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神文化-有关鬼神文化的着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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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山海经》

    《山海经》是一部志怪小说集,是现有保存中国古代神话资料最多的一部书,被称为古代神话传说的渊府。其内容之瑰伟奇丽,想象之丰富多彩,令人赞叹。《四库全书总目提要》称之为“小说之最古者尔”,明胡应麟称之为“古今语怪之祖”。全书共十八卷,分《山经》(五卷)和《海经》(十三卷)两大类。《山经》主要记载山川地理、动植物和矿物的分布情况;《海经》中的《海外经》(四篇)主要记载海外各国的奇异风貌;《海内经》(五篇)主要记载海内的神奇事物;《荒经》(四篇)主要记载了与黄帝、女娲和大禹等有关的许多重要神话资料。《山海经》中的很多故事情节和神话形象都具有开拓性。

    以中国神话中的经典形象西王母为例,提起西王母,人们往往想到的是《西游记》里,嫦娥的丈夫后羿从西王母处讨来长生不老药,嫦娥正是因为吃了它而进入寂寞月宫;孙悟空也曾偷吃过西王母三千年结一次的蟠桃。这位王母,大概是居住在西方金堂玉阙里的一位娘娘,年老而慈祥。且看《山海经》是如何记载西王母的:

    玉山,是西王母所居也。西王母其状如人,豹尾虎齿而善啸,蓬发戴胜,是司天之厉及五残(《西次三经》)。

    西王母梯几而戴胜杖,其南有三青鸟,为西王母取食(《海内北经》)。

    昆仑之丘,其下有弱水之渊环之,其外有炎火之山,投物辄然。有人戴胜,虎齿,豹尾,穴处,名曰西王母(《大荒西经》)。

    《山海经》里的西王母,是个长着老虎牙齿,豹子尾巴,披着散发,戴着玉做的装饰品,掌管着人间瘟疫和刑罚的怪神。旁有三只青鸟,专门为她取食。她居住的洞窟,下有连羽毛都浮不起的弱水之渊,外有炎火山包围,除了古代上射十日,下杀凿齿、修蛇的大神羿外,谁也别想进得了她居住的地方。

    再举一则故事:鲧窃息壤,讲的是上古时代大禹和他的父亲鲧治水的神话传说。

    洪水滔天,鲧窃帝之息壤以堙洪水,不待帝命。帝令祝融杀鲧于羽郊。鲧复生禹。帝乃命禹卒布土以定九州(《海内经》)。

    鲧原是黄帝的孙子,看到下界河水泛滥,白浪滔天,百姓遭难,鲧便起了同情心。他在祖父的天庭中偷取宝物——一种能不断生长的土壤,即息壤,来湮洪水。事被察觉后,被火神祝融杀死在羽山这个地方。由于鲧有颗为大众解除苦难的心,被杀三年,尸体不腐烂。其精魂在体内孕育着新的生命——禹。此事被天帝知道后,派人用一把名叫“吴刀”的金刀,剖开鲧的尸体,鲧的肚子里生出个禹来,鲧本人也化作黄能入于羽渊。禹出世后,终于完成父亲未竟之业,治好洪水,成为人民爱戴的领袖。鲧在儒家典籍中,是个乖戾、任性、与大众搞不好关系的人,而《山海经》中的鲧,是位为拯救人类而惨遭不幸的英雄,其事迹与古希腊神话中偷天火赐与人类的普罗米修斯相似。

    除此之外,《山海经》中还有许多神话传说,如“夸父追日”“精卫填海”“烛龙”“女娲之肠化十人”“蚩尤黄帝之战”“十日传说”“十二月传说”“启上九天”“雷神”“风伯”“雨师”“枭阳国”“奇肱国”“巴蛇吞象”“禹杀相柳”“禹量大地”等,都是结构完整、想象奇特、“街谈巷语”式的神话小说。

    《山海经》在记述神话故事的同时,还描述了祖国的地理河山。当然,它所显示出的是古人对世界的认识,还是比较幼稚的。它所展现的海内外国家,是实际知识和想象夹杂在一起的,相当离奇。例如贯胸国的人,胸口有个大洞,出门不用坐轿,只消一根竹棍,当胸一串,两个人可抬了就走。聂耳国的人,长着两只大耳朵,走路时用手提着,睡觉时将一只耳朵当席子,另一只耳朵当被子,出外旅行,不用带铺盖。君子国的人,个个彬彬有礼,温良谦让,从不争吵,每人役使两只老虎,出门上街,带着老虎,从不闯祸。在奇幻的世界里,闪耀着古人理想的火花。

    《山海经》是中国第一部集中记录神话片段和原始思维的奇书,极其富有象征意味。它以山海之所经,历述怪兽异人的地域分布和由此产生的神话和巫术的幻想,进而成为神话思维的经典。它呼唤着山湖海的精灵和魂魄,使中国神话幻想在滋生和笔录的早期,就黏附着泥土和方域。可以说,中国留存下来的丰富芜杂的早期神话资料,是一种大地的神思。较之西方经过相当高度整理,因而规模更为宏大的创世神话和战争神话,具有更为原始的性质和洪荒的气息,弥足为神话学者和人类学者所珍视,也为中国其后志怪之作的层出不穷提供了千姿百态的灵感触媒。一部小说的发生使《山海经》开端,实际就是把小说想象与奇丽而神秘的大地神思联系起来,从人的本性以及这种人性的外化方式上思考小说的发生。这种神话思维的形态是与华夏 初民居住在山川阻隔、内陆外海的土地上所形成的地缘文化心理相联系的,因而该神话书的整理者以一种联想的合理性,把它与征服土地的灾难、恢复土地开发秩序的英雄文化联系起来。

    神话乃文学之母。神话与文学的关系,就像《山海经》神话中所见的盘古与日月江海的关系。神话说,盘古死后,头化为四岳,眼睛化为日月,脂膏化为江海,毛发化为草木。盘古虽死而日月江海、人间万物……都有盘古的影子。神话转换为其他文学形式以后,虽然往往消失了它本身的神话意义,却在作为文学中艺术性的冲击力量而活跃起来。例如先秦文学的南北两大代表《诗经》与《楚辞》,都有着古神话的痕迹,尤其是《楚辞》,保存了大量的古神话。《老子》《庄子》《淮南子》的道家思想也是在大量吸取古代神话的基础上加以哲理化的。

    (二)《西游记》

    《西游记》是明代著名的长篇神魔小说,是广大群众作者同文人作家集体创作的成果,写定者为吴承恩。《西游记》是作者吴承恩在改造传统题材的基础上,注入他对现实生活的感受、认识,再创作而成的一部具有现实意义的神魔小说。《西游记》的故事经历了长期在民间流传演变的过程。作为全书主体部分的唐僧取经故事,由历史上的真人真事发展演义而来。唐太宗贞观元年(627年),青年和尚玄奘只身一人赴天竺(今印度)取经,跋山涉水,历尽艰难险阻,至贞观十九年(645年),取回梵文佛经657部,并在长安设立译经场进行翻译。玄奘取经故事本身就具有传奇性,沿途身历的种种奇遇和所见的异域风光,对人都具有极大的魅力。于是有关唐僧取经的带有神异色彩的奇异故事便在社会上流传开来。吴承恩正是在前代传说和平话、戏曲的基础上,将自己家乡的传说跟取经故事结合到一起,并融进现实生活的内容,创作出《西游记》这部杰出的长篇神魔小说。

    《西游记》全书的内容由三部分组成。第一部分:第1回至第7回,交代孙悟空的出身,描写了大闹天宫的故事。第二部分:第8回至第12回,写唐僧身世、唐太宗入冥的故事,交代取经缘由。第三部分:第13回至100回,写孙悟空皈依佛门,和猪八戒、沙和尚一起保护唐僧到西天取经,沿途降妖伏魔,经历九九八十一难,终于到达西天,取得真经,自己也修成了“正果”。这一部分的取经故事由相对独立又相互关联的41个小故事组成。

    《西游记》的一大特点是它的传奇性,以“奇”取胜。《西游记》创造了一个神奇瑰丽的幻想世界。在这个世界里作者任凭想象无拘无束地驰骋翱翔。其故事内容的神奇性,已经发展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人们在小说中所看到的景象完全超乎想象。作者虽然是借着人间社会为蓝本幻化出来的海市蜃楼,但构成了一个五光十色的幻想世界:那香烟缭绕花雨缤纷的西方佛地,那等级森严威赫无比的天庭宝殿,那阴风飒飒黑雾漫漫的幽冥地府,那骷髅成堆人肉成林的妖洞魔窟。而活跃在这个幻想世界中的千奇百怪的人物,他们所演出的无数场神奇诡谲、石破天惊的话剧,则足以使人们瞠目结舌,惊叹不止。但是,《西游记》故事内容虽神奇,却往往体现着人类社会的生活情趣,具有人生的一定程度的合理性,所以避免了流于荒唐和怪诞的流弊,而形成一种浓郁的传奇性特色。当然,传奇性的形成,在很大程度上还得力于作者艺术构思之奇。以“三调芭蕉扇”为例,这一情节的故事性极为强烈,矛盾的发展也富有戏剧性。作者以一把小小的芭蕉扇为道具,使冲突双方围绕着它来展开矛盾,组织得异常错综复杂,波澜层出,使作品的传奇性得以发挥出强烈的色彩。《西游记》写的虽然主要是唐僧取经的十四年,但事情的缘起可以追溯到五百年前孙悟空大闹天宫之时。不但如此,由于天宫神佛和唐僧(金蝉子十世)、悟空、八戒、沙僧等都在时间上享受着“永久”,空间上也没有受到限制,这样小说的笔触就可以古往今来、人间天上、天堂地狱、龙宫魔窟,无处不到,无所不在,超越了时空,摆脱了束缚,创造出光怪陆离、神奇瑰丽的场景,给中国文学开辟了一个浪漫主义的新天地。

    《西游记》对中国古代各种宗教,尤其是佛、道两教内容是兼收并蓄的。《西游记》对各派宗教的术语、神祇似乎是信手拈来,随意驱使,全不管它们之间是否互相抵牾:孙悟空寻仙访道,拜的师傅是“须菩提”,按佛经上讲,须菩提是释迦牟尼十大弟子之一,《西游记》中的这位“须菩提祖师”在开示孙悟空的过程中,使用的是禅宗的棒喝和机锋,但所诵的经典却是道家的《黄庭经》,最后传授给孙悟空的“长生妙道”也基本上是道家的“内丹”理论。在《西游记》中,佛教徒唐僧既向如来观音参拜,也向太上老君和各路神仙行礼;道教的地仙之祖和取经和尚孙悟空结拜为把兄弟,佛菩萨观世音请来道教神黎山老母试唐僧四人的虔心。“安天会”上,仙、佛头面人物竟然欢聚一堂,还有“王母娘娘引一班仙子、仙娥、美姬、毛女”,飘飘荡荡地舞蹈。

    《西游记》着实带有着强烈的“混同三教”特点,这是与其创作成书过程的特殊性分不开的。前文提到,《西游记》属于集体累积型的小说,所谓集体累积型,指的是那种以同一题材为根据,经过“说话”、戏曲等各种形式的创作积累,最后由小说家写定的小说。在演述玄奘取经这一佛教故事的俗讲中,已开始夹入西王母和蟠桃的道教神仙故事内容,进一步演化为杂剧、平话,大批道教的神道,如玉帝、老君、二郎神、李天王等都被引入了这一佛教故事。由于道教在民间的盛行,所以在民间艺人参与创作的西天取经题材的作品中,道教神得以毫无顾忌地、大量地厕身其间充任角色,并使这一故事的格局和意蕴、色彩发生改变。

    同时,从《西游记》的形象和情节内容来看,它所描写的神魔关系并不是非此即彼的简单关系,很难以阶级对立来比附。关于这一点,鲁迅早已说过:“小说中所写的邪正,并非儒和佛,或道和佛,或儒道释和白莲教,单不过是含胡的彼此之争,所谓义利邪正善恶是非真妄诸端,皆混而折之。统于二元,虽无专名,谓之神魔,盖可赅括。”(《中国小说史略》)确实,《西游记》写了神魔之争,但又没有严格按照正邪、善恶划分阵营。正因为《西游记》没有停留在一般神魔小说的含义上,并不局限于演义正邪、善恶的冲突及其克服的抽象概念服务,而是将人物、人物的命运置于画面的中心,才使其成为描绘社会人生的艺术而产生动人的美学品格。

    《西游记》的艺术成就是杰出的,也是多方面的。它的最主要的成就,无疑是成功地运用了积极浪漫主义的创作方法。尽管任何一种思想意识都有它现实的依据,浪漫主义在我国是人与自然的矛盾在一定条件下的反映,但《西游记》的神话世界又是被高度理想化和浪漫主义化了的,其中的英雄人物和正面人物固然是理想化的,就是反面人物,也具有浓重的浪漫主义色彩。浪漫主义在中国文学史上源远流长,但在古典长篇小说中,《西游记》却是对浪漫主义的运用最成功的一部。《西游记》的浪漫主义又表现在它塑造人物的方法上。其中最主要的人物孙悟空和猪八戒,都是动物、人和神的混合体,也就是生物性、社会性和传奇性的巧妙融合。没有这三者的巧妙融合,就不会有《西游记》中的孙悟空和猪八戒,也就不会有《西游记》。在创作过程中,作者刻画这两个主要人物的着眼点从来没有离开过这奇妙的融合。它既有现实的依据,又任凭想象纵横驰骋,表现了《西游记》的浪漫主义一个与众不同的特点。

    《西游记》的情节紧张、曲折,每一个故事都不是平铺直叙、一览无余的,读者总是无法预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它借助于离奇曲折的情节安排,使故事的发展显得波澜起伏,曲径通幽。往往是平坦之地忽见高山,濒临绝境却又柳暗花明。它常常给读者造成悬念,为唐僧师徒的命运提心吊胆,在面临险境时,又总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使人心驰神荡,目不暇接。危难结束,读者还未及喘息,下一场磨难的预兆就已经显示出来,读者又要跟随唐僧师徒去经历一番新的“心灵的历险”。

    (三)《聊斋志异》

    《聊斋志异》是中国古代志怪鬼神小说的集大成者,简称《聊斋》,俗名《鬼狐传》,作者为清代小说家蒲松龄。全书共有491篇短篇小说,涉及题材广泛,内容极其丰富。

    鲁迅先生解释《聊斋志异》的题名“志异”:“不外记神仙狐鬼精魅故事”,从小说的情节看,绝大部分篇章具有不同程度的超现实的虚幻性。有的是人入幻域幻境,如《画壁》《罗刹海市》《梦狼》《席方平》等,有的是狐鬼花妖精魅化入人间,如《莲香》《画皮》《陆判》《葛巾》《素秋》《黄英》等。中间往往有人、物互化的情节。有些篇章基本是写现实人生的,如《张诚》《田七郎》《乔女》等,也少不了要羼入一些虚幻之笔,在现实生活的图画中涂抹上些许奇异的色彩。从这个角度自然可以说它与六朝志怪书同伦。由于它的许多篇章,“描写委曲,叙次井然”,加强了人物形象的刻画,狐鬼花妖“多具人情,和易可亲”,又有别六朝志怪书之“粗陈梗概”,而与“始有意为小说”的唐人传奇相类,所以,鲁迅在《中国小说史略》中称之为“拟晋唐小说”,总括其特点为:“用传奇法,而以志怪。”

    《聊斋志异》题材来自多方面:一是汲取民间故事传闻,进行创作;二是由朋友书面或口头提供素材,进行改写、加工;三是作者根据长期生活体验、观察世态人情,精心构思创作。此外还有关于自然灾异的记实文字,如《夏雪》《地震》《水灾》等。神鬼的意识是人们对现实和自身的一种荒谬认识。当人们还没有完全丢弃却不再完全相信、而当做一种工具的时候,就可以随意地改造它了。《聊斋志异》之“志怪”,从六朝人“明神道之不诬”的观念中解放出来,也摆脱了唐传奇的作者专注怪异“以幻设之奇自见”的偏执,成为自觉运用的表现方法,从而也就获得了自由驰骋的天地,恣意地观照、干预社会人生。这是《聊斋志异》在志怪传奇小说领域取得高度成就的基本原因。

    《聊斋志异》的鬼狐故事,大都是有题旨,有所寄寓,含有思想意蕴。如《画皮》讽喻世人勿为化为美女的恶魔的假象所迷惑;《崂山道士》讥刺好逸恶劳、心术不正者妄求道术,必定碰壁;《阿绣》写狐女为赢得刘子固的爱情,幻化为刘子固所爱慕的阿绣,在爱的竞争中却为刘子固对阿绣的痴情所感动,便转而去助成刘子固与阿绣之婚姻,让所爱者爱其所当爱,这就上升到了爱情领域里更高的境界。还有许多篇章写的是作者自己的生活境况和经验,反映的是他自己的心境、心迹。例如,《聊斋志异》中写人与狐鬼花妖相爱的作品中,有部分篇章,如《绿衣女》《连琐》《葛巾》《香玉》《小谢》等,都是写一位书生读书萧寺,或书斋临近郊野,有少女来就,或吟咏,或嬉戏,给生活寂寞的书生带来欢乐,数度相会,方知为狐鬼花妖,或者更进而生出一些波折,以明“情之结者,鬼神可通”。联系作者个人的生活状况,有理由认为这正是由他那种像他笔下的书生一样的孤独寂寞而生发的幻想。

    《聊斋志异》出自清顺治、康熙年间山东淄博一个秀才—— 蒲松龄之手。他穷困潦倒、科场失意、命运多舛,还有一些中国传统知识分子愤世嫉俗的性格。如果他没有《聊斋志异》这本书,也就是波澜不惊、平淡无奇的一个人。但这本书作为中国文言小说的一座高峰,为他赢得了许多同代人难以企及的文学声誉和历史地位。《聊斋志异》对后来的文学发展产生了重要影响。从蒲松龄开始创作《聊斋志异》,人们对《聊斋志异》的看法和态度经历了曲折的变化过程,对《聊斋志异》的诠释和解读呈现出不同面貌。在清代,人们主要从伦理道德和社会历史的角度进行认识,或者侧重于蒲松龄搜神志怪、谈狐说鬼的才情,或者侧重于蒲松龄落第不平、孤独愤懑的情感状态,或者侧重于《聊斋志异》反映社会道德理想、有益世道人心的作用。《聊斋志异》的艺术成就很高,它成功地塑造了众多的艺术典型,人物形象鲜明生动,故事情节曲折离奇,结构布局严谨巧妙,文笔简练,描写细腻,堪称中国古典短篇小说之巅峰。在历史的流传中,《聊斋志异》的经典性地位逐步得到确立,成为清代文言小说的代表,它所内含的特定的文化因素沉淀为人们日常生活中的文化符号。

    (四)《封神榜》

    《封神榜》又名《封神演义》《商周列国全传》《武王伐纣外史》《封神传》。《封神演义》是一部以描写商周斗争和武王灭纣为主要内容的长篇神魔小说。

    《封神演义》之所以被人们广为接受和长久流传,主要来自于它的神魔幻想艺术创造。神魔幻想艺术是远溯原始神话幻想艺术而又融合佛、道等宗教艺术影响而创造的,以描写神魔二元对立斗争为主要内容的幻想艺术形式,它盛行于明代。《西游记》和《封神演义》是其中的杰出代表。我国上古神话本来富有善恶对立的神性斗争故事传统,反映着古代民族长期融合斗争的历史过程和阴阳二元斗争的哲学观念,如黄帝炎帝之争,黄帝战蚩尤,颛顼战共工,禹逐共工诛相柳等。

    《封神演义》所创造的神魔形象体系,是庞大混杂而又阵线对立分明的。组成这个体系的幻想形象,大体来自以下几个方面:一是传说或记载中的道教仙人,如老子、元始天尊、广成子、赤精子等。二是佛教神祇(书中亦称道人),如接引道人(即弥陀佛)、准提道人(即准提观音或准提佛母),及作者把他们归属玉虚门下的燃灯、普贤、文殊、慈航、惧留孙等。三是民间精怪传说和神仙传说,如九尾狐狸精、琵琶精、雉鸡精三妖、梅山七怪、赵公明、杨戬等。四是古神话中的神,如女娲、轩辕、神农等。五是作者虚拟的神仙或具有神性本领的超人,此类形象最多,从被称为三教元祖的鸿钩道人到玉虚门人玉鼎、黄龙、云中子,十洲三岛的三姑、四圣、十天君、散仙陆压等等。作者把上述形象,依照其在商周之战中的态度,分为正邪两派。与《西游记》中孙悟空等形象始而魔后而神、神魔混一,表现为神魔形象的复杂二元组合的特点不同,《封神演义》的形象体系是一种简单的善恶二元对立系统。

    《封神演义》有着完整缜密的布局构思。以商周斗争为经,以神魔斗争为纬,二线既交叉融合,又并行发展。而姜子牙封神则是综合两条线索的关键纽带和统率全书的纲领。它体现着天意人道的结合,宿命论和意志论的结合,惩戒观和转化观的结合。“封神榜”是书中所有死难阵亡者的归宿。这种构想相当真实地反映了上古先民对鬼神既崇拜敬畏,又企图控制利用的双重心态。这也是《封神演义》的独特价值之所在。全书一百回,从女娲降香开书,到姜子牙封三百六十五位正神结束。全书分为三大部分。第一部分(1—34回)叙商纣无道,周室渐兴。这一部分以历史事件的推演为主,神魔斗争穿插其间的战斗描写中。第二部分(35—66回)写商伐周战争。包括张桂芳、闻仲、邓九公、苏护、张山、李锦、洪锦等历次征讨。这一部分神魔斗争已不再是历史事件的点缀,而成为主要内容。第三部分(67—100回)写周灭商战争。依照进攻路线,写了金鸡岭、青龙关、穿云关、潼关、临潼关、渑池县、孟津、蟠龙岭、游魂关等战斗。

    在对神魔斗争情境的具体描写中,作者把自己的艺术想象力发挥到了极致,充分表现出人类借助幻想以超越自身局限,利用和征服自然力,最大限度地实现其本质力量的热烈追求和愿望。《封神演义》的神魔斗争情境想象,主要包括两个方面:一是对斗争手段的幻想,一是对斗争场景的幻想。斗争手段的幻想即对神性本领的想象,在小说中它包括对超人能力和超级武器 (法宝) 的想象两个方面,主要以后者为主。对超人能力的想象,是对人类现实局限的超越,如雷震子身生肉翅;杨任眼内有手,手中有眼;土行孙、张奎能土遁地行;哪吒三头六臂;杨戬七十二变等,各有神通。但《封神演义》想象最富特色和意义的,是各种法宝。它们名目繁多,形态奇特,威力巨大,性能各异。有的是对利用自然力克敌制胜的幻想,如“十绝阵”中的天绝、地烈、风吼、烈焰等阵,魔家四将祭地、火、水、风,姜子牙冰冻岐山等。有的是对武器性能的想象,如打神鞭、捆仙绳、定海珠、番天印、金蛟剪等,皆具有制导性能,令敌手无可逃遁,或极具杀伤力。《封神演义》中神魔小说斗争场景,多以斗宝与斗法相结合,即超人本领与超级武器的斗争相结合,而以斗宝为主。作者还进一步在神魔斗争个别场景描述的基础上,集中矛盾冲突,创造出神魔会战,把对古代战争的浪漫主义幻想推向高峰。如十绝、诛仙、万仙诸阵,这类场景描写,除集斗法斗宝之大成外,还特别注重整体布局,氛围创造,气势渲染,是使《封神演义》呈现出某种史诗规模的重要因素。

    总的说来,《封神演义》在艺术上偏重于情节的设计,而较忽略人物的内心刻画,但也有些比较成功的心理描写。比如写黄飞虎反出朝歌一段,就细腻而曲折地表达出黄飞虎这个纣王的忠臣,是如何在残酷的现实面前一步一步地挣脱传统伦理观念而走向反叛的道路。作者写出黄飞虎在忠君思想与正义、尊严两者面前激烈的思想斗争和痛苦、矛盾的选择,最后终于义无返顾地出了朝歌,成为反商的中坚。在这里作者的描写是比较成功的。几百年来,《封神演义》以其独特的魅力吸引着众多读者,并以其篇幅巨大、幻想之奇特而闻名于世。

    (五)《搜神记》

    又名《搜神录》《搜神异记》《搜神传记》,是一部记录古代民间传说中神奇怪异故事的小说集,作者是东晋的史学家干宝。是书撰集“古今神祇灵异人物变化”(《晋书·干宝传》)之故事,旨在“发明神道之不诬”(《搜神记序》),然内容赡富,佳作频见。其中的大部分故事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古代人民的思想感情。它是集我国古代神话传说之大成的著作,搜集了古代的神异故事共四百一十多篇。

    其书思想内容大体有如下几个方面:1.传说故事类,包括神话、历史传说和其他怪异传说。这类作品反映出了一定时代的习俗和民族风情,从不同角度揭露出统治阶级的罪恶和残暴,表达了人民的思想感情和愿望。如《韩凭夫妇》和《孝妇周青》,这是两则历史传说,前者暴露了宋康王的荒淫残暴,后者抨击了封建吏治之昏暗。2.神灵感应及报应故事。书中所记神灵如:海神若东海君,水神若河伯,湖神若青洪君,冥神若泰山神、赵公明等。这些故事或是宣扬神灵崇拜,或是劝善惩恶,宣扬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如《苏易》记接生妇人苏易为难产牝虎接生出三小虎,后来,虎常送肉于苏门事。这里宣传的就是劝人做善事的思想。3.鬼怪精灵事。如人鬼婚恋事:《紫玉》写吴王小女紫玉爱童子韩重,吴王不允,紫玉怨恨而死,韩重哭坟,紫玉从坟中走出,迎韩入冢,行夫妇之礼。《搜神记》中的鬼怪精灵故事呈现出极大的丰富性和多样性,是以前他书很难企及的。4.神仙术士及其法术变化之事。如左慈盘中钓鱼,于吉身入镜中,徐光杖地种瓜,皆称奇妙。

    据《晋书·干宝传》记载,干宝撰写《搜神记》的缘由颇有些传奇色彩:因为尝感于其父婢死而复生,及其兄气绝复苏,乃撰此书。客观地看干宝撰写《搜神记》,其实是和他的经历、学识、见闻有关。干宝是个兴趣广泛之人,不仅读书甚多,而且阅历也很丰富,博闻强记,对所处的那个时代以及古今中外的许多轶闻趣事,都颇加留意并能给予思考。又特别有感于生死之事,“遂撰集古今神祇灵异人物变化,名为《搜神记》,凡三十卷”。《搜神记》以“神仙”“方术”“妖怪”“感应”来分类,是魏晋南北朝志怪小说的代表作。干宝撰写的《搜神记》记述了从上古到汉晋时期的大量传说,内容极其丰富。其中有很多故事应是干宝长期搜集而来,涉及的范围很广,包罗的面也甚宽,上至皇室贵族,下至黎民百姓,都在其注视的视野之中。由于此书传说色彩较浓,所以史书说《搜神记》有“博采异同,遂混虚实”的特点,其实这正是干宝撰写此书的成功之处。正如他在《搜神记序》中所说“虽考先志于载籍,收遗逸于当时,盖非一耳一目之所亲闻睹也,又安敢谓无失实者哉”。所以他并不是简单地抄录传说,而是在搜集的素材基础上,进行了艺术加工,将生活中的真实和艺术的真实融为一体,使这些传说故事更为典型和耐读,将其提升到文学佳作的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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