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在不久以前,林轩还那么坚定地对她说:“我林轩就是天字第一号自私鬼。不管你受了多少委屈,多少责难,不论我能不能时时刻刻保护你,我都要求你不许退缩,不许放弃,不许离开。”为什么,为什么才短短几天工夫,一切就都变样了呢?
童童不相信。她觉得,也许是林承业那个大坏蛋又做了什么,又或者,是林轩有什么顾虑?
不管原因在哪里,她都要去问清楚。她不信根本不喜欢宋子菲的林轩,会好好的跟怪阿姨“逢场作戏”起来。
童童抹着眼泪,直接杀到了林轩所在的小区。
“开门!开门!你给我开门!”童童将木门敲得砰砰响。
约莫一分钟后,门开了,林轩皱眉站在那儿。
“还有事吗?”他手扶着门框,站得直直的,那姿态,就像连请她进门坐一下的表面功夫都懒得做了。
童童的心拧在一起,一时说不出话来。
林轩叹了口气:“我们那天不是都说清楚了吗?”
“不,没有!”童童终于从嗓子里挤出了这句话,一步上前,抓住了林轩的手,红着眼睛,哆嗦着唇问:“我不信老师你会这么对我。你、你不是说过会一直陪着我,一直照顾我的吗?是不是有人逼你这么做?是谁?你爸爸,学校,还是谁?你告诉我,我们一起面对啊……”说到最后,都带了哭腔。
林轩始终那么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也不打断她的话,仿佛在看一场跟他完全没关系的闹剧。只是,在童童说完后,才慢条斯理地抽手。
第一下没有抽动,第二下,林轩用了点力,童童没有抓住他……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收回了自己的手。
他低下头,从兜里掏出一块手帕,慢悠悠地擦着手指,开口道:“我本来对你就是一时兴起,后来之所以愿意认可你,给你个名分,也是因为你年轻,漂亮,一天到晚犯傻看着也挺有意思的。反正都要娶老婆,娶你总比娶我家老头子安排的那个好。可是啊——”
林轩抬起眼,眸子里毫无感情,声音拉长,缓而慢,像一把钝刀割着她的心,“可是你实在太烦了,子菲有句话说得对,你根本没有找清你的位置。我林轩从来不会被人管,更不会被你管。我告诉过你的,我以前就是成天飙车喝酒换女友,以后当然也不会有太大区别,你怎么不就不懂呢?”
“不会的……不会的……”童童的心好痛,拼命摇头,哭着,磕磕巴巴地说道,“你是真的喜欢我,才、才不是什么一时兴起。你为了我跳进山洞,那是冒着生命危险,怎么会是玩呢……”
“为什么不能是?”林轩不耐烦地打断了她,他猛地前进一步,弯下腰,几乎是贴着她的眼,咄咄逼人道,“飙车危险不危险?高山攀岩危险不危险?跳伞危险不危险?危险的事我做的多了去了,玩嘛——”
“不是的……不是的!”童童捂着耳朵,步步后退,直到碰到墙壁,哭着大喊,“一定不是这样的!”
整个楼道回荡的都是她的声音。
林轩的表情看起来越发厌烦,他回头从玄关柜上拿起自己的表,一边往手腕上戴,一边往外走。
在经过童童的一瞬间,却被童童一下拽住,“你不许走!”
他一个没拿住,表“啪”的一下摔落在地。
林轩盯住地下碎裂的表,久久不动。
童童被这安静吓得清醒了些,拉住林轩的手也微微松了。
林轩慢慢抬起了头,脸色看着有些可怕,阴郁,厌恶,反感。童童从没见过的那些表情,此时就出现在林轩脸上——对着她。
“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一块破表吗?!我赔你就是了!”童童狠狠心,像是给自己鼓劲儿一样,扬起头喊。
“赔?你拿什么赔?你知道这块‘破表’要多少钱?你算什么东西?”林轩的表情充满讥诮,俊秀的脸庞对童童而言已变得那样陌生。
完全不留情面的话让童童几近崩溃,“林老师你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眼泪止不住地落下,她好像自言自语一般低声说:“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你没做错什么,是我做错了。”林轩嘴角噙着一丝浅笑,说出来的话却像冰丝一样将人的心凉透,“是我以前无聊想去逗逗你,没想到你这么黏人。本来大家相互消遣寂寞而已,说喜欢不喜欢的,你不觉得很可笑吗?”
“我不信。”童童拼命忍住泪水,忽地又大声喊道,“我不信!”
“你不信也没办法。”林轩冷酷地撂下一句话,转身就想走,却被童童疯了一样从后搂住了腰。
他从来不知道童童的力气有这么大,像豁出去了一样,简直把他拽得一个踉跄,下一瞬,便感觉那柔软的唇胡乱地凑了上来……还沾着她的眼泪……
林轩且惊且怒,用力推开她,抓着她肩膀的力道几乎要把她捏碎,直到听到童童的一声痛呼,才蓦然惊醒一样放开她。
“你疯了吗?”林轩的胸膛微微起伏着,俯视着童童,一字一顿道。
“我没有,你不是说只把我当成消遣寂寞的工具吗?”童童笑得凄凉,抬手,缓缓扯开了自己衬衫的领结,红色的丝绸缎带蜿蜒落地。然后,她的手来到了自己的纽扣上,解开第一颗,第二颗……
“你从来没有对我做过什么,这也叫消遣吗?那就证明给我看,你只把我当成个小玩意,嗯?”
她步步逼近,他步步后退。
终于,到无路可退。
林轩的沉默仿若叫童童看到了一丝生机,她眼里含着水光,拉住他的手,带着点压抑的期盼说:“你不是的……你刚刚只是骗我的,对不对?其实你待我是真心的……”
“没有做过什么就代表认真吗?”林轩面无表情,看着童童的目光里无波无澜,他低头,走近一步,挨近她的头,低语,“如果你吃过最美味的盛宴,那么,见到清粥咸菜也就只愿意欣赏了。”
童童的身体晃了晃,林轩伸手扶住她,不允许她躲。
“明白这种欣赏吗?说白了,就是只能瞧着乐呵一下,难以下口的,小、姑、娘……”
小姑娘……
轻轻的声音,像利刃一样划过她的心。
童童低头,眼神空洞地看向自己的身体,脑子里有些发木,可是却还能思考。
原来,他喜欢的一直是宋子菲那种啊……
既然这样,为什么要给她希望呢……
哦,对了,他是图新鲜,只为了“瞧着”新鲜,但却下嘴咬一下都不愿意的……
她身体一软,斜靠到墙上,然后顺着墙一点点滑坐在地。
“本来你好歹给我解闷了这么长时间,我是该给你点补偿的,可是那块表就几万块了,再多钱你也不值。”林轩仿佛沉吟了一下,“表就当送你的了,从今以后,我们两不相欠。”说完,他抬脚就朝卧室内走。
“噢对了,你愿意坐还可以坐一会儿,出门时记得给我把门带上。”他回头说道,甚至还礼貌地笑了一下。
那样淡漠,那样疏离。
童童闭上眼睛,两只手一点点攥紧,手心里传来痛感也毫不介意。
她会把钱还给他的。表,她一定会赔他。
如果无法得到一个美好的未来,她至少要保留一份干干净净的过去。
陌生的,童童从未涉足过的某国际大商场。
大块的玻璃地面干净得能照出人的影子,每隔几步远远站着一位妆容精致的导购,童童鼓足了勇气才走进去。
从那些名表的橱窗里一个个看过去,很快找到了记忆中那一块,黑色丝绒价牌上写着惊人的数字——七万八千八。
童童在心里默默数着数字,叹了口气。
身畔传来导购小姐殷勤地询问:“小姐,要不要拿出来看一下?这块男表是限量版,很不错呢。”
童童摇摇头。
导购小姐依旧笑眯眯地劝着:“再过一周就是我们品牌创立六十周年,到时会有很大力度的活动哦。”
童童心里升起了一点希望,看向她问:“……那大概要多少钱?”
“只要六万多一点就可以了。”
童童沉默,胸口里沉甸甸的。不管是六万还是七万,对她来说都是一笔天文数字。
“你看看这块表还能修吗?”童童从兜里掏出那块被自己弄坏的表,本来是想照着买块一样的,如今看来是不可能了。
导购小姐见生意没了,笑意淡了些,不过还是接过来仔细检查了一下,又低头听了听,“小姐,您这块表链上的擦痕还好处理一些,但是里面的一些零件似乎有损坏,您要换原装的表件吗?”
“如果换的话,要多少钱?”
“加上表链的抛光费用,大约八千左右。”
“谢谢。我……我一周内过来吧。”
童童垂头丧气地走出商场。说是一周内拿钱来修表,但是天知道她要去哪里弄到这笔钱。
她盘算了下自己从小到大攒的压岁钱,以及偶尔出去做零工赚的钱,加起来大概有三千多吧。那么,还差四千多块。
“哎!童童小心!”童母一把拉住童童,阻止她朝墙撞去的步伐,一手赶忙接过了她手里的菜,嘴里埋怨道,“你怎么回事,一回家就心不在焉的,端个菜连路都不看。”
“啊,对不起……”童童眼神飘忽,几步走到餐桌前为母亲腾地。
童母放下菜,擦擦手,偏头看着童童道:“到底怎么了?是学校里遇到什么麻烦了吗?跟妈妈说。”
童童还想应付着说没事,忽然对上母亲关切的注视,到嘴的话鬼使神差变成了:“我——我只是想去参加学校的一个礼仪培训班。”
童母松了口气,还笑了起来,“想学东西是好事啊,要交钱是吗?需要多少?”
“一、一千块。”
“没问题,妈妈等下就打到你的校园卡里。”母亲拉住她的手坐下,摸摸她的头发,笑得慈爱,“我们童童是大姑娘了,想学课余东西是好事,只要你愿意学,妈妈无论如何都支持你。”
童童抬起头,恰对上母亲额边的一丝白发,瞬间,胸中的愧疚排山倒海。
此后童童开始疯狂寻找校内可靠的兼职,找一切有可能预支工资的工作,但是学长学姐们一听到她要预支的金额基本都摇摇头。谁会一下把三千块给一个刚做几天的学生妹?
倒是有个学生会干部玩笑着说道:“同学你要真那么急,倒不如去校门口的布告栏上看看最新一期的大学生广告创意比赛,一等奖奖金就是三千元,今天是赛事的最后一天,一周后就出评判结果了。”
童童如醍醐灌顶,道了一声谢便飞奔着朝大门口跑去。
风吹起飞扬的发丝,她喘着气扶着膝盖,努力静下心来看向题目。
——日本再次爆发七级大地震,遇害者数量巨大,多名幼儿失去父母依仗,无数老人从此孤寡,政府恳请民众关爱帮助弱势群体。请围绕这一现象,撰写一则公益广告,题材不限。
日本地震,关爱弱势群体,这应该怎么写?
只要人人都献出一点爱,世界将会变得更美好?
自然无情,人间有爱?
幼儿是国家未来的希望,老人是我们曾经温暖的阳光?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她又不是日本,为什么要为日本操这个心!童童欲哭无泪,抱着题目跑回家,对着电脑发呆……
今天是最后一天了,她如果在十二点前不能将写好的广告文案发到赛组委公共邮箱了,那么她再不会有这种迅速赚到3000元的机会了。
童童捂住脸,想到母亲,想到曾经傻乎乎爱得义无反顾的自己,脑子里一时乱哄哄的,心里也酸涩得难受。就这样久久地沉寂,鼠标茫然地在文档页面滑来滑去,蓦地,屏幕上跳出一个对话框,来自夜行者。
“你在画图吗?开错程序了吧?”
童童:“这个冷笑话一点都不好笑(心碎表情)。”
夜行者:“烦什么呢?”
童童:“说了你也不能帮我啊,是我们专业的东西。”
夜行者:“专业?广告学吗?你怎么知道我不会,你忘了之前我还辅导过你的功课了?”
童童敲键盘的手一下顿住了,心跳忽地变快!对啊,她为什么不求助于黑客?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是做什么的,但是打从认识以来,这个人给她的印象简直就是无所不能啊!
童童迅速将题目打出来:“我在做一则广告,题目是关于日本地震的,呼吁全社会都去关爱在地震中失去父母的小孩,以及失去子女的老人。你有什么看法吗大人(可怜表情)?”
那边却不知怎么回事,很长时间都没有回答。
童童忍不住追问:“大人大人,您还在吗?”
夜行者:“这是你们的作业?”
童童犹豫了一下,慢慢打道:“对啊……”
夜行者再次沉默。
在这沉默中,童童莫名地有些心虚,明明知道黑客就算再怎么神通广大,也不至于细致到连自己学校的比赛题目都知道的地步,但就是忍不住心里打鼓。紧接着,夜行者发来四个字,更像大石头一样,咣当砸到她的心里!
他说:“你在骗我。”
童童胸口里砰砰砰地颤动,还在强撑着辩解:“我没有啊,真的是作业。”
夜行者:“呵呵,好吧,那你做吧,我下了。”
童童急了:“哎!别别!别走!我错了还不行吗……呜呜,我骗你了,这其实不是作业,是……是我们比赛的题目。”
林轩在那边的眸色沉了沉,她好好地要参加比赛?为什么?夜行者:“我印象中你似乎并不热衷这些。”
童童:“我转性了行不行?想上进不好吗?”
夜行者:“好啊,那你就加油吧,祝你取得好成绩(再见表情)。”
童童:“你这就走了?!那我怎么办?我现在一点头绪都没有,今晚就要交了,你不帮我的话,我根本得不到什么排名的!”
夜行者:“上进只要参与过努力过就足够了,最后结果并不重要。”说着就要关闭对话框。
童童在那边却急了,她知道黑客那里一断线,自己主动联系他就不容易了,只得一下子竹筒倒豆子般说了实话。
“不要不要,我都告诉你!我需要比赛的奖金,所以不能不加油啊,今天是最后一天,我必须交上一份能让评委满意的答卷……”
夜行者:“奖金?!那三千块?你突然要这么多钱干什么?是出了什么事吗?”
这行话发过来很快,甚至还加了个稀有的感叹号,印象中,这位黑客大人很少有如此情绪外露的时候。
他,应该是真的很关心自己吧……
一个网络,两个陌生却熟悉的人,童童心中的委屈几乎要装满,满到溢出来。
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好想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他。说林老师的变化,说学校里的闲言碎语,说自己这阵子承受的压力,说第一次暗恋追求就遭遇的挫折……
只是,到最后,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她大约是长大了,不再是那只每遇到一个人就想把伤口翻给他看的小猴子了,即使别人给予的关心依然是真的,她也开始害怕翻起伤口那一刹那的痛。
于是,最终她只是用轻描淡写地口气打道:“我想要一块表,有些贵,所以需要这笔奖金。”
林轩愣住,那一刻,他简直觉得不可思议。
“你就为了要一块表,所以求我给你作弊,去骗那笔奖金?”
那边显示正在输入,维持了很久。林轩沉默着,等待着,连呼吸都不由得放慢。
只是,那边在输入了很久之后,仅仅传来了四个字:“就算是吧。”
来自童童。
就算是吧……就算是吧……呵呵。
林轩几乎要笑出来,多么淡然的口气,仿佛她是理直气壮的,而他才是无理取闹的。他都不知道,她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虚荣。
到底是他的狠心斩情丝造成了她的性情大变,还是说童童本来就是这么一个最普通最浮躁的姑娘,而他一直没有发现?
脑海中还清晰地存在着第一次遇到这个傻丫头时的情景。
她那么气愤地说:你既然都能帮安心做作业,为什么不能帮我?
她那么令人哭笑不得地讨好:大人,我这里有肉蒲团高清五码版,孝敬给你啊。
她那样可爱的留言:这里山清水秀,鸟语花香,实在是您栖息的福地,欢迎来到XX栋202!
而今,却变成了如此这样……
失望、气恼、疑忌、不敢置信,种种情绪掺杂在了一起。他用力敲击键盘,寂静的房间里回响着过分清脆的喳喳声。
夜行者:“你还是个学生,该以学业为重,不要沾染社会上那些攀比的坏习惯。”
童童:“我就算是个学生,也有偶尔奢侈一下的权力吧?”
夜行者:“你一定要去追求那些现在还没资格拥有的东西吗?”
没有资格……这四个字深深地刺痛了童童。
那时,宋子菲不也是趾高气扬地挽着林轩,轻蔑地说:现在的你,还没有跟我一较高下的资格。
可是,凭什么?
或者她没有宋子菲那种所谓高知家庭的出身,也没有宋子菲成熟美艳的风韵,但是凭什么要以现在的她来度量,来判决!
她还不到二十四,她还那么年轻,如今宋子菲的漂亮娇艳,时光会给她;如今宋子菲手里的财富,华美的衣服,她以后的努力会带给她。林轩为什么不能等等她……为什么!
好,如果一开始就决定不会等她,那么又何苦来招惹她,给她希望!
泪水不听使唤地滚落,模糊了视线,模糊了眼前的世界……
对面的夜行者还在以一副严肃学者似的口吻教导她,指正着她的“错误”,字里行间,透着与宋子菲口气相近的轻视。
她再也忍不住,发狠一样拍着键盘恨道:“你是我的谁?又有什么资格评价我追求的东西合不合理?你不过是我的一个网友,一个走在路上我都不见得认识的网友!”
夜行者:“网友?你一直就是这么看待我们的关系的?”
童童:“不然还有什么?”
……
那些教导,指正,都沉寂了。
童童忽然有些后悔,可是却来不及说什么,就见那边的夜行者已经发来了消息:“呵呵,是我多管闲事。再见。”
童童:“等等……你能不能给我提供点广告思路。”发出这句话的时候,她自己都感到无地自容。
看着前面跟林轩的那行赌气之语,明明不是出自本心,可就是说了。
夜行者:“思路?我们只不过是普通的网友,我有那个义务吗?”
隔着电脑,童童几乎都能想象到他讥诮的表情。
“当我拜托你好不好?当我错了好不好?我真的很需要这笔钱!”
她不知该怎样说出自己的心情,她想或许该要这位黑客大人的电话,将她不得不要钱去修表的原委告诉他。毕竟,现在他也许是自己唯一的倾诉对象了。
然而,夜行者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你真就非得要那块表?为了那块表,什么要求都能答应?”
童童:“你想要我做什么?”
“如果,我要你拍裸照给我呢?”
世界仿佛都安静了。
童童揉揉眼,屏幕上的字依旧没变。
她慢慢打道:“你说什么?”
夜行者:“没收到?我说,我给你做一份足够拿到奖金的答卷,你拍裸照给我,愿意吗?”
童童:“你真的是本人吗?”
夜行者:“你说呢?”
呵呵……童童慢慢放下双手,靠向椅背,安静的房间中,她只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童童:“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夜行者:“我们只是网友。”
童童的手有点抖,“那只是我的气话。”
夜行者:“但我觉得挺不错的。讲感情多麻烦,还是网友容易些,你觉得呢?”
童童捂住嘴,想笑,眼睛胀得厉害。
最近都是她的倒霉日吧?林轩不要她了,安心与她闹翻了,现在连夜行者……这个从未谋面却能交心畅谈的朋友都要失去了。
那一刻,她都形容不出自己心里的感受,就那么破罐子破摔似的说:“哈哈,裸照是吗?行啊。”
夜行者:“你说什么?”
童童勾着笑容,却是古怪的,绝望的,“怎么?我如你所愿,你该不会倒害怕了吧?”
夜行者:“为了那么三千块钱,为了那么一块破表,你就真的什么都肯做,就自甘堕落到了这种地步?”
童童沉默。
夜行者下线。
三小时后,童童收到了ppt格式的广告文案,还配上了精美的插图。
“轰隆”一声巨响,电闪雷鸣!山神发怒了!
地动山摇中,灰蒙蒙的天仿佛被割裂了一样。没有太阳,也没有月亮。没有光明,更没有希望。
古老的祭庙在瞬间分崩离析,诚挚的信徒都被掩埋在了废墟之下。
而在那庙宇的门口,却有一片空地好似被一条看不见的隔离圈给包围住了一样,没有受到一丝波动。
无数的孩子,密密麻麻地挤在那里,眼神空洞而茫然,神情呆滞地望着他们被天神带走的父母。
世界,在这一刻安静了。
那是一片晦暗的黑白色调,几乎让这些坐在台下的观众,都感受到了一种喘不上气来的压抑。
死寂,死寂。那安静好像延续了几秒钟,也好像已延伸出了一辈子。
突然,一个朴实的中年妇女走进了屏幕。依然是无声,但是,却有了色彩。
孩子们被带出了废墟,但他们都沉默着。
热腾腾的饭菜摆上餐桌,暖融融的衣服穿到了身上,软和的床铺铺好了,旁边有冒着热气的茶水。
小小的荷塘边,身着绿衣的年轻女人盈盈而立,眼神温柔地看着这些孩子们,轻和的日语声说:“从今天起,她就是你们的妈妈了。”
………
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孩童们沉默的长大,又沉默的离开。
当年的中年妇女老了,已无力再去收养那些无父无母的孩子。她独自坐在小院门口,回忆着当年跟孩子们齐聚一堂的情景,嘴角边不自觉地浮起淡淡的笑容。
“咔嚓”一声,门闩诡异地掉落在地。老人的身体随之一抖,紧张地望向门口,“谁?!”
木门缓缓开了,老人屏气凝神,手颤抖地握向身边的拐杖。浑浊的双眼竭力对准门口,忽然,她愣住了,眨眨眼,又揉揉眼。片刻过后,她潸然泪下。
那些已长大的孩子们,依然如同当年被老人领回来那样,沉默的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他们的助理、司机、妻子、孩子……
冷清的小院再次恢复了热闹,一片欢声笑语。
那个穿着高级手工西装的男人,再自然不过地单膝跪地,静静地为老人按摩微麻的双腿。腕上的劳力士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出亮眼的光芒。
荷塘边,身穿绿衣的女子似乎从未离开。她温婉地看向老人,用日语说:“从今天起,他们就是你的孩子。”
一只飞鸟自天际划过,清脆的鸣声在空中回响。这一刻,便是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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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曾经的朋友。
再见了,夜行者。
童童闭上眼,拔出了U盘。
宋子菲将一杯温牛奶放到林轩手边,看着这个脸色灰败,仿佛刚刚打了一场惨烈的仗的男人,轻声道:“既然喜欢她,又何必伤害她?”
林轩不语。
她笑笑,又接着道:“是因为失望?可是爱钱,爱奢侈品,爱一切华美精致的东西,这本来就是女人的天性。”
林轩的双眼刷地一下睁开,狭长的眸子里隐隐有寒光闪过。
宋子菲后背一凉,在这样的目光中,竟一时不敢再继续说下去。
她能感受到林轩是真的生气了,是因为她说童童虚荣又爱钱吗?林轩就这样讨厌这种女孩吗?
宋子菲忽然想到第一次见到他时的自己。那会儿林轩开了一辆火红色的保时捷,穿着巴宝莉的皮夹克,笑容张扬而肆无忌惮,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个大大的富家子。
那年,她也不过刚出校园,就被社会上的五光十色迷了眼。她的家庭殷实,足以令她衣食无忧,可那都是教授的父母不可能也没有那个资本供给她享用国际大品牌的服装首饰。
为此,她做了林轩的女朋友,开始了香车美人,珠光宝气的“幸福”生活。
说她完全不爱林轩吗?
那也不会,只是比起林轩背后附加的东西。他的良善,风趣,帅气,年轻等等本质优势,倒都要靠后了。
现在的宋子菲开始后悔,如果当初她跟林轩没有那么一个糟糕的开始,这会儿,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她的心思都写在了脸上,她盼望地看向林轩,渴求一个回答。
而林轩给予的答案,仅仅是一声轻笑。
他转头望向窗外,淡淡地说:“不一样的。她喜欢的东西,却从来没跟我提过。”
仿佛没头没脑的话,却让宋子菲感觉自己被人迎头打了一闷棍似的,天旋地转,浑身发软。
他生气的,竟然是童童的虚荣、爱钱,不是找他去实现,而是求助于网上一个陌生的男人!
他希望由他来满足童童一切合理或不合理的愿望!
宋子菲终于明白了,绝望了,不是她做得不够好,而是林轩从开始就没有喜欢过她。所以她虚荣是错,简朴是错,喜欢钱是错,不喜欢钱还是错。
……
错的,不是事情本身,而是她这个人。
她输了,彻底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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