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笑够了没有？”
老二的语气已经不是特别友好了，大伙也都有点不乐意，小五是我们兄弟没错，可国宝也是啊。看着国宝被这么欺负，虽然是被自己兄弟欺负，我们同样不会开心。
小五似乎也感觉到了周围渐渐冷下来的空气，他勉强收起笑容装出一副心碎的表情说：“唉，真是世态炎凉啊，用不着我了，就连个好脸都没有，还是人家本地人吃香，是吧国宝？”
大伙都没说话，国宝也没有，老二自顾自走到国宝面前把他头顶上的碗拿下来扔到地上，然后脱下自己上衣边给国宝擦脸边说：“小五，你还没清醒，回屋再休息会儿吧。”
大伙全都有些不满的看着小五，小五似乎也有些意兴阑珊，他叹了口气说：“唉，真没劲，没用了，不招人待见啊，算了，回屋睡觉去了，谁让咱现在除了睡觉啥也干不了呢？”
说完小五就像个小痞子一样，摇胳膊晃腿的返回了禁闭室，回到禁闭室门口时小五忽然站住扭头说：“哦，对了，你们要是还想排练话剧啊，就排练点好看的，起码临摹个大片啥的，像刘德华梁朝伟那种人演的大片才适合咱们，对吧？”
老二正在擦拭国宝胖脸的手微微一滞，然后继续不动声色的擦拭起来。
小四冲两个女人说道：“小月，山田，麻烦你们了，你们回去吧，还由我跟小六看着小五就行。”小月和山田还没说话，老二忽然嚷到：“还用看吗？你看他现在还用看吗？他这样的人还能再伤害他自己？他不祸害咱们就万幸了！”
老二突如其来的火气让大伙都有些意外，而更意外的是禁闭室随即传出小五的声音：“对，我这种烂仔怎么会伤害自己呢？我肯定是先祸害你们啊，哈哈哈哈哈……”
收兵回房间，山田和小月也各自回自己房间休息，小四小六在老二的强烈要求下也跟着我们回了房间，留小五自己在禁闭室。
国宝回来后还是上卫生间洗了个澡，从卫生间出来后还是嘟嘟着嘴一脸委屈样。老二安慰他说：“小宝，别跟小五计较，你知道的，他有病。”国宝却再次眼圈一红说到：“不是的二哥，我不是怪五哥，我是心疼他，你说他以后可怎么办啊？他要是好不了……”小八打断国宝说：“好不了就拉倒！到底谁欠他的了？瞅他那德行，我跟你们说，他要是再这么欺负国宝，你们都别拦着，我非削他不可。”国宝感动的说：“别八哥，你可能打不过五哥……”
小八努了两下嘴，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气鼓鼓的躺回床上不说话了。
房间里一时有些沉闷，除了老二还在很刻意的说笑试图调动气氛以外，所有人都躺在自己床上装尸体。过了一会儿老二见大伙都没受他感染，他也干脆往床上一躺说：“得，我特么也不说话了。”
躺了一会儿没什么劲，想睡又睡不着，我干脆起身上院子里找牛头马面玩儿去。
一出门忽然看到小五正倚在禁闭室门边盯着我们房间这边，还是那样的冰冷眼神。看到我出来小五也没意外，我和他对视了有半分钟，小五忽然露出一个很轻蔑的微笑，然后转身回了禁闭室。
一阵微风吹来，我才发现自己后背已经被冷汗打透。
这种充满杀意的眼神，我只在刚吃过腐尸时的牛头马面的眼里见过。
心里的不安渐渐上涌，我几步跑到大门口把牛头马面叫到我们房间门外，给它俩发出看门的信号后就关上门回了房间。老二看着我气喘吁吁的样子问道：“老三，你这脸色怎么了？见鬼了？”我把刚才看到的情形说了一遍，老二沉吟良久没说话，反倒是小七说到：“走，找华神医问问。”
“当当当”，敲门声响起，接着是华神医推门而入。小七连忙坐正身子说：“华神医，我们正说去找您呢。”华神医说：“我知道，刚才我不是也都看到了嘛。”老二问：“那华神医您说，我们该怎么办？”华神医说：“现在重要的不是你们该怎么办，你们能做的差不多都做了，最多就是返个场，继续去刚才那样表演。”小八说：“您别逗了华神医，那刚才啥效果您又不是没看到。”
华神医说：“对啊，所以我过来是想跟你们说点京生的事。”听到这话，大伙全都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华神医自己找板凳坐下接着说到：“他现在的样子，你们觉得像不像你们印象里的宋臧？”老二说：“我们跟宋臧接触也就那么短的时间，不过我觉得宋臧这人也是二了吧唧的，跟小五现在的状态并不是很像。”华神医点点头问小四：“杰森，你有看到京生有不对的地方吗？”小四说：“他是小五没错，虽然宋臧的魂魄我也能看到，但是确实只是在他的左眼眼珠里，而且不完整。”华神医说：“是了，所以呢，我是这么觉得的，手术，很成功，和我设想的一样，但是京生自己心理上的坎没过去，这个就容易演变成一种心理疾病，西医对这方面有研究，你们听说过‘创伤后应激障碍’吗？”
我们一起摇头，老二说：“这个词也许小五知道，华神医，这是什么意思？”华神医说：“京生这次受伤对他的刺激很大，即使换了眼睛，看上去没什么问题了，但是他精神层面的伤害还在。”小八说：“不对啊，小五不是已经不抖了吗？而且您不是说宋臧的眼珠能帮忙抑制他之前受到的精神伤害吗？”华神医说：“不是一回事，那个是来自外界的伤害，说是精神，其实是直接伤害灵魂，而这个‘创伤后应激障碍’呢，则是他自己心理上承受的打击，还记得他醒来后最开始说的话吗？他心里无法释怀之前被伤害的事啊。”
华神医的解释我们勉强听懂了七八分，小四问道：“那您说这个什么‘障碍’该怎么治？是不是把这个‘障碍’治好，小五就能变回以前的小五了？”华神医说：“京生现在的状态就是‘应激障碍’的表现，没别的，这种西医里的概念我知道的不多，据我所知他们西医也没有行之有效的解决办法，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病人自己调理，至于我们这些他身边的人，一是别再刺激到他，二是尽量多给他一些关心和爱护，静等他自己调整好。”
老大说：“华神医，您确定不会像今天我们表演那样起到反效果？您要是确定的话，我们就敞开了关爱小五，毕竟是我们自己兄弟，关爱他也是应该的。”华神医说：“效果不敢说，不过这种关爱呢，跟你们以往的那种不一样。你们要特别模式化，特别让人能感觉到你们是真的关爱他，而不是像你们之前那样整天没个正型。”
老二想了想说：“明白了，‘琼瑶剧式关爱’，对吧？”华神医问：“琼瑶剧是谁啊？”老大跳下床走到华神医面前一脸微笑的说：“华神医，您辛苦了，这么多天以来，非常感谢您帮我们治疗我们家的小五，我们是真的真的非常感动，我们是真的真的非常感谢，我的心底深处，藏着对您无尽的爱……”说到这儿老二问道：“华神医，是要这种特虚伪的是吧？”华神医点点头说：“这个叫琼瑶剧的不是一般人啊，对，就这个，尽量去‘真的真的爱’京生吧，你们比我领会的深啊。”
华神医交代完就离开了我们房间，老大清清嗓子说：“怎么着兄弟们？咱们一起去？组团去？轮着去？”小八说：“一起吧？万一又把他刺激发飙了，人多也好制服他。”
商量妥当我们再次来到小五房间外，门没关，小五正在水晶棺里躺着，不知道睡没睡着。老大清清嗓子调整语调，一只胳膊像是和爱人告别一样努力往前伸出，然后无限温柔的冲禁闭室里喊道：“京生哥哥们来看你了”
水晶棺里的小五“噌”的一下就坐了起来，一脸骇然的扭过头看着我们说：“谁？刚刚是谁在说话？”老大继续用那种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声音说：“是我啊，京生，是你的大哥哥啊，大哥哥带着你二哥哥三哥哥四哥哥六弟弟七弟弟二号七弟弟八弟弟小宝弟弟一起来看望你了啊。”
小八也一副豁出去的表情学着老大的语气说：“是啊，五哥，八弟弟来看你了啊，我们想你啊”
我们其他人狠了狠心正要跟着开口，小五却先说到：“你俩……这是让小四给传染了？一身娘里娘气的，这一会儿不见就把自己阉了？”
老大跟小八差点没被小五这话给噎死，俩人满脸通红的保持着伸手的姿势一动不动，小四的脸比他俩还红，他嗫嚅着说：“关我特么什么事儿啊？”国宝则小声安慰道：“哥哥们冷静，一定要冷静，五哥有病，我们不能跟他计较。”
小四也豁出去了，他抬起手做了个兰花指指着小五说：“死鬼，真会开玩笑，四哥哥我也想你啊。”我也学着小四的样子说：“三哥哥我也想你啊，小五五，你想不想哥哥们呢？”小五说：“哥哥们？你们充其量也就是姐姐们，一帮死变态，都给我滚！老子要睡觉！别打扰老子！”
小五再次躺回水晶棺，剩我们九个大活人僵在门口，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小六有点被骂火了，撸胳膊挽袖子就要往禁闭室里走，老二连忙拽住他小声说：“干什么你？”小六想说什么却又没说，他有些泄气的叹了口气说：“行了，一时冲了个动，没事。”老二往后拽了两步才松开小六，不过小六也确实没再往里冲。
大伙都有些泄气，老大看我们这样便冲小五说到：“那，京生，你好生休息，哥哥弟弟们先走了”
小五没反应，老大就招呼大家准备离开，不料小四忽然有些语气冰冷的说到：“老五，我是老四，我平时话不多，今天我多说两句，你爱听就听，不爱听就当我放屁。”老二拉了小四一把，小四冲老二小声说：“没事，我知道自己在干嘛。”
“老五，你还记得在孝贤庄我为了大伙能逃出穆金鹏的毒蛇阵差点把自己烤熟了不？你还记得更早的时候我们打残白龙那次我差点被医生宣布截肢的事不？还有更早的时候……算了，老五，其实我一直特崇拜你，因为你聪明，你是真聪明，我笨，一道数学题，你都做完了，我还没看出来这到底是道语文问道题还是数学应用题。”国宝“扑哧”一下笑出了声，小八小声说：“四儿说的是实话。”
小四接着说：“可是你看我，我不是一样挺过来了？胳膊差点截肢时我没想过会不用截肢，被火焰喷射器烤到八分熟时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我在想我这会儿口感肯定特别好，鲜嫩多汁，万一那天咱们没能出去，他们又不给咱们粮食，我临死前跟你们说的最后一句话一定是让你们把我吃了，补充体力，以后再给我报仇就是了。老五，我没你想的多，可是说真的，我觉得你比我强，你比我强大太多，没你我们不可能那么精确的找到位置破坏掉一座一座的鬼楼，没你我们不可能每次考试分数都能达到两位数。你能不能醒醒？你现在已经恢复健康了，就别耍脾气了行吗？大张哥在等着你救呢你知道吗？50个无辜的乡民在等着你救呢你知道吗？这次数字没说错吧？”
我们连忙一起说：“没说错没说错。”小四继续说到：“算我求你，算我代昏迷不醒的大张哥求你，算我代50个无辜的百姓求你，算我代曾经我认识的那个小五求你！小五，四哥给你跪下了！大张哥不能拖了，乡民们也不能拖了！”
小四说完，双膝一弯，竟然真的跪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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