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八观者,一曰观其夺救,以明间杂。二曰观其感变,以审常度。三曰观其志质,以知其名。四曰观其所由,以辨依似。五曰观其爱敬,以知通塞。六曰观其情机,以辨恕惑。七曰观其所短,以知所长。八曰观其聪明,以知所达。
何谓观其夺救,以明间杂?夫质有至有违,若至胜违,则恶情夺正,若然而不然。故仁出于慈,有慈而不仁者;仁必有恤,有仁而不恤者;厉必有刚,有厉而不刚者。若夫见可怜则流涕,将分与则吝啬,是慈而不仁者。睹危急则恻隐,将赴救则畏患,是仁而不恤者。处虚义则色厉,顾利欲则内荏,是厉而不刚者。
然则慈而不仁者,则吝夺之也。仁而不恤者,则惧夺之也。厉而不刚者,则欲夺之也。故曰:慈不能胜吝,无必其能仁也;仁不能胜惧,无必其能恤也;厉不能胜欲,无必其能刚也。是故,不仁之质胜,则伎力为害器;贪悖之性胜,则强猛为祸梯。亦有善情救恶,不至为害;爱惠分笃,虽傲狎不离;助善者明,虽疾恶无害也;救济过厚,虽取人不贪也。是故,观其夺救,而明间杂之情,可得知也。
何谓观其感变,以审常度?
夫人厚貌深情,将欲求之,必观其辞旨,察其应赞。夫观其辞旨,犹听音之善丑;察其应赞,犹视智之能否也。故观辞察应,足以互相别识。然则:论显扬正,白也;不善言应,玄也;经纬玄白,通也;移易无正,杂也;先识未然,圣也;追思玄事,叡也;见事过人,明也;以明为晦,智也;微忽必识,妙也;美妙不昧,疏也;测之益深,实也;假合炫耀,虚也;自见其美,不足也;不伐其能,有余也。
故曰:凡事不度,必有其故:忧患之色,乏而且荒;疾疢之色,乱而垢杂;喜色,愉然以怿;愠色,厉然以扬;妒惑之色,冒昧无常;及其动作,盖并言辞。是故,其言甚怿,而精色不从者,中有违也;其言有违,而精色可信者,辞不敏也;言未发而怒色先见者,意愤溢也;言将发而怒气送之者,强所不然也。
凡此之类,征见于外,不可奄违,虽欲违之,精色不从,感愕以明,虽变可知。是故,观其感变,而常度之情可知。
何谓观其至质,以知其名?凡偏材之性,二至以上,则至质相发,而令名生矣。是故,骨直气清,则休名生焉;气清力劲,则烈名生焉;劲智精理,则能名生焉;智直强悫,则任名生焉。集于端质,则令德济焉;加之学,则文理灼焉。是故,观其所至之多少,而异名之所生可知也。
何谓观其所由,以辨依似?夫纯讦性违,不能公正;依讦似直,以讦讦善;纯宕似流,不能通道;依宕似通,行傲过节。故曰:直者亦讦,讦者亦讦,其讦则同,其所以为讦则异;通者亦宕,宕者亦宕,其宕则同,其所以为宕则异。
然则,何以别之?直而能温者,德也;直而好讦者,偏也;讦而不直者,依也;道而能节者,通也;通而时过者,偏也;宕而不节者,依也;偏之与依,志同质违,所谓似是而非也。是故,轻诺似烈而寡信,多易似能而无效,进锐似精而去速,诃者似察而事烦,诈施似惠而无终,面从似忠而退违,此似是而非者也。亦有似非而是者:有大权似奸而有功,大智似愚而内明,博爱似虚而实厚,正言似讦而情忠。夫察似明非,御情之反,有似理讼,其实难别也。非天下之至精,其孰能得其实?故听言信貌,或失其真;诡情御反,或失其贤;贤否之察,实在所依。是故,观其所依,而似类之质可知也。
何谓观其爱敬,以知通塞?盖人道之极,莫过爱敬。是故,《孝经》以爱为至德,以敬为要道;《易》以感为德,以谦为道;《老子》以无为德,以虚为道;《礼》以敬为本;《乐》以爱为主。然则,人情之质,有爱敬之诚,则与道德同体;动获人心,而道无不通也。然爱不可少于敬,少于敬,则廉节者归之,而众人不与。爱多于敬,则虽廉节者不悦,而爱接者死之。何则?敬之为道也,严而相离,其势难久;爱之为道也,情亲意厚,深而感物。是故,观其爱敬之诚,而通塞之理可得而知也。
何谓观其情机,以辨恕惑?夫人之情有六机:杼其所欲则喜,不杼其所能则怨,以自代历则恶,以谦损下之则悦,犯其所乏则婟,以恶犯婟则妒;此人性之六机也。夫人情莫不欲遂其志,故:烈士乐奋力之功,善士乐督政之训,能士乐治乱之事,术士乐计策之谋,辨士乐陵讯之辞,贪者乐货财之积,幸者乐权势之尤。苟赞其志,则莫不欣然,是所谓杼其所欲则喜也。若不杼其所能,则不获其志,不获其志则戚。是故:功力不建则烈士奋,德行不训则正人哀,政乱不治则能者叹,敌能未弭则术人思,货财不积则贪者忧,权势不尤则幸者悲,是所谓不杼其能则怨也。
人情莫不欲处前,故恶人之自伐。自伐,皆欲胜之类也。是故,自伐其善则莫不恶也,是所谓自伐历之则恶也。人情皆欲求胜,故悦人之谦;谦所以下之,下有推与之意。是故,人无贤愚,接之以谦,则无不色怿;是所谓以谦下之则悦也。人情皆欲掩其所短,见其所长。是故,人驳其所短,似若物冒之,是所谓驳其所乏则婟也。人情陵上者也,陵犯其所恶,虽见憎未害也;若以长驳短,是所谓以恶犯婟,则妒恶生矣。
凡此六机,其归皆欲处上。是以君子接物,犯而不校,不校则无不敬下,所以避其害也。小人则不然,既不见机,而欲人之顺己。以佯爱敬为见异,以遇邀会为轻。苟犯其机,则深以为怨。是故,观其情机,而贤鄙之志可得而知也。
何谓观其所短,以知所长?
夫偏材之人,皆有所短。故:直之失也讦,刚之失也厉,和之失也懦,介之失也拘。夫直者不讦,无以成其直;既悦其直,不可非其讦;讦也者,直之征也。刚者不厉,无以济其刚;既悦其刚,不可非其厉;厉也者,刚之征也。和者不懦,无以保其和;既悦其和,不可非其懦;懦也者,和之征也。介者不拘,无以守其介;既悦其介,不可非其拘;拘也者,介之征也。然有短者,未必能长也;有长者必以短为征。是故,观其征之所短,而其材之所长可知也。
何谓观其聪明,以知所达?夫仁者德之基也,义者德之节也,礼者德之文也,信者德之固也,智者德之帅也。夫智出于明,明之于人,犹昼之待白日,夜之待烛火;其明益盛者,所见及远,及远之明难。是故,守业勤学,未必及材;材艺精巧,未必及理;理义辨给,未必及智;智能经事,未必及道;道思玄远,然后乃周。是谓学不及材,材不及理,理不及智,智不及道。道也者,回复变通。是故,别而论之:各自独行,则仁为胜;合而俱用,则明为将。故以明将仁,则无不怀;以明将义,则无不胜;以明将理,则无不通。然则,苟无聪明,无以能遂。故好声而实不充则恢,好辩而礼不至则烦,好法而思不深则刻,好术而计不足则伪。是故,钧材而好学,明者为师;比力而争,智者为雄;等德而齐,达者称圣,圣之为称,明智之极名也。是故,观其聪明,而所达之材可知也。
【译文】
考察、探究人物才智和品性的八个方面:第一,考察他的意愿、行为是如何被迫改变的,借以明白他感情品性的交错复杂;第二,考察他情绪受到影响时的变化,以便研究他平时一贯的态度;第三,考察他表现出来的禀性,从而了解他具有的名声;第四,考察他出自内心的本意,用以识别他情感的依托和表象;第五,考察他对人是亲切还是恭敬,以便了解他境况顺畅或阻滞;第六,考察他情绪变化的根由,借以辨别他对人是宽容还是猜忌;第七,考察他在性情方面的缺陷,从而明白他品行上的优点;第八,考察他的智慧和才能,以便了解他通晓的学识和具备的品性。
怎样才能通过观察一个人本质中善恶两方面相互争斗与补充的情况,来了解他存在着哪些互相混杂的性情呢?通常的看法是,人的本质有正反两个方面,如果正面无法战胜反面,那么反面,即恶的一方面就会压倒正面,即善的一方面,听上去这种情况好像是正确的,实际上并非如此。一般人认为仁义这种品质来自慈爱的性情,但也有体恤别人也不仁义的人;一般人认为讲仁义的人一定非常体恤别人,但也有讲仁义却不体恤别人的人;一般人认为办事严厉的人性情一定非常刚直,但也有办事严厉却并不刚直的人。如果看见可怜的人会流泪,而到了施舍财物的时候却吝啬起来,这就是只慈爱却不讲仁义的人;如果讲大道理时神情严肃,而一旦受到利欲的引诱,内心却非常脆弱,这就是严厉却不刚直的人。因此,慈爱却不讲仁义,是因他吝啬的丑恶性情占了上风;办事严厉却不体恤别人,是因为他贪图利欲的丑恶性情占了上风。
所以说,如果一个人的慈爱不能多过吝啬之心,他就不会讲仁义;如果仁义却不能克服恐惧怕事的心理,他就不会去体恤别人;如果外表严厉却不能战胜利欲的诱惑,他就不能做到刚直不阿。因此,如果不讲仁义的性情了上风,即使他的能力再大,也只会使他作茧自缚;如果贪婪的性情占了上风,那么他就会用这种勇猛的性格去做坏事。有时也会发生性情善良的人救助坏人的事情,但这种善举还不至于变成坏事;如果两个人彼此之间有深厚真挚的感情,那么即使偶尔互不尊重,也不会导致两个人彻底决裂;如果是为了帮助善良的人,为了把正义的事业发扬光大,那么就算以极端严厉的态度对待坏人,也不会有大的害处。因此,通过观察一个人内心中善心与恶念相互消长的情况,分辨他善恶互相掺杂的性情,就可以对他进行认识与鉴别。
怎样通过观察一个人感情的变化、为人处世的态度和遇事时的反应,来了解他做人的基本准则呢?人们往往把自己的真实情感深深地隐藏起来,要想了解一个人,必须要注意了解他的话语中蕴涵的意思,还要注意观察他同意或赞赏什么样的观点。注意了解他的话语中蕴涵的意思,也就是要听懂他的话语中包含的究竟是善意还是恶意;注意他采用或赞赏什么样的观点,也就是要看他心中对各种观点持何种评价标准。因此,既要弄懂他的话语中包含的意思,又要观察他同意或赞赏何种观点,这样,把两个方面对照起来看,就可以对他有另外的认识。在辩论中,一个人如果论点突出,态度端正,内容让人容易明白,这就叫做“白”;如果一个人并非能言善辩,又不善于对答如流,反倒让人觉得他高深莫测,这就叫做“玄”;能够辨别“白”和“玄”的能力就叫做“通”;有的人说话反复无常,没有中心内容,逻辑非常杂乱,这就叫做“杂”;有的人能够预知未发生的事情,这种能力叫做“圣”;有的能够深入思考精微的道理,这种才能叫做“睿”;有的人见识超过常人,这种能力叫做“明”;有的人内心精明,外表上却并不显露出来,这就叫做“智”;有的人能够观察与识别非常细微的东西,这种能力叫做“妙”;有的人很清楚什么才是美好的,这就叫做“疏”;有的人假意去迎合并且喜欢炫耀,这就叫做“有余”。
因此,只要事情不符合正常的道理,就一定有其特别的缘故。一个人如果内心忧虑,那么他的外表就会显得疲劳;如果身体有疾病,他的外表就会显得黯淡肮脏。高兴的表情显示出人们的欢欣喜悦;扭曲夸张的表情却表达出他的愤怒之情;喜怒无常的表情是嫉妒别人的表示。等到一个人的表现尽显无遗后,但是脸上却没有相应的神色出现,那么他的话就是违心之语;如果一个人说不清楚他想要表达的意思,但是却露出诚恳可信的神色,那么他说不清楚只是因为他不善于口头表达;如果一个人话还没说出口,已经怒气冲冲了,那么他的心里一定是非常愤怒的,如果一个人说话时吞吞吐吐,但是他愤怒的神色却是显而易见的,那么他是在作无奈的忍耐。
以上这些不同种类的情况,说话人的真实心地都从神色上显露出来。如果我们能够察明一个人的内心感情,那么不管他的外表如何变化,我们都能清楚地了解他的真实心理。因此,通过观察人的感情变化、态度和反应,我们就会了解在通常情况下他的内心状况。
怎样通过观察一个人的性格和品质,来了解他的名声与实际情况是否相符合呢?凡是具有偏才的人,性格中一般包含两种或更多的品质,这些品质之间可以相互促进,从而使他们获得美好的名声。因此,气质清朗的人,就会获得美好善良的美名;气质清朗而体力充沛的人,就会获得强健的美名;聪明直率、坚强诚实的人,就会有值得依赖的美名。如果在这些品质的基础上,再加上端正的品质,这个人就会形成高尚的品德;如果再加上勤奋好学,他就会知书达礼,富有教养。因此观察一个人具备多少种品质,就可以知道他会有多少种名声。
怎样通过观察一个人的行为动机,来认识他的所作所为与心中所想是否表里一致呢?如果仅仅以揭发别人的隐私为目的来观察别人,是违背人之常理,看上去很正直的行为,实际上这是在攻击好人,斥责良善之辈。如果有意放纵自己,这种行为看上去很自由,但却不能使人步入正道,因此,这种有意放纵自己的举动看上去很洒脱,仿佛看清了一切人情世故,但实际上是行为傲慢,生活没有节制。所以说,正直的人爱斥责别人的过失,好揭发别人隐私的人也爱斥责别人的过失,他们的斥责看起来是相同的,但斥责别人的原因却是不一样的。洒脱通达的人放纵不羁,放荡的人也放纵自己,他们放纵的行为相同,但放纵的原因是不一样的。
那么怎样才能区别他们之间的不同呢?性格正直而又温和的人具有中庸的美德,能疏导自己的情绪,行事又有节制的人,就具有通达的性格;通达得过分了,就产生了错误的倾向;放纵而不节制自己的,就叫做表里不一的人。错误的倾向和表里不一,这二者的表现是一样的,但性质却是不同的,这二者都是似是而非的表现。因此,有的人轻易向别人许诺,看上去很有能力,实际上收不到一点儿成效而只会添乱;有的人表面上很顺从,看上去挺老实,背地里却固执己见。这些都属于似是而非的表现。也有似非而是的情况。有的人手中掌握很大的权力,看上去像是滥用权力的奸臣,实际上他为国家作出了很多贡献;有的人非常聪明但不外露,看上去似乎很愚笨,实际上他却很精明;有的人具有博爱的胸怀,看上去这种爱非常空泛,但实际上这种爱非常深沉淳厚;有的人爱讲真理,说实话,看上去总是在谴责别人,实际上他非常真诚,都是为了别人好。所以我们要认真观察,辨别清楚似是而非和似非而是的不同表现,掌握真实情感的正反两种情况。这些道理看起来很容易懂,但实际上则非常难以区别,不是天下最精明的人,又有谁能区别假象下的真实情况呢?所以要是仅仅听对方说的话,轻易就相信对方的神色表情,有时就会失去对真相的了解。要是怀疑真相而去相信假象,有时就会失去真正的人才。所以观察一个人是否贤明,必须看他外在的行为举止表现了他什么样的动机。因此观察他的动机,就可以知道他具有什么样的品质。
怎样通过观察一个人的态度,来判断他为人处世之道是成功的还是失败的呢?《孝经》中认为“爱”是最高的道德,把“敬”作为最高的道德准则;《周易》把自然气息之间的交融感应作为道德,把谦让作为准则;《礼》把“敬”作为根本准则;而《乐》则把“爱”作为中心思想。要是人的本质中有爱和敬的成分,那么他就能达到道德的最高境界,就可能在感动天地的同时获得别人的信任,因此,他在为人处世方面就会有一帆风顺之感。在爱和敬两者之中,“爱”的方面不能比“敬”的方面比例小,要是爱比敬少的话,只有廉洁清高的人愿意归附这个人,大多数人则不愿意和他在一起,如果一个人的性格中爱比敬多的话,虽然廉洁清高的人对他不满意,但被他的爱打动感化的人会心甘情愿地为他献身。这是什么缘故呢?这是因为“敬”作为一种道德规范,能使人们之间的等级差别过于严格,从而使人们相互疏远,这种情况长久下去,就难以打动人心。而“爱”作为一种道德规范,能够使人们之间的感情日趋亲密,这种情真意厚的爱才能深深地打动人心。因此,观察一个人敬爱别人的态度是否真诚而端正,就可以知道他的为人处世之道是成功的还是失败的。
为什么说观察一个人情感变化的迹象,可以辨知他对于得失的态度?人的情欲表露有六种迹象,能实现他的欲望就欢喜,不能发挥他的才能就怨恨,自我夸耀凌驾他人就会被他人厌恶,谦虚自损甘居人下就会使别人高兴,冒犯别人的短处就会受人忌讳,以厌恶他人冒犯忌讳就会受人妒害:这是人的本性的六种表现。人的性情没有不想使自己的志向得以实现的,所以烈士喜好奋力地建功,善士喜好使政事修明,能士喜好乱世得到治理,术士喜好计策的谋划,辩士喜好诡辩的言辞,商人喜好财货的积累,政客喜好超越众人的权势。如果他们的志向得到赞赏,那么就无不欣然自得,这正是为什么如果满足了欲望,就会使他们高兴的道理。
如果不能施展他的才能,那么他的志向就不能获得实现;志向不能实现,人就会悲戚郁闷。因此,功力不能建树,那么烈士就会愤懑;世俗德行得不到驯化,那么正直的人就会悲哀;政治混乱得不到治理,那么能者就会叹息;敌对势力未能消除,那么商人就会忧患;权势不能突出而超过别人,那么政客就会悲伤。这就是说,一个人的才干得不到施展,就会产生怨恨的情感。
人的性情没有不喜好处在他人的前面的,所以人们都不喜欢别人自我夸耀,自我夸耀都是想胜过他人的表现。因此,夸耀自身的优点,没有不遭到他人厌恶的,这正是自我夸耀而被他人厌恶的情形。
人的性情都想求得胜过他人,因而喜欢他人的谦卑,谦卑表示处在别人的下面,而处于人下内含赞美尊崇他人的含义。因此,人们无论贤愚,如果以谦卑的态度与他人打交道,那么他们没有不高兴的,这就是说,以谦卑的态度处于人下,就能使他人喜悦。
人的性情都想要掩饰自己的短处,而表现自己的长处。因此,如果他人批评自己的短处,就好像受到外物的冒犯,这正是所谓批评人的缺点,人就会因掩饰缺点而愤怒。
人物的性情往往有凌犯处于自己上面的人的倾向,从而凌犯他,说他是厌恶的人物,这样就会被人憎恶,但不至于被迫害。如果用自己的长处比照、批评别人的短处,这就是人们所说的用常人所厌恶的方式来凌犯他人有所忌讳的短处,那么忌恶的情感也就随之产生了。以上六种现象,他们的宗旨在于人们都想要处在他人之上。
所以贤明的君子在待人接物时,不会计较别人对自己的冒犯,不计较就会显得谦虚退让,这样就不会受到伤害了。但是见识浅薄的小人却不是这样,这种人既不能正确地审时度势,又要求别人听自己的;他们假装敬爱别人,以这种态度来使别人对自己另眼相看;要是别人不经常邀请他,他便会认为对方轻视自己;如果别人侵犯了他的利益,他就会怀恨在心。因此通过观察一个人的情绪和欲望,就可以辨别他的内心,就可以知道他究竟是心胸宽广的贤者,还是粗鄙丑陋的小人。
什么叫考察人性情的缺陷来了解其品行的优点呢?但凡某一方面特别突出的人,都有他的缺陷。正直人的缺点,在于揭发别人的隐私;刚强人的缺点,在于严厉无情;温顺和蔼人的缺点,在于怯懦不争;清高耿直人的缺点,在于固执保守。正直的人不攻击、揭发他人,就不能成为正直的人。既然欣赏他的正直,就不可以指责他攻击揭发他人。敢于攻击揭发他人,正是正直品质的表征!刚强的人不严厉无情,就不能成为刚强的人了。既然喜欢他的刚强不屈,就不应该责备他的严厉无情。严厉无情,正是刚强不屈品行的表征。温顺和蔼的人不软弱忍让,就不能保持他的温柔和顺。既然喜爱他的温柔和顺,就不可以非难他的软弱忍让。软弱忍让,就是温顺和蔼的表象!清高耿直的人不固执保守,就不能坚持他的清高耿直了。既然赞赏他的耿直高尚,就不要指责他固执保守。固执保守,正是清高耿直的表征!然而,有缺陷的人,不一定能具备突出的优点;有突出优点的,却一定有某种缺点为表征。所以考察人性情表征的短处,他才能品行的长处就可以知道了。
怎样通过观察一个人是否聪明,来分析他在哪些领域会获得成功呢?“仁”,是道德的基础;“义”,是对道德的自我约束;德的主导。而“智”来自于人的聪明。聪明对于人来说,好像是白天的太阳,夜晚的烛火那样重要。越聪明的人知识面就越广博,但是要想达到知识渊博是很困难的。这样看来,勤奋学习某方面的知识,不一定都能成才;即使成才之后,掌握了高超的技术才能,却不一定能理解深刻的理论;即使精通理论又能言善辩,却不一定具有“智”的品质;即使是有了智慧,能够处理各种事务,却不一定能掌握普遍性的真理——“道”;只有对“道”进行深入的思考,才能通晓世上的一切事情。因此,勤奋好学比不上掌握技术才能;有技术才能比不上精通理论;精通理论比不上富有智慧;有智慧比不上对“道”有所把握。“道”这种东西,在天地间循环变化、神秘莫测,我们很难说清它到底是什么。因此只能另外讨论在“道”之下的各种才能与品德。当几种才能品德各自发挥作用时,以“仁”最为出色。而当把它们结合在一起时,就应该以“聪明”为主导。因此,如果人们用聪明来指导“仁”,人们就会前来投靠。用聪明来指导“义”,就会战胜一切对手;用聪明来指导“理”,就会通晓事物的道理。如果没有聪明为主导,人们就会一事无成。所以,没有聪明指导时,人们只能追求空泛的名声,显得名不符实。没有聪明指导时,人们在辩论演说中就举不出深刻的道理而显得烦琐杂乱;没有聪明指导时,设立法规制度就会设想不周全,因此显得过分苛刻;没有聪明指导,玩弄权术就会显得虚假诡诈。因此,如果能力相等的人共同学习,聪明的人就会成为老师;如果力气相近的人一起竞争,聪明的人就会成为英雄;如果道德品质相同的人共同行事,那么通晓一切知识的人会成为圣人。圣人之所以为圣人,就在于他是最聪明、最有智慧的人。所以通过观察一个人是否聪明,就会知道他能在哪些领域取得成功。
一、看人心性中的善恶争斗
——何谓观其夺救,以明间杂?夫质有至有违,若至胜违,则恶情夺正,若然而不然。故仁出于慈,有慈而不仁者;仁必有恤,有仁而不恤者;厉必有刚,有厉而不刚者。若夫见可怜则流涕,将分与则吝啬,是慈而不仁者。睹危急则恻隐,将赴救则畏患,是仁而不恤者。处虚义则色厉,顾利欲则内荏,是厉而不刚者。
【智解】
《三字经》上说:“人之初,性本善。”与荀子所说的“人之初,性本恶”的观点正好相反,后人为此争论不休。其实在最初之时,人不管存有善念还是恶念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有知有识后表现出来的作为。生活中,人往往用面具遮挡自己,不露本来面目。但就是某个特定环境下的某种不经意的表露,会释放出内心深处真实的一面。
传说从前有一个和尚与一个屠夫为邻,和尚天天早上起来就念经,而屠夫起床后的工作是杀猪。为了不睡过头,他们相约,谁先醒来就负责叫醒对方。很多年以后,两人相继离世,屠夫去了天堂,和尚下了地狱。原因是和尚天天叫屠夫去杀猪,而屠夫则总在提醒和尚要去念经。善恶之念,就是这样通过一个个微小的生活细节,不知不觉向外渗透。
前些时候,一女子虐猫的视频被贴在网上后引起了公愤。谁会想到恬静的外表下,是一副用鞋跟猛踩小猫的狠心肠。想必这位女士周围的邻居同事,看后也会大吃一惊。偶然事件,暴露出了被日常平凡生活所隐藏的人性缺点。
人性的善恶相混,没有纯正的善良品质。有的人虽然本性极好,但被一时的罪恶情绪掩盖了正义感,就不会有多大善行;有的人其质虽不纯正,但有时突然善心发作,也不会出现多大过错;还有的人,其质不纯,其性不精,但有“能”,这样的人,他的“能”往往成了伤人的手段,招祸的幌子。
【事篇】
克林顿的面具
克林顿自小有一个不幸的家庭。
但是,少年比尔·克林顿却给人留下讨人喜欢、活泼开朗的印象,那是因为他一直戴着一个看不透的面具。“现在我才知道发生在他家里的事”一个朋友说,“我被他的不动声色所蒙蔽。他把一切都深深地埋在心里。”很早以前,这位将来要当总统的少年就有后来角色所需的生活在双重世界中的本领:人前人后两张脸。“像许多生活在嗜酒家庭的孩子一样,他也学会了不说实话”,一位旁观者说,“而且没有任何愧疚感。”
“我认为那使比尔变得坚强起来,”克林顿的母亲指的是那些狂暴的恐怖之夜。而克林顿也同意这样的说法,“她确实给我以教益,让我在后来的政治生涯中受益匪浅,靠她给我的这些教益使我撑过了许多艰难时刻”。
在克林顿戴着的面具后是内心激烈的冲突,这冲突造就了一个年轻人,在他紧绷的神经下,潜藏着崩溃的危机,时时处于不稳定状态,随时有可能波动起来,越是想让诸事顺遂,大家相安无事就越是如此。克林顿在作反省时说:“我成长过程中碰到的首要问题便是——该怎样在不丧失原则、不大动干戈、不费尽口舌的情况下化解矛盾。”
在克林顿当选了美国总统,实现了少年时代就开始规划的宏伟蓝图时。一个土生土长的温泉城人说:“我们中不少人的确小看了他,不管是在可能帮他还是在可能害他的成年人面前,他都应对自如,他总能巧妙地掩饰自己真实的感情。”(罗杰·莫里斯《权力伙伴——克林顿与希拉里的美国》)
可见克林顿人前人后两张脸,能巧妙掩饰真实感情,善于讨取别人欢心,这些本领并非一朝一夕学来的。他有他特殊的经历,在这种特殊的经历里产生出来的不是懦夫,就是强者。
二、神色与想法是否合拍
——夫人厚貌深情,将欲求之,必观其辞旨,察其应赞。夫观其辞旨,犹听音之善丑;察其应赞,犹视智之能否也。故观辞察应,足以互相别识。
【智解】
要想知道一个人所想的,就要听他说的话,有些“话”有另外一层含义,能听出来才行。
先听懂他的话是善意还是恶意,是正话还是反话。然后看他采用或赞赏什么样的观点,以推断出他的评价标准。
古人定了这样一些标准:一个人如果论点突出,态度端正,内容让人容易明白,这就叫做“白”;如果一个人不能言善辨,又不善于对答如流,反倒让人觉得他高深莫测,这就叫做“玄”;能够辨别“白”和“玄”的能力就叫做“通”;有的人说话反复无常,没有中心内容,逻辑是非常杂乱,这就叫做“杂”;有的人能够预知未发生的事情,这种能力叫做“圣”;有的能够深入思考精微的道理,这种才能叫做“睿”;有的人见识超过常人,这种能力叫做“明”;有的人内心精明,外表上却并不显露出来,这就叫做“智”;有的人能够观察与识别非常细微的东西,这种能力叫做“妙”;有的人很清楚什么才是美好的,这就叫做“疏”;有的人假意去迎合别并且喜欢炫耀,这就叫做“有余”。
了解了他的标准,也就是他内心的真实想法,然后依据他的标准来看,如果外表与标准一致,他就是真心,反之则是假意。
一般人有一般人的标准:内心喜悦表情就高兴;内心愤怒表情就扭曲;内心嫉妒表情就喜怒无常。话说出口,但是脸上却没有相应的神色出现,那么他的话就是违心之语;如果一个人说不清楚他想要表达的意思,但是却露出诚恳可信的神色,那么他说不清楚只是因为他不擅于口头表达。
以上这些不同种类的情况,说话人的真实心地都从神色上显露出来。如果我们能够察明一个人的内心感情,那么不管他的外表如何变化,我们都能清楚地了解他的真实心理。
曹操派刺客去见刘备,准备行刺。刺客见到刘备之后,先与刘备讨论如何攻击曹操,极合刘备的意思。不久诸葛亮进来,刺客突然不知如何处置,赶忙起来上厕所。刘备就对诸葛亮说:“方才得到一位奇士,可以帮你的忙。”诸葛亮叹道:“看来客的脸色变了,神情有些惊惧,视线低而时时露出忤逆之意,奸邪之形完全泄漏出来,他一定是个刺客。”于是派人急追,刺客却已经越墙而去。
姜太公说:“夸夸其谈,抬高自己的为人,喜欢高谈阔论,非议时俗的人是奸险的人。做君王就提高警惕,不要宠信他。如果一个人的神情坦率而不轻慢,言谈正直而不偏私,不掩饰自己的美德,不隐藏自己的坏处,不防备自己的过失会使自己被动,这是质朴的人。”
姜太公还说:“给他好处不因此而高兴,不给他好处也不因此而恼怒,沉静而寡言,多守信用但不在外表上炫耀,这是淳厚而宁静的人。”
“不打扮,不修饰,蓬头垢面,破衣烂衫,讲的是清静无为,求的是功名利禄;说是无利无欲,实际上贪得无厌,这种人是伪君子。君王千万不能亲近这种人。那些貌似质朴的人中就有这种伪君子。”
【事篇】
察色知人
晋国智伯坐马车去观察水势,魏桓子、韩康子陪在左右。智伯说:“我现在知道水可以亡人的国家了。”听智伯一说,桓子就用手肘碰康子,康子用鞋尖踢桓子的脚,意思说两人了解:用汾水可以淹灌安邑,用绛水可以淹灌平阳。
回来后,智伯的族人智过对智伯说:“韩、魏一定造反。”
智伯问:“你怎么知道?”
他说:“从他们的外表神色能看出来,你和他们两家一同攻赵,赵亡之后,灾难必然随之波及韩、魏。如今虽缔约在灭赵之后,将赵三分,各占其一,可是赵城都快投降了,康子、桓子却全无欣悦之色,反倒是满脸忧愁,这不是要造反是什么呢?”
第二天,智伯将族人的话转述给两人,两人说:“这小子分明是个谗妄之臣,想替赵国游说,让你怀疑韩、魏而放松对赵的攻势。难道韩、魏不喜欢早日取得赵国的土地,而只想去做这种不可能有成果的事吗?”
康子、桓子离去后,智过进去说:“主公为何将臣下的话,告诉他们两人呢?”
智伯说:“你又怎么知道?”
答说:“他们看臣的眼神很严肃,而且很快地走过,必然知道臣已发现了他们的隐情。”
战争进行到最后关头的时候,赵襄子已经岌岌可危,于是派宰相张孟谈以朝见智伯为名而私会韩、魏二人,劝说二人联合攻智伯。
计谋既定,张孟谈又朝拜智伯出来,正被智过在辕门外遇见。智过就进去见智伯说:“魏、韩两家将有变化。”智伯问:“怎么呢?”智过说:“我刚才在辕门外遇到张孟谈,他显得很矜持并且显得很得意。”
智伯说:“不对吧?我已与魏桓子和韩康子约好了,打下赵后就三分其地,他们一定不会欺骗我,你不要瞎说。”
智过出来后总是放心不下,就去拜见了魏、韩二人,回来对智伯说:“魏、韩二人色动意变,一定将不利于大王。不如现在收拾他们!”
智伯说:“我们兵驻晋阳已三年了,早晚就要攻下赵而分享好处,怎么能有其他的心思呢?你不要再说了。”
智过说道:“如果不杀,就快去拉拢他们。”
智伯问:“怎么拉拢呢?”
智过说:“魏桓子的谋臣叫赵菱,韩康子的谋臣叫段规。这两个人是都能改变他们君主的意见的。大王应当与他们约定,破赵后就封二人一人一座万户的城池。这样,魏、韩二人之心可以不变,而大王就得到了您所想要的了。”
智伯这个花岗岩脑袋仍然犹豫不决地说:“破赵后要三分其地,现在又要分给他们两人各万户之城池,那我得到的就更少了,不能这样!”
智过见自己的话智伯又不听,就逃走了,并改姓辅氏。
张孟谈听说了,就去见赵襄子说:“我在智伯的辕门外遇见了智过,看来他对我有了怀疑。他进去见智伯,出来就改了姓,所以我有这样的怀疑。今天晚上如不攻智,必有后患。”
赵襄子点头,派张孟谈去见魏、韩二人,晚上杀散守堤官兵,放水淹智伯的军队。智伯的军队被水一冲,一阵大乱。这时,魏、韩两支军队从两侧围攻,赵襄子率军队正面迎击,大败智伯军队,活擒智伯。
察颜观色
齐桓公上朝与管仲谋划讨伐卫国一事,退朝回到后宫,一个从卫国来的妃子见到他,下堂拜了又拜,替卫国国君请罪。
齐桓公问他为什么如此,妃子答道:“我看到君王进来,趾高气扬,好像有讨伐一个国家的志向,见到我,大王的面色变了,这说明是要攻打卫国。”
第二天齐桓公上朝,见到管仲作了个揖,然后请他进来。
管仲问:“君王放弃攻打卫的打算了吗?”
齐桓公忙问:“仲父,您怎么知道的?”
管仲说:“君王的拱手礼很恭敬,说话缓慢,见到我好像面有愧色,于是知道了。”
齐桓公与管仲谋划讨伐莒国,计谋没定,国内已有流传。齐桓公十分奇怪,将此事问管仲,管仲说:“国中一定有圣人。”桓公感叹地说:“白天雇来干活的人中,有一个拿杵舂米,眼睛向上看的人,我想就是他吧!”
于是吩咐专迎宾客的人,按礼引他进入朝中。
管仲问:“你说过要讨伐莒国了吗?”
他回答:“是的。”
管仲又问:“我没宣布打莒国,你为什么擅自说要打莒国?”
他回答:“君子善于谋策,小人善于揣测,这是我自己猜到的。”
管仲问:“我没说打莒国,你怎么能臆断?”
他回答道:“我听说君子有三种脸色:悠闲自得、宴享喜乐的时候,是钟鼓之色;愁闷悲伤、清静无为的时候,是丧服之色;勃然奋发、踌躇满志的时候,是兵戈之色。那一天,我望见国君在城台之上,脸色踌躇满志,这是兵戈之色。国君嘴动而不发声,所说的是‘莒’的口形;国君举手臂而指,指的方向与你所说的都同样是莒国。我私下猜测现在我们周围未臣服的小诸侯国只有莒国,所以这样说。”
人如果内心有所想法,就一定会在外表上有所表露,不过因为修养和个性而程度不同而已。因此,通过察颜观色能知道人的心思,是因为人的心气虽然隐藏在内心深处,但可以通过人的脸色去把握它。
三、品质与名声是否相符
——何谓观其至质,以知其名?凡偏材之性,二至以上,则至质相发,而令名生矣。是故,骨直气清,则休名生焉;气清力劲,则烈名生焉;劲智精理,则能名生焉;智直强悫,则任名生焉。集于端质,则令德济焉;加之学,则文理灼焉。是故,观其所至之多少,而异名之所生可知也。
【智解】
有才的人,性格中一般包含两种以上的品质,这些品质之间可以相互促进,从而使他们因此获得美好的名声。
比方说,骨骼坚挺加上气质清朗,就产生“美”名。
气质清朗加上体力充沛,就产生“威”名。
智力发达加上义理精通,就产生“能”名。
聪明直率加上坚强诚实,就产生“任”名。
上面这些品质,再加上端正的品质,就产生“德”名。
如果再加上好学勤奋,就成了大方之家,一种既有内修,又能外用,可以弘道的人才。
人身上有多少种品质,加起来可以知道他会得到什么样的名声了。
一般说来,名声和内在是相符的。三国时期,诸葛一家三个儿子,性格品质高下不同,就有不同的名声:诸葛瑾和他的弟弟诸葛亮,以及堂弟诸葛诞,分别挑选一个国家服务。人们说:蜀国得到诸葛亮是得到了一条龙,吴国得到诸葛谨是得到了一只虎,魏国得到诸葛诞是得到了一只狗。
但是,俗话也说“盛名之下其实难副”,人为的吹捧炒作,也确实能让一些人直上青云,甚至唬住全世界。
【事篇】
王莽的本性
生于公元前45年,卒于公元23年,当了十五年新朝皇帝的王莽,是近两千年来中国历史上争议最多的人物之一。有人称他是改革家,有人斥他为复古狂。有人把他比做“周公再世”,是忠臣孝子的楷模;有人把他看成“曹瞒前身”,是奸雄贼子的榜首。有人赞他救世主,有人骂他野心家。有人说他虚伪奸诈,有人说他坦荡无私。褒他的,最出名的是胡适之,甚至封他为一千九百年前的“社会主义者”;贬他的,最有才的是白居易,说他“向使当初身便死,一生真伪复谁知!”
王莽的大半生,都在扮演着谦谦君子的角色。他的演技之精湛,演出之精彩,风靡了当时西汉年间上至皇帝百官,下至万民百姓所有的人。
首先,他摈弃了家中上百的奴婢仆人,号召家人过清苦平淡的生活。并亲自侍奉着早寡的母亲和嫂嫂,教育亡兄留下的侄儿。
在社会上,他广交各方名士,仗义疏财。并拜道学名儒为师。
他对其他叔父也很孝顺,同时百般殷勤地结交当世英豪,这些人都在皇帝面前说他的好话,他的官也越做越大,然而他官越大,地位越高,做事就越谨慎,待人也越谦虚。他还把皇帝赏赐的车马衣物都送给宾客,甚至卖掉自己的财产赈济穷人,家中一件多余的东西都不要,以至不少名士投奔他,朝中权臣都愿意和他交往。当权的人称赞他,说客游士到处宣传他,此时他的名声甚至超过了他的几个叔父。
他的君子形象开始悄然成形。
在暗地里,他拼命巴结王氏集团的高层人物。一次王凤生病,王莽“亲尝药,乱首垢面,不解衣带月余”,殷勤功夫做到十足,使王凤大为感动,认为他比自己的儿子还亲,便提出封他为新都侯。此时,在野的儒学名士们一起为王莽叫好,说他的种种行为乃“世之楷模”,不明真相的百姓也纷纷拥护他。
哀帝即位后,外戚丁、傅两家的势力潮水般的涌入朝廷,王莽的仕途出现了波折,他采取韬晦之术,上书辞职,退居新野,闭门读书,俟机东山再起。一次,他的儿子杀了一名家奴,王莽大发雷霆,要他儿子自杀偿命。在那混乱的世道,人们对王莽的举动充满好感,奉为楷模。王莽在新野三年,上书为他鸣不平、要他重返朝纲的官吏就有一百多人。在舆论的压力下,他又回到了京城。这时荒淫无度的哀帝做了六年皇帝就死了,王莽又成了国家最高权力的执掌人。
没几年后,王莽便爬上了大司马的高位。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在阴谋逼死了唯一的政敌后,王莽终于大权在握。王莽先立了一个年仅两岁的小皇帝做傀儡。但其后没多久,他便忍不住正式称帝了。
此后,王莽的真实人性彻底暴露。改新制,戮群贤,把那些支持过他的知识分子统统杀的杀,流放的流放。大搜民财,他家的黄金一度达到六百多斤。强征民女,使后宫妃子达到四百个之多。终于在一十五年后,被起义军攻破城池,枭首示众。
四、从动机看人的作为
——何谓观其所由,以辨依似?夫纯讦性违,不能公正;依讦似直,以讦讦善;纯宕似流,不能通道;依宕似通,行傲过节。故曰:直者亦讦,讦者亦讦,其讦则同,其所以为讦则异;通者亦宕,宕者亦宕,其宕则同,其所以为宕则异。
【智解】
看人的动机,可以认识他的所作所为与心中所想是否表里一致。由于人的感情、言行受人主观意识的制约,有些人就用“假面孔”掩饰其本质。“依似”之人,只有善的表象而无其实质,因其某些表象与偏才相似,若不深入观察剖析,就会将“依似”之人误为人才;反之也会将偏才视为乱德的“依似”之人。
比方说,正直的人,嫉恶如仇,而好攻击他人;而邪性的人,也喜欢专门攻击善者。两者皆具“攻击性”,看来一样,但实质截然不同。前者为的是铲除邪恶,后者为的是公报私仇。所以,必须认真观察,找出“攻击性”背后的动机,才能分辨出两者不同的本质。
洒脱通达的人放纵,放荡的人也放纵,同为放纵,原因却不一样。
有的人轻易向别人许诺,看上去很有能力,实际上收不到一点儿效用,只会添乱。
有的人表面上很顺从,看上去挺老实,背地里却固执已见。
有的人手中掌握很大的权力,看上去像是滥用权力的奸臣,实际上他为国家作出了很多贡献。
有的人非常聪明但不外露,看上去似乎很愚笨,实际上他却很精明。
有的人具有博爱的胸怀,看上去这种有非常空泛,但实际上这种爱非常深沉淳厚。
有的人爱讲真理,说实话,看上去总是在遣责别人,实际上他非常真诚,都是为了别人好。
所以我们要认真观察,辨别清楚“似是而非”和“似非而是”,掌握真实情感的“正”与“反”。
【事篇】
生死的动机
一般说来,苟且偷生为人不齿,舍身取义难能可贵,然而,事情往往不像表面上这样看起来黑白分明,偷生与舍身未必就有高下之分。看事看人,莫只就结果滥下评判,得看看动机。下面的故事就是“死了容易活着难”的写照。
晋屠岸贾攻赵氏于下宫,杀了赵朔、赵同、赵括,灭了赵氏家族。赵朔之妻是成公之姊,有遗腹子,逃入成公宫中藏匿。没多久,分娩生下一男婴。屠岸贾听说之后,在宫中搜索。赵夫人将儿子放在布劓中,祈祷着:“你如果哭出声,赵嗣就完了;如果你不出声,赵嗣就保全了。”等到被搜索的时候,婴儿竟然未发出声音。脱逃之后,原赵朔的门下客公孙杵臼问程婴说:“保存赵家孤儿与牺牲性命相比,哪一项较难?”程婴说:“牺性性命较容易,保存孤儿较难。”公孙许臼说:“那难的给你办,容易的由我来。”于是就找来别人家的婴儿,包上花色的襁褓,躲入山中。
后来程婴向将领们说:“谁能给我千斤黄金,我就告诉他赵氏孤儿在哪里。”将领们很高兴的答应了,并带领部队随着程婴攻打公孙杵臼。
公孙杵臼假称说:“小人啊!程婴。以前不能为下宫之难牺牲,与我共谋藏匿赵氏孤儿。如今纵使不能抚养他,难道忍心出卖他吗?”于是他抱着婴儿,叫喊着说:“天啊!天啊!赵氏孤儿何罪,请让他活下去,就只杀我公孙杵臼吧!”将领们不同意,杀了杵臼与孤儿,却不知真正的孤儿还活着。
程婴带着孤儿,一起藏匿在山中,一住就是十五年。后来晋景公生病,经过卜筮,认为是在事变之后不顺者作祟。景公就问韩厥,韩厥知道赵氏孤儿仍在,就说:“事变之后,只有赵氏宗族被灭,国人哀痛,所以征兆显现在龟策上,请国君想想办法。”
景公于是召见赵武(赵氏孤儿)、程婴,要他们拜请将领们,将领们于是回过头来攻击屠岸贾,并灭了他的家族,景公也让赵武恢复原有的田邑。等到赵武二十岁,成人了,程婴就告诉赵武:“以前下宫之难,我并非不能牺牲,只是为保全赵氏之后而苟活,如今你已复位,我将到九泉之下回报赵宣孟及公孙杵臼。”
赵武边哭边拜,恳求说:“我愿受苦至死以报答您,您竟忍心离我而去?”
程婴说:“不行,他们认为我可以完成大事,因此先我而死,如今我不回报,他们在那边会不安心,认为事没办好。”于是就自杀了。
五、爱心也是一种智慧
——何谓观其爱敬,以知通塞?盖人道之极,莫过爱敬。然则,人情之质,有爱敬之诚,则与道德同体;动获人心,而道无不通也。何则?敬之为道也,严而相离,其势难久;爱之为道也,情亲意厚,深而感物。是故,观其爱敬之诚,而通塞之理可得而知也。
【智解】
看一个人对他人的爱敬态度,可以推断他为人处世成功还是失败。
“爱”和“敬”是最高的道德,同时,若是以功利的眼光来看,也是最高明的手段。《周易》中认为天地之间阴阳力量的互动就是道德,而“谦让”则是立于不败之地的手段,这个“谦让”,就是爱敬。
掌握“爱敬”这门功课的办法是“诚”,人们都很精明,用来欺骗的“爱敬”最终不会成功,只有来真的,才能有效。
爱敬到了极至,据说可以感动天地,这样看来,获得别人的信任更是小事一桩,就可以在为人处世方面一帆风顺。
爱和敬两者之中,“爱”属于情感,“敬”属于理性,若是“敬”的成分重,就只能招致那些理性至上的人物,这些人虽然很有能力,但欠缺了人情味,容易有流弊;“爱”的成分重,容易得众人之心,而且那些被感化的人很愿意为你做事,能得到最大的帮助。
在古代兵法中,领兵的要旨之一,就是得军心者就能获得将士效命,失军心者则会导至败亡丧身。所以,通常大将对自己手下的兵都很亲切,诸葛亮就说过,“爱兵如子”,而且将“爱兵”的“爱”法列出八项。并说,如能做到这些,就能造就一支所向无敌的军队。
【事篇】
虚假的“爱敬”
春秋时代,齐桓公由于有贤相管仲的辅佐,曾称霸于中原。
管仲病危时,齐桓公去看望他并请教说:“仲父您病了,请问您有什么话要嘱咐我的吗?”
管仲说:“我希望您离易牙、竖刁、常之巫、卫公子这伙人远一些。千万不要接近他们。”
齐桓公说:“易牙用自己儿子的肉来孝敬我,说明他爱我胜过爱自己儿子。难道这还不值得信任吗?”
管仲说:“人之常情都是爱自己的儿子的,如果对自己的儿子都很残忍,对君主又能好到哪里去?”
齐桓公接着说:“竖刁阉割自己来侍奉我,说明他爱我胜过爱自己的身体,难道还能怀疑他吗?”
管仲说:“人没有不爱自己的身体的,狠心毁坏自己身体的人,对君主怎么能好?”
齐桓公说:“卫公子启方,侍奉我已十五年了,为了我,他父亲死了他都没去奔丧,说明他爱我胜过爱自己的父母,这样的人还不应该信任吗?”
管仲说:“人最亲的莫过于父母,对父母尚且如此无情,又何况对他人呢!”
齐桓公说:“好,一切照您的话办。”
管仲死后,齐桓公驱逐了这四个人。但四人走后,齐桓公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着,更是无心治理朝政,同时旧病也犯了,宫廷为之混乱。
过了三年,桓公说:“仲父的话只是说说吧!这几个人应该是真心待我的。”于是又把他们召回朝廷。
后来就是易牙、竖刁、常之巫这几个小人勾结起来作乱,他们把桓公的宫门堵住,不准任何人进去,在宫外筑起三丈高的墙,断绝他的饮食,准备把他活活饿死。齐桓公临死时流泪叹息说:“唉!怨我糊涂没有听仲父的话,仲父看问题真是很远的。”
能够对父母有感情,才能对朋友有感情,也才能对社会、对国家有感情。人的世界,其实是感情的世界。
六、看人欲望的诉求
——何谓观其情机,以辨恕惑?夫人之情有六机:杼其所欲则喜,不杼其所能则怨,以自代历则恶,以谦损下之则悦,犯其所乏则婟,以恶犯婟则妒;此人性之六机也。
【智解】
看情感变化的迹象,可以看一个人对于得失的态度。
人的欲望表露有六种迹象:
能实现他的欲望就欢喜。不能发挥他的才能就怨恨。自我夸耀凌越他人就会被他人厌恶。谦虚自损、甘居人下就会使别人高兴。冒犯别人的短处就会受人忌讳。以厌恶冒犯忌讳就会受人妒害。
这六种表现就是世上各种形形色色的人际现象的根源。
首先看欲望的满足。“欲望”不是个贬义词,比方说,烈士的欲望是建功立业,善士的欲望是天下太平,能士的欲望是治理乱世,术士的欲望是谋划计策,辩士的欲望是一展辩才,商人的欲望是积累资本,政客的欲望是得到大权。欲望得到满足,就会让人高兴。
而才干得不到施展,欲望也就很难满足,所以就会产生怨恨。而且,请注意,所谓“欲望”,是说他们真正想要得到的,比方说烈士要干事业,是享受这个能投入精力、体力;挥洒汗水、血水的创业过程,而不是得到一个发达的事业。所以,对有些人说来,得到江山,远不如打江山快活。
人性都“好胜”,要走在他人的前面,所以人们都不喜欢别人自夸,自我夸耀都是想胜过他人的表现。“自夸”让人讨厌,而学会“自嘲”,尤其是那种颇具自信,饶有趣味的自嘲,则几乎是一个成熟的人所必备的素质。人性好胜,所以喜欢他人的谦卑,他人的谦卑意味着自己身价的抬高,所以用谦卑的态度去处世,别人就会很高兴,因此能得到更多的帮助。
人性都喜欢扬长避短。别人批评自己的短处,这就正好摸到了老虎屁股,就会愤怒。
人性都喜欢侵犯他人,具有恶作剧似的攻击性冲动。第一种是喜欢毁掉比自己强的人。第二种是用自己的长处去比别人的短处,这几乎是最令人所厌恶的。
以上六种现象,可以归结到一点上,就是人,总想要处在他人之上。
所以高明的人(古代叫君子)就以“谦虚退让”为手段,以避免伤害。而见识浅薄的人(就是俗称的小人),就只懂得满足自己的欲望冲动,只图自己一时的高兴:这种人毫无大局观,只要求别人全听自己的;以假装的敬爱去欺骗别人,以为世上尽是傻子;别人在态度上有照顾不到的地方,就觉得这是侮辱;别人侵犯了他的利益,他就怀恨在心,念念不忘。
所以通过观察一个人的情绪和欲望,就可以知道他是君子还是小人,或者说,是高明还是愚蠢。
【事篇】
关于欲望,《浮士德》是个好例子,它告诉我们,人的行为都是起于欲望,而欲望无穷尽。每个人在每个时期,都有不同的欲望,做着自己该做的事。
上帝在天庭召见群臣,魔鬼靡非斯特也如约而至。上帝问起浮士德的情况,靡非斯特说浮士德欲望无穷,什么也不能使他满足,最终必将堕落。而上帝却坚信浮士德虽然在追求中难免有失误,但理性和智慧会让他找到有为的道路。靡非斯特不以为然,自信能引诱浮士德走向堕落。为此他与上帝打赌,上帝便将浮士德交给了他。
浮士德一生经历了五种欲望:
1. 知识欲望。此时的浮士德已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者,闷在阴暗的书斋内,痛惜自己博览群书却丝毫不能济世救民,想一死了之。教堂复活节的钟声把他引到郊外,欣欣向荣的大自然和自由欢乐的人群使他深受鼓舞,重新唤回了生的念头。他把一条黑狗带回书斋,黑狗现出人形,那便是魔鬼靡非斯特。浮士德向他诉说了受尘世束缚不能有所作为的痛苦,魔鬼答应做浮士德的仆人,让他重新开始人生,条件是一旦浮士德感到满足,说出“你真美呀,请停留一下!”这句话,他的灵魂即为魔鬼所有,来生做魔鬼的仆人。浮士德不再考虑,与魔鬼立下了契约。
2. 爱情欲望。靡非斯特把外套变成一朵浮云,载着浮士德周游世界。他们先到莱普齐的一家酒店,参加了一些无聊大学生的胡闹,浮士德对此毫无兴趣。他跟着魔鬼来到“魔女之厨”,魔鬼想用爱情引诱他。面对魔镜中的美女,浮士德心有所动,喝下了魔女的药汤,变成了青春焕发的少年。在教堂前,他邂逅了美丽的少女玛甘泪,立刻爱上了她。在魔鬼的帮助下,他很快获得了玛甘泪的爱情。为了能享受爱情的欢乐,玛甘泪想用安眠药让母亲沉睡,不料因药量过大,毒死了母亲。浮士德也因幽会受阻杀死了玛甘泪的哥哥。玛甘泪悲痛欲绝,竟亲手溺死了她与浮士德的孩子,最终身陷囹圄。浮士德前来劫狱,遭到了玛甘泪的拒绝。
3. 政治欲望,魔鬼又把浮士德带到了一个皇帝的宫廷里,让他为这个统治者服务。浮士德建议发行纸币,使王朝渡过了财政危机。
4. 美的欲望。对政治大失所望的浮士德转而追求古典美。他的学生瓦格讷制造了一个“人造人”——何蒙古鲁士。借助小人儿所发的光,浮士德与魔鬼又来到了古希腊的神话世界,和海伦结了婚,并生了个儿子叫欧福里翁,那是一个早熟的孩子,浑身有火一样的热情,他渴望像鸟儿一样飞翔,于是,他爬到高高的山崖上,张开双臂,一跃而下,结果摔得粉身碎骨。海伦伤心欲绝,呼喊着“请把孩子和我一起收容”,马上化成了空气里的一团雾气。海伦的离去,预示着浮士德对美的追求就此走到了尽头。
5. 事业欲望。在高山顶上,俯视浩瀚的大海,浮士德的心头涌起一个庞大的计划。他想移山填海,造福人类。此时,国内发生内战,他受到魔鬼的怂恿,帮助国王平息了内乱,因此得到了海边的一块封地。浮士德率领人民着手改造自然,以建立一个平等自由的乐园。但有一对老夫妇不肯搬迁,魔鬼便派人烧了他们的小屋,还干了不少坏事。这让浮士德忧心忡忡。这时,忧愁妖女趁机对他吹了一口阴气,使他双目失明。魔鬼命死魂灵为浮士德掘墓,浮士德听到铁锹之声,以为是群众在为他开沟挖河。想到自己正在从事的伟大事业,他终于满足了,不由得脱口赞道:“你真美啊,请停留一下!”说完,浮士德依约倒地死去。魔鬼正要夺走他的灵魂,这时天降玫瑰花雨,化为火焰,驱走了魔鬼。天使将浮士德接到天庭,见到了圣母和玛甘泪。天堂欢声四起,众天使为战胜魔鬼,获得浮士德的灵魂而高奏凯歌。
七、缺陷恰恰是长处
——何谓观其所短,以知所长?夫偏材之人,皆有所短。故直之失也讦,刚之失也厉,和之失也懦,介之失也拘。是故,观其征之所短,而其材之所长可知也。
【智解】
美国总统林肯曾经说过:“我的生活经验使我深信,没有缺点的人往往优点也很少。”而且由人的缺陷,正好可以了解他的优点。
凡事都不圆满,有得必然有失。某一方面特别突出,同时也就在别处出现了缺陷。所以这些缺陷,便是这个人的某些能力的“标签”。
人若正直,便斥责他人。
人若刚强,便严厉无情。
人若柔顺,便怯弱不争。
人若清高,便固执保守。
人的品质,就是体现在有自己特点的事上。以正直为例,人的“正直”体现在什么地方?往往就是这个人对某些行为看不过去,从而忍不住去斥责有关人。若是让他不去斥责,也就没有“正直”这一说法了。
因此缺陷也正意味着某种优点的突出。
【事篇】
完美英雄
曾有报纸刊载这样一篇文章,题目叫“综合测评”,文中给出了三个人的大致表现,问哪个人能造福全世界。
候选人A笃信巫医和占卜家,有两个情妇,有多年的吸烟史,而且嗜好马提尼酒。
候选人B曾经两次被赶出办公室,每天要到中午才肯起床,读大学时曾经吸食鸦片,每晚都要喝一夸脱(大约一公斤)的白兰地。
候选人C曾是国家的战斗英雄,保持着素食的习惯,从不吸烟,只偶尔来点儿啤酒,年轻时没有做过什么违法的事。
一般的人是不愿把票投给有那么多缺点的A和B的,而C则是比较理想的候选人。
文中给出的结果却绝对让所有的人瞠目,有缺点的A和B分别是美国总统罗斯福和英国首相丘吉尔;而那个没有多少缺点的人竟是臭名昭著的阿道夫·希特勒。
自然,客观点儿看,阿道夫·希特勒也是一号人物,饶具领袖才能,不过,若是就造福地球来说,他确实很不够格。
八、聪明是否意味着通达
——何谓观其聪明,以知所达?夫仁者德之基也,义者德之节也,礼者德之文也,信者德之固也,智者德之帅也。
【智解】
看人的聪明程度,可以分析他在哪些领域会有成就。人的“聪明”程度,有下面这些层次,依次进化:
成了“才”的人,掌握了某方面的技术才能。却不一定懂“理”,很难理解技术中蕴涵的深刻理论。
懂了“理”的人,精通理论又能言善辩,却不一定具有“智”,不能用于实际生活,随机应变。
有了“智”的人,能够处理各种现实的事务,却不一定具有“道”,无法理解世间万物唯一的真理。
只有知“道”,身体力行,才能通晓世上的一切事情。
因此,勤奋好学比不上掌握技术才能;有技术才能比不上精通理论;精通理论比不上富有智慧;富有智慧比不上对“道”有所把握。
人们一直喜欢“聪明”的说法,用“聪明”来指导“仁”,人们就会前来投靠。用聪明来指导“义”,就会战胜一切对手。用聪明来指导“理”,就会通晓事物的道理。如果没有聪明为主导,人们就会一事无成。
以“知识就是力量”这句极具功利性的话语扬名全世界的培根,就很推崇一种邪恶的聪明——狡猾。捎带一句,他可并非是个掉书袋的贫寒书生,而是一名绅士,本人也在政坛身居要职,曾任英国检察总长、内阁大臣、英国大法官兼上议院院长。
培根指出:“狡猾与机智虽然有所貌似,却又很不相同——不仅是在品格方面,而且是在作用方面。例如有人赢牌靠的是在配牌时捣鬼,但牌技终归不高。还有人虽然很善于呼朋引类、结党营私,可是真做起事来却身无一技。”“人情练达与理解人性并不完全是一回事。有许多很世故很会揣摩人的脾气性格的人,却并不是真正有学问的人。这种人所擅长的是阴谋而不是研究。”
【事篇】
听诗知势
明代洪武初年,嘉定县安亭有个人叫万二,是元朝的遗民,他在郡内是数一数二的富豪。
有人从京城回来,万二问他京城有什么见闻。
那人回答:“皇上最近做了首诗:“百僚未起朕先起,百僚已睡朕未睡,不如江南富足翁,日高三竿犹披被。”
万二叹道:“兆头已出现了。”随即把家财委托几个能干的家人掌管,自己买巨舟载妻子儿女泛水漫游,到洞庭湖和湘江一带去了。
不到两年,江南财主陆续破产,独有万二家业兴旺。
知几而作
汉高祖之弟刘交被封为楚元王后,对为自己出谋划策的老师穆公、申公等十分恭敬。穆生不喝酒,元王每次设酒宴常常专门为穆生设甜米酒。
等到王戊即位,开始还设甜米酒,到后来就忘了。
穆生回到家说:“我该告退了,不设甜酒,说明楚王对我已不在意了,我若不离开,有一天楚王会把我抓到城中心处刑呢!”
于是他自称得了病卧床不起,申公与白生强拉他去参加酒宴,说:“你难道忘记先王待我们的恩情了吗?如今楚王偶失小礼,你怎么就这样无情呢?”
穆生说:“《周易》上说:知几是神人。“几”的意思是事态的微细变化,是判断吉凶的先兆,君子见到“几”,就应有行动,一天也不能等待。先王礼遇我们三人是为宏扬道义。如今楚王忽视我们,是因为他忘记了道义,忘记了道义的人,怎能与他久处呢?我哪里是为了一点点儿的小礼节?”于是借口有病而离去。
申公、白生只好留下。王戊逐渐残暴,二十年后因同薄太后私下勾结,削去东海薛郡给吴。又联合谋反,申公、白生二人进谏,楚王根本不听,二人只好离开楚王穿起布衣,在集市舂米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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