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志一日一品-九征——人才的九种表达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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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的内在性情,可以从外形上读取:九种信息(神、经、筋、骨、气、色、仪、容、言)表达出了种种征兆。“神必须平淡、精必须坚刚、筋必须劲精、骨必须植固、气必须清和、色必须愉悦、仪必须肃正、容必须端直、言必须缓和。”学会解读这些信息,便可以破译人的心性。

    【原文】

    盖人物之本,出乎情性。情性之理,甚微而玄;非圣人之察,其孰能究之哉?凡有血气者,莫不含元一以为质,禀阴阳以立性,体五行而着形。苟有形质,犹可即而求之。

    凡人之质量,中和最贵矣。中和之质,必平淡无味;故能调成五材,变化应节。是故,观人察质,必先察其平淡,而后求其聪明。聪明者,阴阳之精。阴阳清和,则中叡外明;圣人淳耀,能兼二美。知微知章,自非圣人,莫能两遂。

    故明白之士,达动之机,而暗于玄虑;玄虑之人,识静之原,而困于速捷。犹火日外照,不能内见;金水内映,不能外光。二者之义,盖阴阳之别也。

    若量其材质,稽诸五物;五物之征,亦各着于厥体矣。其在体也:木骨、金筋、火气、土肌、水血,五物之象也。五物之实,各有所济。是故:骨植而柔者,谓之弘毅;弘毅也者,仁之质也。气清而朗者,谓之文理;文理也者,礼之本也。体端而实者,谓之贞固;贞固也者,信之基也。筋劲而精者,谓之勇敢;勇敢也者,义之决也。色平而畅者,谓之通微;通微也者,智之原也。五质恒性,故谓之五常矣。

    五常之别,列为五德。是故:温直而扰毅,木之德也。刚塞而弘毅,金之德也。愿恭而理敬,水之德也。宽栗而柔立,土之德也。简畅而明砭,火之德也。虽体变无穷,犹依乎五质。故其刚柔、明畅、贞固之征,着乎形容,见乎声色,发乎情味,各如其象。

    故心质亮直,其仪劲固;心质休决,其仪进猛;心质平理,其仪安闲。夫仪动成容,各有态度:直容之动,矫矫行行;休容之动,业业跄跄;德容之动,颙颙卬卬。

    夫容之动作,发乎心气;心气之征,则声变是也。夫气合成声,声应律吕:有和平之声,有清畅之声,有回衍之声。夫声畅于气,则实存貌色,故:诚仁,必有温柔之色;诚勇,必有矜奋之色;诚智,必有明达之色。夫色见于貌,所谓征神。征神见貌,则情发于目。故仁目之精,悫然以端;勇胆之精,晔然以强;然皆偏至之材,以胜体为质者也。故胜质不精,则其事不遂。是故,直而不柔则木,劲而不精则力,固而不端则愚,气而不清则越,畅而不平则荡。是故,中庸之质,异于此类:五常既备,包以澹味,五质内充,五精外章。是以,目彩五晖之光也。故曰:物生有形,形有神精;能知精神,则穷理尽性。

    性之所尽,九质之征也。然则:平陂之质在于神,明暗之实在于精,勇怯之势在于筋,强弱之植在于骨,躁静之决在于气,惨怿之情在于色,衰正之形在于仪,态度之动在于容,缓急之状在于言。其为人也:质素平澹,中叡外朗,筋劲植固,声清色怿,仪正容直,则九征皆至,则纯粹之德也。

    九征有违,则偏杂之材也。三度不同,其德异称。故偏至之材,以材自名;兼材之人,以德为目;兼德之人,更为美号。是故:兼德而至,谓之中庸;中庸也者,圣人之目也。具体而征,谓之德行;德 行也者,大雅之称也。一至,谓之偏材;偏材,小雅之质也。一征,谓之依似;依似,乱德之类也。一至一违,谓之间杂;间杂,无恒之人也。无恒、依似,皆文人末流;末流之质,不可胜论,是以略而不概也。

    【译文】

    人物材性的基础,产生于精神情感的活动。精神情感活动的规律,隐微而玄妙,若不是极富智慧之人的考察,谁能探究弄清其原委?但凡含有血液和气息的生命体,无不包含“元一”之气作为本质,禀受阴阳之气以确立本性,容纳金、木、水、火、土五种元素而显露形体。如果有了外在的形体,就可以凭借它探求内在的本性了。

    人的资质器量中,中正平和是最为可贵的。中正平和的资质,自然平淡无味,所以能够调和金、木、水、火、土五种生理材质,变通顺应规律。因此,观察人才,考察素质,一定首先考察他的品行是否浑厚淡泊,然后再考察他是否聪觉明察。聪明,是指阴阳的精华所托,二气调和匀清,也便内里睿智、外在聪颖。圣人内存淳朴,外显光明,兼有两种美德。既能了解事物的隐微,也可了解事物的彰显,这种本事,只有圣人才能做到。

    所以,道理通畅之士,能把握住行动的关键,却在深思熟虑上有所欠缺。深谋远虑之士,能认识到沉静的本原,却在行动敏捷上受困。就像火日外照世间万物,却无法映现自身的内部;金水光彩内映,外表却无光芒。这两者之间的道理,就是阴阳的体别。

    如果衡量人的才能资质,一定要从五行的道理上去考察。五行的征验,也各自显露在人的身体上。在身体上表现为,木为骨、金为筋、火为气、土为肌、水为血,这就是五行的体现。它们充实身体后,各有所成之处。因此骨骼挺正而顺畅的,就叫做坚强而有毅力,坚强而有毅力,是仁的资质;禀气清和而明朗,称为文理,文理是礼仪的根本;身体端正而结实,称为坚贞牢固,坚贞牢固是信用的基础;筋肉强劲而精干,称为勇武果敢,勇武果敢,是道义的决定因素;神态平和而舒畅,称为通晓隐微,通晓隐微,是智能的本源。五种资质恒久不变,所以称为五常。

    五常的区别,分别列为五种德性。温和正直,柔顺坚毅,属木。刚健笃实,抱负远大,属金。质朴谦恭,理事谨慎,属水。宽厚庄重,温顺立身,属土。性格直爽,言语坦率,属火。尽管人体各异,变化无穷,却离不开这五种禀性。所以,人刚毅柔顺、简明畅快、坚定不移的征象,表现于形体容貌,外现于言语气色,发自于内心情趣,各有自己的表现形式。

    因此,心性气质坦诚正直,仪容便强劲有力;心性气质美善而刚毅,仪容便振奋而威严。心性气质平和有条不紊,仪容便安静闲适。仪容的变化,相应形成各自不同的神情举止;正直仪容的举动,勇武而刚健。宽弘仪容的举动,强健而步履有节。仪容显得德行高尚,行动就庄重恭敬,气宇轩昂。

    人仪容的变化,出自人的心气,而心气的征象,则在声音的变化。气相和声,与音律相应。有和顺平缓之声,有清朗通畅之声,有回荡悠扬之声。声音因气而畅达,外在神色在声音中得以体现。因此,真正的仁爱必有温和柔顺的神色,真正的勇敢必定有武勇果敢的神色,真正的智能必定有明智通达的神色。神色表现于形貌,就是内心世界的反映。内心世界反映于形貌,那么人的情感就从双眼表露出来。“仁”是指眼的精气,目光诚实端庄;“勇”是胆量的精气,光彩照人而且强烈。

    但是这些都是有失偏颇而走向极端的资质,这是把过盛的形体特征当做精神内质的表现。精神内质过盛而不精粹,那么事业也就不能顺利。因此正直而不柔和,就失于拙直;强劲而不精到就失于蛮干;固执而不端正就失于愚憨;气充而不清朗,就失于散逸;畅达而不平正,就失于放纵。因此,中庸的特质,与上述诸人迥然有别。其金、木、水、火、土五行具备,以平淡调和。仁、义、礼、智、信五种品质充实,心、肝、脾、肺、肾五种精气外显,因此眼神中呈现出青、黄、赤、白、黑五种光彩。所以说,世间万物都以形体存在,形体中包涵了精神,若能把握住精神,就能穷究事物的道理,研明它的性质。

    人物的全部性质,体现在九个方面,即神、精、筋、骨、气、色、仪、容、言。平正和偏邪的资质在于心神,清朗或昏沉的根本在于精气,勇敢或怯懦的势态取决于筋肌,强健或纤弱的体能依赖于骨骼,急躁或安静取决于元气,悲伤于喜悦显露与面容,衰怠与端正的形象表现在仪表,举止神情的变化显现为容貌,器量的宽弘与狭小表露在言谈。在形成人的品性时,如果表现为本色素朴平淡、内在睿智、外表清朗、筋肌强健、声音清和、神色愉悦、仪表端庄、容貌和谐,那么就可以说“九征”齐备,德行精纯完美了。

    九种征验如有不调和的现象,就只能是偏杂之才了。由于偏材、兼材、兼德标准不同,他们的德行就有不同的称谓,偏至之才,以某方面的才能为自己立名;才能全面的人,以某一种德行为自己立名;德行全面的人,具有美好的称号。因此,德行全面而达到完美的境界,就叫做中庸;中庸,是对圣人的称呼。九种征验在人身上初步完备而未完善,叫做德行;德行,是对德高才大之人的称呼。达到仁义之一的,称为偏才。偏才,是“小雅”之人的品质。有九征之一的,称为依似;依似是指在九种征验中有一种似是而非的,淆乱德行。善恶相混,称为间杂。间杂之人没有固定的品德。似直非直,似通非通的人,大略是文人的末流之人,末流之人,难以一一论述,因此略去不述其梗概了。

    一、人的外表勾勒出心灵轮廓

    ——盖人物之本,出乎情性。情性之理,甚微而玄;非圣人之察,其孰能究之哉?凡有血气者,莫不含元一以为质,禀阴阳以立性,体五行而着形。苟有形质,犹可即而求之。

    【智解】

    人的外表流露出很多信息,可以借此推究出内在的心灵。

    在古代,有个专门的术语,叫做“人伦鉴识”。古代这种“人伦鉴识”之风很盛,主要原因便是一种政治上的选拔人才的需要。一个人堪不堪委以重任,能不能提拔,是否能担得起这个职务,在上任和选拔人之前,一定先要把这个人看准了。那么标准是什么呢?即此人是个君子,是一个贤人,有能力、有逻辑、有智慧、有良知。不过这些东西都是人的内在之质,要通过人的外在的可见之形,来了解人的内在不可鉴之质,这就是鉴人了。

    后来,这类观点逐渐深入民间,衍生为相术,成了百姓们安身立命、察窥天机的手段。比如清末儒将曾国藩就结合他阅人无数的经验和两千多年的相术理论,总结出两句经典的相人总则:“端庄厚重,谦卑含容是贵相;事有归着,心存济物是富相。”

    有这样的老传统,中国人也就在世界上出了名。有外国人说,中国人特有的乌黑双眸,是世界上最尖锐的。一位曾在湖南大学担任教职的德国人说:“中国人深黑而似乎毫无表情的眼光是安静的、客观而又毫不留情的。用这个眼光,中国人比任何别人都更快地知道,站在他前面的是怎样的一个人;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干脆称为是一种天赋。”诺特罗帕也肯定此种天赋,他说:“我怀疑是否还有第二种民族有这种本事?”“中国人一与另外一个民族相处,很快就会直观到这个民族的文化与心灵生活。”

    其实欧洲也有“观人读心”的说法,他们也相信通过人的外观足以勾勒其心灵轮廓,认定人的容貌是人性的表现。他们把人的相貌比做象形文字,由外在形象的了解可以读出内在心灵的内容。有位影响颇大的哲学家叔本华说过:“人的外貌比人的嘴巴还可说出更多的话语。”因为语言和表情还可能具有欺骗性,但人的原始形貌却是不可伪装的,它们都在很真实地反映着其人的精神面貌。

    在斯克瓦尔萨弗科的《彼特拉克》中载有一则逸事:有一段时期,贤人彼特拉克周旋于豪门贵族之间,经常出入于维斯康丁宫廷,当时的格列欧·维斯康丁还是个小孩。有一次父亲唤他从在场的达官显贵中,选出一个最贤明的人,这位少年眼光转了一圈后,终于握住了彼特拉克的手,带到父亲的身旁,使得大家同感惊叹:“由此看来,造物主已在人类当中的俊士英杰身上按上了明显的标志,以至于连小孩子也能辨认出来。”

    【事篇】

    曾氏识人

    清朝的曾国藩具有异乎寻常的识人术,尤擅长于通过人的身体语言来判断的对方的品质、性格、情绪、经历,并对其前途作出准确的预言。

    某天,有新来的三位幕僚来拜见曾国藩,见面寒暄之后退出大帐。有人问曾国藩对此三人的看法。

    曾国藩说:“第一人,态度温顺,目光低垂,拘谨有余,小心翼翼,乃一小心谨慎之人,是适于做文书工作的。第二人,能言善辩,目光灵动,但说话时左顾右盼,神色不端,乃属机巧狡诈之辈,不可重用。唯有这第三人,气宇轩昂,声若洪钟,目光凛然,有不可侵犯之气,乃一忠直勇毅的君子,有大将的风度,其将来的成就不可限量,只是性格过于刚直,有偏激暴躁的倾向,如不注意,可能会在战场上遭到不测的命运。”

    这第三者便是日后立下赫赫战功的大将罗泽南,后来他果然在一次战争中中弹而亡。

    又一日,李鸿章带了三个人拜见曾国藩(李是曾的学生),请曾国藩给他们分派职务。恰巧曾国藩散步去了,李鸿章示意让那三个人在厅外等候,自己来到里面。不久,曾国藩散步回来,李鸿章禀明来意,请曾国藩考察那三个人。曾国藩摇手笑言:“不必了,面向厅门,站在左边的那位是个忠厚人,办事小心谨慎,让人放心,可派他做后勤供应一类的工作;中间那位是个阴奉阳违,两面三刀的人,不值得信任,只宜分派一些无足轻重的工作,担不得大任;右边那位是个将才,可独当一面,将大有作为,应予重用。”

    李鸿章很是惊奇,问:“还没用他们,大人您如何看出来的呢?”

    曾国藩笑着说:“刚才散步回来,在厅外见到了这三个人。走过他们身边时,左边那个态度温顺,目光低垂,拘谨有余,小心翼翼,可见是一小心谨慎之人,因此适合做后勤供应一类只需踏实肯干,无需有多少开创精神和机敏的事情。中间那位,表面上恭恭敬敬,可等我走过之后,就左顾右盼,神色不端,可见是个阳奉阴违,机巧狡诈之辈,断断不可重用。右边那位,始终挺拔而立,气宇轩昂,目光凛然,不卑不亢,是一位大将之才,将来成就不在你我之下。”

    曾国藩所指的那位“大将之才”,便是日后立下赫赫战功并官至台湾巡抚的淮军勇将刘铭传。

    二、“中和之质”为上品

    ——凡人之质量,中和最贵矣。中和之质,必平淡无味;故能调成五材,变化应节。是故,观人察质,必先察其平淡,而后求其聪明。

    【智解】

    人的资质中,以中和之质为最贵,何谓“中和”?

    “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就是说情绪不被外事牵动叫做“中”,即使情动后表现出来也合乎事理叫做“和”。“中和”之人,气质恬淡,德行纯厚。就像白水,加盐则咸,加糖则甜,能调和百味,若是本来就有味道,就难以按照需要而勾兑了。心性也是一样,若平淡空灵,便少有阻碍,能随着外界的变化而不断自我更新,进而合乎规律。有这种心性之人,有王风而无霸气,有容忍有担当,能得众人之心为我所用。这样的平淡,实是绚烂之极。

    智慧和才情到了,必然表现为一种淡味。阮籍曾经有过这样的话:“唯独只有淡味才是真味,才可以味之无极。”比如吃东西,一种味道非常鲜浓的食物,是不可能吃得太多的,像烈酒,像浓咖啡,但是清茶,素菜,这样一种比较清淡的东西才接近人生真味,才可以味之无极,永远不会腻味的。如果真正懂得了欣赏这种淡,能够品味到这淡之美的话,便表明了一种成熟。如果仅仅限于欣赏那种夸张的、强烈的、锋芒毕露的美,恐怕还多少有点儿幼稚。真正懂得了淡之中的真味,体会到了类似的境界,便可算得上比较成熟了。

    历史中,具有这样“中和淡远”品行之人为数不多,而且也多半为人所不识。因为人们通常只注视那些在风口浪尖上振臂高呼的勇士们,而忽略了领着世人避开风浪、无惊无险地走向平坦之路的智者,实际上,这种“料敌机先”、“防范于未然”的做法才是最高的本事。

    魏文王问名医扁鹊说:“你们家兄弟三人,都精于医术,到底哪一位最好呢?”扁鹊答:“长兄最好,中兄次之,我最差。”文王再问:“那为什么你最出名呢?”扁鹊答:“长兄治病,是治病于病情发作之前。由于一般人不知道他事先能铲除病因,所以他的名气无法传出去;中兄治病,是治病于病情初起时。一般人以为他只能治轻微的小病,所以他的名气只及本乡里。而我是治病于病情严重之时。一般人都看到我在经脉上穿针管放血、在皮肤上敷药等大手术,所以以为我的医术高明,名气因此响遍全国。”上医治未病,此例可证前言。

    【事篇】

    中和淡远

    宋代名臣赵抃就是这样的“平淡之人”。

    赵抃在朝中不畏权贵,弹劾奸佞,威震京师,被朝野上下称为“铁面御史”。当年他被外放到四川做官,仅仅骑一头跛脚骡子,带一老仆、一琴、一鹤上任,令接待的下属们扑了个空。

    这次,朝廷任他为成都转运使。转运使掌管一路财政,有督促地方官吏的权力,还兼管边防、治安和巡察等,是州府以上的行政长官。当时,成都虽有“天府之国”美称,但由于地处边陲,天高皇帝远,各级官员大都目无法纪,放纵无忌,大吃大喝,过着花天酒地的生活。当地百姓对此敢怒而不敢言。

    赵抃到任后不声不响,公务完毕,就换上便服,带着老仆来到成都街上溜达。四川这地方,茶馆林立,讲究喝茶。三教九流、各色人等喜欢在茶馆泡上壶茶摆龙门阵。赵抃挑了个十字街头最热闹的茶馆,只见一群茶客围坐一桌,高声大嗓地正在议论本地官员请客送礼的种种花招。他俩便买了壶茶,选了旁边一张桌子坐下,一边品茗一边留心听起来。从众人议论中,赵忭了解到:在四川各级地方官员中,存在着严重的用公款请客送礼之风。逢年过节是共喜,新官上任是接风,归官离任须饯行,州县间有喜事要致贺,出了倒楣事情还要慰问压惊。长官家里的庆寿、婚嫁、丧葬、营宅、置田,属员都得有所表示。这些已成为四川吏治中民愤极大的一患。

    赵抃回到衙门的第二天,便召来几个有关的老吏问话。他们说,赵大人所言极是,只是四川地远民弱,官吏违法乱纪严重。奉劝新来乍到的转运使大人,睁只眼闭只眼算了。官场中请客送礼,由来已久,成了家常便饭。高官通过这种手段,巴结朝中大臣,为自己日后升迁作铺垫;州官们以此联络感情,为自己建立关系网;而小吏们把这个当做生财之道,敲诈勒索,中饱私囊。他们听说赵抃是当朝声名赫赫的铁面御史,为官清正,声名远播,但认为川蜀乃边陲之地,吏治久废。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单凭转运使个人力量是难以改变的。

    赵抃微笑,对大家说,这次他向皇上主动请缨来成都,就是要碰一碰各级官员中的腐化问题,为百姓伸张正气。他向手下的各级官员表示:“既然各位已知道我赵某为官清廉,那么这廉首先就要廉于自身,从自己做起;其次还要廉于职务,不能利用手中的权力谋私利,要干净干事;最后要廉于社会,提倡节俭,反对奢靡。各位可以相信,我不会随波逐流,更不会同流合污”

    赵抃把话撂下,便开始行动。雷厉风行之下,蜀风为之一变。

    后来川地边境不宁,朝廷经慎重考虑,决定派一位在当地有威望的官员去,皇上思前想后,仍认为赵抃最合适。可这时他已年过六旬,怕他身体吃不住。赵抃听后,不以为意,二次入蜀。当时剑州地方有个叫李孝忠的,因纠集二百余徒众,私造度牒,度人为僧,骗取钱财,以谋逆罪被捕入狱。听说赵抃要来成都,这二百多被囚的人个个心中十分恐慌,认为自己这下死定了。因为赵抃向以严格执法著称。谁知赵抃到任后,觉得李孝忠一案性质只是私造度牒,并不是聚众谋反,决定从宽处置。刑其首恶,余皆释放。“蜀民大悦”。

    赵抃也是个理学家,很注重内心的修为。白天处理完公务,每到晚上,都要焚香拜天,口中念念有词。有人好奇问他在向上苍密告什么,赵抃微笑:“无非是将自己白天做过的事,一件件一桩桩地在心里说上一遍,借以检点反思。倘若一个人连在那种场合都还不好意思启口,那就必定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自己就需要警醒了”

    他退休后写了一首诗:“腰佩黄金已退藏,个中消息也寻常,世人欲识高斋老,只是柯村赵四郎。”“腰佩黄金已退藏”,是说退还了那颗黄金官印。“个中消息也寻常”,一生浪迹官场、风云沉浮,倒也是平常之事。“世人欲识高斋老”,他住的地方叫高斋,他说你们别以为住在高斋的这个老头子有什么了不起,要想认识认识的话,“只是柯村赵四郎”,不过就是当年住在柯村的赵老四罢了。

    三、人“性”中的阴阳成分

    ——聪明者,阴阳之精。阴阳清和,则中叡外明;圣人淳耀,能兼二美。知微知章,自非圣人,莫能两遂。故明白之士,达动之机,而暗于玄虑;玄虑之人,识静之原,而困于速捷。犹火日外照,不能内见;金水内映,不能外光。二者之义,盖阴阳之别也。

    【智解】

    人性有两种趋向,一动为阳,一静为阴。前者敏于行动,后者与静相得。这是人性的基本原则。所有的人都在这两极之间摆动,也就是所说的“阴阳失调”,从而偏向于动或静,从而产生了各种性情。

    除了早被理想化的圣人们有那种“静如处女,动若脱兔”的本事外,普通人性子都是偏阴或偏阳的,要么喜动,要么好静,很难阴阳清和,总是有所偏颇,擅长去干和自己性子相近的事情。

    仁者如山,智者似水。山静水动,也是一阴一阳。仁者如山峙,阳刚无欲,正大平和,胸中的浩然正气可以感染人心;智者有水性,阴柔多变,暗含锋芒,可以为善也可以为恶,深不可测。

    所以,人才多体现为有所专长,能者多有所不能,通达之士,能把握住大局的关键,思维却不够深沉周密。谋略之士,能精思入微,面面俱到,却惰于行动。看得到一天星斗的,多半都避不开地上的坑;而滚打于人情世故者,又往往无心抬头窥看美妙的天宇。

    【事篇】

    孔门弟子

    鲁国权臣季康子向孔子打听他学生的才能,孔子逐一作答。季康子首先问起有军事统帅之才的子路,是不是可以请他当政?孔子说子路的个性太果敢,对事情决断得过快,而且主意一定,决不动摇。这样决断、果敢的性格,可为统御三军之帅,而决胜于千里之外。如果要他从政,恐怕就不太合适,怕他过刚易折。季康子接着问子贡。孔子说子贡太通达,总把事情看得一清二楚。聪明通达的人,有超然的胸襟,也有无可无不可的气度,如果从政,却不太妥当。季康子再请教冉求是否可以从政。孔子说,冉求是才子。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名士气味颇大,所以也不能从政。

    李广与程不识

    李广一生皆在边关戍敌,与匈奴七十余战,以骁勇善射、智谋超群著称,匈奴闻其名则远而避之,不敢与其相战,堪称不战而屈人之兵。李广治兵宽缓不苛,与士卒同甘共苦,深受边关军民的爱戴,在历代的边疆士兵中都有着崇高的威望,是一位“才气天下无双”的将军。李广治军简易,行军没有严格的编制、队列和阵势。常找靠近水源的草地驻扎。士兵人人自便,晚上不打更巡逻自卫。军队的文书簿籍一概从简,但是也远远布置侦察人员,所以没遭遇过危险。

    当时与之齐名的边郡太守程不识,却有截然不同的带兵方法。程不识为人清廉,谨于文法,故以严格治军而闻名,他注重部队的编制,队列和阵式。晚上敲刁斗巡逻,军官处理军事文件到天亮,军队得不到休息,也没遇到过危险。

    李广凭才气随机应变,程不识凭谨慎步步为营,行事风格虽不同,却同样足以克敌制胜,一时瑜亮,各擅胜场。

    四、人“质”中的五行因素

    ——若量其材质,稽诸五物;五物之征,亦各着于厥体矣。其在体也:木骨、金筋、火气、土肌、水血,五物之象也。五物之实,各有所济。

    【智解】

    鉴人之法看起来颇为玄奇,实际上倒也并不神秘。

    后世常用来评价人优劣的那些形容词,比如“仁”、“义”“礼”、“智”、“信”等等,最初可没有太多的道德含义,只是用来描绘一个人的身体特征的,就是说,看人的身体长的什么样子,能干什么事,比方身高力壮的就可以去打猎,个矮灵巧的可以去抓鱼等等。

    所以,“鉴人”这一说法,在最初其实就是对一个人的身体外形的感受。而通常所谓的观人之“神”,就是对一个人价值的判断。

    身体长的什么样子,就是人的“质”。古人认为,人身是由五种不同的物质,即“五行”构成的,实际上,“行”者,动也。五行,就是五种动能,用金、木、水、火、土五种元素来代指。金,代表凝聚、坚固的性能。木,代表生长的功能。水,代表流动的作用。火,代表燃烧、热能。土,代表蕴涵、含而未发的潜能。木为骨、金为筋、火为气、土为肌、水为血。人在禀受过程中摄取的五种物质分量不同,便形成了不同的资质:

    木质柔韧,人身上外表柔顺而内骨强毅的成分,称之为“弘毅”,弘毅是“仁”性的体现。

    火能燃烧升华,人身上辞气清朗的成分,谓之“文理”,文理是“礼”的根本。

    土性厚,能生万物,人的身体端正而结实的成分,谓之“贞固”,贞固是信的基础。

    金能削切,人身上筋力强劲的成分,谓之“勇敢”,勇敢是“义”的根源。

    水流通畅,人身上气色平和畅达的成分,谓之“通徵”,通徵是智的源泉,流者无所不至,就成为智。

    这五种品质的常性,就叫“五常”。

    在后世“五常”又有了新的演绎。仁,是五常的根本,其他四常皆为衍生。仁,就是以人为本的理念,将自心比他心,来推究人情,前提是你自己的心是否能包容一切、囊括天地,若能,就差不多了;若不能,自然还需磨炼。

    义,急人所急,想人所想,以苍生为己任,有风云志江湖气。墨家一脉将“义”发扬,是后世剑试天下、四海为家的侠客们的老祖宗。

    礼,用来约束的规矩,不以规矩,不成方圆。一切礼仪都只是手段,其目的无非是达到高层次的精神境界,所以礼为俗人设,得者可以不拘,不过红尘中人难以免俗,所以礼多人不怪。

    智,通晓事理,真正的智慧是明了自心,无所不知,以“空”承载而驾驭万物,一切为我所用。

    信,人和人交往的规则。至高境界是不欺人、不自欺,信得过自己,便再无须外在约束,可以从心所欲不逾距了。也就达到了“诚”,所说为人之道最高的谋略。

    人的这五种属性恒久不变,所以称之为五常。“常”者,就是不变。

    这是先天的禀赋,而在后天环境中,生理因素也深深地影响着心理,身体舒服,便神清气爽,心性空灵,应付起外务来也得心应手;若感不适,便多半魂不守舍、心思散漫,对人对事难免糊涂了。若你静心观察便可发现,平常的心境倒有大半可以追究到身体的不适上,或是生理周期,或是外在天气,甚至海洋潮汐起落、太阳黑子爆发都在无意间影响着人的身体,从而反映到行为上。人其实很脆弱,很容易被外界各种因素影响。

    【事篇】

    人如其面

    相传孔子周游列国,在卫国的东门遇到了相术名家姑布子卿。子卿从车队中飘逸的气象中看出有圣者在场,于是便拜访了孔子,为他看相,说是“得尧帝之额,舜帝之目,禹帝之颈,皋陶之嘴。从前面看去,盎盎乎有王者气象;从后面望去,肩高但脊梁稍弱。”说他将四圣的品格汇于一身,是盛德君子。

    与商鞅一同参与秦国变法的尉缭子说:“秦始皇鼻梁高,眼睛长,胸膊像老鹰,声音像豺狼,寡恩薄信,心如虎狼。处境困难的时候甘居人下,一旦得志就会杀人如麻。这种人不能与之长期相处。”

    王莽长相口大下巴短,眼球突出,晶体血红,声音粗大,身高七尺五寸,挺胸仰视,高高地向下看左右两边。又有人说王莽眼睛象猫头鹰,嘴巴像老虎,声音像豺狼,所以能吃人,将来也会被人杀死。后来篡夺东汉政权,兵败被杀。

    相面之术

    袁天纲是传说中有名的相士,将他的一些事迹聊备于下,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也是件有趣的事。

    袁天纲是四川成都人,在孤独与贫穷中度过他的少年时代。他喜欢做学问和学习技艺,精通相术。

    皇帝下诏书召袁天纲到京城去,途经利州。都督武士彟让袁天纲给她妻子杨氏看相。袁天纲说:“尊夫人的骨相不一般,一定能生贵子。”

    武士彟把他的儿子全都召唤出来,让袁天纲给他的儿子武元庆、武元爽相面。袁天纲说:“这两位公子,官位可以做到刺史,但最后要遇到艰难困苦的。”

    看过韩国夫人的面相后说:“这位姑娘能嫁个富贵的丈夫,然而她命中克夫,对丈夫不利。”

    当时武则天穿着男孩的衣服,由奶妈抱在怀中,袁天纲看见后,神色为之一震,说:“这个小男孩,神色深奥,目光清澈,不容易看透啊!”

    于是让武则天在床下试着走几步,袁天纲大为吃惊,说:“额骨中央隆起,形状如日,龙眼、凤颈,这是伏羲的面相,他将来的富贵可以达到人中最高的程度。”

    袁天纲又转身从侧面看武则天,又是大吃一惊,说:“如果是女孩,将来必定成为天下人主!”

    野史之言,聊备一观。

    五、九种信息表达心性

    ——然则:平陂之质在于神,明暗之实在于精,勇怯之势在于筋,强弱之植在于骨,躁静之决在于气,惨怿之情在于色,衰正之形在于仪,态度之动在于容,缓急之状在于言。其为人也:质素平澹,中叡外朗,筋劲植固,声清色怿,仪正容直,则九征皆至,则纯粹之德也。九征有违,则偏杂之材也。

    【智解】

    相对说来,眉宇呈现气质,眸子流露精神,举止渗透思想,神态反映情致,人外在的先天相貌和后天言行这一有机组合正在告知我们其内在的才慧和命运。

    人在外表上有“九征”,即神、精、筋、骨、气、色、仪、容、言九种信息,它们表达了人物的内在情性,平陂、明暗、勇怯、强弱、躁静、惨怿、衰正、态度、缓急。获取了这九种信息,就可以知道人的内在了。

    平正和偏邪的资质在于心神,人的神主宰着质,所以神气平和的人,气质上也显得平和;神气猥琐的人气质也不佳。

    聪明还是愚昧取决于精,精是心的根本,精气清爽心地就明快;精气浑浊心智就愚昧。

    勇敢或怯懦取决于筋脉,筋脉是气魄的基础,筋脉强就显得有气势,弱就显得怯懦。

    坚强或懦弱的根源在于骨质,骨骼是人的质地的关键,所以骨质粗壮就显得强悍;骨质纤细就显得懦弱。

    急躁还是宁静取决于脾气,脾气是决断的基础,气盛就急躁;气平则宁静。

    由面部的气色可以发现一个人的苦乐,气色是精气的外现,所以内心悲惨就脸色憔悴;心情愉悦就显得容光焕发。

    悲伤还是严肃会在仪表上反映出来,仪表是形体的外在表现,身体有了毛病,仪表就显得疲惫;身体肃穆,仪表也显得端正。

    态度的变化表现在脸上,表情是内心活动的标签,内心悲哀表情也悲哀;内心镇静表情也适度。

    和缓、急躁的情绪会在言谈中流露出来,言为心声,宽恕必然言语平和;心急必然语快。

    这就是“九征”的用法。

    庄子也谈过“九征”,和这个有所不同,是考察人的九种方法:将人放在远处使用观察是否忠诚;放在近处使用观察是否恭敬;频繁使用观察他的才能;突然提问观察是否机智;急促给他期限观察是否守信;委托财物观察是否仁义,告诉他危险观察节操;使他喝醉而观察仪态;使他男女杂处而观察他的表情。九种征验,指忠诚、恭敬、才能、机智、诚信、仁义、节操、仪态、表情。

    古人对于仪、声、神、目的判定有着很深的认识:

    1. 仪容

    从人外在的仪容情态可以推出其内在心性。如果一个人说得非常动听,而表情与言语却不协调,心中一定有不合情理的地方;如果一个人语无伦次,可是底气十足,神色又很诚恳,那是因为他不善言辞,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可疑的用心;没有说话就怒形于色的,是因为太愤怒了;言语和怒气同时喷发的,是这人急于要强迫别人改变他认为不对的事情。凡此种种,虽然当事人想竭力遮掩,但内心的真实活动与外在的对应表现却总难随意支配。

    2. 声音

    心气粗糙的人,他的声音就会沉重而散漫;心气周详谨慎的人,他的声音就显得平和而有节制;心气鄙陋乖戾的人,他的声音就粗犷;心气宽缓柔顺的人,他的声音就温和圆润。讲信用的人心气柔和平易,讲义气的人心气从容不迫,和气安详的人心气简易随和,有勇气的人心气雄壮奇绝。用这种方法来观察人,叫做“听气”。

    俗话说,“高声畅言却不大张其口,低声细语牙齿却含而不露”,这是声中之较佳者。而发音之后,散漫虚浮,缺乏余韵,像荒郊旷野中的孤牛之鸣;急急切切,咯咯吱吱,断续无节,像夜深人静的时候老鼠在偷吃东西;说话的时候,一句紧接一句,语无伦次,没完没了,而且嘴快气促;说话的时候,口齿不清,吞吞吐吐,含含糊糊,这几种说话声,则流于鄙俗。

    音,是声的余波或余韵。音跟声相去并不远,它们之间的差异细微的地方还是可以听出来的。穷困的人说话只有声而无音,显得粗野不文;圆滑尖巧的人说话则只有音而无声,显得虚饰做作。俗话所谓的“鸟鸣无声,兽叫无音”,说的就是这种情形。普通人说话,只不过是一种声响散布在空中而已,并无音可言。如果说话的时候,一开口就情动于衷,而声中饱含着情,到话说完了尚自余音袅袅,不绝于耳,则不仅可以说是温文尔雅的人,而且可以称得上是社会名流。如果说话的时候,虽然口阔嘴大,却声未发而气先出;口齿灵俐,又不矫造轻佻。这不仅表明其人自身内在素养深厚,而且预示其人还会获得盛名隆誉。

    3. 神色

    察“色”所以能知人,是因为人的心气虽然隐藏在内心深处,但可以通过人的脸色去把握它。真正聪慧的人一定会表现出难以言说、无法穷尽、明朗而坦然的神色;真正仁厚的人一定具有值得尊重的温柔神色;真正勇敢的人一定具有不可威慑、自负奋发的神色;真正忠诚的人一定具有一种耐人寻味的神色;真正高洁的人一定具有难以玷污的神色;真正有节操的人一定具有值得信任的神色。质朴的神色浩气凛然,坚强而稳重;伪饰的神色游移不定,让人烦躁不安。这就叫做“察色”。

    《近思录》曰:孔子给人的感觉就像天地间沛而不发的元气;颜回则如春天阳复的地气般和煦温暖;而孟子身上则有一种肃秋杀气。孔子的气象无所不包,而颜回貌似愚笨,却具自然和谐之气象,可在无形中感化世人;孟子则才情毕露,气势夺人。总之,孔子宽如天地,颜回暖如和风,而孟子则威如泰山。

    人的气色在一生、一年、一日中皆有往复变化,合乎天地之法。少年时期气色为淡,所谓的淡,就是气稚色薄;青年时期气色为明,所谓的明,就是气勃色明;壮年时期气色为艳,所谓的艳,就是气丰色艳;老年时期气色为素,所谓的素,就是气实色朴。气色早晨开始复苏,白天充盈饱满,傍晚渐趋隐伏,夜间归于安宁平静。

    观“神”的要领是:在事件谋划进行之际,看其眼光气度,应对的态度及分寸,在事情办妥之时,看其手腕细节,活计做得如何。外表小心谨慎的人,往往愈是表现得小心谨慎,举动就愈是不精细,欠周密;而外表率直豪放的人,愈是率直豪放,举动就愈是慎重周密,做什么都一丝不苟。

    4. 眼眸

    孟子认为,观察人的眼睛,可以知道人的善恶。他说:“存乎人者,莫良于眸子,眸子不能掩其恶,胸中正,则眸子膫焉,胸中不正,则眸子眊焉,听其言也观其眸子,人焉庚哉。”这说明,人的心底是善是恶,都能从无法掩盖的眼神里显示出来。古罗马诗人奥维特也说:“沉默的眼光中,常有声音和话语。”

    神情纯正者有两种表现:双眼处于静态之时,安详沉稳,光华内敛,静水流深,含而不露;处于动态之时,精光乍现,敏锐犀利,宛如秀木吐春,新芽初生,隐含王者之气。或是静时目光清明沉稳,旁若无人,独处悠然,如老僧入定。动时目光厉烈迅捷,锋芒外露,宛如劲箭脱弦,一发中的,不怒而威,隐含霸者之气。

    神情奸邪者有两种表现:两眼处于静态的时候,有如萤火之光,微弱而闪烁不定;处于动态的时候,目光有如流动之水,虽然澄清却游移不定。以上两种目光,一是善于伪饰的神情,一是奸心内萌的神情。两眼处于静态的时候,目光似睡非睡,似醒非醒;处于动态的时候,目光总是像惊鹿一样惶惶不安。以上两种目光,一则是有智有能而不循正道的神情,一则是深谋图巧又怕别人窥见他的内心的神情。具有前两种神情者多是有瑕疵之辈,具有后两种神情者则是含而不发之人,都属于奸邪神情。可是它们却混杂在清纯的神情之中。

    【事篇】

    仪容:捉刀英雄

    三国时代,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威振北方。有一次匈奴派使者来朝,曹操自觉相貌鄙陋,不足以威服远来的外国使者,于是让手下有长者之风的崔琰代为接见,自己拿着刀守卫在旁。

    接见完毕之后,曹操派间谍问使者,魏王长相如何?匈奴使者答说:“魏王的仪容看起来极为儒雅,但是魏王旁拿刀的那位,顾盼瞻视令人畏惧,才是真正的英雄。”

    声音:山林长啸

    魏晋年间人物都讲修养,多喜欢长啸,据说可以在啸中显现个人的修为高下,其中以阮籍最为有名。

    “阮步兵啸闻数百步。”阮籍的长啸很有名,气势很足,能声传数百步。一次他去寻访一位真人,用治国之法,养生之道来作话头,对方都没回应。最后他以长啸对之,在离开后,听到对方声震长空,明显是个高深莫测的人了。

    “啸”的定义是“激于舌端而清谓之啸”,听来似乎就是普普通通的“吹口哨”。不过,这是一个充满道家养生色彩的造型动作,与今之所谓气功略有点瓜葛。古时善“啸”者,往往特指隐逸高人,他们擅长导引,专注内功,其“啸”声源于丹田,环流于四周,每每声震遐迩,其不同寻常的声效,可不是寻常“激于舌端者”可以比拟。武侠小说宗师金庸先生的小说《射雕英雄传》中,“东邪”桃花岛主黄药师的长啸,便有如海潮,响遏行云,有天地之威。

    神色:荆王假意

    春秋时,齐国攻打宋国。宋派臧孙子到南方向荆(楚国古称)求援。荆王听后非常喜悦,答应前去营救。随臧孙去的人都很高兴,唯有他面有忧色。

    他的车夫说:“求援已经得到了回答,你为什么面带忧郁呵!”臧孙子说:“宋国小,齐国大,因救小宋国而得罪了大齐国,这是一般人都有顾虑的。荆王面带喜悦,一定是做给我们看的,为的是让我们坚持住。我们坚持作战,齐国也将疲惫,荆国就可以坐收渔利了。”

    后来,臧孙子回到宋国时,齐国已占据了宋的五座城市,而荆国的援宋之兵仍没有到。

    眼眸:“目光有棱”

    人称其“目光有棱”(目光锐利,似有棱角光芒)的辛弃疾,可并非一般的文弱词人,实际上他是位浴血杀场的英雄,堪称“为国为民,侠之大者”。

    有人写诗称:“眼光有棱,足以照映一世之豪;背胛有负,足以荷载四国之重。”“精神此老健于虎,红颊白须双眼青。”说他双眼如炬,光焰逼人。

    二十二岁的他便已经在敌后拉起一支两千多人的队伍,起而抗金。而队伍中叛逃的僧义端被他追杀时竟跪地求饶:“我识君真相,乃青兕也。力能杀人。”

    他率五十骑闯入五万之众的金营,径取叛徒张安国人头,藐数万金兵如粪土。

    后来他又平定了赖文政之乱,威慑湖湘;创建“飞虎军”(其间违抗朝廷停办之命,他属于蓄养私家军队),雄冠江左;在隆兴责办荒政,令行禁止;晚年出知镇江、积极备战。

    他这一生行藏,锋芒毕露,就像眼中的神光。

    六、“偏才”露锋芒,“通才”透和气

    ——然皆偏至之材,以胜体为质者也。故胜质不精,则其事不遂。是故,直而不柔则木,劲而不精则力,固而不端则愚,气而不清则越,畅而不平则荡。是故,中庸之质,异于此类:五常既备,包以澹味,五质内充,五精外章。是以,目彩五晖之光也。

    【智解】

    人们习惯以明显的形体特征作为精神内质的表现,比如看人孔武有力,便称其勇猛;看人柔若处子,便认为孱弱。但张良少年任侠,刺杀秦皇,胆可包天;毛泽东抒慷慨、写鏖战、记长征,以书生意气改天换地。然而二者皆气质温婉,貌若好妇——可见真勇并不一定外化为气质。

    通常所说的人才,其实倒是精神内质偏失而导致的现象,这样的人很容易被人打上标签,认定他们能做什么,同时,也就决定了他们不能做什么。比如说能文的,言外之意多半是不能武。对一种才能的肯定,往往同时也意味着对其他才能的否定。

    偏才的“标签”是某方面的才能,其他方面的才能就要差一些;兼才的“标签”是某种德行,其他的德行要差一些;全德之才,就不再有“标签”了,达到完美的境界,也叫做“中庸”。

    汉武帝曾问东方朔:孔子和颜回哪个道德更高些,东方朔答:“颜渊如桂,香馨一山;孔子如春风,至则万物生。”颜渊的德行是连孔子也自叹不如的,算是以德行为自己立名的那种,好比林间老桂,只能香彻一山;而孔子则归入更高的中庸境界,能够激发一切智慧的苗头,因材施教,引导世人步入正道。这才是全德境界。

    【事篇】

    真才多内敛

    据传,周宣王爱好斗鸡,纪子是一个有名的斗鸡专家,被命去负责饲养斗鸡。

    十天后,宣王催问道:“训练成了吗?”纪子说:“还不行,它一看见别的鸡,或听到别的鸡叫,就跃跃欲试。”

    又过了十天,宣王问训练好了没有,纪子说:“还不行,心神还相当活跃,火气还没有消退。”

    再过了十天,宣王又说道:“怎么样?难道还没训练好吗?”纪子说:“现在差不多了,骄气没有了,心神也安定了,虽然别的鸡叫,它也好像没有听到似的,毫无反应,不论遇见什么突然的情况它都不动、不惊,看起来真像木鸡一样。这样的斗鸡,才算训练到家了,别的斗鸡一看见它,准会转身就逃,斗也不敢斗。”

    宣王于是去看鸡的情况,果然呆若木鸡,不为外面光亮声音所动,可是它的精神凝聚在内,别的鸡根本不敢和它应战,看见它就远避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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