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馄饨大爷的热情招呼下大伙都没客气,因为我们本来也没打算白吃,正好难得能碰见原来孝贤庄的人,说真的我们也多少觉得有几分亲切。
大伙落座以后大爷边下馄饨边和我们闲话家常,不过我们一直不太插的上话,主要都是老大在和他聊。两个人一开始还是在用方言聊天,过了一会儿大概是照顾我们其他人的听力,俩人把聊天的语言调成了普通话。
老大和馄饨大爷聊的都是孝贤庄的旧事,从老大小时候开始说起的。一直到馄饨出锅,大爷就挨着我们坐下边看我们吃边接着聊,渐渐的老大自然而然的把话题引向了孝贤庄的变化,说到这里时馄饨大爷明显有些伤感,看得出来他对孝贤庄的感情是真的,也是,毕竟是生活了一辈子的地方,随着老大爷絮絮叨叨的讲述我们对孝贤庄的改建又了解的详细了一些。
当时改建时庄上有愿意走的有不愿意走的,馄饨大爷就属于不愿意走的。他当时拿到拆迁款时明确跟已经是韩家新家主的韩敬秋表示自己还想住在这里,哪怕不要拆迁款都行。但是韩敬秋执意不同意,他倒是没欺负老大爷,只是当着老大爷的面让人打折了另一个不愿搬走的同乡的腿。馄饨大爷知道这叫杀鸡敬猴,没有选择的他就提出想最后跟韩家家主韩正升,也就是老大的爹亲自告个别,毕竟都认识半辈子了,临别说句话怎么说都不算过分。但是没想到这也被韩敬秋拒绝了,而且馄饨大爷的这个要求似乎激怒了韩敬秋,韩敬秋对他也不再客气,直接给轰了出去。
其实馄饨大爷就是想见见老大爹,因为自从我们上次大闹孝贤庄以后他就再也没见过老大爹,好奇与关心兼而有之吧。毕竟年轻时走投无路流落到孝贤庄时多少算是老大爹收留了他,那时如果老大爹不允许他留在孝贤庄,那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馄饨大爷还说了一个让我们都对老大爹的为人有所改观的细节,那就是当时我们第一次去孝贤庄时住在韩家客栈就发现韩家客栈不卖早饭。当时据说是韩家人爱睡懒觉,虽然现在和韩家人一起住在精神病院这段时间我们确实领略了他们爱睡懒觉的特性,但是馄饨大爷说韩家客栈之所以不卖早饭的真正原因其实是把早餐这部分利益让给了馄饨大爷,过往住店的客商,加上偶尔懒得做早饭的当地人,唯一能买到早饭的地方就是他的馄饨摊。
老大对此似乎是早就知道的,不过我们却是完全没想到以他爹以前的性格还能做出这种事。至于老大爹的不老容颜,馄饨大爷有一些自己的猜测,不过他从没问过,老大爹也没跟韩家以外的人主动提过。说到孝贤庄其他村民的去向时,馄饨大爷告诉我们很重要的一件事,那就是因为通讯的不发达,孝贤庄没几个人有手机,而大伙又谁都无法确定自己以后会在哪儿定居,惦念着一辈子的乡亲情谊,当初离庄时所有人一起做了个约定,那就是从明年起,每年重阳节只要时间允许,就一定要回孝贤庄团聚一次,以解思乡之苦。
也许,人真的是活到这个岁数,或者经历过这样的变迁,才会有这样的情感吧。
不胜唏嘘的一番闲谈,吃完馄饨又过了很久大伙才准备回精神病院,我们并没告诉馄饨大爷老大爹现在就在不远处的精神病院,老大是想先回去跟他爹说声,他爹要愿意见老乡亲再安排他们见面。临别时天也快黑了,大伙准备去给韩家人买饭,老大突发奇想问馄饨大爷打包了大爷剩下的所有馄饨,大爷一边煮着馄饨一边感慨的说,本来想给我们免单的,但是没想到我们这么狠。
馄饨煮好后大伙嘻嘻哈哈的给了大爷远多于馄饨市场价的饭钱,老大爷拒绝了几句拗不过我们也就收下了。老大在国宝的陪同下拎着十几袋子馄饨先回了精神病院,我们其他人去其他地方给韩家人买饭。
炒面炒饼炒饭啥的买了一堆,一进楼道韩家人就闻着味儿出来了,不到三分钟就把我们手里拎的食物全抢走了,边抢还边埋怨嫌我们回来的晚,唉,这帮愁人的家伙。
听到动静的老大从他爹房间探出头来,看到是我们,招呼一声让大伙过去。我们一起走到老大爹房间门口就看到老大爹正坐在床边抹眼泪,大伙一头雾水的进屋,一起怯生生的叫到:“大爹……”老大爹赶紧擦擦眼泪抬起头冲我们笑道:“唉,人老了就容易多愁善感,让你们看笑话了。”老大指着桌上两个碗里的空塑料袋说:“我爹认出这味儿了。”
那个空塑料袋里还有两片香菜叶,不问可知,老大爹这是尝物思人,想孝贤庄了。老二说:“大爹,那个馄饨大爷说他现在天天跟那儿摆摊,要不我们明天邀请人家来这儿坐坐?您二老叙叙旧?”老大说到:“我刚才就跟我爹说了,我爹有点害羞,嘿嘿。”老大爹难得有点拘谨的责备老大说:“这孩子,怎么这么没大没小,还拿你爹开起玩笑来了。”
表情同样有些伤感的韩大春说:“唉,爹,子春说的对,老陈跟咱们也打了一辈子交道了,临老了还被咱们家拖累不得不离开活了半辈子的孝贤庄,咱不方便出去,明儿让子春把他请过来,再麻烦小非他们去打点酒,您二位……不,咱仨,叙叙旧吧!”
看这情形,老二赶忙说:“大春大哥哪儿的话这是,一点都不麻烦的,那就这么定了,明天一早我们就去约馄饨大爷……大春大哥,您说馄饨大爷是姓陈是吧?”韩大春说:“对,对,那明天就麻烦你们了,再买点猪头肉,酱肘子,给我爹下酒。”老大说:“大哥,您说的这菜都有点腻,咱爹这岁数不合适多吃。”韩大春咽了口口水说:“主要是我馋了……”
老大爹虽然哭了,但是谁都明白这眼泪不是因为伤心,大伙和老大爹又闲聊了一阵后就各自回屋拿东西洗漱。完事时间还早,大伙又打了会儿扑克,同时聊着小六莫名其妙的突然离开,一直到都觉得有点困后各自回屋睡觉,一夜无话。
第二天吃完早饭我们就直奔馄饨摊找陈大爷,本来小八说既然安排在中午接陈大爷过来,所以快中午时再去找他就行。但是老大没给小八偷懒机会,老大告诉大伙早点去比较好,免得陈大爷还要白准备今天用来做生意的馄饨。
说走就走,到达馄饨摊时陈大爷正在包馄饨,看到是我们,大爷脸上立刻露出很真诚的笑容欢迎我们坐。我们也没客气,坐下陪陈大爷闲聊起来,得知陈大爷是早餐高峰已过正在准备中午要卖的馄饨时,大伙赶紧阻止了他,然后老大告诉陈大爷他爹就在附近,想请陈大爷中午过去一起吃个饭。
老大说完后陈大爷的表现跟昨天老大爹吃完他的馄饨时如出一辙,都是一阵慌乱过后眼眶泛红,老来相逢的他乡遇故知,大抵都是如此吧。
陈大爷也没矫情,已经包好的馄饨也不管了,在大伙的协助下飞快的收拾好摊位,然后我们就一起陪着陈大爷先回家。陈大爷的家离这里不远,到他家时给我们吓一跳,原本以为这样的孤苦老人居住的环境大概不会好到哪儿去,没想到陈大爷竟然一路把馄饨三轮车推进了一个在这一带来说绝对算的上高档的小区。进小区后陈大爷直奔车库打开门把三轮车往里一丢,然后就锁上车库门用手指着一旁那栋居民楼说:“要不要上去喝杯水?别的不说,敬秋给拆迁款是真大方,我在这边买了个一百二十多平米的房子钱都还剩好多。”“所以您现在开馄饨摊跟在孝贤庄一样,还是纯粹打发时间,不图赚钱?”老二问道,陈大爷点点头说:“我什么时候说我过的不富裕了?”
……
我们没真上陈大爷家喝水,因为大家都看得出来陈大爷也很想快点见到老大爹。
大伙一路说说笑笑,沿途买了好些酒菜,一直走到精神病院门口时,陈大爷忽然愣住了,他站在门口问我们:“这儿?”老大解释说:“我家不是人多嘛,就这儿住着合适,您别看这原先是个精神病院,里面都改造过了,好的很。”陈大爷连忙摇摇头说:“不是不是,那个,你们什么时候搬到这边的?”老大说:“没多久,不到一个月吧?咋了陈大爷?”陈大爷话中有话的说:“难怪啊……”
看着陈大爷的表情大伙都有些疑惑,老二问:“大爷,您……您说难怪什么?”陈大爷说:“哦,是这样,前段时间吧,我有天晚上自己一个人在家看电视,看着看着入了迷,再加上喝了点酒,就把第二天准备早摊的事给耽误了。然后第二天早上三点来钟醒来时反应过来,咱们做生意要诚信为本嘛,反正我们这些上岁数的人觉本来就少,我一琢磨,干脆起来去早市买点肉得了,那,那个生鲜早市就在那边,早上三点多就开业了,主要是批发给菜市场,嚯,那每天那肉真是新鲜又便宜……这个精神病院门前这条路是必经之路,我经过这条路时见到俩人从这院里互相搀扶着出来,从我身边走过时,我就听着俩人说什么刺猬头啊,金刚杵啊什么的,好像是他俩来这里找什么人,然后被这里面的人给打了,伤的还挺重,我当时还在想这里面有人?能有啥人啊?合着原来就是你们啊。”
刺猬头……金刚杵……之前近乎光头的小六最近一直没出去理发,他那铁丝一样的头发茬,连我们自己人头两天都叫他刺猬头。金刚杵,那肯定是在说降魔杵啊,陈大爷说的肯定就是小六,小六前两天夜里在这里和来找事的人过过招?小六怎么完全没跟我们说过?这和他忽然变的不正常甚至被大张哥重新发去西藏有关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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