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不期而遇,都是大出意外,但谁也无避让之意,一上来便狠命搏杀。傅友德也是个狠人,知道就连皇上对王保保也有所忌惮,如果此战不利,对士气的打击将非同小可,因此一直冲锋在前。只见他脸上血汗交流,飞扬的尘土不断地被裹上去,那张本来就横肉遍布的脸,显得更加狰狞可怕;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在满脸泥水的映衬之下,更为夺目,转动之时,似乎能听到骨碌之声。那边元兵也是不断涌出,勇悍之极,既有前赴之人,也有后继之兵,一时杀得难分难解。不多时,有人大叫,常将军来了。
但见傅友德部身后杀声大起,“常”字大旗在滚滚尘土中,迎风翻卷。大旗下的大将,正是常遇春。常遇春听说王保保的先头部队来了,一时心花怒放,带着本部人马直杀过来,生怕迟了,元兵给傅友德杀光了,那时自己可就难以过瘾了。
此时傅友德已经大战近一个时辰,早已疲惫不堪,眼见常遇春杀到,不由松了一口气。常遇春更不搭话,带着部队直接加入战斗。元兵几个大将一见,赶忙带着士兵前来拦住。
常遇春看到这几个大将果然是战场好手,不由哈哈大笑。那几个人见他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一时不明其意,面面相觑。常遇春笑罢,陡然双目一翻,大喝一声“杀!”一枪刺去。当面那员大将避之不及,竟给他刺中胸口。随后他拔出长枪,一股血水从创口处狂喷出来,洒满一地。
其余的人虽然心头害怕,但不得不抖擞精神,再次围住常遇春。常遇春吼声连连,放手大战,又把一人刺于马下。这几个元将本来已经打了近一个时辰,手臂已是无力,哪是常遇春的对手?他们又看常遇春连杀二将,都不敢再战。
常遇春带来的部队都是生力军,个个勇往直前,局面已是一边倒了。不多时,突然看到前头大队人马杀来,却是王保保的后继部队杀到。傅友德忙叫住常遇春。
常遇春虽然嗜杀,但此时看到敌军势大,如果一味猛攻杀下去,必将自取其辱,立即鸣金收兵。而此时徐达大军也隆重开到。
双方主力就此相遇,谁都小心谨慎,不敢轻举妄动,于是只好各自扎营,明日再说。
徐达此时背靠太原,实是占了地利。可是对方整整十万大军,又是突击能力超级强悍的骑兵,他哪敢大意?于是,也只有先按兵不动。而王保保拼命赶来,不知敌方虚实,当下也不敢有什么动作。
双方在寒风中对峙。整整三天三夜,从十二月一日起到三日,双方都严守营门,没有别的动作。当然,没有动作是表面的,私下里,还是有动作的。
郭英看到敌人的营寨在己方的下首,而己方营中正好有一座小丘,于是便登上小丘,观看王保保的营盘。不一会,他下来直接找到常遇春,说:“敌人虽然很多,可是并不严整;而且立营太大,非常松散,如果夜间偷袭,定可一举成功。”
常遇春一听,觉得有理,就进见徐达,把这意思跟徐达讲了,并道:“现在咱们的步兵没有来到,如果就靠咱现有的力量去挑战,那是必败无疑的。所以,除了偷袭之外,别无他法。”
徐达一听,也觉得确是良策,但考虑到王保保非同泛泛,如果一击不中,下一步就不好走了。两人在那里计议着,突然侍卫来报,有密使求见。
徐达道:“哪里的密使?”
“从王保保营中出来的。”
两人相视一眼,莫非王保保也搞什么诡计?当下命把客人带进来。
来人向徐达行礼之后,拿出一封信,递给徐达。徐达展开信看了看,然后就地写了一封复信,交给来人,命他回去。
常遇春问:“到底是什么信?”徐达小声地对常遇春说了几句话。常遇春点点头。
常遇春按往常一样,一到傍晚,即下令开饭,要求大家吃得饱饱的,然后拿好武器。一切准备妥当,就等天黑了。
这一天是洪武元年(1368)的十二月四日,天空中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浓黑如墨。常遇春带着大家,在冰冷的风中,兀立如山。当他看到天色已黑得足可掩人之后,便下令打开营门,低喝一声“出击”。郭英手一挥,带着自己的三百骑兵,当先冲出营门。常遇春接着带大队人马跟后。
郭英来到元兵营前,元兵果然没有防备,他一声令下,命三百士兵都取出火具,到处放起火来。只片刻之间,元兵营中火光冲天。此时,常遇春的大队人马也赶到了。
但就在得意之际,元营里突然冲出一队元兵。正在兴高采烈放火的郭英大吃一惊,忙教大家小心。
常遇春却低喝一声“郭将军,不用怕”,便纵马过去,挥一挥手。元兵当头大将立即大叫:“来者可是常将军?”
常遇春道:“正是。”
那人道:“我是豁鼻马。”
这人正是元兵的太原守将,名唤豁鼻马。他看到元朝气数已尽,认定王保保再怎么强悍,最后也必败无疑,于是偷偷派密使去找徐达,愿当明军的内应。徐达收书之后,即告知那密使,夜间只等火起,便出来接应。他与常遇春接上头之后,立刻转过马头,带着自己的士兵深入营中,直向王保保的大帐赴去。
虽然大营之外,大火燎天,人声嘈杂,铁蹄声声,可由于这些天来,元兵松散惯了,所以王保保对这些嘈杂虽有耳闻,但还以为是自己营中的士兵们在闹,并不在意。他只是在心里想着,看来明天得好好地整治一下军纪,这样下去是不能打仗的,然后吩咐侍卫把灯火挑亮一点,说要看书。
侍卫把灯挑亮后,他拿了一卷书坐到案台前,认真地看了起来。哪知,才看了不下几页,突然听到喊杀连天,他不由皱起眉头。“这些士兵也太不像话了,居然闹成这个地步。”可他念头才一闪,突然又觉得不对,因为喊杀的全是南方口音。
王保保也是久经点阵的人,立马知道不是自己的部队在闹,而是明军杀了进来,而且看样子已经直赴主营,要过来砍自己的脑袋了,于是立刻丢掉书卷,推倒案台,伸脚去套上靴子。可靴子太长,套起来很麻烦,而外面喊杀声越来越近。他只得招呼着身边的侍卫,光着一只脚向帐外跑去。他边跑边抢到一根鞭子,然后又从侍卫手里抢到一条马缰绳,翻身上马,两腿一夹,马鞭猛打,便向北而去。身后一群侍卫跟着,众人乱哄哄地狂跑。
常遇春跑进大帐时,但见大帐里案台翻倒在地,一卷书丢在一旁,蜡灯还在“哧哧”地烧着。一个明军跑到那里翻了几下,没见什么人影,却找到一只靴子。常遇春一看,就知道绝对是王保保的靴子,于是大叫“王保保跑了”。士兵们都跟着喊“王保保跑了”。
此时,纵使王保保没有跑,都难以组织有效的抵抗,更何况“王保保跑了”的声音响彻云霄。十万元兵一听,便都拼命逃跑。常遇春什么也不说,只是让明军大力砍杀,直到徐达的传令兵出来,大叫“降者免死!”大量元兵就地丢下武器,投降明军。
常遇春大叫一声,带着部队继续追击王保保。对王保保,定当“除恶务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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