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柱为什么对芳妮这么冷冰冰?马三万夫妇又为何偷偷摸摸听墙根?要知其中奥秘,故事还得回过来从马家是如何成为万元户说起。
泾渭河畔都是大片沙滩地,沙滩地盛产红苕,这红苕除了能直接食用,还可以加工成粉条。马三万瞅准这个路子,在自己家里开了一爿粉条作坊,经营粉条生意。红苕这东西不容易长期保管,当地农民种的多了,吃不完,就低价卖给马三万;马三万同城里土产门市部订了购销合同,所以他的粉条生产再多也不愁销路。三年时间,他一跃成为万元户。
马三万粉场的技工姓刘名成,是从河南来的小伙子,长得虎气、结实,因家里没了父母,前几年来陕西卖力气、卖手艺,在马家湾承包了二十亩河滩地。他能吃苦,又懂技术,种的西瓜就是和人家的不一样。不料想当瓜蔓刚刚开花、结果时,一场冰雹把满地西瓜砸了个稀巴烂,刘成半年辛苦一场空,还欠了地价一千元。想想走投无路,打算一死了之,就在他正要投河自尽之时,恰巧被能不够发现拉住了。能不够是个软心肠的人,把刘成叫到自己家里,好言相劝,耐心开导,鼓励刘成以后瞅机会再谋出路。一席话,说得刘成热泪盈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要认能不够为干娘。能不够还没来得及表示,一旁的马三万开了腔:“好,刘成,她是你的干娘,我便是你的干爹!”说着,把刘成扶起来。
马三万是个精明之人,他心想:这河南小伙子能吃苦,有技术,人又老实本分,认干儿绝不会吃亏,起码是个廉价劳动力,因此当即表了态。从此,刘成就以干儿子的身份吃在马家、住在马家,给马家干活。粉场赚利后,能不够说:“刘成呀,干娘我不会亏待你的。吃喝除外,一年给一千块工钱,三年后,你拿上三千块钱,想回河南回河南,想在陕西当上门女婿,干娘给你打听下家。”刘成听罢,诺诺连声,感激不尽。人常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刘成拿什么报答呢?他唯一能报的是力气,他没黑没明地干活,除了做粉条,还拉土垫圈,担水扫院,样样都干,十分勤快。马家粉场年产十几万斤粉条,都是从刘成手里经过的,刘成为马家发家致富立下了汗马功劳。
刘成和锁柱同庚,比锁柱晚生两个月,把锁柱叫哥,芳妮嫁过来后,把芳妮叫嫂子。
这天,马三万租了一辆大卡车,装了一车粉条,和锁柱一起送往城里的土产门市部,直到天黑了,还不见回来。芳妮擀了一案板细白的长面条,又把猪肉剁成臊子炒好,锅里添了水烧开,只等阿公和丈夫回家,立等便能吃上喷香可口的饭菜。可是等到过了晚饭时分,仍不见父子俩归来。能不够吩咐芳妮:“芳妮,咱们先吃吧,开船不等岸上人,你和刘成忙奔了一天都乏了,吃了饭快去歇息,锁柱和他爸回来了我侍候。”芳妮应了声“嗯”,便风摆柳似的走进厨房,不大工夫,便把三碗面条端到堂屋的大方桌上,喊还在粉场忙活的刘成吃饭。
一会儿,只见刘成捂着一只眼睛从粉场出来,能不够关切地问:“眼睛咋了?”刘成说:“叫灰尘迷了,干娘,你替我吹一吹。”能不够呵呵笑道:“我老眼昏花看不清,你不会请你芳妮嫂子给你吹吹?”刘成脸一红,尴尬地站着不动。能不够眼睛飞快地眨了眨:“怕啥?你芳妮嫂子又不是老虎,吃了你?脑袋瓜还怪封建的。”
芳妮倒落落大方地走到刘成面前,伸出纤细灵巧的手指翻开刘成的眼皮,猛地吹了一口气,接着掏出散发着香皂气味的手绢,抖了一抖,轻轻擦拭着,一边擦一边小声问:“还疼不疼?”刘成第一次感受到一个年轻女人的气息,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吃饭时,芳妮说她不怎么饿,把自己碗里的面条拨出一半给刘成:“刘成,干净着呢,你吃了吧!”能不够又敲起了边鼓:“刘成,你嫂子好心叫你多吃你就多吃,不吃白不吃。”说得刘成和芳妮都笑了。
吃罢饭,又等了一会儿,仍不见马三万和锁柱回来,芳妮去睡觉了。能不够关上大门,悄悄把刘成叫到自己房里,说:“成娃,干娘有要紧话对你讲,你坐下。”“你说吧,干娘,我听着。”
能不够欲言又止,沉默了半晌不开腔,只是用欣赏的目光静静打量着刘成那健美的躯体。刘成上身穿件汗衫,下身穿条短裤,露出的肌肉是那么结实、那么富有弹性,散发出小伙子的青春活力。此刻小伙子发现干娘用奇怪的目光看着自己,感到莫名其妙:“干娘,有啥话你就直说吧,我听着哪!”
能不够脸上抹去了往日的温和慈爱,露出一种非常庄重的神态,郑重其事地说:“成娃,干娘今晚给你说的话,你不要大惊小怪,也不要给旁人说,行么?”“行!”“你发个誓!”“我发誓,干娘,你叫儿朝东儿不朝西,你叫儿朝南儿不朝北,你叫儿磕头儿还要作个揖。儿要是不守信用,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好,不愧是娘的干儿,不亏娘爱你一场。”能不够的脸色又缓和下来,慈母的爱怜又重新在她的眼睛里闪光。她用一种半认真半开玩笑的口吻说:“成娃,你看你芳妮嫂子好不好?”
刘成脱口而出:“好呀!”“漂亮不漂亮?”“当然漂亮!”“你喜欢不喜欢?”“喜欢,我今生要是能找到像我芳妮嫂子这样的女子作伴侣,那就心满意足了,来世变牛变马也心甘情愿。”
“好,那你现在就和她同炕睡觉去吧!”
“干娘你……”刘成仿佛听见一声惊雷,吓得膝盖一软,跪倒在地,结结巴巴辩解说,“干娘,我刚才话没讲清楚,我可没对我芳妮嫂子怀邪心、起歹念呀!我若有不规矩、不检点的地方,你往我脸上唾,朝我脸上打!”
能不够忙把手放在嘴边轻轻“嘘”了一声,示意刘成声音放小点,然后小声地疼爱而又凄然地说:“成娃,你走得端、行得正,没错。你听干娘把话说完,你锁柱哥不成器,男不像男,女不像女,白白空守着你芳妮嫂子无能为力。我恐怕时间一长,芳妮听人挑拨要跟锁柱离婚,离了婚,马家就绝后了,我老两口将来老了,也无人照看了,锁柱将来老了更可怜,也是光杆司令一个,孤孤单单。我想来想去,想出一条妙计,想借你的身子让芳妮嫂子怀上个娃,有了娃,她就没有理由离婚了,马家有后代了,一河水都开了,万事都如意了。”
刘成为难地说:“干娘,别的事你叫我咋干我咋干,唯有此事万万干不得。这是违法的事,再说那么干了,我怎么对得起锁柱哥和芳妮嫂子?怎么对得起你和干爹对我的恩德?我、我、我没贼心也没有贼胆!”
“成娃,你只有那么干了,才对得起你干爹和我,你能忍心眼睁睁看着我们马家绝后么?”
“这……”
“你真傻,你芳妮嫂子现在还是个百分之百的黄花闺女,干娘让你去享受,又不是让你上刀山下火海。这美事打着灯笼难寻,多少人想出个骡子牛马钱也买不来,放在别人身上,怕都喜疯了,可你……”
“我不能那么去做,人活到世上应该有个道德!”
“你给我滚!”能不够勃然大怒,骂道,“没良心的东西,老娘再求你个啥?道德?你道德今辈子就不要结婚了。真是碗大个西瓜,一柞厚的皮,瓜实了,痴熊闷种,滚!”
刘成流着眼泪说:“干娘,你别生气。我这就走,我一辈子也忘不了你对我的好处,我往后会来看你的,你多保重。”
刘成走了几步,回头一望,见干娘泪流满面,他犹豫了。是呀,三年前刘成来马家湾时穿的衣服早已成了破烂,是干娘给他另缝了新衣;这三年来,他住马家的房,吃马家的饭,穿马家的衣,干娘对他胜过亲娘,他就这么一走了之吗?他的心好似钢针在刺,他迈不开步子了。
能不够颤颤巍巍走到刘成跟前,拉住刘成的胳膊双膝一跪。刘成慌忙扶起干娘,哭道:“干娘,你这不是糟蹋我么?”
能不够大诉心头的苦衷:“成娃,这事只有你干最保险。若是换个别人,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传出去你锁柱哥没脸见人,我和你干爹在人面前也说不起话。虽说没人敢在咱槽上来认马驹子,可村里人背地里会说马家生的是野种。再说,要是给哪个坏东西把瞎瞎毛病惯下了,请客容易送客难,后患无穷。你老实、厚道、本分,芳妮一旦怀上个娃,你就洗手不干,你不会给旁人说三道四,干娘相信你,你的娃也是干娘的孙子呀!成娃,干娘求你了,你不答应干娘就不起来。”说罢,又老泪纵横地跪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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