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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江妈总结，“她傻掉了。”

    江越白回家拿换洗衣物，闻言无奈地纠正：“只是昏迷前那段记忆有些混乱。”

    虞悦醒后，好似误会自己告白成功了，开始以江越白的女友自居。江越白拗不过虞老太恳求，也担心再刺激虞悦，便暂且默认了两人“正在交往”的“事实”。

    江妈得到消息后，气不打一处来，跳着脚连骂了江越白十几遍“又傻又瞎”。江越白本就对老妈自说自话撮合自己和晏多乐这件事感到莫名其妙，被骂得躁郁，忍不住顶撞了一句：“我又不是您漫画里的男主角，跟谁在一起不是您说了算的。”

    江妈扭头就走，撂下狠话，要跟江越白“绝交半个月”。

    江妈说到做到，连元宵夜也没下楼吃团圆饭。江越白被老爸瞪得没办法，带着求和的心主动送了汤圆上楼，但不管他怎么敲门，江妈都装没听见。江越白束手无策，只能将餐盒放在画室门前回廊地上，转身下楼。

    他是动摇了。心底一个声音劝他“顺其自然”，一个声音焦急地说“这样不对”。但他总以为事情还有转圜余地，至少，等到虞悦身体康复，再做决定也不迟。

    虞悦出院回家静养。他以大病初愈不可再受寒为由，劝虞悦放弃了到城河放花灯的念头。月河人迷信，正月十五写上恋人姓名放流城河的花灯，能保佑两人平安共度一生。

    江越白知道自己在逃避。

    近些年，不知怎么的，月河镇又起了在元宵夜放飞孔明灯的风潮。正是晚上八九点，街市最热闹的时刻，他走到水心亭前，抬头看见漫天烛红色的光焰，心绪也被那些飞向夜空尽头的光焰带远，留在原地的躯体好似成了迷茫的空壳。

    衣袋里的手机突然振动，惊醒了他。江越白随手接起来，“喂”了几声，那头都没人说话。江越白有些疑惑，正要拿开手机看一眼来电显示。

    这时，对方终于开口。

    “元宵快乐。”是晏多乐的声音，“恭喜你，多年夙愿成真。”

    江越白整个人僵在原地。他应该想到的，他和虞悦“在一起”，虞悦怎么能不兴高采烈地第一时间将这个消息告诉他们“共同的最好的朋友”？江越白因错愕慌乱而引发的几秒沉默被晏多乐当作默认，她轻轻笑一声，突然冒出无关紧要的一句：“今晚的月色才是真的很美。”

    江越白一愣，下意识抬头。他还没能从漫天烛红光焰里找到那轮明月，耳边就传来电话挂断的忙音。

    他找不到的。

    月色最纯美明亮的元宵之夜，月河镇却阴云密布。江越白站在水心亭对面的回廊，眼看着倾盆大雨陡然落下，迅疾地，尖锐地，打碎满池烛红光焰的倒影。

    就像打在他心里。

    江越白以为这个故事已经尘埃落定，却没想到，还能迎来更讽刺的转折。

    几天后，“绝交半个月”誓言到期的当天，晚饭桌上，江妈突然“啊”地惨叫一声，江爸惊得筷头红烧肉掉桌上骨碌碌滚开好远，十分关切地问：“怎么了？”

    江妈一拍桌：“我想起来了！”

    她回忆起曾在哪里见过晏多乐了。

    “长成大姑娘了，眉眼却没怎么变。我只觉得眼熟，根本没往那方面想——”江妈抓住江越白，“你四五岁的时候，有个小姑娘来咱们家学画，跟你关系很好，你还记得吗？”

    江越白莫名其妙：“那不是虞悦吗？”

    “虞家闺女是后来的事啦！你当时年纪太小，肯定搞混了。”江妈急得嗓门都大起来，“爷爷画‘龙凤呈祥’酒的时候，你俩一起画了另一坛‘花好月圆’，还埋在院子里呢！那天是正月十四，她走的时候，约好第二天傍晚过来，跟咱们一块儿上街放花灯，结果等到半夜也不见人影，之后就再没听说她消息了。爷爷奶奶当时喊她‘小晏儿’，我们就都跟着叫，反倒不清楚她的大名叫什么。”

    那就是晏多乐啊！

    江妈投向江越白的目光中带几分怜悯。那才是他真正的“青梅竹马”。晏多乐才是他真正的“青梅竹马”。

    江越白惊愕得说不出话，一时间只觉手脚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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