的萍踪浪迹,无从考究。她和叶植是真的相爱过,还是她自己刻舟求剑一厢情愿?

    (5)

    离开姚莉家之后,叶萍打电话给唐瑜,唐瑜给他们在四星级酒店订了标准间。

    从姚莉手里夺回了叶植,唐瑜好像打了胜仗一样开怀。

    唐瑜背着叶植兑现了承诺叶萍的一万块钱,又拿了一些衣服和化妆品打赏了叶萍。

    叶萍得了好处,乐得眉开眼笑,完全无视叶植的郁郁不乐。

    叶植当然不知道是叶萍故意破坏他跟姚莉之间的感情,他担心琳琳,还恳求唐瑜借一笔钱给叶萍,让叶萍快点拿钱回去解决麻烦。

    叶萍也不想再在北京耗了,她想自己的孩子,也担心太久不回去,冯海峰再勾搭上什么女人,到时候鸠占鹊巢可是不好玩的。

    虽然威胁琳琳的事是子虚乌有,但冯海峰欠的债可是不少。叶萍可不想空着手回去。唐瑜给她一万,再加上叶植让唐瑜借出的两万,一共是三万块钱。要能拿了这笔钱回去,她在冯海峰和冯家人面前就是大财主了。

    冯海峰得摇着尾巴巴结大财主。

    有钱在手,自然扬眉吐气了。

    唐瑜知道叶萍在撒谎,但却不能跟叶植明说。她若说叶萍编谎骗他,他马上就会知道是她跟叶萍串通起来让他误会姚莉,那她的幸福就泡汤了。

    纵然不情不愿,也只能哑巴吃黄连了。

    为了夺回叶植,唐瑜花费三万块钱,想想都觉得自己在发疯。

    这是在谈恋爱,还是在花钱买感情?

    叶萍回老家之后,叶植一个人住在酒店里,衣服有服务员洗,饭菜有服务员送,什么都有人打理,很适合残废的生活。

    开始的时候,手机一响,叶植就迫不及待地接起来,心里盼望着姚莉会找他。可当他听到唐瑜嗲嗲的声音时,失望便像凉水一样顿然漫进心里。

    失望太多次之后,叶植就不再接电话了。他变得自闭,常常一整天都不出声。唐瑜来看他时,他就假装昏睡。任凭她摔打咒骂,就是不肯理会。

    那段时间,叶植脑海里经常盘桓着一个念头,他希望自己能一睡不醒,人生就此停滞在那沉重的混沌里,让所有的开始和结束都不需要再进行下去。

    睡着了,默默地给自己画上休止符。

    到此为止。

    省心省力。

    叶植让服务员帮他买安眠药,每次吃三片五片,这样就能保证他不会失眠,保证他每天都能幸福地昏睡。

    后来,叶植总结出真理,发现瞎子最适合睡觉,因为睁眼闭眼都是黑天。

    既然天不亮,那就应该一直睡,一直睡……

    唐瑜却不肯让叶植睡。她找的是男朋友,不是一头自闭忧郁的猪。

    学校一放了假,唐瑜就带叶植去医院看眼睛。瞎眼的叶植是一具行尸走肉,只有把他的眼睛治好,他才能恢复正常生活。

    不知道跑了多少医院,吃了多少中药,叶植的眼睛渐渐有了光感,他可以像那些青光眼、白内障一样,模糊地看到一些东西。

    模糊地看到光明的希望……

    那时,叶植常常想,若是眼睛复明,他想看到什么。

    想来想去,叶植发现他想看到的不是这个五光十色的花花世界,他只想再看看姚莉。

    一眼也好。

    只有姚莉让他牵念。

    五月末,正值盛夏。

    天空碧蓝如洗,阳光炽烈刺目。

    花到荼蘼,深红老绿。

    调养数月,叶植的眼睛终于完全治愈,终于可以重见光明。

    失而复得的光明,异常金贵。

    叶植在镜子里重见自己的面目时,发现连自己的脸都那么陌生。

    唐瑜居功自恃,跟叶植在一起时,嘴边常念的口头禅是:“要是没有我,你这辈子就瞎了。”她每次说这句话的时候都昂头撇嘴,洋洋得意,连抬起的下巴都显得高人一等。

    叶植当然要记住唐瑜的恩德,就算他记不住,唐瑜也会不断地提醒他、点拨他。

    那之后,叶植每次看到唐瑜娇艳的面庞时,脑海里就会咣当一声掉下“恩人”两个大字。

    从此,叶植就像被压在五行山下的猴子,六字经咒一贴,连翻身的余地都没有。

    治病一共花了多少钱,叶植不知道。从恩情到恩惠,他跟唐瑜之间早就算不清楚了,连感情都成了一笔糊涂账。

    叶植想,老天爷一定笑眯眯地端坐在云霄拈须打扇,正一脸慈祥可亲地耍弄他。兜兜转转,跟他拧巴在一起的始终是唐瑜,而他想要牵系的姚莉却始终缘悭分薄。

    差之毫厘,遥之千里。

    唐瑜不断地给叶植灌输要没有她他这辈子就瞎了的理论,叶植也渐渐从另一个角度接受了这个概念。反正不管瞎不瞎,他这辈子都要跟唐瑜纠缠不清了。

    连挣扎都不必挣扎,挺身就义,完结篇幅,皆大欢喜。

    只是,叶植心里一直存放着姚莉,放进心里再也拿不出来的姚莉。她对他的百般照顾,对他的柔情万种,每每想起,便让他心酸难忍。

    姚莉就像他心上疯长的野草——“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叶植也想爱唐瑜,可他无论怎样劝服自己、催眠自己、告诫自己、逼迫自己——终究还是爱不起来。他无能为力,无可奈何,无计可施,最重要的一点是无心可奉。

    没有心,却仍旧可以将爱情进行到底。

    王菲有一首歌叫做《有时爱情徒有虚名》,叶植觉得这首歌的歌名就是他和唐瑜恋爱关系的总结。也许,他和唐瑜各自费尽辛苦,最后的结果也只是徒有虚名。

    叶植的眼睛复明之后,就不再住酒店。唐瑜让他办复学手续,叶植没有听从她的指令,而是先去广告公司找了份工作。

    人无所用心和无所事事是件可怕的事,整个灵魂没有填充物,麻木不仁地吃喝拉撒睡,只会变得像猪一样懒惰和愚蠢。

    叶植怕他再懒散下去就彻底堕落了,失去自强自立和自尊自爱之心,失去自己的精神气概,变成物质和金钱的奴隶,沦落成一个吃女人软饭的小白脸。届时,就算唐瑜能瞧得起他,他也会瞧不起自己。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这应该是每个人都应该具备的警惕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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