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久颖

    县卫生局的王局长家里今年有一喜事。家里的独子以全县文科第一名的成绩考上了北京一所著名的大学。

    录取通知书刚刚收到。一家人看着校方发来的喜报，很是高兴。有朋友献媚说，王局长，看来你们家又该出一位局长了。

    王局长哈哈一笑回道，你这是小看我儿子了。我儿子说要当就当县长。

    这段时间，整个一家人都沉浸在幸福的喜悦里。

    但是喜事过后跟着是烦心事。

    最近全县上下根据中央的精神，大搞转变机关工作作风。由县里面的纪委配合在全县的干部队伍中大力宣传这一精神，并且还要求不准党员干部借升学之机搞升学宴会借机敛财。

    这条精神现在成了王局长最头疼的事情。私下里他跟妻子说，现在风紧，要不咱们就不办了吧？

    没想到妻子异常决绝地回答说，不办，这么多年咱们家随份子随了多少你知道吗？

    王局长有些好奇地问道，这你都记着了？

    敢情你吃饱了啥也不管。这一家的柴米油盐哪一项不要我张罗。咱们家的每一笔开支，不都是经我过目。这随礼的事，我能不清楚。妻子唠叨着。

    哎，别磨叽了，说说到底随了多少？

    妻子伸出两个指头。

    多少？

    二十万。

    啊，那么多？

    都在本子上记着呢。妻子说完，到衣柜里翻出一本厚厚的账簿。然后扔给王局长。

    王局长看过账簿，叹口气没说话。

    告诉你，今年的喜宴必须办，不用你张罗，我来张罗。我一个小学的老师，还怕他妈的什么纪委不成。妻子的蛮劲又上来了。

    王局长在家是个妻管严。凡事都要跟妻子商量。他当然清楚这一点。

    没办法，最后只好同意妻子的意见。

    最后两个人商量，由妻子出头。王局长在办喜宴的时候，不露面。

    私下里两个人躺在被窝里还商量了一下能来参加喜宴的人数和在饭店准备的桌数。

    然后由妻子负责发请帖。

    妻子发完请帖，王局长问，你发了多少张？

    妻子回答说，一共六百一十张。

    啊，那么多？

    咋多了，这其中得有五百张是咱们都给过礼份子的。

    唉，太多了，太多了。

    这是好事啊，你咋还叹气。

    你说，这六百多人要是都来，这场面肯定大，到时候难免不会惊动纪委那些人。纪委的书记，我跟他又不熟。这事要是追究起来，肯定玩儿完。

    那也不能不张罗啊。这箭都射出去了。

    唉，得想想办法。王局长叹着气。

    第二天，王局长将自己在局里面最亲近的人秘书小姚叫来，将家里头疼的事跟他说了，让他帮着拿个主意。

    小姚是王局长的心腹，鬼点子多。他站在那里琢磨了一下，然后对着王局长耳语了一下。

    王局长听后，不住地微笑点头。

    王局长回家将小姚的点子给妻子说了，妻子听了说，好，真好。这事成了后，好好地感谢人家小姚一下。

    王局长家的喜宴按照小姚的点子张罗办了。

    那天办完喜宴，王局长跟妻子躲在家里数钱，面对那几十万的收入，两个人真是喜上眉梢。

    但是没想到的是，第二天王局长上班的时候，就被纪委的人找去谈话了。

    纪委书记老纪冷着脸对王局长说，我说老王啊老王，这现在正是风头上，你咋顶着枪口往上冲呢。书记已经发狠话了，这次要拿你开刀。

    王局长被撤职了，所有礼金也全部没收。

    被撤职的那天，王局长百思不解，自己安排得很周密啊，到底是哪里出了毛病。

    回到家，妻子冲着王局长发着怨气，你还说小姚的办法好呢，好个屁。你说说六百人的喜宴，你让我安排了六十家饭店来张罗。这事不暴露才怪呢。现在整个县里面都说你是个大贪污犯，儿子升学摆了六十家饭店。

    王局长听后，扑通一下瘫坐在椅子上，半天没说出话来。

    （原载《小小说大世界》2016年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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