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肯如河流一般直向大海,当他快看到大海时,已经逐渐与海的深广相接近了。越接近大海,他越需要平静,他也越来越平静。
总统需要平静,他太累了,需要休息。为林肯作传的桑德堡写道:“在不到7周的时间里,林肯指导通过了宪法第十三条修正案这项微妙的工作,悉心制定了汉普顿罗兹会谈的策略;经历了由于未能使路易斯安那州获得承认而引起的风波;经常同格兰特和谢尔曼保持联系,关注海军事务和军队的征召新兵事宜;尽心处理了纷至沓来的有关军法审判、任意捕人、人身保护法和赦免等问题;挑选任命了两名内阁新阁员;写好了他的第二任就职演说,作了第二次就职宣誓;批准了数百份求职申请。”
事情的繁多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必须命令部队狠狠打击敌人以求取得持久和平,而同时对人民不断滋长的报复心理必须尽量设法平息。还有,当他宽恕敌人的时候,孤儿寡妇的声音也同时鸣响在他的耳朵里。
战争带来了巨大的痛苦,那些痛苦的人们纷纷前来白宫,向他们的总统诉说,总统总是设法予以减轻。那些来访的人们留下一点痛苦然后再索取点什么而去,这使总统为痛苦所包围,他感到那些人都在向他伸手索取他们所需要的他的一部分精力,他感到疲倦,身心两方面的疲倦。
2. 至前线“休假”
当谢尔曼的大军开进北卡罗来纳时,约翰斯顿一直在寻找机会做一个“参与者”,不停地小心翼翼地试探着。终于在3月19日,谢尔曼左翼的一支先头部队开到本顿维尔,那是首府罗利附近的一个小城,约翰斯顿迫不及待地发动攻击,但毫无用处。因为他所击打的只是一个庞然大物(又有3万人与他会师)在空中飘动的一撮头发,庞然大物接着一跨步就将腿迈了过来,他只得退开。
谢尔曼在叛乱各州的横冲直撞以及邦联兵力的严重不足,使得戴维斯不得不考虑武装黑人奴隶,尽管两年前他曾就北部武装黑人而痛斥那是“罪人史上最可恶的手段”。
3月13日,这项计划通过了。这一行动引发了林肯的快乐,而很长时间他都差不多是与之绝缘了。
3月17日,林肯在华盛顿对第140印第安纳团讲话:“关于这场重要的战争,几乎已没有哪个方面,或哪类问题,我不曾在我讲的话或写出的文章中,完全讲明我个人的看法。但也有一个问题例外,那就是,我们的,有时有人称之为一时失足的兄弟们”,这话引起了一阵大笑,“最近忽然想到要利用黑人替他们打仗这件事。我还从来没有就这个题目写过文章或发表过演说,因为那是他们的事,与我完全无关。对他们来说,最大的问题是,那些被他们编在军队中的黑人会不会真为他们战斗。这个我不知道,所以也无法决斗”,士兵们又笑了,“从这里我们可以完全看到,敌人的各种资源已经露底了。”林肯说到这里,听到一阵雷鸣般的掌声。
南部已是黔驴技穷,格兰特表示将趁此紧紧将他们攥在掌心,因而时刻注视着李的动向。这个时候,他最害怕的莫过于“一觉醒来,听说李已经走掉,除了哨兵线之外,什么都不见了。”
李的确想走掉,他劝告戴维斯放弃里士满,但戴维斯坚决不听,他宁可拼个鱼死网破,也不愿屈辱地投降。
格兰特围困敌人取得了满意效果,“我们每牺牲3人,他们就得死5个”,格兰特说。
谢尔曼的大军在戈尔兹博罗停下来休整,格兰特派一支军队前往会师。一切都令人满意,格兰特遂于20日邀林肯和夫人一道访问前线。林肯一方面欲趁此离开首都的繁忙休息一阵子,另外,战争的结束已是指日可待,林肯也有些事情与格兰特相商,遂于23日下午离开华盛顿。总统夫妇及其幼子塔德一行前往。他们的大儿子罗伯特·托德已22岁,此时正在格兰特参谋部做一名上尉,因为“他希望在战争结束以前能够了解一些战争的事情”。
总统夫人为她的儿子要上前线颇为担心,神情紧张,林肯却以有那么多的母亲送走了她们的儿子来劝解,不过最后他还是写信给格兰特希望不要让罗伯特下连队当兵,当然也不用授他什么官职。
他们一行乘坐“河上女皇”号经过一天多的航行于24日晚9时停靠在西蒂波因特码头,格兰特立刻赶来迎接。他告知总统,李最近很可能进攻联邦军阵线,以求与约翰斯顿会师。
林肯很快看到这种可能成为现实,因为在第二天凌晨,李突然攻占了斯特德曼堡。林肯想亲临战斗前线,为格兰特所阻止。战斗打的时间不很长,到上午10时许,叛军被赶了回去。之后林肯前往激战处,那里尽是乱躺着的尸体、痛哼着的伤员,他还看到了俘虏,他们全都衣衫破烂。
林肯为所见所触动,长久沉默不语,战场也不是休息之处。李感到里士满是守不住了,他告诉戴维斯他只能尽力在彼得斯堡多坚持几天。格兰特趁李新败而将大军向西推进,这使得李的右翼受到威胁。与此同时,谢里登在对谢南多亚河谷进行严重破坏后,于3月26日绕过李军而至哈里森斯兰丁,3天后他受命开赴五叉口切断李的退路。
谢尔曼的大军准备攻克罗利,因而他于27日只身前来见到了总统。总统几天内见到了他的几位能征善战的大将感到非常高兴。
第二天,总统邀格兰特、谢尔曼,还有海军少将波特前往“河上女皇”号会谈。林肯初步谈了一些关于未来和平的问题。他不想再流更多的鲜血,但叛军一定要打败,让士兵们回家种田、做工或经商。而对放下武器的各州,总统将承认其现存事实上的政府,直到按国会规定另行成立政府为止。
谢尔曼记得最清楚的是,总统暗示邦联政治领导人应逃往国外及对南部各州宽大处理。他为总统的宽大胸怀所感动,改变了他在扫荡各州时所持的激进立场。在林肯死后,他按林肯的指示行事还为此引来纵容戴维斯逃跑及想成为一个亲奴隶主的独裁者的指责。
次日上午,林肯送格兰特和他的随从人员前往彼得斯堡。到了晚上10点15分,呆在西蒂波因特的林肯告知斯坦顿:“无月的雨夜,到处漆黑一团,在彼得斯堡附近忽然在一阵疯狂的大炮声后接着响起了急骤的枪声,一直延续了近两个小时。枪炮声在这里听得很清楚,大炮打在云彩上的火花也十分清晰。看上去真像是一场大战,但一些老手对此却毫不在意,他们的确是对的,今天早晨几乎看不出有什么破坏痕迹。”
但这只是将军们所说的最后一场大流血的前奏。4月1日,谢里登在第五军军长配合下,大败皮克特指挥的1万名叛军,使其伤亡过半,自己则仅伤亡千余人。
这一场胜仗使总统忙碌起来,因为随后的日子里按他自己的说法就是“捷报频传。各方面进展顺利”,格兰特差不多每小时都送来报告,而他收读后就急急忙忙告知斯坦顿,斯坦顿再发布出来,让全国人民知道。
实际上4月2日攻打彼得斯堡的战斗并不很顺,叛军顽强抵抗,使得格兰特军损失惨重,伤亡达4000人之多,这是最后一次大损失。李深知,只要彼得斯堡失守,里士满就会即刻不保,因而指挥手下尽量拖延,激战终日后于夜间渡过阿波马托克斯河向西而去。
格兰特攻打彼得斯堡的时候,总统与其子塔德在西蒂波因特,总统夫人则与一帮人出外去了。
下午4点半,总统得知格兰特已实施对彼得斯堡的包围,俘敌12000人,缴获50门大炮。格兰特并邀请总统前往那里看看。林肯留函夫人:“我想我一定要去。”
4月3日上午,格兰特告知总统彼得斯堡城已撤空,并深信里士满亦如此。林肯于8时许告知斯坦顿:“几分钟后我将动身前往彼处。”
格兰特入城不久林肯就到了。两人谈了约1个半钟头,总统不欲流血,而希望宽仁。然后林肯回到西蒂波因特,看到斯坦顿提请总统小心安全的电文,下午5点,总统去电表示感谢,并道“里士满已肯定落入我们手中,我想明天一定要到那里去。我自己会十分小心的。”
里士满在上午8点15分就为联邦军所占领。首先进入叛军首府的是由小查尔斯·弗兰西斯·亚当斯率领的第五马塞诸塞骑兵队的黑人骑兵,随即由戈弗雷·韦策尔将军在市政厅接受了里士满的投降。
4日上午总统乘“梅尔文”号溯詹姆斯河而上,在离里士满不远处,由舢板送上岸。克鲁克负责总统的安全,他带着12名水兵手提卡宾枪将总统夹在中间。里士满没有危险。这个城市现已严重烧毁,是南部人自己放的火。
城市极为安静,只有黑人出来对他们的解放者表示欢迎,白人则在各自的窗口静静地看着。
天气已经转暖,到达韦策尔的司令部时,林肯走出了一身汗。他在桌旁一张椅子上坐下,有人告诉他这是戴维斯的处理文件时所用的桌椅,林肯觉得有意思。在这个叛方总统官邸,总统要了一杯水。
随后总统坐在马车里由一队骑兵护卫巡视了市区,所见疮痍满目,到处是无家可归的人。总统怜悯地看着这个城市,颇为阴郁。这时,韦策尔将军问该如何对待里士满的居民,总统马上说让他们平安。
回到司令部即戴维斯官邸时,林肯会见了正等在那里的J·坎贝尔法官。第二天,他给坎贝尔写了一封信,明确阐述自己的观点。
在信里,林肯告诉坎贝尔,讲和的条件是他在2月和谈时所提的3点,对与那3点不相违背的其他建议,都将予以慎重考虑。
“我还要补充一点,对财产没收的减免权是完全掌握在行政当局手中的,如果那些反对政府的人坚持还要把这场战争继续打下去,那我们便将至少坚持利用没收的财产以支付额外增加的战争费用;但任何一州的人民如果马上真心诚意地撤回他们的军队,撤回其他一切对叛乱的支持,不再反抗政府,那么(除牵涉到第三方利益者外)便可以免去对他们的财产的没收。”当然,“这里所说免去对财产的没收问题,所谓的奴隶财产决不包括在内。”
6日,林肯在西蒂波因特得知:“代表支持叛乱的弗吉尼亚议会进行活动的那几位先生,现在可能希望在里士满召集一次会议,以便采取步骤撤退弗吉尼亚军队,并停止对其他反抗政府的行为的支持”,遂致电韦策尔,“如果他们真有此企图,你可以表示同意,并对他们加以保护,但万一发现他们有任何敌视合众国的行为,便应立即通知他们,让他们在合理的指定时间内离开。过了指定时间,有任何人停留不走,便一律予以逮捕。”
然后林肯将致坎贝尔函与致韦策尔电有关内容告知格兰特:“我并不以为这样做必会有所收获,但我想最好还是先告诉你一声,那样如果你看到某种动向,便不致茫然。”
处理完这些事,林肯便赶回华盛顿,因为国务卿西沃德5日从马车中摔出,受了重伤。
3. 总统夫人带来的不快
尽管到前线的这段时间总统所听到的总是胜利,但所看到的则是创伤、是尸体、是不幸;而且尽管总统与他的将军们相得甚欢,但总统夫人却制造了许多不快。
据格兰特的军事秘书亚当·巴多所记,有一次,总统夫人与格兰特夫人乘车,他骑马,还有其他一些人一同前往前线。路上,巴多偶尔提到前线军官们的内眷都即将奉命后撤,也就是说要打仗了,没有一个女士可以留下,除了C·格利芬太太例外,因为她取得了总统的特许。
玛丽一听立即大喊大叫:“你的意思是说她可以单独见总统吗?你难道不知我不许总统单独接见任何女人吗?”并嚷着要下车去向总统问清楚,甚至抓住车夫要他停车。经格兰特夫人左解右劝许久方安静下来。
此后的第二天,他们前往奥特将军的指挥所。总统夫人和格兰特夫人等乘救护车,巴多和波特将军等骑马,因救护车已坐满,奥特夫人也骑着马,所以她一会骑行在总统旁边,与他谈上几句,一会儿又骑到救护车的前面,这使玛丽怒不可遏:“她竟然骑行在总统身旁?而且还走到我的前面?她以为总统需要她的陪伴吗?”这一次她的怒火很旺,连劝慰她的格兰特夫人也受了难堪。
总统夫人除了脾气大以外,说话也不怎么检点。有一次她问格兰特夫人是否想进住白宫,格兰特夫人谨慎地回答说她对现在的地位已感到满足。玛丽无所顾忌地说你应努力争取,因为那是很舒服的。
总统对他的妻子脾气很好,他很少当面顶回她,但她制造的麻烦却使他感到极为痛苦。他私下里称她为“母亲”,遇到她无理取闹的时候总是默默无语地望着她,哀求她,希望她安静下来。有时他试图为别人说情,而这总是触怒她,使她如一只母虎般来攻击他,“于是他只得走开”,巴多写道,“藏起那高贵而丑陋的脸,免得我们看见那种悲惨的表情。”总统对总统夫人的受害者采取一种特殊的方式表示歉意。
巴恩斯舰长一次在公众场合为总统夫人斥骂,一会儿后,总统走到他的面前告诉他要给他看一份公文或地图,并带他走进自己的书房。总统不能责骂他的夫人,所以只有表达自己的歉意和敬意。
总统夫人脾气不好得罪了许多人,他们笔下的总统夫人也就多半是个泼妇形象,但总统原谅她。她到白宫后再次经历丧子之痛,那个小家伙威利太可爱了,因而总统夫人大受刺激。而后她的兄弟戴维、亚历克以及妹夫赫尔姆先生先后战死,而死者却是叛方人物,总统夫人欲悲不敢。一段时间里她还被指为间谍。
总统原谅他的妻子,但那痛苦却是无法消除的。
4. 格兰特受降
林肯乘“河上女皇”号于9日回到华盛顿,很快便去看望西沃德。西沃德口破臂折,面部被用一个铁架子固定,很是痛苦。总统告诉了他许多前线的好消息。而一个最好的消息就要传来。
李以35000之众脱出包围,试图前去与约翰斯顿会师,但却不得不首先解决肚子问题,为此他的部队停了两天,结果毫无收获。同时紧追其后的谢里登的骑兵5日趁机占领了李准备南逃的铁路,李只好准备西向而至林奇堡。
6日,李军为谢里登的骑兵和米德的步兵追上,在法姆维尔附近塞勒河,一场激战之后李军几乎瓦解。谢里登发现李只要再给咬紧点,就会投降。
格兰特将他的看法告诉林肯,7日,林肯那时还在西蒂波因特,电令道:“那就紧咬不放吧。”8日,谢里登神速赶至李军前面堵住其去路。这时李军正开进阿波马托克斯村。李伤心地看到他的部队已不多了,(大约只有28000之数),而且那些残兵败将近乎一半人没有武器。
8日晚上,格兰特因为头痛而在一户农家过夜,他将脚泡在芥子粉调拌的热水中,然后在手腕和后颈上敷上芥子膏,并希望明早头痛能消除。
9日晨,李军尝试突围却发现四面八方都是北军。背水一战显然是以卵击石,而假如向西部疏散至森林打游击,最后将变成土匪而使得更多的地方受到灾祸,李无路可走,只有硬起头皮去见格兰特。
格兰特收到李关于商谈投降事宜的函件,头痛霍然而愈。
下午,李按指定来到阿波马托克斯村威尔默·麦克莱恩的家。麦克莱恩以前住在马纳萨斯附近,在南北战争刚开始的时候,他在那里的家被邦联用作指挥第一次布尔渊战役的总部。为了躲避战火,他把家迁来这个偏僻的小村,却还是躲不脱。这次他的房子被联邦军队用于结束战争。
两位总司令在一家农舍见了面,李穿着一身崭新制服,腰悬宝剑,手戴鹿皮手套站到格兰特面前。格兰特其时身穿一件旧军衣,皮靴上溅满了泥污,只有肩头的三颗星表明他的中将身份。格兰特有些不好意思,解释说因军需基地不在附近故不能穿戴整齐。
随后两人开始聊一些往事,18年前他们在墨西哥打仗时见面,为此在李的两次提醒下才开始拟订投降条件。格兰特所提的条件相当宽大:在签署假释状后,各官兵返回家园,他们可带回一匹马或一头骡子以便种地。格兰特后来在回忆录中写道:“看到一个英勇奋战多时、并为某个事业忍受了多少痛苦的人失败了,我当时的感受绝不是欢乐。”而整个北部却为此欢声雷动。
华盛顿在9日晚得知李投降的消息。10日黎明,首都上空鸣礼炮500响。激动的人们欢呼雀跃前往白宫,那里当天人山人海,人们注视着林肯经常出现的窗口,看到塔德挥舞着一面旗走了出来,人群立刻潮动起来。
晚上,面对高兴的人们,林肯说:“目前出现的这个令人欢欣鼓舞的情况已使得我们的人民情不自禁了,我真感到万分高兴。”
“我一向认为《迪克西》是我听到过的最好的一首曲子。我们的在那边的对手企图把它据为己有,可是昨天,我已采取正当手段把它争夺过来了。我曾向司法部长提出过这个问题,他正式宣判那是我们合法的战利品。”他并请求乐队演奏该曲。
5. 最后一次演讲
当举国若狂之际,林肯却并不高兴,或者说是轻松不起来。他所要面对的任务还很繁重,因为关于重建问题已经因路易斯安那州而起了争议。
11日晚,他就此问题作了演讲,他首先说:“我们今晚不是悲哀地、而是满怀喜悦地举行集会。”特意否定悲哀,并不表示快乐,正好证明了内心的某种矛盾或挤压在心头的某种不快,直欲去之。
林肯说,重建工作困难重重,“你无法找到一个全权机构作为打交道的对象。任何人也无权代表其他人放弃叛乱。我们只能完全从一些无组织的意见不一的分子开始,慢慢从中理出一个眉目来。”
引起争议的还有脱离州到底是在联邦之内还是在联邦之外的问题,也就是脱离州是否自杀的问题。林肯说,讨论这个问题只会使得我们的朋友们闹分裂,不过,“我们大家都一致认为,所谓的脱离州已同联邦脱离了正式的实际关系,而联邦政府对待这些州的唯一目的,不论在行政方面还是军事方面,就是要使它们恢复同联邦的那种正式的实际关系。”
林肯指出,路易斯安那曾根据一项计划试行成立了州政府,那么,“要恢复路易斯安那州与联邦之间的正式的实际关系,到底是支持新政府能快一些呢,还是摈弃新政府能更快一些?”林肯接着谈及该州已取得的成就和摈弃所导致的后果。然后说:“假使说路易斯安那州的新政府和应当建立的那种政府的关系不过像鸡蛋和小鸡的关系,那么我们要很快得到小鸡,就只能让鸡蛋孵化,而不能把鸡蛋打碎。”
林肯煞费苦心地为路易斯安那州政府的被接纳而寻找各种理由。他希望人民对叛乱各州宽大为怀,同时自己也在努力让激进派靠近一些,他提及路易斯安那州没有给黑人以选举权使一些人感到不满,但“我个人倒赞成现在就能够使那些最聪明的,那些为了我们的事业而当兵的黑人享有那种权利”。
林肯深知北部多数白人不会赞成给黑人以选举权(那些叫喊得最起劲的激进的人们只是冰山的表面),但如果同意给部分黑人这种权利,那无异于已将脚套进鞋里,要穿上就只是时间问题了。
另外,他说:“关于路易斯安那州所说的话一般也适用于其他各州。可是每一个州本身都有很大的特点,同一个州又发生那么巨大而突然的变化,再加上这个问题完全是初次碰到,没有前例可循,因而没有办法订出一个独一无二、固定不变的计划,把全部细节和附属条款都妥善地包罗在内。这个独一无二、固定不变的计划必然会成为一个新的纠纷。只有重要原则才可能而且必须是固定不变的。”
林肯还说到在目前形势下他也许会考虑发布一个新的宣言。但他“也许”正在考虑,却是永远“发布”不了了,因为4月14日星期五,因在复活节前,故称耶稣殉难日,这一天,林肯的头部挨了致命一枪。
6. 最后一天
14日,林肯起得很早。近来因重建问题及反叛的弗吉尼亚州议会问题使他颇为不快,12日曾为后者专门致电韦策尔,告诉他坎贝尔法官误会了自己的意思,“我从未说他们是州议会,而始终称他们是‘代表支持叛乱的弗吉尼亚议会那些先生们。’我这样完全是有意的,就是为了使人不可能认为我已把他们看作是一个合法的机构了。”并通知他“现在不能再允许他们集会。但如果有人已经来了,可准许他们安全返回各自的家。”
上午,林肯在自己的办公室与格兰特及内阁成员们开会,格兰特先一天至华盛顿,受到热烈欢迎。会上就如何对待南部作了讨论。斯坦顿提出一项使原有各州的州界完全消除的重建计划,林肯表示不能同意,他说他感到幸运的是国会刚好休会,因而也就可在重开国会之前“使各州重新活动起来”,“使它们的政府卓有成效地着手工作。”并表示他对国会针对南部的复仇情绪并无同感,也不能支持。他不希望流血与进行清洗。
林肯原定当晚8点去福特剧院看戏,并已邀请了格兰特夫妇与斯坦顿夫妇。会议开完后格兰特留下来对总统允许他参加会议表示感谢,同时婉谢了林肯的看戏邀请。
下午两点半左右总统进午餐并召见了副总统安德鲁·约翰逊,让他熟悉自己的重建方针。
吃完饭后一个前奴隶来到白宫,她与卫兵的争执声惊动了林肯,他听取了她的故事,并告知她明日再来,那时关于她的文件会签好,她的要求会得到满足。
然后林肯与夫人坐车出外溜跶了一圈,总统对夫人谈了许多个人以后的打算,他轻松而快活地谈到在任期内想到国外旅行一次,任满后回斯普林菲尔德重操旧业,或干点其他什么,并说“我一辈子从来没这么高兴过。”
随后他去陆军部,卫士克鲁克与他一同前往,这时他的神秘预感又开始发挥作用了。他当选为总统后到目前为止,至少收到了80封恐吓信,甚至有一次被冷枪打落了帽子,但那时他似乎很少将这些放在心上。而现在他对克鲁克说:“你知道吗?克鲁克,我觉得有些人想要我的命。我毫不怀疑他们是要那么干的。”他说的时候认真,镇静而严肃。
在陆军部,斯坦顿向林肯致歉,因为他与夫人不能前往看戏。林肯再邀埃克特,他也表示了歉意。
回白宫的路上,林肯对克鲁克说:“既然已经贴出海报,说我们要去那里,我们不能让人民失望。如果不是这样,我就不会去,我不想去。”克鲁克有点吃惊的,是临别时总统说“再见,克鲁克”而不是如通常所说的“晚安,克鲁克”。
7. 被刺
总统夫妇与接受邀请的H·拉思伯恩少校与他的未婚妻克拉拉·哈里斯小姐一起在晚上8点半以后才到达剧院。接受邀请的克拉拉是参议员艾拉·哈里斯的女儿。他们坐进7号包厢。约翰·帕克负责警卫,他已事先进行了检查,但什么也没发现。
而那时包厢门上已经钻了一个小小的窥视孔。那是约翰·威尔克斯·布思干的。他是一个相当有魅力的演员,同时也是南部的热爱者。他在那天下午钻了那个窥视孔,目的就是想借以了解包厢内总统的动静并伺机进入包厢。
布思还在楼厅通往总统包厢的门后挖了一道槽痕,以便用木板将门堵死。与此同时,他还写下了一封长信,说明他谋杀总统是出于爱国心,他将它交给一个演员,让他第二天拿出去发表。
关于布思谋杀总统是由谁指使有多种说法,一说他是受南部戴维斯政府的指使,并接受其资金开展活动,一说是由于他本人的成名欲望所驱使,一说是斯坦顿等指使干的,后一说特别触动视听。但不管怎样,布思无可怀疑地从很早开始就阴谋绑架总统,在1864年南部节节失利之际,他结识了几个在巴尔的摩和华盛顿一带流浪的南部同情分子,多次策划绑架,但均告失败。李投降后,布思觉得绑架林肯以换取和平已失去意义,遂决定枪杀总统,为南部报仇。
总统夫妇将到福特剧院看戏的公告给了他机会。那天下午他将一切安排妥,然后召集同伙,交给乔治·阿策罗特一支枪,由他射杀副总统约翰逊,阿策罗特不想杀人,他把枪拿去当了,换来一醉,从而使约翰逊躲过一劫;刘易斯·佩恩(或称刘易斯·鲍威尔)被安排去刺杀西沃德,他带了一支手枪和一把砍刀。
晚上10点10分左右,布思溜进了戏院。那天上演的是一曲老戏《我们的美国表兄》,总统看戏总是很投入,这次也一样,他兴致勃勃,而不知危险在悄悄临近。
布思按事先的计划顶住通道门,通道上空无一人,警卫帕克大概不喜看戏溜出去喝酒去了,布思走进包厢门,贴近窥视孔,一会儿之后推开门,悄悄走到林肯背后,用手枪对准总统的后脑勺,扣响了扳机。
拉什伯恩少校听到枪声回过头,发现不远处烟雾迷濛,并看见一个人站在包厢门与总统之间,立即猛扑过去。布思挥起一把猎刀砍伤了他,并趁机跳下舞台,在舞台上他大叫了一声,似乎说的是“暴君的下场总是这样。”随即溜向剧院后门,有人认出他是演员布思,并看着他一瘸一拐地逃了出去,因为他跳下来时跌断了腿。
玛丽听到枪声后回头,发现丈夫耷拉着脑袋一动不动,当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时,她发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
那时是拉什伯恩正喊着抓住那人,布思也刚逃出剧院后门不久,反应过来的观众立刻乱作一团。
一个叫李尔的医生迅速来到总统包厢,检查总统的伤口,他是部队助理外科医生。不久又来了两位医生。检查结果证明子弹是从头的左侧进入,到达靠近右眼的地方,没有出口。
总统被一致认定是受了致命伤。
这一夜是美国历史上最为可耻的一夜,总统受了致命伤,国务卿家里也出了事。西沃德家里至少有7人受伤,其中至少1人已伤重无救,西沃德本人正躺在病床上,头上戴着固定钢架,他被刀刺成重伤,然而大概由于钢架的保护作用,他幸免于一死。
奄奄一息的总统被抬到威廉·彼德森的家中,放在一张木床上。斯坦顿和韦尔斯已来到现场。斯坦顿忙进忙出,发号施令,使混乱状态逐步得到控制。
总统的呼吸却无法控制,它一直显得艰难而微弱。这位坚强不屈的人生命力正在失去,但也极为顽强,他将最后的呼吸保持到了1865年4月15日上午7时22分。
8. 入土为安
玛丽在总统死去之前有一次叫道:“你不能死,你必须活下去。”而当他最终没能摆脱死神,斯坦顿说道“他现在是属于一切时代的人物了”时,玛丽似乎也随总统一起到各个时代漫游去了,她受到严重刺激,长期陷入失神状态。
6年后,幼子泰德于18岁之际突然死亡,他曾陪她到欧洲散心,这一打击使玛丽几乎完全精神失常,一段时间里不得不住进疯人院。她死于1882年。
布思拖着断腿逃命,4月26日被击毙。
在布思被击毙之前的4月21日,林肯的灵柩被安置进一辆黑色护罩的灵车里,离开华盛顿,一路经过巴尔的摩、哈里斯堡、费城、纽约、逆着4年前他前往白宫就职时的路线而行,直至斯普林菲尔德。在4年前并不怎么欢迎他的地方,现在差不多是人人含泪。
1865年5月4日,在斯普林菲尔德,数千名群众前来观看了他的葬礼,他们含悲忍痛听取了他的第二次就职演说。
他生前最喜欢诵读并在死前一周还念念不忘的莎士比亚戏剧《麦克白》中的一段台词现在再适合于他不过了:
林肯现已入土为安;纷繁动荡的人生已经结束,如今他在安眠九泉;世上毒谋业已得逞,什么钢刀、什么毒丸,什么内乱、外祸,无论什么,再也不能对他造成灾患。
生前,他常感到疲倦,有人劝他休息,但他知道短暂的休息是没有用处的。“令我疲乏的是我心中无法对付的东西”,现在他不用去对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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