洒脱的人才“玩”得起人生-豁得出去,又是另一片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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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痴人说梦

    我一直做梦,梦见给人追杀。醒来,原来是一场梦,怎会不高兴?哈哈哈哈。(蔡澜语录)

    我每晚做梦。和朋友聊起,他说:“我也有梦,而且连续。”

    “怎么连续法?像电视剧?”我问。

    “也不是,像半夜起身到洗手间,停了一下,但倒头就继续。”

    “不是长篇?”

    “你知道我最没耐性的了,《大长今》是大家都着迷的剧,我也看不下去。个性所然,梦也是短的。”他说。

    “记不记得清楚?”

    “记得。”

    “好呀。那么不必去想了,自然有题材写短篇小说呀。”

    “这种例子不是没有发生过。”他说,“但是要勤力才行,一醒来即刻记下,不然转头就忘记,你要我牺牲睡眠,不如等到我醒来再写。”

    “梦有没有彩色?”

    “有呀,”他问,“你呢?”

    “我的也有彩色,而且是新艺综合体Cinema Scope呢。”

    “哈哈哈哈,这个大银幕的名称年轻人不懂吧?他们当今看的都是小戏院。喂,你怎么知道是新艺综合体呢?”

    “我梦见我走进戏院,看了一套完整的电影,是新艺综合体放映的。”

    “紧张、刺激、香艳、肉感?”他问。

    “悬疑片。电影里的主角是我,杀了敌人,虽然痛快,也躲开了警方,但是一世人活在噩梦当中,醒来还在做噩梦。”

    “我最喜欢做噩梦了。”朋友大叫。

    “什么?哪有人喜欢做噩梦的?”

    “我一直做梦,梦见给人追杀。醒来,原来是一场梦,怎会不高兴?哈哈哈哈。”

    书信

    但是朋友给我的信我也没好好保留,我这个人最不擅长收藏东西,连自己的书也没有收起,卫斯理能够出全集,还要依靠一个好心的读者把剪稿寄给我。(蔡澜语录)

    送朋友回家,他在车上说:“整天有莫名其妙的电话来追数。我都说没有这个人了,对方还骂我装傻,实在岂有此理,我应该去把那个电话号码换掉。”

    “换掉干什么,你和你太太都不用固网电话了,干脆废除那条线好了。”我说。

    “这话也对。”他同意。

    “不然,就把电话线改成传真机用,听说你家还没传真机。”

    “不会装呀。”

    “叫人上门好了,就这么办。”

    朋友说:“说到传真机,真是伟大的发明。传给对方的信件可以留下。从前没有传真机的时候,我不知道写过多少信给古龙和三毛,当今他们都死了,信件也失散了,如果当年是用传真的,多好!”

    “真可惜,”我说,“不然集成一本书,也一定会很好看的。”

    “是的,”他同意,“私人信最好看,不是情书的话,不会罗里罗唆,只写些生活点滴,字字精简。”

    “我看过不少古人的尺牍,像郑板桥家书都见真情。”

    “是呀,现代作家的也好看,像鲁迅那样的人,写起散文很严肃,一旦写起信来,就放松得多了。”

    “那时候文人的信件和日记都好看,什么都写,看到的例子,有很多是埋怨夏天蚊子多,给叮得烦恼。”

    朋友听了笑了起来。他说:“但是朋友给我的信我也没好好保留,我这个人最不擅长收藏东西,连自己的书也没有收齐。”

    “当今用电邮,别说存不到原稿,连字迹也看不到。”我摇头,朋友也摇头。

    骗洋人

    溶了鱼粉,加白酒,很快地做成一个白酒西红柿咖喱来压轴。这一餐,骗得过洋人。(蔡澜语录)

    郑太太帮手,把一大堆食材搬进她的车内,送我们去苏美璐父母的家。

    苏爸爸是位该教育家和书法家,屋里堆满书籍和字画。苏妈妈打扫得一尘不染,厨房尤其干净。我想,由我来做菜,之后那厨房一定被我搞得乱七八糟,还未开始烹调,已感歉意。

    火炉只有弱小的两个头的。普通家庭,已非常够用,但一下子要煮几样菜,时候不够。既来之则安之,先弄些简单的。

    沙律可以不必做了,上回做给苏美璐看的,是将青瓜和洋葱切成薄片,揉了盐,挤干水分,下糖,淋白醋家加刚磨的炒花生一起拌,据说非常成功。

    这回把马铃薯和猪肉切成细丝,加大蒜生炒,这一道仿北京人做土豆丝炒肉,很快做好。

    西洋菜花炆虾,也很方便,凡是带着西洋二字的,小岛上就可以找得到。

    椰菜汤上桌之前我问苏美璐:“可不可以买到天津冬菜?”

    “这种干货,在另一个岛上还能买到。”

    我把冬菜撒进汤中调味,洋客人会做椰菜汤,但没有了冬菜,味道差个十万八千里。

    冬菜也能加在肉碎中,塞进吊桶鱿鱼,蒸也好,焗也好,事前做好,等客人来时在微波炉叮一叮,就能应付。

    银鳕鱼煮咖喱,但教苏美璐说要先煎一煎,才没腥味,肉也不会松散。

    几尾小鱼拿去炸,只要小岛上能找到的,什么鱼类都行。秘诀是炸完之后,待凉,再翻炸一次,炸到骨头都酥了,一定香脆。

    接着用糖和酱油红烧肉,什么肉都行。再来一道汤,用江瑶柱褒红葡萄。

    最后是甜品,把几粒肥大的西红柿,水滚三两分钟,即刻倒入冰水中,肉一收缩,皮就脱开。另一厢,溶了鱼粉,加白酒,很快地做成一个白酒西红柿咖喱来压轴,这一餐,骗得过洋人。

    做人

    从小,父母亲就要我好好地“做人”。做人就是努力别看他人脸色,做人,也不必要给别人脸色看。生了下来,大家都是平等的。人与人之间要有一份互相的尊敬。所以我不管对方是什么职业,是老是少,我都尊重。(蔡澜语录)

    你知道是什么时候,我变成了食家。

    大概是在某报纸上写餐厅批评开始的。我从不白吃白喝,好的就说好,坏的就说坏。读者喜欢听吧。

    我介绍的不只是大餐厅;街边小贩的美也是我推崇的,较为人亲近的缘故。

    为什么读者说我的文字引人垂涎?那是因为每一篇文字,都是我在写稿到天亮,肚子特别饿的时候下笔。秘诀都告诉你了。

    被称为“家”不敢当,我更不是老饕,只是一个对吃有兴趣的人,而且我一吃就吃了几十年,不是专家也变成专家。

    我们也吃了几十年呀!朋友说。当然,除了爱吃,好奇心要重,肯花工夫一家家去试,记录下来不就行吗。每一个人都可以成为食家的呀。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我变成了茶商。

    茶一喝也是数十年。我特别爱喝普洱茶,这是因为来到香港,人人都喝茶的关系。普洱茶只在珠江三角洲一带流行,连原产地的云南人也没那么重视。广东人也很聪明,知道普洱茶去油腻,所以广东“瘦”人还是多过胖人。

    不过普洱茶是全发酵的茶,一般货色有点霉味,我找到了一条明人古方,调配后生产给友人喝,大家喝上瘾来一直向我要。

    不堪麻烦地制出商品,就那么糊里糊涂地成为茶商。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我卖起零食来。

    也许是因为卖茶得到了一点儿利润,对做生意发生了兴趣。想起小时候奶妈废物利用,把饭焦炸给我们吃,将它制成商品出售而已。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我开起餐厅来。

    既然爱吃,这个结果已是理所当然的事。在其他食肆吃不到的猪油,只有自己做。大家都试过捱穷时吃猪油捞饭的日子,同道中人不少,大家分享,何乐不为?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我生产酱料。

    干的都是和吃有关的东西,又看到xo酱的鼻祖韩培珠的辣椒酱给别人抢了生意,就兜起她的兴趣,请她出马做出来卖。成绩尚好,加多一样咸鱼酱。咸鱼酱虽然大家都说害怕会生癌,怕怕。但基本上我们都爱吃,做起来要姜葱煎,非常麻烦,不如制为成品,一打开玻璃罐就能进口,那多方便!主意便产生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有了一间杂货店。

    各种酱料因为坚持不放防腐剂,如果在超级市场分销,负责冷藏吃坏人怎么办?只有弄一个档口自己卖,请顾客一定要放入冰箱,便能达到卫生原则,所以就开那么小小的一间。租金不是很贵,也有多年好友谢国昌看管,还勉强维持。接触到许多中环佳丽来买,说拿回家煮个公仔面当下菜。原来美人也有寂寞的晚上。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我推销起药来。

    在澳大利亚拍戏的那年,发现了这种补肾药,服了有效。于是介绍给朋友,大家都要我替他们买,索性我就开始代理。澳大利亚管制药物的法律极严,吃坏人会将人告到仆街,但这是纯粹草药炼成,对身体无害,卖就卖吧。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我写起文章来。

    抒抒情,又能赚点稿费帮补家用,多好!稿纸又不要什么本钱的。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我忘记了老本行是拍电影。

    从十六岁出道就一直做,也有四十年了,我拍过许多商业片,其中只监制有三部三级电影,便给人留下印象,再也没有人记得我监制过成龙的片子,所以也忘记了自己是干电影行业的。

    这些工作,有赚有亏,说我的生活无忧无虑是假的,我至今还是两袖清风,得努力保个养老的本钱。

    “你到底是什么身份?电影人?食家?茶商?开餐厅的?开杂货店的?做零食的?卖财柴米油盐酱的?你最想别人怎么看你?”朋友问。“我只想做一个人。”我回答。

    从小,父母亲就要我好好地“做人”。做人还不容易吗?不。不容易。“什么叫会做人?”朋友说,“看人脸色不就是?”不,做人就是努力别看他人脸色,做人,也不必要给别人脸色看。

    生了下来,大家都是平等的。人与人之间要有一份互相的尊敬。所以我不管对方是什么职业,是老是少,我都尊重。

    除了尊敬人,也要尊敬我们住的环境,这是一个基本条件。

    看惯了许多人为了一点小利益而出卖朋友,甚至兄弟父母,我学会了饶恕。人,到底是脆弱的。

    年轻时的疾恶如仇时代已成过去。但会做人并不需要圆滑,有话还是要说的。为了争取到这个权力,付出得甚多。现在,要求的也只是尽量能说要说的话,不卑不亢。

    到了这个地步,我最大的缺点是已经变成老顽固,但已经练成百毒不侵之身。别人的批评,当耳边风矣,自认为自己是一个人,中国人、美国人都没有分别。愿你我都一样,做一个人吧。

    决定

    我们生前的生活方式,自己决定。为什么死去方式,要别人决定?(蔡澜语录)

    上次到东京,到从前的办公室怀旧一番,路经京桥,看见一家卖葬礼物品的商店,走进去一看,大多已不是传统的神龛之类那么四四方方的形状,其设计得像菲力·史达那么抽象。真想不到,这种东西也可以时髦起来。

    人口的老化,令这一行有二兆亿日元的生意可做,商人纷纷出奇谋,想分一杯羹,新主意多箩箩。

    其中有人在市中心开了一家,墙壁用琉璃佛像装设,灯光从后面打出来,庄严得很。这么一排,就排了几千个佛像,客人可以买一个,把自己的骨灰放入格中,生前做好自己喜欢的葬礼。

    宗教派别,人种肤色都不受限制,大家都能参加,每个佛像五万二千多港币,一人份,夫妻合葬,有折扣,卖七万港币。

    购入后公司送你一张卡片,可以随时打开自动门前来供奉,日本人很奇怪,有生前的这回事,生前自己拜自己。

    顾客多数是单身女性,其中有寡妇,有老处女,有结了婚,但不想和夫家家族葬在一起的女人。

    “这些事最好自己办好,不然死去,给人家乱搞,想起来都生气。”这是客人共同的评语。

    葬礼方式也在改变,可以租一个小厅,只限家族来凭吊死者,中间设自助餐,租金大约十几万港币,家族可以在小房间过夜,名副其实的包吃包住。

    保龄球已不流行,商人把球场买下,做葬礼一条龙生意,赚个满钵,商品包括白金手链,可以把亲人的遗骨放一块进去。

    一有竞争,就得减价了。当今的葬礼愈来愈便宜,有的一两万港币已经全部搞定,而且还会带客人先看看彩排。

    乐得拍掌

    做人最好的就是醉生梦死。醉生,每天喝醉;梦死,在做梦的时候死去,多幸福!(蔡澜语录)

    回来之后,因有了大量稿件,什么都不做,每天只是吃饭,睡觉,睡觉,吃饭,整整休息了一个礼拜。

    心血来潮,临时约了朋友,到“鹿鸣春”去。这里每天还是客满,价钱公道,食物又佳之故。因是数十年来留下的,加上众多外国食客,不订座,临时走进,绝对要碰一鼻子灰。

    “我已经有二十年没去了,东西还保持水准吗?”朋友问。

    “没变,”我说,“吃过就知。”

    朋友夫妻二人、女伴与我四人,叫了一大桌菜,烤鸭、鸡煲翅、香烤羊肉、牛肉丝烧饼等等,算之不尽。

    “我能叫多一例普通菜的吗?”朋友夫妻二人问。

    当然没问题,朋友夫妻二人向经理说:“有没有最老土的炸背脊?”

    炸背脊就是把猪肉背部的部分那块肉斩件油炸,最普通的山东菜,其他地方做得又老又硬,这里的多汁,又甜美,吃得他没得打包回去。

    鸡煲翅的汤还是那么浓厚,看到配着的烤馒头,他老兄迫不及待伸手吃了两个,我连忙阻止,说还有很多别的。

    “吃了再说。”这是他的名言,好像没有了明天。

    “最近做些什么?”女伴问。

    女伴翘起一边眉头。

    “做人最好的就是醉生梦死。醉生,每天喝醉;梦死,在做梦的时候死去,多幸福!”他又笑了。

    我记起鹿鸣春还有一道名菜,是山东大包。山东大包应该像鞋子那么大,才有资格叫大包。我去了山东,已找不到人做了,这里的一叫,一定得做十个,十个就十个。大包上桌,每人一只,旁边桌的人看得嘴馋,剩下六个拿过去请客,乐得他们拍掌。

    减磅

    在外头吃饭或做节目,餐桌上布满食物,虽说浅尝,但左一口右一口,也能饱腹。所以回到家里,还是清淡一点好。(蔡澜语录)

    家政助理请假返乡,这数日来亲自煮食,不亦乐乎。

    并非她的厨艺不精,而是此姝表现欲太强,每餐都做多种菜肴,怎么吃都吃不完,三番四次叮咛,但怎么说都不听。

    体重不断增加,由数十年来守着的七十五公斤,变成七十六七,再不减的话,西装又要去买新的。

    在外头吃饭或做节目,餐桌上布满食物,虽说浅尝,但左一口右一口,也能饱腹。所以回到家里,还是清淡一点好。

    吃粥最佳,用点日本米煲,又稠又滑。泰国香丝苗亦佳,煲后一阵阵兰花香味。见有新鲜荷叶上市,买了一片来代替锅盖,煮出来的粥碧绿,又可下糖当成甜品。

    但是记忆力愈来愈差,时常忘记熄火,倒至有泻满火炉的情况。中国人是一个吃米的民族,但我认为不管是煲饭还是煮粥,都是天下最麻烦、时间花得最多的事,不像外国人,搓了面团往壁炉一贴,即成。

    最后,放弃煲粥,改用麦片,有即食者,下锅滚它一滚,大功告成。

    味道上要求不高的话,麦片和粥的饱腹功能相若,而且更能清理肠胃呢,吃麦片时加一匙“保卫尔”牛肉汁,其他什么餸都可以免了。

    如果素食,则可加来自澳大利亚的Vegemite麦精膏,此物初尝觉得味道有点儿怪,吃上瘾尚感美味。澳大利亚人吃Vegemite,像韩国人吃金渍一样,不可一日无此君。

    没想到意大利粉煮起来,和煲粥一样多事,还是用上次从台湾买回来的统一牌面线方便。滚锅水,渌二至四分钟,捞起,淋上同是在台湾买到的民生牌壶底油精,味道颇佳。为了避免面线黏在一块,用来自意大利的白松露菌橄榄油,滴几滴拌之,是仙人食品。

    因要豪华,拌酱也是来自意大利的黑松露菌酱,此物没想象中那么贵,但已是丰富的一餐,趁家政助理未返港之前,先减几磅。

    快乐教教主

    想起梁玳宁说我也是快乐教信徒,但和朋友一比,我哪及格?他已不必为生活奔波,我这个还想赚钱的人,便有烦恼,参加不了快乐教。(蔡澜语录)

    和梁玳宁等友人一起吃饭,是数十年前的事。当年她办一本饮食杂志,来邀我们两人的稿,她请客。

    近年来,梁玳宁一直宣扬健康的重要性,拼命介绍食品、药物和医师给读者,造福人群,我对她十分敬佩。

    但是健康的重要性,和阿妈是女人一样,理所当然;朋友和我都强调快乐,做人一快乐,什么病都少了。

    梁玳宁很欣赏朋友的豁达,封他为快乐教教主,问道:“但是要快乐,没那么容易吧?”

    “是没那么容易,”朋友说,“但尽量不做不快乐的事,就不难。做人不快乐,于事无补。如果悲哀能解决痛苦,我就要扮忧郁。”

    昨夜,查先生宴客,庆祝许鞍华得导演奖。众人提到了《明报》五十周年的庆典事,少了查先生出席,今天的《明报》,已非我们心目中的《明报》。

    值得一提的是朋友在《明报》创刊那天结婚,也有五十年了,他说:“人类在天寒地冻的环境下可以生存,政治迫害下也能生存,但是,说什么,也比不上对婚姻制度的容忍。能结婚五十年而安然无事,其他的,都没什么大不了了。哈哈哈哈。”

    “理曲气壮。”其太太说。

    朋友又笑:“只有听人家说理直气壮,没有听过理曲气壮。”

    席上,他又讲了最近发生的一件事,一次饭局,他忽然流起鼻血,而且流得很多,周围的人都吓死了,他老兄说:“一孔罢了,不要紧;七孔流血,才厉害。”

    第一次流鼻血,是二十年前。座上有位穿低胸衣服的靓女马上拿冰块俯身来堵,朋友望了一眼:“那还不流多一点?哈哈哈哈。”

    想起梁玳宁说我也是快乐教信徒,但和朋友一比,我哪及格?他已不必为生活奔波,我这个还想赚钱的人,便有烦恼,参加不了快乐教。

    宠物

    猫总是瞪大了眼睛望你,你不知道它在想些什么?它喜欢你的时候就走来要求你偎依,不理睬时则走得远远的。你虽爱猫,但它不给你太亲近,所以它走了,你也不会太难过。(蔡澜语录)

    一般人对猫有误解,以为它们的排泄物比狗的臭,其实,狗的排泄物才臭得厉害呢。有一次到槟城去,被一位富豪请到家中吃饭,走进饭堂,一股浓烈的味道传来,饭怎吃得下去?其他人客气不出声,我才没那么好修养,问道:“这是什么味道?”

    “小狗跑进来撒的。”主人老实回答。

    “没女佣清理吗?”

    “怎么洗也洗不去。”他说。这当然罗,那是动物用来划清界限,当成自己地盘的方法,哪会那么容易清除?

    不但味道强,还有腐蚀能力呢?我每天早上散步,路经的电灯杆底部给狗弄烂,油漆剥脱,似乎看到电灯杆的内脏。好在笨狗当铁柱是树,要不然撒在辛辛苦苦种大的树上导致其枯死,那才是罪过。

    看那痕迹,不是一只狗造成,必为一只来过又一只,看谁的气味较强,是否可以盖过对方,但是到了最后,还是被关在狭小的公寓房间里,所占地盘永远不是自己的。

    在雪地上靠狗拉车,于原野中要狗帮助牧羊,城市里有狗导盲,这都是狗最可爱之处。如果只当成宠物,那么对它不很公平,尤其是你连遛狗也没有时间,要菲佣代劳,那更是失去了做宠物主人的资格。

    “为什么你那么喜欢狗?”我真的不明白,所以见养狗者就问。

    多数的答案都很普通,喜欢就喜欢嘛!较为满意的有:“我被亲戚出卖过,被家人抛弃过;只有狗,永远是我的朋友。”

    做人做到那地步也甚悲哀。不过要记得狗短命,太过依靠,痛苦就来,要有动物做伴的话,不如养猫。

    猫总是瞪大了眼睛望你,你不知道它在想些什么?它喜欢你的时候就走来要求你偎依,不理睬时走得远远。你虽爱猫,但它不给你太亲近,所以它走了,你也不会太难过。

    礼物

    《心经》不必每句都懂,先入门,先记一记,今后慢慢了解体会。回来照庙里的方法抄经,能抄多少句是多少句,不必急着抄完。这时你就会发现一切烦恼已扫空,那种宁静,是《心经》送给你的第一份礼物。珍之珍之。(蔡澜语录)

    我一直强调人生只有吃吃喝喝,这当然是开开玩笑;其实,心灵的慰藉是很重要。

    经常鼓励年轻人多看书,多旅行,这都是精神粮食,这是老后的本钱,可以用来回忆。

    有一本叫《死前必游的一千个地方》,京都是其中之一,但看它的介绍,不过是跑跑“金阁寺”而已,从来不提三岛由纪夫有一本书以它为背景,说一青年看那么美的庙看到发痴,最后要放火把它烧掉的故事。

    京都的吃吃喝喝不是每一个外国人都能欣赏的。最著名的餐厅叫“吉兆”,但奉上的怀石料理有些人会说好看不好吃,而且吃不饱。我们这回去,做个折中,在“吉兆”吃牛肉锄烧,相信团友们会满意。

    在庙边吃豆腐,颇有禅意,但上桌时一看,只是一个砂锅,下面生着火,砂锅底铺着一片昆布,昆布上有几块豆腐,让汤慢慢滚,滚出海带味和豆腐一块吃,就此而已,第一次尝试的人一定呱呱大叫。吃豆腐也得来个豆腐大餐,至少有七八品不同的吃法才不会闷。但也不能贪心,要是点过十品,之后有几个月你都不敢去碰。

    我们在京都,其他大餐还有黑豚锅和京都式的中华料理,和一般的有很大的分别。但京都人始终注重穿不注重吃,两天之后还是移师到大阪,去有马温泉浸个饱,到神户去吃最好的三田牛,返港之前再来一顿丰盛的螃蟹宴。

    我们也会到京都的艺妓街周围散散步,买些吸油的化妆纸,再到一条充满食物的街去,让大家带些干货当手信。

    此行最少可有抄经经验的收获,《心经》不必每句都懂,先入门,先记一记,今后慢慢了解体会。回来照庙里的方法抄经,能抄多少句是多少句,不必急着抄完。这时你就会发现一切烦恼已扫空,那种宁静,是《心经》送给你的第一份礼物。珍之珍之。

    狗命

    狗一有什么不妥即被带去看医生,有些人比自己的父母生病还要紧张。最好赚的还不是普通的兽医,因为已经开始有替狗相命的了。(蔡澜语录)

    香港的街头巷尾已有宠物店,但规模都很小,没有一家特别高级的,如果你要做生意的话就要标青,开间最犀利的,像福临门或阿一鲍鱼那样。因为有些客人,是为了价钱而光顾呀。

    狗医院也别做得太过寒酸,与其像私家诊所,不如来间宠物的养和,那才是生意经。

    不知怎么扩充?容易,到东京或大阪跑一趟可也。他们那总比香港快一年半载,而香港则比其他华人地区快两三年。

    街上,你可以看到日本狗穿得比它们的主人更漂亮。东京和大阪有大把嫁不出去的老姑婆,知道自己没有机会了就拼命往她们的狗儿身上花。

    最流行的时装有狗衫、狗披肩、狗外套,甚至有狗眼镜和黑超。仔细看服装上的纹样,竟是名牌,老远也看到是永远的中价货:格子牌。

    把狗一打扮得美丽,路过的人就会惊叫:“好可爱!”反正女主人一生也没被人称赞过,听了就会扬扬得意。主人和狗走累了,就到宠物咖啡店去憩一憩。

    如果要出差,只好将宠物寄居高级酒店,大型的有狗餐厅、狗理容室和狗水疗院。很多年前,已有女护士用手的服务,为发情的雄狗解决问题。

    轮到女主人自己买衣服的时候,已可以把狗带进时装店了,从前宠物止步的地方,当今不开放没人光顾。

    狗一有什么不妥即被带去看医生,有些人比自己的父母生病还要紧张。最好赚的还不是普通的兽医,因为已经开始有替狗相命的了。

    狗心理医生向女主人的一番问话后,通常摇摇头,做以下的诊断:“你的狗不开心。”

    当然不开心,本来不必穿衣服鞋子戴眼镜,多了那么多累赘怎会开心?全日本一年有二十万匹猫狗被主人遗弃,你这条命算好的了,照乡下人说:“下世投胎,也得选个好人家呀。”

    中秋

    到了八月十五,它会通过时间、空间,把感情转播给李白、给黄山谷、给曹雪芹、给丰子恺、给你。(蔡澜语录)

    我们已准备好会在南斯拉夫过中秋。

    前一阵子,一批工作人员来到时,已带了四盒月饼。

    月饼又甜又腻,是我最讨厌的东西,但是,到时我也会吃一口吧。

    “放那么久,不知道会不会发霉呢?”同事问。

    “霉了也吃。”我说:“把那几瓶白兰地开了,消消毒。”

    “唔。”同事点点头。

    头上,看到快要圆的月亮。

    “你说,”同事问,“人已上去了,我们还拜什么?”

    “那不是月亮。”我说。

    “不是月亮,是什么?”

    “是个转播站。”

    “转播站?”

    “到了八月十五,它会通过时间、空间,把感情转播给李白、给黄山谷、给曹雪芹、给丰子恺、给你。”

    有何信仰

    我用和尚袋很小心,甚至去泰国或经过九龙城的泰国杂货店时,也不敢用,怕遇到真的和尚化缘,就不敬了。(蔡澜语录)

    “最近你在电视节目,怎么很少看到你背那个黄色和尚袋,”友人问:“那是为什么?”

    一般有资格的演员和艺员,都有多位助手跟场,我好歹登上了这个宝座,也请了一个同事帮手,和尚袋由她拿着,我轻松得多。

    “那么有没有化妆师呢?”他们再问。

    我出镜是从来不化妆的,也讨厌油彩粉扑的那阵味道,受不了。要是出镜时饿坏,脸色发青,那么喝一点点酒,就通红。化妆工作也由助手兼任,只是一味用索油纸。

    因脸油太多,拍出来会像外星人那么发光,非吸掉不可。京都生产了一种著名的面油纸,Yojiya牌子,最好用了,吸得干干净净。它本来是包金箔的,扔掉可惜,女子废物利用,后来就成了商品。

    脸油充分,大概是因为吃了猪油的关系。没变为猪脑,是福气。

    说回和尚袋,友人又问:“洗不洗呢?”

    当然洗,不止洗,还时常换新的。我每到泰国,必到卖拜神用具的商店里找,普通的黄色棉质品很普遍,容易买到,但要找天然蚕丝织的就很难。人造丝更是不可购之,俗气得很。

    除了黄色的,我还有蓝色、褐色和绿色,用来衬恤衫和西装。

    国内的寺庙中也买得到和尚袋,但质地薄,料子差,当成纪念品尚可,带出来就不行。韩国亦有和尚袋出售,多数是浅灰或深灰,他们的和尚不用其他色彩的衣着和袋子。

    我用和尚袋很小心,甚至去泰国或经过九龙城的泰国杂货店时,也不敢用,怕遇到真的和尚化缘,就不敬了。

    上回去了重庆,走到海关时,我没事,助手却被阻挡,官员喝问:“有没有宗教信仰?”

    我们都呆了一呆,才知道他们怀疑我们是不是法轮功信者,忙回答说没有没有。下次去一些偏僻的地方,可得加倍避免,否则被抓进去,不是闹着玩的。

    公寓生活

    小时候过野孩子的日子,四处跑,溪中抓生仔鱼,丛林捕捉打架蜘蛛,想象不出住在大厦公寓的儿童,过的什么生活。(蔡澜语录)

    小时候过野孩子的日子,四处跑,溪中抓生仔鱼,丛林捕捉打架蜘蛛,想象不出住在大厦公寓的儿童,过的什么生活。

    偶尔跌伤,也不哭。父亲到花圃中找一种叫“落地生根”的植物,采些叶子舂碎后往伤口处敷,隔天痊愈。

    周围长着野樱桃树,是种热带植物,能生很小颗的果实,包裹无数的小种子。生的时候呈绿色,很硬,可以采下来,做管木枪,用胶圈绑住,以果实当子弹,一枪飞出,邻居的儿童呱呱大叫。

    熟的时候,野樱桃由粉红转成艳红,摘了放入嘴中,香甜无比,是最大的享受。

    父亲说:“这种树是印度传来的。”

    “有人带到这种的吗?”我好奇。

    “不,不。”父亲说,“鸟儿吃了,肠里还有些种子,就撒播了。”

    长大后到印度,一直找野樱桃树,看不到,不知是父亲道听途说,还是我去过的地区不适宜种植此种树。后来旅行到南部的马德拉斯,才看到满山遍野的野樱桃。

    厨房是我最喜欢的地方,想帮手,却被母亲和大姐赶了出来,只有奶妈在做菜的时候,才一样样教我。妈妈最拿手的是炸猪肉片、腌咸蟹、粉果和芋泥,偷偷地学了几道,但后来也没做好。

    家中还养了几只鸡,随地乱跑,到了晚上用一个竹织的笼子,像把反转的太阳,把鸡盖在里面,以防黄鼠狼来咬死它们。客人一到,就杀鸡,奶妈抓了一只,把鸡颈反转,拔下细毛,用力就那么一锯,血喷了出来,看得大乐。

    做电视饮食节目,做澳大利亚龙虾,一刀斩下它的头,一位港姐看完即刻哭了出来,才知道住在公寓的小孩,过的是怎么样的生活。

    看戏、小吃

    当年,到戏院看电影,是生活的一部分,既然一定要进行,为什么不制造乐趣?其中之一,就是吃零食。(蔡澜语录)

    当年,到戏院看电影,是生活的一部分,既然一定要进行,为什么不制造乐趣?其中之一,就是吃零食。

    小时候的电影院外,必有一档印度人卖豆,叫Kachah Putee,小贩用张报纸卷成一个圆尖的小筒,抓一把豆装进去,五毛钱,一面看戏一面吃,乐趣无穷。

    另有印度尼西亚小贩卖炸虾片,大块小块任君选择,有时还看到炸鱼饼,做成圆圆一粒粒,像鱼丸那么大,实在美味。但问题是吃起来噼噼啪啪,喜喜沙沙,自己享受可好,别人吃就嫌太吵了。

    后来到了日本,看戏时就见不到观众吃东西,日本人都太有礼貌,认为看戏就看戏,不应做其他事,吃东西尤其不雅。

    在泰国生活时,小吃最多,玉蜀黍甜得不得了,拼命啃。有时来一包炸蟋蟀,味道有如烤鱿鱼那么香。加上小贩供应的冰奶茶,是装进塑料袋的,插了一支吸管就那么喝,大乐也。

    到了台湾,鸭舌头是少不了的,愈吃愈有味道,有时连最紧张的画面,也因要看啃得干不干净而错过。那时候和新交的女友一起去看戏,我大包小包的拿出来问她:“要不要吃?”

    对方摇头,我又拿出一瓶台湾做的绍兴酒,问:“要不要喝?”

    差点儿把女友给吓跑了。

    不过小吃之多,总比不上香港,当年开场之前必到小贩档口,看到无数诱人的食物,还有酸姜皮蛋呢,盐焗鹌鹑蛋、咖喱鱼蛋等等等等,应有尽有。

    最喜欢的是猪肝了,卤汁带红,小贩用一把特制的小刀,面包块般大,头是尖的,猪肝相当地硬,要用力一刀刀切开,涂上黄芥末和红辣酱。最后从和尚袋中拿出一瓶小号白兰地喝,什么烂戏都变成佳作,哪有当今吃爆米花、喝可乐那么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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