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三省道:“你要怎么样找出内鬼?内鬼已经很明确……”他本来要说是伍令城,只有伍令城,能有这么好的身手,可以把赵肆打成那样。
秦双霍地站了起来,盯住罗三省,一字字道:“他已经不在了,他已经不在了,为什么还要怀疑他!”秦双俊俏的脸上泛起了微红,她听见自己说话都在发抖,她知道自己是出于气愤。重庆女子的性格就是这样率真、直接。
罗三省道:“事实就摆在眼前……”
秦双道:“事实就摆在眼前,我们看见的是你抱住赵肆的尸体,在周长青赶来前你来不及把他扔出车外!”
这下气氛就变了,齐卫东、高定一、吴真祯、王六行看向罗三省。
罗三省淡淡道:“诸位,如此看着在下,意欲何为?”
王六行道:“三哥,恐怕你必须要回答周长青的问题,才能证明你的清白,否则的话,就别怪兄弟无礼了。”
罗三省胸中激起愤愤之气,盯着王六行道:“想动手?罗某纵横江湖之时,诸位还不知道在哪里呢?”罗三省毕竟当过“短刀会”的“坐堂”。
秦双道:“既然都是组织的干部,还提什么狠,‘坐堂’很了不起吗?真祯姐还打败过你们的‘龙头’,你们的‘龙头’是特务,‘短刀会’果然蛇鼠一窝……”
“住口!”罗三省大喝一声,如同晴天霹雳。“你可以侮辱罗某,却不可以侮辱我的兄弟们。”
高定一往前站了一步,用身体护住秦双,他丝毫不会功夫,如果罗三省是内鬼,他纵身一击,高定一的身体必然阻挡不了。
秦双接着快语道:“‘短刀会’莫名其妙的就解散了,全都是因为你!你的傲慢、自大,现在还不让人提,天下公道,自然难逃天下悠悠之口!”
“你……”罗三省一时语塞
“我什么我,你要知道,这列车上,被你的龙头大哥装上了炸弹,这列车上如此多的妇孺百姓,你口口声声说你是无辜,那么他们呢,难道他们就该被活活炸死吗?”
“妹子,不要说了……”吴真祯试图安抚她的情绪。
“不,为什么不让我说,你自命侠义,你睁开你的眼睛看看,刚才的爆炸,伤害了多少人,这都是你们‘短刀会’造的孽,都是你们的‘龙头’徐玉俭造的孽,五哥也被炸死了,张久庭还下落不明,这笔账,你说该算在谁头上?你若不是帮凶和内鬼,麻烦你赶紧说清楚!”秦双的话语就像刀一样锋利,她鼓足了勇气,直斥罗三省,故意要激他。
罗三省面露痛苦之色,喃喃道:“都怨我……哎!这一切都该算在我头上!”只怕此刻,罗三省要洗脱杀人者的嫌疑,已是千难万难。
周长青站了起来,轻拍罗三省的肩膀,说道:“在真相查明之前,我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同伴,但是,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我需要大家给我说说,各自的不在场证明。”
秦双道:“大家?包括我们?”
周长青道:“对。”
“周长青你什么意思,你是要审查我们?”秦双问道。周长青没有说话,来了个默认。
“你……”秦双为之语塞。
高定一道:“周长青做得对,我们必须要服从指挥官。”
周长青扫视了一下众人,说道:“那么我们现在就开始,在每一个案件中,你们都分别在何处?”
首先是陆十一之死。陆十一死的时候,大家都在哪里?
“陆十一从二号车厢过来,往四号车厢走,在车厢连接处和凶手正面相遇,如果有可疑人物正面迎上去,周长青你们这么多双眼睛,难道没见着吗?”秦双道。
秦双说得很在理,一开始周长青、张久庭等人也是这样认为的。可是,赵肆的死,提醒他们之前忽略了一个重要问题,凶手很可能不是通过车厢过道走过去迎上陆十一,而是从车顶!
周长青不说话,指了指车顶,众人就明白了。
“我先说吧,当时我和秦双正在座位上看书。”高定一道。
周长青道:“看的是什么书?”
“大师沈从文的著作。”高定一拿出怀中的书来,把书打开。
周长青道:“兄长你看到了哪一页?”
高定一缓缓道:“我行过许多地方的桥,看过许多次数的云,喝过许多种类的酒,却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人。”他似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秦双。
秦双也不羞怯,她性子直爽,说道:“喝过许多种类的酒,要是都一个人喝,那也不是什么美事,多孤单,红尘作伴有时候是件可遇不可求的事情。”
吴真祯听了,微微一笑。
周长青道:“这么说,秦双妹子和定一兄长一直都在座位上,不曾离开?”
“对,直到你来告知陆十一的死讯,我才起身去和真祯姐姐排雷。”秦双道。
“那你们去往后面车厢排雷时,看到罗三省在不在座位上?”周长青问。
这个问题是关键,是确定罗三省最后时间点的要素。
秦双歪着脑袋,用力在想,忽然一拍手,道:“没有!”
“为何如此确定?”周长青急忙问道。
罗三省脸上已是一片严霜。
秦双道:“擒获马明才,假冒他的身份去搜查乘客行李,是我的主意,因为当时我怕马明才人手众多,制他不住,我准备请罗三哥出手的。结果……”
“结果你罗三哥不在,就来找我了是吧?”王六行得意道。
“对。”秦双道。
“那么在秦双找到你之前,你在何处?”周长青问王六行。
“我……我一个人在座位上。”王六行道。
周长青道:“有没有人可以证明?”
“不需要证明。用心想一想就知道了。”王六行道:“我是在八号车厢,每节车厢长15米,我如果从八号车厢翻上车顶,往前经过5节车厢,跑到三号车厢与四号车厢交接处,干掉陆十一然后回来,至少也要10分钟,这个大家有没有疑问?”
“恐怕我是办不到……”高定一道。
周长青等人沉吟了半晌,如果和王六行身手相当,或者是稍逊王六行一筹,这10分钟时间也是非常紧张。
“假设是我干掉了陆十一,再从三号车厢连接处返回八号车厢,马虎计算也就是一半时间,5分钟!”王六行道。
“那又如何呢?”秦双问道。
“张久庭是在你身边的,对吗?”王六行反问道。
“是的。”周长青道。
王六行微微歉道:“那么失礼得很,在下还没有这么好的轻身功夫,可以在短时间内从‘耳朵’张久庭的头顶上奔走如雷,往返一次,而不惊动他。”
吴真祯点头道:“张久庭确实是说过,没有听见凶手是如何过去,也没有听见凶手是往哪个方向离开。”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轻步缓行,若是轻步缓行,我倒是有信心不惊动张久庭,可是案发后,赵肆即刻搬送陆十一的尸体往十号货厢走来,他5分钟之内就可到达八号车厢,如果我稍微慢一秒,他就将发现我不在座位上,这岂不是冒险得很!”王六行道。
如果王六行的说法成立,他将不具备作案可能。齐卫东更不用说了,陆十一出事的时候,他和伍令城、吴真祯、赵肆、周长青、张久庭在一起。
周长青迅速在脑中理了一下,现在假设罗三省是凶手,他不可能从车厢过道走过去杀掉陆十一,他是在七号车厢,他不可能是透明的,在六号车厢有高定一、秦双,在四号车厢有周长青众人,他只能选择从车顶走过去,走到陆十一死亡的三号车厢与四号车厢交接处,那么他同样要面临一个问题,那就是如何不惊动在四号车厢里的“耳朵”张久庭。当然,也有这样的可能,罗三省在一开始就伏在三号车厢内或车顶,干掉陆十一之后,他根本就没有返回七号车厢,而是在车顶上静待赵肆回来复仇,然后杀掉了赵肆。
周长青心中道:“王六行是不是也可以做到这一点,他不返回八号车厢,就待在三号车厢与四号车厢交接处,等着杀掉赵肆。”随即他的这个推理被脑中另一个事实推翻,那就是秦双去八号车厢叫王六行帮忙制伏马明才,如果王六行没有返回,那么秦双抵达八号车厢时,他的座位上应该没人才对。那个时候不在自己座位上的,只有罗三省。唯一能推理出的结论是:罗三省杀掉陆十一之后,没有返回座位。
周长青道:“我见着你的时候,你已经手里托着赵肆,站在三号车厢,而这之前,我是从三号车厢一直走过来,你是如何躲开我视线的?”
罗三省没有回答。
秦双怒道:“你是不是根本就没有在七号车厢,你打一开始就伏在三号车厢车顶上,杀掉陆十一之后,又继续等着杀掉赵肆!”
她吸了一口气,哗地拉动扳机,一支黝黑的手枪已经抵住罗三省:“只有这个可能,张久庭的耳朵,才没能听到凶手离开!”
“丫头,且慢!”高定一喊道:“这里面疑点诸多!”
秦双道:“我要替伍令城报仇!”
“等一等!”吴真祯喊道,她喊声未毕,已经伸手去架秦双的手,枪口朝上一抬。“啪——”一发子弹打到车顶。
车厢内哄乱起来,乘客喊叫着退到车厢尾部,乘警马上就站了上来,将秦双围住。
“走开!”罗三省一挥手,他蒲扇般的巴掌,将乘警推开。王六行见他动手,大喝一声,已经扑了上去,罗三省知道他擒拿功夫了得,本能的向后一退。
这一退,已经有足够空隙还手,只见寒光一闪,他手中已经拔出一柄长军刀,这种军刀既像中国传统的宝剑,又具有新型冷兵器的特点,只见罗三省手一挥,两道剑光闪过,王六行扑通倒地,他腿上已是划出两道血痕。
“罗某的刀,一旦出鞘就要见血!”罗三省怒道。他从五号车厢见到尹瑛书那一刻起,就只觉胸口无比压抑,特别是赵肆莫名其妙地死到自己手上,而陆十一留下的暗号,直指“短刀会”中人就是凶手,他堂堂“短刀会”的坐堂,被一帮年轻人喝来问去,心中早就烦躁,秦双枪指他时,他让她是女子并不还手,可是王六行出手就不一样了,他不得不还手!
“大家上,罗三省就是内鬼!”王六行心中恼怒,小觑了罗三省出手的速度。
吴真祯道:“不可放枪,小心伤到无辜!”
秦双心中暗道:“真祯姐犯糊涂了,拾掇不下他,才要伤及无辜。”她取出两把寒光闪闪的匕首,跟着王六行身后冲了上去。齐卫东双足一点,已经跃过王六行头顶,绕到他身后,成了包围之势。
高定一道:“大家小心!”
一时间,只见拳脚乱飞,刀光晃眼,齐卫东、王六行、秦双和罗三省斗了起来。
“周长青,快制止他们。怕是中了徐玉俭的圈套,他正是要瓦解我们!”吴真祯道。
周长青只是恍若未闻,对眼前打斗恍若未见,他心中不断念叨:“有哪里不对,有哪里不对……”他已经推理还原了整个过程,可是这个作案的过程似乎不对。
列车还在前进,原本三号车厢的众人都挤到了四号车厢,几个乡绅模样的乘客躲到了几个寻常孩子身后,生怕被恶斗波及。
四人打得难分难解,斗得片刻,秦双故意卖个破绽,引得罗三省刺出一剑,齐卫东快速矮身,着地一滚,已经抱住罗三省双腿,他用力盘倒,想要将罗三省拖倒在地,这个打法已经不讲套路招数,但对付罗三省这样的硬手,也只得冒险而行。罗三省腿上受困,举手便是一剑,往地上的齐卫东刺去。王六行大惊,施展看家本领,一个箭步贴近罗三省身体,近身擒拿术最是难挡,特别是罗三省使用的长兵器,一旦出手,根本就没有办法折返回来打击敌人。罗三省斗得眼红,反手往王六行方向就是一剑,他的军刀从不可思议的角度刺向了王六行。
这一剑凌厉无比,王六行根本避无可避。
“啊——”秦双一声惊呼,向前一扑,手中两把匕首掷了出去,罗三省回手一剑,将匕首打落,他就稍微慢了这一步,王六行的双手已经贴近他手臂,只见他展开缠、绕、叠、沾、推、扣等多般擒拿手法,将罗三省手臂全部锁死,他身材不及罗三省高大,按他不下,只得往前一带,将他握刀之手撞向侧壁,只听“咣当”一声,长刀落地!
当此天赐良机,齐卫东哪里敢放过,一旦放过,他就要遭殃,只听大喝一声,抱住罗三省腿部,用力往前一滚,利用全身重量,将罗三省拖倒带翻在地。
一时车厢安静下来,甚至听得见乘客惊恐之声,而局内四人俱是斗得大汗淋漓。
齐卫东抱住罗三省双腿,王六行锁住他手臂,两人几乎豁尽全力。罗三省叹了一口气,似乎是用尽全部力气,说道:“是我杀的,陆十一和赵肆,都是!”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秦双一手捧着心口,一手举起了枪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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