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脸都是惨白惨白的，我用狐疑的目光将他从头到尾看了遍，“我说，你一惊一乍的，做什么？”
殷成仁把头摇晃成了拨浪鼓，说话也结结巴巴断断续续的，“姐……那个男人我……我见过，他不是卫阙吗？他……应该已经死了吧？”
我点头，面上波澜不惊。提着殷成仁的衣领，把他给拉了起来，“我还以为你见鬼了呢，嗯，那的确是卫阙，你要过去打个招呼吗？”
我和卫阙相处久了，所以都没有意识到殷成仁为什么会那么害怕……
他瞪大眼睛，把我刚才说的话好好地消化了通，往下吞了口口水，“他……他是鬼呀。”
我叹了口气，终于明白问题是出在这里，非常牵强地冲着殷成仁扯了扯嘴角，“是呀，说来还是你妈当初一定要胁迫着，数着钱开开心心把我卖给鬼的。我嫁过去的时候卫阙已经死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冷冷地，划拉了殷成仁一刀。
“对不起。”大概是因为自己的小命此刻还拽在我的手里，他那叫一个乖巧，不但不还嘴，而且我说什么是什么。
我平日里跟他吵架都已经吵习惯了。他这突然变了模样，让我相当不适应。
我拉着殷成仁往前走了一大步，“不过你也不用怕，他是只好鬼。人有好坏，鬼也有好坏。好鬼是不会害人的。”这点自信，我对卫阙还是有的。
鬼的听力都超乎寻常的好，我和殷成仁交代两句的时候，便见卫阙的耳朵轻轻颤抖了下，然后他慵懒地站起，把颀长的身子打直，乃是轻飘飘地，看了我一眼。
只这一个眼神，就逼得我一张脸通红通红。
除掉呆愣地看着某只之外，我再无其他的表情和想法……之前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可见到卫阙之后，不由得又想起了他昨晚对我的告白，那一颗心扑通扑通，又开始急速地跳动起来了。
我得用手按住自己的胸口，才能避免心脏从对肚子里跳出来！
偏偏还有个殷成仁，他在旁边哪壶不开提哪壶，“姐，他……他过来了哦。”
我又不瞎，卫阙过来……我，我知道呀。
一边嘀咕，一边眼睁睁地看着卫阙越走越近……我的腿有些发软，本来是想撒腿就逃的，但是偏偏被涂上了万能胶水，一丝一毫都动不了！
他近了，更近了。
我都打算，去死一死了！
脑袋轰然一下，某只带着侵略性的气息，走到了我的跟前。感觉到一抹炙热的目光锁定我，吓得我头都不敢抬，眼睛也只能盯在地上。
“姐夫……”殷成仁往下吞了吞口水，给卫阙打了个招呼。
他固然需要和卫阙打招呼，但是姐夫是个什么鬼？！他说完之后，我的心跳越发厉害，一张脸涨红得都像快要烧开的水了。
“嗯。”卫阙还没有反驳，只是平静地用这声，承认了？
然后，他把我的手抓了过去，受到惯性的影响，我是直接扑入他的怀里，打在他冰凉的胸口上！
噗通，噗通……我只能听到自己紊乱的心跳声。
它特么就不能稍微消停会吗？
他半强制性地，用手指将我的脸撑了起来，然后微微一皱眉头，我被迫盯着他看，他那沉寂的眼眸里藏着如海般深沉的情愫，一眼望去琢磨不透，却又是深陷其中。
我，我看呆了。
也不待我反应过来，卫阙拽着我的手快走几步，朝着山上走去。
他还不忘给殷成仁交代，“我把你姐带走了，你先进去找老刘头吧，等会我会带着她回来的。”
“好的，姐夫。”殷成仁愣愣地回了一句，一副已经被吓懵了神情。
他竟然不想着去解救我？而是眼睁睁地任由着卫阙把我带走？还有，姐夫那个称呼是什么鬼，他就不能适当地改改？
当然，我很快意识到，殷成仁之所以没有拦着卫阙，大概是因为我刚才对他说了，这世上有好鬼和坏鬼，卫阙是好鬼，他不会害人，所以他就那么放纵地让卫阙把我带走了！
我这，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我在心中一阵哀怨，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卫阙带到了山上。这地方有一片长得非常茂盛的竹林，郁郁葱葱，阴凉而特别。平日里老刘头若是需要用竹子编织做一个椅子之类的东西，都会过来，选择一两株粗壮的，砍完带走。
“殷素。”卫阙叫出我的名字，把我的精神稍微从迷茫里唤了回来。
“嗯？”我抬头，面露迟疑地看了他一眼。
想到昨天他那个突如其来的吻，以及现在独处时的尴尬，我窘迫得一双手都不知道该往什么地方放才好，看向卫阙的眼眸，也充斥着满满的为难。
我好想逃，但是逃不掉。
“昨天……”某只静静地看着我，一开口的低音炮就苏得我分分钟想撞在竹子上去！
那就仅仅残存着最后的理智，我冲着卫阙特别尴尬地笑了笑，打断某只刚才的话，“昨天什么都没有发生……那……那如果发生了，我也……忘记了。对，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就是一鸵鸟，从来遇到事情不是想着好好去解决，而是挖个坑把自己给埋了！
这种掩耳盗铃的做法，我知道不高明，但是我并没有其他的法子。
卫阙却是上前一步，逼得我整个身子贴在了竹子上。
“素素，你真的都忘记了吗？”
他……他别问我，他难道不知道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生物吗？就好像我嘴上虽然是说着我忘记了，但是，但是我的骨子里——
记得，那叫一个清楚！
清清楚楚！
“你……你要做什么？”瞧见某只已经逐渐逼近，距离我只有那么一丢丢的距离。我瞪大眼睛，战战巍巍地问他。
“我不做什么。”卫阙盯着我看，却还记得要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一双眼睛温柔满满，“只是你不记得了，那我只能再做一次，让你想起来。”
呃……他这，是不按照套路出牌呀！
“你，你不用了，我，我已经想起来了！”我在心里狠狠地把卫阙骂了一通，他好狠，我现在都不能乖乖地继续做一只鸵鸟，也不能再把自己藏起来了。
只能，和某只短兵相见。
我说我记得，卫阙的脸上浮现出一层无可奈何，然后他冲着我，清浅一笑。“原来素素还记得嘛。”
废话，我只是想逃避，又不是真失忆，哪能都忘记呢？
稍微往后躲了躲，但这种程度的躲避，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因为某只一抬手，又能把我重新抓住，禁锢在他的攻击范围内。“你既然记得，那我是不是能，把昨儿没有说完的话，继续说给你听？”
我，我有点方，表示需要捋捋……还有，卫阙他，他接下来打算做什么？该不会要给我……
我的大脑已经不会正常思考了。
某只松开了我，模样竟然有那么一丢丢的紧张和窘迫？
“殷素，我喜欢你。”他毫无准备的，就这么扔了一个重磅炸弹出来，就差那么一丢丢，都要把我给砸晕过去了。我错愕地看着卫阙……努力地想要找回不知道被他吓到什么地方去的脑细胞。
那个，这貌似我殷素过往二十多年人生历程当中，第一次被男人表白，可是为什么只有那么干涩的一句，甚至都没有铺垫和下文……还有，为什么给我表白的，是一只已经死去了好久的厉鬼呢？！
就这，我是应该高兴呢，还是应该去死呢？
这厢得不到答案，我只能哀莫大于心死般地，瞧了卫阙下。同时不留痕迹地掐了自己一把，这事情太惊悚了，一定是我在做梦！
可是，清楚明了的痛感，也是在提醒着我，这不是梦，所有的一切，都是真的！
卫阙还在盯着我看，等着我给他一个答复。
可我……要怎么回答？！
“你要拒绝我？”卫阙活着的时候，是韩城首屈一指的大人物，多少莺莺燕燕围绕在他的身边，别说被表白，就是能他说句话都能乐上大半天！我平时虽然也挺能YY的，但就算是YY，我都没有想过会有这样的一天。
其实吧，我只有一个问题。
我带着犹豫，非常为难地看了卫阙一眼，“可是，你已经死了……”我想用人鬼殊途这四个字，来稍微缓解一下现在如此尴尬的气氛。
只是吧，为什么在拒绝卫阙的时候，我心疼得厉害。而且吧，还有个声音在提醒我，告诉我不要太违心。
幸亏，我还残留着最后的理智，还在做着最后的抵抗……
可是吧，我那刚才是拒绝吗？
反正我话没有说完，只说到了一半，然后他伸手，凉薄的食指停在我的唇瓣上，“死了又怎么样，我只是说出了自己心里的想法。至于你的答案，如果和我的不一样，那我便不想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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