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以进

    这天中午，学校门口的一排快餐店里，有一家突然失火，摆在这家快餐店门口的煤气瓶瞬间燃起大火，封住了进出快餐店的出口。正在里面吃中饭的三四个学生吓得呆了。

    说时迟那时快，在这危急时刻，一个中年男子冲到着火的快餐店门口，用一根钢钩钩住钢瓶，将带着火苗的钢瓶拖离了快餐店。大火很快被扑灭，快餐店里的学生安然无恙。

    惊魂未定的人们发现，拖离钢瓶英勇救人的那个中年男子，就是在校门口摆烧饼摊的老杨。老杨的右手被火苗灼伤了。大家围住老杨，让他赶紧上医院治疗。老杨却摆摆手说：“不碍事，不碍事！”说完径自回到烧饼摊前。

    老杨两口子在校门口摆烧饼摊已经十多年了，学校的很多师生都熟悉这个烧饼摊子。每天一大早，佝偻着身子的老杨踩着一辆“嘎吱——嘎吱——”声响的旧三轮车，运来烤箱、面粉、蔬菜等物品。不一会儿，烧饼摊前就飘出阵阵清香。老杨的烧饼个大芝麻多，价钱也实惠，很受师生欢迎。

    老杨话不多，整天弯着腰，佝偻着身子，两手忙个不停，脸上很少能看到笑容。师生们来买烧饼，老杨的妻子收钱递烧饼，脸上写满了笑意。

    有一次，有个语文老师带着几位学生来到烧饼摊吃烧饼，老师边吃烧饼边问老杨：“老杨，您怎么整天佝偻着身子？”老杨不怒也不恼，说：“腰板伤了——”说完还是埋头做他的烧饼。后来，有位学生写了篇作文——《老杨的烧饼摊》，传神地写出了老杨佝偻着身子做烧饼的神态，获得全校征文大赛特等奖。老杨的烧饼摊生意更红火了，但老杨依然佝偻着身子，仿佛外面的一切都和他无关似的。

    老杨救人的事迹很快通过微信、微博传播开来，特别是火场上老杨挺着腰板拖走钢瓶的那张照片，十分震撼。报社记者和电视台采访车很快来到烧饼摊前。让人意外的是，烧饼摊里只有老杨妻子一个人，问老杨去哪里了，老杨妻子支支吾吾，一会儿说老杨病了，一会儿说老杨不愿接受采访。

    赶来采访的记者很执着，一定要找老杨采访，最后通过警察找到了老杨。看到警察，老杨居然浑身瘫软，说：“这一天终于来了。”

    到派出所后，老杨向警察交代，十多年前，他在千里之外的老家因为一时火起打架伤人，就逃到这里摆了个烧饼摊。为了改变自己的身体形态，他故意弯着腰板，佝偻着身子，话也不敢多说，就是怕被人认出来，受到法律的制裁。

    “那你为什么还要去救人？”记者问老杨。

    老杨痛悔地说：“打架伤人后，我隐姓埋名逃到这里，再也挺不起腰板了，一失足成千古恨哪。但是，我每时每刻还是渴望着自己能够挺直腰板做人。火灾发生的一刹那，我豁出去了，心想假如能够救下几个学生，哪怕搭上我这条命，这辈子也值了——”

    说完，老杨打开手机中那张挺着腰板拖走钢瓶的照片，看着窗外阳光灿烂的世界，一脸轻松地笑了。

    （原载《检察日报》2016年5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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