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无悔-开往他心的火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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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亮升起在我们中间,

    升起在两棵松树中间,

    树冠将要合拢。

    爱情伴随月亮上升,

    在我们鼓励的茎杆上生存。

    而,我们现在成了影子,

    相互缠绕,

    却只能亲吻空气。

    因为爱,心变得敏锐;因为疼,才知道珍惜。爱你怎么会舍得让你痛?

    疼惜

    文/苏小蝉

    自小他们就认识,一块考上大学,同一年毕业后又分到了同一座城市。生命中好像总有那么一些人和事,不容选择地如影相随。

    他含蓄、木讷,不是她喜欢的类型。但他温良敦厚的体贴却带给了她最温情的实惠。上学时帮她搜集复习资料;上班后雨天接送她上下班;逢她休班时,便围着碎花围裙在厨房里为她做一碗热辣的泡菜鱼。

    酸嫩的泡菜,柔滑的鱼片,还有那细小的青绿尖椒,她用筷子打捞着。那是她最爱吃的一道家乡菜,舌尖冒火,鼻头出汗时,心头也热得一塌糊涂。巴蜀老家的风土人情一并涌来。而他,更是通往亲切回忆里的一道关联……

    再热辣的感觉,放在一日三餐的家常日子里,色也变淡,味亦变寡。那天,他们吵架后,她坐到那家着名的川菜馆里,品着那正宗的川味泡菜鱼,忽然无比疲倦。窗外,花童提着一大篮红玫瑰,甜甜地向路人兜售——正是情人节。

    多么娇艳欲滴的花朵啊,而他却从没有给自己送过,哪怕一枝。除了做一大碗泡菜鱼,他还能带给自己什么呢?而这个城市里任何一家川菜馆都比他做得手法正宗,味道香浓。

    回到家,他果然在灯下等她。盛放泡菜鱼的青花细瓷汤碗上倒扣了一只花碟。借了吵架的底子,她冷倦地说:我们还是算了吧。

    他半天没说话,拉椅子到她跟前坐下了。他粗厚的手掌握住她细长的手指,自嘲地苦笑着:“我竟还指望握一辈子呢?!”

    她心一酸。最后,他下定决心似的说:“这样吧——握着你的手,如果你挣得开,我们就分手——肯定有比我更适合的人握它……”

    她犹豫着,最后咬牙将手放进他的手里。虽然他只是轻轻一握,那双手却像铁篱笆一样的结实,难以挣脱。她憋红了脸,使劲扭转手腕。这时,他将手轻轻松开:“如果攥得你痛了,再喜欢,我也会放手的……”

    她愣怔在那里。世间的爱,各有各的路径,可是最终最深的走向,也不外两个字:疼惜。因为爱,心变得敏锐;因为疼,才知道珍惜。爱你怎么会舍得让你痛?

    看过书,人不一定变得更聪明、更漂亮。看了20本关于恋爱的书,我最后还是失恋。原来,没有来图书馆那天,T是跟一个女孩子约好出去的。

    图书馆的恋人

    文/[日]新井一二三

    我14岁那年,为了准备翌年的高中入学考试,除了上课以外,很多时间都在图书馆里温习。尤其放了暑假,每天一大早就到图书馆门口排队,以便获得里头较安静的座位。

    有个男同学叫T,每天也一定来图书馆。有时候,我早晨起得晚,差一点就没赶上9点钟图书馆开门的时间。每逢此时T都帮我占个座位。我们邻座学习到中午,一起去食堂吃面包当午餐,跟着又做功课到下午6点钟。图书馆关门时一起出来,说声“明天见”,便各走各的路回家。我们之间,显然互相有好感。

    有一天,T没有来图书馆。整整一天,我心里好像有了空洞。他怎么了?有事出去了?还是生病了?我感到很不安。

    第二天,我在图书馆见到T。他并不说前一天为什么没有来,我也没有问他。我们照样坐在一起学习,到了中午一起吃饭,跟平时没什么两样。不过,我的感觉从此就不一样了。

    当初我没有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看到T的脸,我觉得口渴;跟他说话,则心跳;找不到他时,心中不安得很;远处发现的他,简直像有了光晕一般,在我眼里异常灿烂。这一切,都是从来没有过的。

    恋爱?

    忽然想到这两个字,我大为狼狈。之前,我也喜欢过一些男同学,但是始终很理性。这一次,却好比得了病,或者说被他施了魔法,自己无法控制各种生理反应了。

    我不由得跑到书库去了。虽然每天都来图书馆,平时很少进书库。里面很安静,很凉快。站在耸立的书架中间,我逐渐冷静下来了。如果我对T的感情是恋爱,那该怎么办?书库里有几万本书,关于恋爱的书也有不少。《恋爱论》、《为谁爱》……我找了一本又一本名字包含“恋”或“爱”字的,通通带到角落的小桌上去,开始慢慢翻阅了。

    为了解决人生中遇到的问题找书本翻阅,对我来说还是第一次。最后究竟找到答案没有,则很难说。但我至少知道了,古今中外有很多人曾为恋爱而烦恼,我绝不是第一个。

    看过书,人不一定变得更聪明、更漂亮。看了20本关于恋爱的书,我最后还是失恋。原来,没有来图书馆那天,T是跟一个女孩子约好出去的。

    后来,每次心中有烦恼,无论身在世界哪个城市,我都一定到图书馆、书店去。找书本翻阅,虽然不一定给我带来答案,但每一次都让我知道,曾有很多人为同一个问题而烦恼,我绝不是第一个。

    人生最难受的是孤独。即使是很辛苦的时候,只要身边有伙伴,始终受得了。然而单单一个人,连芝麻大的困难都会使人毁灭。

    14岁那年,在新宿区立中央图书馆,我没有得到T的爱情,却找到了终生的伙伴。

    让我们总是微笑相见,因为微笑就是爱的开端,一旦我们开始彼此自然地相爱,我们就会想着为对方做点什么了。

    美丽的微笑与爱心

    文/[印度]特雷莎

    穷人是非常了不起的人。一天晚上,我们外出,从街上带回了四个人,其中一个生命岌岌可危。于是我告诉修女们说:“你们照料其他三个,这个濒危的人就由我来照顾了。”这样,我为她做了我的爱所能做的一切。我将她放在床上,看到她的脸上绽露出如此美丽的微笑。她握着我的手,只说了句“谢谢您”就死了。

    我情不自禁地在她面前审视起自己的良知来。我问自己,如果我是她的话,会说些什么呢?答案很简单,我会尽量引起旁人对我的关注,我会说我饥饿难忍,冷得发抖,奄奄一息,痛苦不堪,诸如此类的话。但是她给我的却更多更多——她给了我她的感激之情。她死了,脸上却带着微笑。

    我们从排水道带回的那个男子也是如此。当时,他几乎全身都快被虫子吃掉了,我们把他带回了家。“在街上,我一直像个动物一样地活着,但我将像个天使一样地死去,有人爱,有人关心。”真是太好了,我看到了他的伟大之处,他竟能说出那样的话。他那样地死去,不责怪任何人,不诅咒任何人,无欲无求。像天使一样——这便是我们的人民的伟大之所在。因此我们相信耶稣所说的话——我饥肠辘辘——我衣不蔽体——我无家可归——我不为人所要,不为人所爱,也不为人所关心——然而,你却为我做了这一切。

    我想,我们算不上真正的社会工作者。在人们的眼中,或许我们是在做社会工作,但实际上,我们真的只是世界中心的修行者。因为,一天24小时,我们都在触摸基督的圣体……我想,在我们的大家庭里,我们不需要枪支和炮弹来破坏和平,或带来和平——我们只需要团结起来,彼此相爱,将和平、欢乐以及每一个家庭成员灵魂的活力都带回世界。这样,我们就能战胜世界上现存的一切邪恶。

    我准备以我所获得的诺贝尔和平奖奖金为那些无家可归的人们建立自己的家园。因为我相信,爱源自家庭,如果我们能为穷人建立家园,我想爱便会传播得更广。而且,我们将通过这种宽容博大的爱而带来和平,成为穷人的福音。首先为我们自己家里的穷人,其次为我们国家,为全世界的穷人。为了做到这一点,姐妹们,我们的生活就必须与祷告紧紧相连,必须同基督结合一体才能互相体谅,共同分享,因为同基督结合一体就意味着互相体谅,共同分享。因为在今天的世界上仍有如此多的苦难存在……当我从街上带回一个饥肠辘辘的人时,给他一盘米饭、一片面包,我就能使他心满意足了,我就能驱除他的饥饿。但是,如果一个人露宿街头,感到不为人所要,不为人所爱,惶恐不安,被社会抛弃——这样的贫困让人心痛,如此令人无法忍受……因此,让我们总是微笑相见,因为微笑就是爱的开端,一旦我们开始彼此自然地相爱,我们就会想着为对方做点什么了。

    也许,两个人在一起“有粥吃粥有饭吃饭,永远都不会分开”就是尘世最好的爱情。

    尘世的爱情

    文/张欣

    让一个女人低头的,是爱情。

    能把男人折磨得死去活来的,是他们的梦想。

    初恋有多甜蜜,如果已经记忆模糊,只记得当年的项春成并不是一个激情冲动的热血青年。由于父亲早逝,母亲又是个药罐子,家里十分清贫,项春成性格孤僻,不善言辞,也不合群。

    这样的男人尤其能打动如一,别人的苦难常常会变成她的责任。

    由于两个人住得比较近,所以探亲、返岛总是结伴而行。一次探亲归来的晚上,项春成来找如一,说母亲犯病下不了床,又不肯让他帮她洗澡。如一听了二话没说,就赶到春成的家里,给春成的妈妈抹澡,又把家里的卫生打扫了一遍。

    此后,只要是有机会回城,如一都要去照顾春成的妈妈。一次在返岛的船上,春成递给如一一个布包,如一打开,是一对纯银手镯。如一的眼中满是问号,春成吞吞吐吐地说道,这是我妈妈让我给你的,她说你是一个好女孩。春成还说,这对手镯是我妈妈年轻的时候我奶奶送给她的见面礼。说完这话,项春成的脸红得像鸡冠花一样。

    如一在暗涌的冲撞和起伏中想明白了这是什么意思,她的脸也红了。那个时代的爱情也是单一色调,能让你脸红的人就是爱人。

    农垦建设兵团是半军事化管理,最宝贵的一次招生机会,如一的名字经过连部、团部、师部的反复权衡审核,终于敲定在招生名单上。消息传出来,如一觉得自己非常幸运,晚上她跟项春成约会,她安慰他说,你放心吧,无论我到了哪里,也无论我学什么专业,我们两个人的关系都不会改变。

    项春成一直没有说话。

    如一又说,我到了城里,会照顾你妈妈。

    项春成还是不说话。

    直到最后项春成才说,走了以后就再也不要回来了。说这话的时候项春成异常平静,平静得让如一心里发慌,一种不祥的预感让如一吓了一跳,她说春成你说什么呢,你千万不要干傻事啊。

    现在想起来,项春成绝非刻意演了这场苦情戏,但结果就是如一自愿把那个招生的名额让给了他。

    等到她离开时,已经是5年之后,她随最后一批返城知青离开了海南岛。然而他们并没有成为童话故事,和现在滥俗的电视剧一样,项春成在两年之后就不再来信了,最后一封信就像悼词,把她吹得天下无双。

    如一被分配在假发厂,最初只是个街道工厂,后来渐渐扩大总算存活下来了。就在她人生最失意的时候,她碰上了李希特,他们波澜不惊地结了婚。这个从不承诺的男人每个月把工资按时交给她,后来成为她孩子的父亲,和她一起还算平静地度过了每一天。

    月光透过窗户,淡淡地打在李希特熟睡的脸上,比起从前的漫不经心,他现在的脸轮廓分明,宁静庄重,颧骨像刀削过一样,浓密的头发肆意挺立。如一心想,这才是她生命中唯一的男人,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不管他是醒还是不醒,或许再也没有工资拿回家,他们都是有粥吃粥有饭吃饭,永远都不会分开。

    有盟约在,我会每日挽上红草篮,漫山采集蔷薇花,用花瓣铺满我们来世的新婚床。

    小轩窗,正梳妆

    文/楚楚

    泥金小笺。

    还散着墨香,用小篆。

    你将赴约而去?你将践情约而来?

    门,虚掩。就你那扇梦中乡土的小南门,就那页你魂牵梦萦的小轩窗。

    一啜素唇,等谁点?一支金步摇,等谁来簪?妆,在成与未成之际;鬓,在挽与不挽之间。你,就是那唯一被等待的人。

    乡间小道百年依旧,烟色记忆也寻了旧路而来。老屋久不住,人气淡,霉气便更重了。就这湿湿润润的气味能让往昔的日子一半雾遮、一半露埋地在黑暗里回到你我的眼前。我选择夜,却邀了松间明月。单为这一个夜晚,我整整郁积了十年的相思啊。

    十年生死两茫茫。千里孤坟,今宵我要与你话凄凉。

    咱芭蕉院落的蔷薇开未开?蜂蝶来未来?那年你诳我有客来,我忙忙迎出庭院,却是一群蝶儿来戏花。我半嗔半怨,你却说:蔷薇是我,我是蔷薇,淡脂薄粉自有颜色。如今蝶花依旧,人不如故。

    你依旧那般布袍宽风、白云两袖,一派“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的超然襟怀吗?贬谪又贬谪之后,子瞻,你可还有度日的碎银?

    你新填的词依然气势沉雄,豪放不羁,我却读出了一些痛楚,那是因为我的离去?“多情去后香留枕,好梦回时冷透衾”,空一缕余香在此,空一处隐痛难愈。这是怎样的一种不舍呀!

    无论你在哪里,我都可以望见你。

    明月夜,短松冈,纵使相逢怎不识?

    你还是这样鹤骨清癯,可因相思瘦?

    你怎的一日就老了?可不是吗,离别时,中年已过。屈指数春来,弹指惊春去,桃花总要流成水。美的是斜阳,老的是朱颜,不变的是海誓的唇角、金石的心灵。你始终是我千年又千年的春闺梦里人。

    自别后,盼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十年一约小轩窗,我水远山遥地来会你。寸寸柔肠寸断,盈盈粉泪盈含。你把一双汉玉镯套在我腕上,我剪下一缕青丝拢入你的袍袖。还有一些什么,你是不能说的。你我知道,三月知道,三月夜的梦中人知道。

    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不凄凉。有盟约在,我会每日挽上红草篮,漫山采集蔷薇花,用花瓣铺满我们来世的新婚床。

    莲步。声声慢。

    凡尘与仙界之间,不就只隔着一扇小轩窗?前世,与你有约;今世,与你相守;来世,有你可待。

    小轩窗,正梳妆。

    我就在你的方寸之间,感受生命被爱包围的热烈。

    让一切的自由,被你愉快地封锁。

    向南飞去的蝶

    文/吴雪峰

    1

    这个时候想起一株植物,却早已爬满了相思的昆虫。在玫瑰的唇齿上,唯独爱,可以弥散的殷红,却灿烂了整个人寰。

    我的今生,是一枚顽石粉碎的结果。潜伏在那株植物的根部,营养昆虫的咀嚼。我盼望着风来,带我飘移在南方的上空或川西的村落。

    神、上帝、妖、还有我爱。怎样的造化才能与你共睹玫瑰盛开的惊心动魄?

    我的视线一直向南,没有偏离也没有游走。我在找寻,哪怕一个微小的触角,希望能穿透你向南而去的坚决。

    我不会疼痛一丝叶脉,也不会让一粒花瓣暗自悲歌。请“把我领到你的世界里去吧,让我愉快地失去一切的自由”。

    2

    向南飞去的蝶。我爱。你可曾知道翅膀上任何一点萤彩,都可以照见我内心的滂沱?

    因为我爱,所以我愿意任翅羽如锋利的锐器,剪裁我如缕的相思和冰凌般的孤独。

    剪出芙蓉入梦,在二月。让满树春雨淋碎暮冬的顽固。让一地红绸、一路莺歌渐次洒落。让我伴着你,和着二月花盛开的节奏,经历一次生命的起伏。让我那眠于唇边的词,活跃成千秋激昂的河流,流经我那干涸多年的高处。

    沿着水势丰沛的河流飞翔,自东向西的轨迹不是你的前途。那么,因北而南的方向,就任你左右。

    夕阳将在南方停留。很美。有谁知道:它将袭碎多少灯红,丰富多少雨露?

    河心上的落叶,好似一叶叶轻舟,你知道吗?却“载不动,许多愁”。

    那么,我爱,请牵引我的快乐。

    3

    把我引到你的世界吧。我爱。

    请择我生命榕树的枝丫,筑巢建窝。或把人类饥饿的钢铁熔成一把大锁,钥匙围绕在你的指环上,晶莹剔透。

    我就在你的方寸之间,感受生命被爱包围的热烈。让一切的自由,被你愉快地封锁。

    请挥一挥手吧!我就能读出太阳底下、油纸伞肌肤上飘浮的渴求。

    回味昨日持续的相拥,谁拒绝了一切雨水浸湿缜密的爱慕——“离永恒最近的是瞬间”。

    相拥的瞬间,一半歌声,一半呜咽。

    我爱。向南飞去的蝶。当记忆长满茂密的青稞,所有的荆棘都已无法成活。

    那么,请记住有一株植物,在今天,它早已爬满了相思的昆虫。一如南边的行道树,总以落叶的次数,记取花瓣盛开的喜悦。

    你可以放纵自己的痴情,但绝对不要放纵另一个人诋毁你——麻雀麻雀请你忘记。

    麻雀麻雀请你忘记

    文/雪小禅

    她长得不好看。这一点,从小就自知。即使自己不知道,从别人的眼里也看得出来——她个子矮、而且,胖、而且,黑。同学给她起绰号叫麻雀,她人憨厚,认同了这个绰号,朋友叫她,麻雀麻雀,她就立刻答应人家。

    十九岁的麻雀上了大学。在那所美女如云的大学里,她亦有她的爱恋。她的学长,不小心撞倒了她,把她的裙子撕了一个口子。第二天,学长提着一条新裙子上门来。

    尺寸不合适,太瘦。

    她却欣喜若狂——从他撞倒她的那一刻,这俗艳的故事就有了开头,她看到他的那一刹那,便迷恋上了这剑眉星目的男子。

    从此便找各种理由接近,即使知道他名草有主。那又有什么关系?她开始就摆明做他的哥们儿,而他未曾对她动过半丝心,这一点从他叫她的名字就可以看得出来——他常常会叫错她的名字。

    亲近是从借钱开始的。

    他要哄漂亮的女友开心,知道她有钱,于是常常来借——只借不还,而她心软,心疼他这样奔波。他打一个月的工就为了给女友买一条裙子,他对她说:女孩子是花,就是用来娇惯的。

    听起来多让人心疼,可惜这心疼不是为她。

    但她心甘情愿为他做一切,比如给他钱,让他去讨女友的欢心;比如陪他在失恋的时候拼酒。她是他最安全的女友,安全到没有了性别,他总是和别人介绍她说:我铁哥们儿。

    这铁哥们儿一当就是四年。

    毕业前,他再次跑来和她借钱,因为女友要出国。

    她手头没有那么多钱,于是打电话和家里撒谎要钱,说报出国的培训班,为了他,她甚至可以做任何事。

    他对她说的最多的一句话是:你真好,除了我妈你对我最好。亲情的成分十足,半丝暧昧也没有。

    甚至还是常常叫错她的名字,后来干脆就叫她的绰号。

    麻雀这样普通,普通到只是自己迷恋,甚至不敢让对方知道,甚至对方借她的钱她都觉得欣喜。

    他最后请她吃了一次饭,四年大学,他这是唯一的一次破例,只为了请她。

    他是来告诉她,对不起,钱,我还不上了。

    其实她从来没有指望过让他还。

    其实她早已了解,他真不是一个好男人,除了一张好看的皮。但她就是迷恋他不负责任的那个坏样子——女孩子在年轻的时候总是会犯一些必须要犯的错误,比如迷恋不应该迷恋的人,比如喜欢上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她多想让他拥抱一下,只一下就够了。

    虽然他们看起来如此的不相配!可是,她常常会梦到她拥抱他,为了能看到他,她还以跑步减肥的名义跑到他的楼下。

    那天晚上她醉了,轻轻地问了一句:你能不能假装喜欢我,抱我一下?

    问出这句话,几乎要羞死了。她还羞涩,还有少女的天真和纯洁,这样的话是她问出来的吗?

    对方哈哈笑着:你喝多了吧?来,让哥哥抱一下。

    他是极轻浮地过来拥抱了她一下,而她一阵战栗。此后,再也没有那样的感觉,这才知道——如果年轻时喜欢一个人,那是用尽一生力气去喜欢,不管他对自己怎么样,自己一定是全力以赴的。

    后来他们各奔东西,她在国外待了两年,然后再度回国,任一个外企的部门经理。

    同学组织聚会,她没想到会遇到他。

    他喝多了,正得意忘形地吹嘘着:当年暗恋我的人一大把,知道那个谁吧?当年恨不得把我包了,给我花了很多钱。

    他并不知道她在后面,并不知道她也来了,她就是那个谁。

    而之前在国外所有对他的惦念,所有对于过去美好的留恋,在刹那间烟消云散。

    没有一个时刻她如此坦然。

    如果说从前见到他会紧张会羞涩,但这一刻,她大方地走到他面前,很正式地说:请你把欠我的钱连本带利还给我。

    这是她说的话吗?

    不,她不是在要钱,她是在要过去,要那再也回不来的过去。有的时候,一些你以为刻骨铭心的事情必须忘记。

    你可以放纵自己的痴情,但绝对不要放纵另一个人诋毁你——麻雀麻雀请你忘记。

    ——很多过去,请你忘记。

    爱情这事是逼不来的。别以为你一表人才,就一定可以找到匹配的另一半。

    逼不来的

    文/罗乃萱

    念过书的人都知道,读书这事是逼不来的。别以为把孩子送到最好的名校,给他最优秀的老师,他就一定爱上学习。读书是个“开窍”的过程,有人快有人慢,周围的人需要耐心等待,而身在其中的学子则需要旁人的鼓励支持。

    谈过恋爱的人都知道,爱情这事是逼不来的。别以为你一表人才,就一定可以找到匹配的另一半。许多时候,人们看到的,都是美女与野兽的组合。只要彼此情投意合,当中又产生化学反应,这就是爱了。

    出来工作的人都知道,事业这事是逼不来的。别以为你定好人生大计,就能清楚描绘出五年十年后的工作如何。愿景有了,还得配合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知交遍天下的人都知道,友谊这事也是逼不来的。别以为你看对方第一眼,就认定对方是可以推心置腹的朋友,也要看对方跟自己是否志同道合、趣味相投,更重要的是,有无时间空间去发展一段友情。

    人愈成长,愈学会了解并接受:世界上有太多的事情,是逼不来的。有时,说要赶时间,可逼出来的“东西”,很容易“半生不熟”。

    逼出来的事情,可能会见到一时的成果,最后却事与愿违。勉强在一起的关系,表面可能十指紧扣,但内里却暗藏危机。

    每一位天才总要到长大之后才发现自己的平庸和梦想的艰难。

    青春留白

    文/许佳

    我至今记得,高考的那一天——高考的时候。

    晃眼的太阳底下,我们大家站在考场的外面,在我们的周围,还有很多很多的人,还有张先生在跑来跑去。A他们一帮直升的人来送我们。他们站在我们面前,笑嘻嘻的,祝我们考试成功,还说着笑话。我站在那里,望着A。他的样子还是和三天以前在瑞金路上一样,可是现在却令我忐忑起来。三天以前,瑞金路金色和蓝色的黄昏里面,他气喘吁吁地站在我面前。对我微笑,摸我的头,拍拍我的面颊,把我抱在怀里——我好像完成使命了,可以就这样待在瑞金路的水底,咕嘟咕嘟地让水泡往天空冒上去,然后,静悄悄地,不说话,什么话也不说。

    我脑子里老是这幅图景:太阳升起来了,热还高高地盘踞在天上,没有彻底地散发开来。细密的小汗粒渗到皮肤表面,变成薄薄一层,头顶上雪亮雪亮的阳光,像毛毛雨一样,飘飘洒洒。身后的考场,玻璃亮晶晶的,什么都很清晰。我们大家站在门外,送考的人和我们轮番握手,一个一个地轮过来。我们笑着,手臂交错着……

    A走过来,握着我的手,笑眯眯地说:“好了,跟你复习了三个月。三天高考结束后,我就可以永远也不要看到你了。”

    我高高兴兴地对他咧开嘴笑,说:“是啊是啊!”

    我们长久地交换着目光,好像真的在为永远也不再见面这件事而由衷高兴着。

    顾湘是我的朋友。我进华东师大的时候她在上戏,现在我依然在华东师大,而她在莫斯科学习广告。我是一个文风晓畅的作者,而她则忧郁、黏稠、优美。我慷慨地把这些赞扬普鲁斯特的言辞献给了她,因为就像任何人都会艳羡自己没有的东西一样,我也艳羡她。

    我们都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怀揣处女作的小女孩儿了,写小说是我们在世间熟悉的不多几个技能之一,如果写不出小说,就几乎像被掠夺了一半的灵魂那样——不错,这是值得认真恐慌一番的。

    俄国的夏天来到了,我按图索骥,回忆屠格涅夫的小说片段,关于树林、花园、天空。在这中间,我要强硬地插进一个莫斯科大市场的画面——这是顾湘向我描述的,她打零工的地方。她打的零工不错,一切顺利,然而却令她很痛苦。她说,其实不适合工作不是我们的天才,而是我们的缺陷——为什么别人都能做,偏偏我们就不能做?可见是缺陷。

    吴虹飞说:“每一位天才总要到长大之后才发现自己的平庸和梦想的艰难。”此话甚真,不由让我将她引为知己,尽管并未见过她一面。我们已经不是当年的十七岁天才少女,没人再原谅我们疏懒,有时则有人怀疑我们狡猾。近日读到E.B.怀特的一段话,喜不自胜,觉得再也没谁能如此精炼地概括我生而为人的一切苦恼了,所以就拿来放在结尾。

    “如果这个世界仅仅是勾人的,那就不用费神了。如果它仅仅是挑战性的,那也问题不大。糟糕的是我每天早上起床都会被改良世界的欲望和享受世界的欲望搞得不知如何是好。”

    生命总是在山一程水一程地跋涉,而寂寞总是风一更雪一更地来临。当寂寞频频来约访我们,我们不妨把她当作一个隐身千古的美人,好好享受。

    享受寂寞

    文/唐兴玲

    1

    寂寞是有性别的。比如读秦观的《春日》:“一夕轻雷落万丝,霁光浮瓦碧参差。有情芍药含春泪,无力蔷薇卧晓枝。”我自然可以感觉到美感,感觉到清澈。但是,更多的男人比女人更加喜欢这首诗,他们说这些字可以穿透他们的身体,而诗人寂寞的心,其实与花枝相去甚远。或许,这是男人的寂寞,透明到近似于无的寂寞,无法丈量却没有时空的阻隔。我说感觉寂寞,可是谁又是不寂寞的呢?谁独收万籁心?谁绝色天下无?此等云外事,说不关心都是假的。寂寞的人,与天地没有隔阂。

    2

    寂寞是冷色调的。但是并不颓废,反而有一种近似纯灰色的高贵。不可能人人生活在掌声和鲜花的“热”里,也不可能时时是聚光灯追逐的对象。在“冷”的境况里,思考才更加从容,风骨才更加独立。洛夫写过一首诗,那首诗名为《水灵——跟屈原说几句话》,他说他“沿着水涯行走”,想把手伸向历史的深处试一试当年屈原走进去时的温度:“有点凉/渐渐积淀为岁月的荒寒”。他认为屈原不是江底的冤魂,而是水灵。在诗歌的结尾,他说:“窃以为/埋在江水里/比关在冰箱里好/而把冷藏在冰箱中的我们/冻成一句句带骨头的诗/又比/被人端出冰箱/化为一淌水好”。觉得这里面,又有天地历史间的寂寞,只有高手,才能享受的寂寞高度。

    3

    不要说寂寞没有欲望,人是因了渴望才觉寂寞。不要说寂寞没有力量,寂寞中运行的力量是悄然潜行的力量。

    不喜欢她了,就是不喜欢了,她就是把他弄死了,他也不放在心上了。

    水草

    文/赵赵

    他她算是邻居。中间隔着一条河。

    说是河,其实是个泡子,但泡子边上住的人都叫它“后海”。

    他她一直在一个学校念书,从来没见过。就那天,偏偏在石板桥上,走了个对脸儿。

    他们就把对方记下了。

    从此,男的一大早上就开始跑步,穿着蓝白道的运动衣,围着后海,经过她家门。她有时候在门口洗脸,有时候梳头,还有时候端个小马扎吃早点,总背冲着他,看上去,就好像她一直在吐白气,把自己笼在里边儿。

    她上大学以后,每个周末晚上,俩人都在桥上见,然后围着后海溜达。有时候坐在河岸上,她两条长腿晃荡着,穿着塑料凉鞋的后脚跟儿来回撞在水泥围子上,有点疼。船一过,河里的水草墨油油的,大团大团慢慢地扭动。

    她一毕业,他们就结婚了,总是手拉着手从桥上过,从婆家回娘家。两岸的亲家并不怎么来往,因为这两只手牵线,心里都挺踏实。可没过几年,俩人分居了。

    她又回到河那边,不再背过身儿,只直愣愣地看着河对岸,看着他往家里又带回个女的,看不清楚。

    他又打石板桥上走过来,她可没高兴,想躲也没地儿躲。他是来离婚的。

    他再结婚那天,她从石板桥上跳了下去,得偿所愿地死了。

    管事儿的问她,想再投胎到哪儿去?她想了想,说:“还是回原来的地儿吧。”

    那可就成不了人了,她成了后海里的一丛水草。

    她每天看着他出来进去,比原来倒清楚多了。还有他的新媳妇,倒也得体。

    有时候,晚上,他一个人坐在岸边上抽烟,火星一闪一闪的,她好像听见自己鞋跟儿的敲击声,敲得疼呀,敲得好像,日子越来越近了。

    终于到了夏天,他又到后海里游泳。他游得好。

    好也没用,她一把缠住他的脚,就像以前的冬天,在被窝里帮他焐脚似的,怎么也不放。

    他渐渐挣不动了,像是焐舒服了,就睡了。

    她可没假模假式地一直与他交缠在一起。他一死,她立马儿就把手放了。

    女的心里,一直是怨的。

    有时候她也怕,看着天空想:他下辈子会变成什么来报复呢?

    管事儿的也问了他,他想了想,说:“算了,什么都行。”

    不喜欢她了,就是不喜欢了,她就是把他弄死了,他也不放在心上了。

    他的胸膛里跳动着的,永远是一颗年轻而勇敢的心。

    勇敢的心

    文/果果

    英国名校——剑桥大学的一名男生为了庆祝自己大学毕业,前往泰国度假一个月。在一处森林蹦极中心,他想尝试一次蹦极带来的惊心动魄的感觉。他是家中爱子,专门和远在英国的母亲打了招呼,母亲当然不同意,他费了很长时间说服母亲,直至告诉她:这个蹦极中心的网站声称有100%的活动安全纪录,母亲终于松口。

    然而,当他从50米的高台上一跃而下时,发现自己脚踝上的安全扣松脱,他像一名炮弹一样直坠湖心!危机时刻,他做出了一个正确决定:竭力用胸腔承受撞击,保护头部。这个决定保住了他的性命,但他仍然像遇到车祸一样伤势严重,医生为他切除了脾脏。

    他没有控诉蹦极中心,他的余生将不再能够参加剧烈运动,但他计划康复后参加空中跳伞。

    他的胸膛里跳动着的,永远是一颗年轻而勇敢的心。

    在友谊中正像在爱情中一样,常常是那些我们不知道的东西比那些我们知道的东西更使我们感到幸福。

    爱情箴言录

    文/[法]拉罗什福科

    1

    给爱情下定义是困难的,我们只能说:在灵魂中,爱是一种占支配地位的激情;在精神中,它是一种相互的理解;在身体方面,它是我们对躲在重重神秘后面的被我们所爱的一种隐秘的羡慕和优雅的占有。

    如果有一种不和我们其他激情相掺杂的纯粹的爱,那就是这种爱:它隐藏在心灵的深处,甚至我们自己也觉察不到。

    爱情不可能长期地隐藏,也不可能长期地假装。

    2

    爱情和火焰一样,没有不断的运动就不能继续存在,一旦它停止希望和害怕,它的生命也就停止了。

    在爱情中有两种坚贞不渝:一种是由于我们不断地在我们的爱人那里发现可爱的新特点;另一种则不过是由于我们想获得一种坚贞不渝的名声。青春是一种不断的陶醉,是理性的热病。

    3

    大多数女人很少为友谊所动的原因是:当体验到爱情时,友谊就寡淡无味了。

    在友谊中正像在爱情中一样,常常是那些我们不知道的东西比那些我们知道的东西更使我们感到幸福。

    4

    美色已逝而价值犹存,这样的女子微乎其微。

    5

    情人们只有在他们的如醉如痴结束时才看到对方的缺点。

    有一个猜忌妻子的丈夫有时倒是愉快的:他老是听到对他所爱的那个人的谈论。

    6

    当一个女子具有全部的爱情和德性时,她是需要同情的!

    7

    当我们爱得太厉害的时候,确认别人是否停止了爱是不容易的。

    爱情之于那爱着的人的灵魂,犹如灵魂之于由它赋予生命的身体。

    既然在爱或停止爱方面绝不是自由的,情人们就没有权利相互抱怨对方的变心和轻浮。

    当人们厌倦爱时,他们很容易忍受别人的不忠,以解除自己忠诚的义务。

    爱人,当我穷到连爱也不能给予你时,请你打开心门,向我倾诉,我以默默地倾听为你买单。

    唇间碎语

    文/芙鸣

    最大的政治

    早上六点半,洗刷的声音;六点四十,开煤气灶;七点,房门打开;妈妈再见,老婆再见。七点零二分,汽车引擎发动。好,时间和声音吻合,一切正常。什么时间做什么事,这是我们全家最大的政治。

    熬粥

    家务事里我最擅长熬粥。滚水大开,再细火慢熬,看诸种养料沸沸点点,不能急,急不得。我的故乡泉城粥铺颇多,梁记粥铺有诗道:人生好似一锅粥,煎熬滚煮无尽头;宜急宜徐看火候,酸甜苦辣写春秋。作者是懂粥的人,更是懂得人生的人。人生的种种难处不可说不能说,仅一个“熬”字道尽。

    美

    诗人说:你是这世上最丑的美人儿,最美的丑妇。我信,多数女人介于两者之间。没有真正的美女,只有审美时的心情过好。

    真爱

    爱人,当我爱你爱到不会爱时,你别生气,这是真爱。

    倾诉

    爱人,当我穷到连爱也不能给予你时,请你打开心门,向我倾诉,我以默默地倾听为你买单。

    原点

    坐在清水寺的树丛中,听身旁的泉水从山崖的缝隙间汨汨流出。心想:水只有在往低处流的时候,我们才能听到潺潺的流水声。人为何不能往低处走呢?往低处走吧,回到人的原点。

    他现在已经找到了一份工作。工资不高,但吃饭是够了。他向她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做违法的事,并再三说要感谢她伸出了援助的手。

    伸手

    文/李维明

    她打开窗户时,发现了双手搭着窗沿壁虎状吸在墙上的他。她用双手捂住了嘴,惊吓得几乎要窒息了。他也惶恐得不知所措。

    她准备关上窗户再打手机报警时,那人低低地哀求:“大姐,求你别喊了。我这就下去,还不行吗?”

    她犹豫着点了点头。

    这可是六楼,下去也并不是件容易的事。万一失手,不说粉身碎骨,至少也要跌成残废。恻隐之心油然而生,她不由得就替他担起忧来。

    她说:“你还是从窗户里进来再出去吧。”

    她伸出了自己的手,那人犹豫了一下,拉住了她的手。

    她立刻就感觉到那双粗糙大手里蕴含的野性和蛮力。她不由得就后悔了起来。如果他再图不轨,那可怎么办呀?

    已经迟了,他从窗台爬了进来。

    他个子很大,骨骼粗壮,衣服很脏。

    她看着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他低着头不看她。

    当然,她也看不清他的神情,但看到他身体有些神经质般的颤抖。她怕极了,不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两人都没有说话。时间真的如凝固了一样。

    突然,他疯一样拉开门,向外冲了出去。

    杂乱仓皇的脚步声向楼下而去。

    如同做了一个梦一样,她已是一身冷汗。

    丈夫回来了,听了她的“故事”后,吓得半天没有说出话来。接着,便是许许多多批评。

    太幼稚!

    你实在是糊涂呀!

    真危险呀!算你命大!

    是呀,她想想都后怕。

    一个月后,她在楼下的信箱里看到了一封没有贴着邮票的信,很蹩脚的字,但写得很认真。

    拆开了看,她立即就知道是那个人写的。

    文字不甚通顺。但完全可以“破译”。

    那人说他是一个进城打工的农民,因为连续几天都未找到工作,所以突然萌生歹意,想到了偷窃。然后就鬼魂迷住了一样,不顾一切去实施。如果不是那天的遭遇,他不知自己现在会成为什么样子。从楼下摔死或者是被抓住坐牢判刑。

    他说想想都害怕。

    他现在已经找到了一份工作。工资不高,但吃饭是够了。他向她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做违法的事,并再三说要感谢她伸出了援助的手。

    她看着自己的手,不由得骄傲起来。她对自己说,真没想到,这纤细柔弱的手伸出去竟然也会有这样的力量。

    望着你时,我觉得自己很低很低,低到了尘埃里,只是我的心是喜欢的,于是从尘埃里开出了花。

    谁允许你那样高高在上

    文/晓华

    爱上他的时候,他正失恋,彼岸的女友没有道别。她默默地为他买好早餐,附上字条:心情再不好,早餐还是要吃的。香浓的咖啡正是他最喜欢的卡布基诺。同事告诉他,这咖啡是她一大早跑到中环正宗的咖啡店买的,匆忙间,还烫伤了手臂。

    他的眼睛湿润了,想起一句经典的话:找自己最爱的人恋爱,找最爱自己的人结婚。

    婚后的生活比他想像的还要平淡。每天,她早起,为他准备早餐。

    餐后,他看报,她洗碗。两人再一起出门上班。下班回家,她做饭,他看电视。总之,家里事无巨细,他从不用操心。

    第一次争吵是为了孩子,她那样欣喜地告诉他,有了他的孩子。他表情惊愕,潜意识里,他似乎还在对某些不可挽回的情感有些奢望,婚姻是一回事,如果有了孩子,也许一切真的就无法回头。

    他要她打掉孩子,借口是事业未成。她不肯,泪如梨花,整整一夜,未同他说一句话。

    几天后,她一脸憔悴地告诉他,孩子已经打掉了,婚姻还会一如既往。他愣住了。她总是以他完全没有想到的方式成全他。

    一日,在办公室,他突然发现自己有份重要材料遗忘在她的包里。原来他们在同一家公司上班。为了他,她主动离开了。打电话去她的公司。她正在开会,无法联系。他只好自己开车去她的公司拿。这是他第一次去她的公司。一进门,繁忙的工作大厅让他有些茫然,怎么也没想到,她竟是在这样的大公司工作。

    门口的女孩问清了他的来意,一脸谄媚:“哦,您找周副总呀!”

    副总?他从不知道,原来,她已经做到了这么高的职务。来到她办公室门口,她正厉声指责着下属工作上的疏忽。他又愣住了,从不知道,在家里低眉顺眼的她,还有这样刚烈的一面。抬眼见他,脸上诧异,完全的小女儿态了。

    原来,允许他高高在上的,不关能力、地位、性格、金钱,只限于一个条件,那就是爱情。她爱他太多,自然在婚姻里就卑微了。而他爱她太少,所以就在婚姻的城堡里高高在上,宛如帝王。

    想当年,张爱玲这位冷傲绝世的上海女子,见到胡兰成时,也只能怯道:“望着你时,我觉得自己很低很低,低到了尘埃里,只是我的心是喜欢的,于是从尘埃里开出了花。”

    我醒来,我感到有东西在我膝上,我发现一张纸,上面画了一颗大心,里面还有一颗小心,写着:“妈妈,我爱你!”

    轻轻说声我爱你

    文/徐望云

    一

    我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当孩子稍大时,我决定要做一个护士。

    参加大专入学测验的早上,我紧张得要命;考完后,我耿耿于怀地走回我们的车,丈夫已在那儿等候多时了。

    当我坐进车厢,丈夫递来一支红玫瑰,亲吻我,说:“恭喜你!”我感谢他,告诉他发榜还得等好几个礼拜呢!

    他微笑着说,红玫瑰并不代表成绩的好坏,他只想告诉我,他爱我,而且知道我已尽了力!

    顿时我感动久久!

    二

    我5岁的女儿患了流行性感冒,虽然我已经尽了一切可能的努力想使她好转,可是仍无法使她退烧。我的小天使怎么会病得如此严重呢?我的心简直碎了!

    要等她睡着,或要挨到早晨,我怕如果我回自己的房间,便无法了解她的动静,因此,我便在靠近她床边的椅子上睡着了。数小时后,当我醒来,我感到有东西在我膝上,我发现一张纸,上面画了一颗大心,里面还有一颗小心,写着:“妈妈,我爱你!”

    病中的她,竟在我睡着时,悄悄起床为我画了一幅美丽的画。

    那是个特别令人感动的早晨,我终身难忘!

    我相信,穿着融进母爱的鞋子,以后的路我一定会走得稳,走得好。

    千层底

    文/赵今悦

    每当我看到脚上的鞋,就情不自禁地想起妈妈给我做的“千层底”,心里就涌上了层层爱的涟漪……

    我家经济不宽裕,从小我就穿妈妈做的布鞋,布鞋底是用破旧的衣服叠得厚厚的,用线绳、锥子,一针一针纳出来的“千层底”鞋,穿在脚上特舒服。妈妈手巧,常在我的鞋上绣花,村里的小孩都很眼红。

    终于有一天,我走出了家门,走出了山村,来到了镇上上学。当我穿着母亲为我做的新布鞋,骄傲地走进校园时,却迎来了许多学生的嘲笑,我随着他们的目光看到了我的布鞋,我又望着他们的脚,穿的是皮鞋、保暖鞋……,真是各式各样,鲜艳夺目,而我的鞋像丑小鸭一般那样丑陋,我顿时无地自容。从此,我便成了同学们讥笑的对象,变得孤单无依。

    一次放学,一位女老师突然拦住我问:“你的鞋是你妈妈做的吗?”我惊慌失措,脸涨得红红的,呆呆地立在那里,因为从小学到现在还没有一位老师亲近我,询问过我。那位老师,看到我的窘相,似有所悟地笑了笑,随即走上前来亲切地拍了拍我的肩说:“妈妈做的鞋是把爱融了进去,厚实的鞋底,柔软的布料,穿上轻巧、舒适,你要懂得珍惜啊!”

    然后笑了笑说:“我也怀念母亲给我做的‘千层底’啊!”然后女老师迈着轻巧的步子含着笑走了。但她的话却使我心里涌起波澜:我仿佛看到了夜晚的灯光下,母亲佝偻着身子纳鞋底的身影,锥引线走,用劲勒绳,一行行,一排排都凝聚着辛勤的汗水和爱……

    从那时我开始发现,穿皮鞋、保暖鞋的学生上体育课,有的不是把脚扭了,就是摔倒在地上,而我穿着布鞋,从未冻过脚,而他们的脚总是冻得红肿……我看着脚上的鞋,心里暖融融的。

    我禁不住脱下鞋,仔细地数了数鞋层,共28层,上面的针脚密密麻麻且构图精美,这哪里是鞋底,分明是一件融入了爱的艺术品……我的眼角湿润了,泪水滴在鞋面上,正好滴在那朵含苞待放的小花上,那小花竟灿烂地笑了,使人仿佛进入了童话的世界。

    我禁不住哼起了《游子吟》:“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

    我相信,穿着融进母爱的鞋子,以后的路我一定会走得稳,走得好。

    年轻人得有点个性,不对抗就会陷入消沉。单有好的法规不等于一切。人们首先要懂得爱,要满怀激情。

    爱,意味着拯救

    文/[德]赫尔曼·黑塞

    1

    成功的果实属于那些能爱、能宽恕、能容他的人,而不属于那些热衷于教训别人和指手画脚给人下断语的人。

    2

    一切艺术都发源于爱,而艺术的价值和内涵则取决于艺术家能爱得多深。

    3

    我能理解,一个人在饥饿时不可能像在饱食状态中那样心平气和;但我不同意苦难和贫困会取消道德。

    4

    我们只知道一种幸福,那就是爱。

    我们只懂得一种道德,那就是信任。

    5

    自然界有一万种色彩,而我们为什么总是那么固执地试图把它缩小到二十种呢?

    6

    人们花很大力气在研究人类、民族和时代之间的差异,我想还是让我们更多地关心那些使它们联系起来的事物吧。

    7

    能为那片刻的爱,为自己所钟情的姑娘那舒心的微笑而牺牲一辈子,这就是幸福。

    8

    年轻人得有点个性,不对抗就会陷入消沉。单有好的法规不等于一切。人们首先要懂得爱,要满怀激情。我们不想把这个世界搞乱,而是要砸碎人类自己制造的锁链。

    9

    人类满怀对幸福的渴望,可他们能承受幸福存在的时间却那么短暂。

    爱,意味着拯救。

    你愿意和我笨笨地相爱吗?

    谁来和我笨笨地相爱

    文/沈文婷

    深夜,她打电话来:给我讲个故事吧,睡不着。

    我揉揉惺忪的眼。倒了杯水,开始低低地说:

    从前。有两只小老鼠,一只叫找找。一只叫丢丢。找找习惯什么都做好计划,然后把想法一个一个地变成现实。丢丢则喜欢随意的生活,常把一切都弄得乱糟糟。找找说:因为你是这样的,所以上帝就派了我来保护你。丢丢就一跳一跳地笑着跑开。

    他们一直这样地生活着,丢丢幸福地说:我们在笨笨地相爱。

    有一次,丢丢溜出去玩,误进了猫的领域。找找循声而来的时候,看见丢丢在狼狈地逃。找找一边喊着让丢丢快跑,一边向黑猫冲过去。和丢丢交错的瞬间,找找塞给她一块尚热的奶酪。和黑猫交错的瞬间,找找被利爪拉住了尾巴。

    我停了停。悄悄地问:你想知道它们最后怎么样了吗?

    回应我的是轻轻的鼾声,但我还是讲了下去:

    黑猫问找找:明知道我在抓老鼠,你为什么还要冲过来呢?

    找找说:因为我不能让她被抓。

    黑猫又问:你给她的是什么?

    找找说:一块奶酪,我不能让她饿着。

    黑猫放了找找:如果有一只猫对我也这样好,我就不必自己出来抓……老鼠。你们虽然笨,但你们真的很相爱……

    ……

    你……愿意和我笨笨地相爱吗……挂电话的时候,我这样轻轻地问。

    她总以为能让人心动的是金钱,却不知道真正能打动人心的是人的姿态、言语和笑容中流露出来的温暖和尊重。

    相信我

    文/王建兰

    当她猛然发现身边的皮包不见了时,吓得冷汗直冒。那手提包里的钱和银行卡都是其次,关乎“命门”的是海关进出口手册和关税证明的单据,一旦丢失,将给她所在单位带来巨大的损失。

    她失魂落魄、跌跌撞撞地到派出所报了案,然后又心急如焚地雇来了三个人,举着寻物牌,来回走动。写着一万元悬赏的牌子,像巨大的聚光镜,把大家的目光都集聚过来,她想重赏之下定会出现奇迹。

    阳光一点点离散,她的心也揪得越来越紧。这时候,派出所的民警打来电话,说有一个人拾到棕色的皮包。

    她急三火四地赶到派出所,的确是她的皮包,她惊喜地叫起来,可等她打开包却傻了眼,包里空空如也。像迎头被浇了一瓢凉水,她心里的希望一下子熄灭了。眼泪止不住流下来。

    拾到包的人是一个十三四岁的男孩,衣着破旧不堪,神情漠然。民警悄悄地告诉她,这男孩整天在广场上捡破烂,上次他说捡了一个包,来交还失主,哪知失主说,就是这男孩在他坐的地方转来转去,不一会儿皮包就不翼而飞,失主一口咬定,包就是他偷的。结果那失主不但没给奖金,还管那男孩要包里少了的钱,甚至还动了粗。民警看了看男孩说,我怀疑,这次他又故伎重演,要不,我们仔细盘问盘问,看看有什么破绽?

    她忙摇摇头,即使以前男孩有过劣迹,她也不愿意因此怀疑和猜测他这次的诚心,曲解他的好意。

    许是猜出了民警和她谈论的内容,男孩涨红了脸,紧咬下唇,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分辩道:“包是捡的,不是偷的!”

    她走上前,缓缓地蹲下身子,拉着男孩的手,拍拍他的肩膀,说:“小兄弟,姐姐相信你,即便你只是送来了空提包,姐也谢谢你。”

    直到夜幕降临,也没有奇迹出现。她心灰意冷地往回走,月色如水,冷得让她心寒。突然,身后蹿出一个人来,往她怀里塞了一个手提袋,然后掉头跑开,消失在幽暗的小巷里。

    等她从惊恐中回过神来,惊奇地发现,方便袋里竟然是让她心急如焚、想用一万元悬赏的票据。突如其来的惊喜,让她如置身于梦中一样。

    除了现金,一切失而复得。还多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

    曾经,我把拾到的包交给失主,却被失主反咬一口,人心险恶,我真后悔把包还给了他。所以,当今天下午我又捡到包时,我就先交上空包,投石问路,如果你也诬赖我,我就干脆扔了那些票据。没想到,你不仅相信了我,还握了我脏兮兮的手,给了我人世间的温暖。赏金我是不会要的,其实,你已经给了我比金钱都贵重的奖赏——尊重和信任。我收下了,也谢谢你。请你一定相信我,我捡到包时,里面就没有钱。

    她呆呆地站在夜色里,心动如潮,泪流满面,为那个受了委屈依然善良的男孩,为那个在困境中生存但内心并不贫穷的孩子。她总以为能让人心动的是金钱,却不知道真正能打动人心的是人的姿态、言语和笑容中流露出来的温暖和尊重。

    人不是万能的上帝,但只要我们相信自己的创造力,充分运用潜意识的力量,从多种方法中选择最佳一种,就一定能化‘不可能’为‘可能’。

    餐巾纸上的教堂

    文/朱晖

    心理学课上,斯库拉教授向学生们提了一个奇特的问题:“如果让你们到闹市区去筹建一所教堂,而又没有空房,你们会怎么办?”学生们面面相觑,终于有人想到了答案:“可以先借个地方。”斯库拉笑了,说:“这个主意不错,但在寸土寸金的闹市区,问谁借呢?”学生们面露难色,都认为这是件不可能完成的事。斯库拉于是讲了一个故事。

    三十年前,一位神父也遇到了类似的情况。他受邀到加利福利亚筹建一所新教堂,由于暂时没有合适的地方,不得不要先借个房子作礼拜。繁华热闹的商业大街上,借个房子谈何容易,他几经辗转,毫无结果。某天中午,他到餐馆吃饭,想到面临的麻烦,心中十分郁闷,就随手拿起桌上的餐巾纸,在上面从1写到10.实在无聊,又信笔把这10个数字填满:1、借用学校的房子;2、借用慈善机构的房子;3、借用殡仪馆的礼堂;4、借用某户人家……10、借用当地废弃的小剧院。写着写着,他忽然眼前一亮,发现原先束手无策的难题并非不可战胜。

    此后,他对照自己所列的10种方案,逐项展开调查。借用学校的房子与当地法律不符,勾掉;慈善机构的房子过于狭小,勾掉;殡仪馆的礼堂已有人在使用,勾掉;……其余4到9条证明也不可行,只剩下废弃的小剧院了。小剧院虽然破旧,但稍加修整即可使用,真真的缺点在于离城区稍远。他转念一想:“加利福利亚的经济正处于高速发展阶段,今天的郊区或许就是明天的市中心呢。”于是他迅速找到那家小剧院的负责人,几乎不费任何周折就谈妥此事。就这样,他在小剧院内组织了第一次活动。

    故事讲到这,学生们好奇地问:“神父后来找到更好的地方了吗?”斯库拉笑着说:“这个小剧院如今已发展成了大教堂,你们说的神父后来也换了工作,他就是我。”停顿片刻,斯库拉又说:“这堂课我就是想告诉你们,人不是万能的上帝,但只要我们相信自己的创造力,充分运用潜意识的力量,从多种方法中选择最佳一种,就一定能化‘不可能’为‘可能’。”

    斯库拉教授的“可能性思考”思维方式,后来被多个国家写进心理学教科书。

    春天里头的林妹妹,葬花,说花儿的好话,用花比喻自己,觉得人世间尽是风刀霜剑,虽然恋爱,却不靠谱,那恋爱,幼稚到不解风情。

    春天里的林妹妹

    文/巫昂

    只有两个跟我无关的人,在逝去时令我落泪,一个是张国荣,另一个便是这林妹妹。我十三岁到十七岁是个林妹妹,十八岁到二十二岁是个贾宝玉,到了二十二岁以上,才成了自己。许多中国的少女都是这样长大的,长得很红楼,很干净。

    春天里头的林妹妹,葬花,说花儿的好话,用花比喻自己,觉得人世间尽是风刀霜剑,虽然恋爱,却不靠谱,那恋爱,幼稚到不解风情。恋人十三岁上跟袭人都已经那个了,后来跟别的许多丫头片子和小姐姐妹们混在一处,当然也未必毫无瓜葛。恋人善于说好听的,性情的话,却左右不了其他。两只小动物互相怜爱,哭来哭去,斗嘴怄气。终究都是假的。

    这么一个角色儿,吃人吃得厉害,虽然未必是死,却遗下内伤。演这个角色的女演员,四十岁上终于有病拒绝就医,而亡故。所以,做演员的,不要入戏太深,最好的黄蓉死了,最好的程蝶衣当然也死了。做人的,也不要入戏太深,因为戏,不过是人生的提炼,或者戏仿。因为要写专栏,所以写这个林妹妹,似乎某个自己跟着她飘到了天上。天上当然是好的,哪怕是月亮,都比时下的地球要清冷些,值得久留。

    开始的时候,是演别人,演着演着,觉得这个别人更像自己,终究,不要自己了,安心做那个别人,此为好角色的移魂大法。也算是作家们的孽障,写的人自伤倒不要紧,过了这么多年,还在伤人。

    《红楼梦》另有一名叫做《风月宝鉴》。黛玉埋葬的是桃花,本来桃花落了,正好结果子,乐观主义者会想到将来果子的大和红,悲观主义者则联想到了人生的短暂,和后事无人料理的凄凉。因为花想到了自己的命运,一点也不会联想到果子的好。多数比喻,都是很凄美的,越是鲜艳的时下,越是难过的将来,越好的时刻,越惆怅的将来。黛玉有聚散平均主义理论,宝玉有天天欢聚最快乐理论,薛宝钗呢,则有随便你们怎么聚散我都做陪理论,最是顺天从命,所以,虽然她最后当上寡妇,人们却不觉得她格外惨。

    无论是何等的人,他心底假如没有一小块悲伤的自留地,这人就会不长寿,而另外有些人,他心里真的已经很悲了,还在那里过着,这人也会不长寿。《红楼梦》从来不是仅仅属于少年家的读物,到了六十岁上,再去读,恐怕都会挖出一些新的意思。但红楼梦写的,都是青春期的故事,对青春期再无感受的人,读起来不会格外过瘾。从这个林妹妹真的死去的故事里头,我看到好大一群人,都曾经是她,也怀抱着对她非常深的爱,因为黛玉乃是一个小人物,一个弱小的小动物,她瞬间被捏死,这外来的力量,未必是肺病也不是乳腺癌,还有些个别的。

    人长寿,那从来都不是天的旨意,天希望人速来速去。

    时时要让孩子知道,我们爱他们,大家喜欢他们,是因为他们的品德,和他们的成绩单如何则是没有任何关系的。

    因品德而爱

    文/江上柳

    女儿克莉斯蒂在美国上学。她的班主任第威夫人一次找我们面谈。

    第威夫人在大大地赞扬了女儿一番后把话题一转,说:“对于你女儿这样优秀的学生,我唯一担心的是如果有一天她的成绩报告单上有了一个甚至几个B,她会怎样去处理这个事情呢?”

    她接着给我们讲了她自己亲身经历的故事:她女儿曾经是个非常优秀的学生,门门功课都拿A。可是上了高中后,由于功课越来越难和一些其他原因,成绩单上也有几个B了。女孩子无法承受自己在学习上不再是最优秀的事实,便想方设法寻找能让自己最出色的方面。最后,她终于找到了——那就是节食。结果,小姑娘差点连命都丢掉了。幸亏发现得早,千辛万苦总算把她给救过来了。

    第威夫人说:“我把这个故事告诉你们,是希望它不要重演。我最大的希望就是她能身心健康地成长。这是一个教育者的最大心愿。”她给我们讲解了她的打算,并说在实行这个计划之前需要得到我们的允许:她准备有意给克莉斯蒂增加学习和考题难度,让她的成绩单上至少有一两个B。她要观察她的反应。她认为培养孩子承受挫折的能力与建立孩子的自信心是一样的重要。

    第威夫人有一段话让我们深受触动。她说:“时时要让孩子知道,我们爱他们,大家喜欢他们,是因为他们的品德,和他们的成绩单如何则是没有任何关系的。”

    我发现戴维的包里竟然随身带着一双筷子。

    戴维的筷子

    文/穆亚明

    戴维是隔壁学校的英语外教。

    初次认识戴维,是在隔壁学校的操场上。为了完成我的迎奥运健身大业,有一段时间,每天下午下班后,我都要到隔壁学校的操场上跑半个小时。当时,空荡荡的学校操场上,戴维是除我以外唯一一个跑步的人。

    戴维跑步很认真,目不斜视,一声不吭,目光也很坚定,以至于我当时认定他一定是个德国人。那天我实在跑不动了,招呼他停下歇歇,才听到他用蹩脚的中文说:“不,我还差5分钟。”

    这让我立即对他充满了好感。我的英文一直很蹩脚,所以我一直最痛恨两种“老外”,一种是中文特别流利的那种,因为这会让我有一种失败感,另外就是一句中文也不会的那种。而戴维恰好属于我喜欢的第三种。

    那以后,在学校的操场上,经常可以看到戴维和我一起并肩跑步的身影。

    戴维又高又瘦,不过很结实。和戴维聊天很愉快,因为他的中文很蹩脚,而我的英文很蹩脚,这让我们有一种“棋逢对手将遇良才”的感觉。戴维说他最害怕的,就是在中国有很多人一见他就拼命和他练英语。“我还想利用业余时间学中文呢。”戴维认真地说。

    戴维今年27岁,来中国已经一年多了。戴维一直强调说他是英格兰人,而不承认是我们常说的英国人,这让我对英伦三岛有了全新的认识。

    戴维说:他之所以喜欢中国,是因为两样东西,武术和中国菜。我发现戴维的包里竟然随身带着一双筷子。戴维说他正在练习使用筷子,他说,中国人真厉害,不仅能用这两根小棍子吃饭,听说还能用它喝酒。戴维说他现在吃饭时用筷子吃花生米,而不是用勺子,这对他来说难度实在太大,不过戴维说他一直在努力。

    在戴维眼里,最神奇的还是中国的文字。戴维说,有一个问题,他问过很多人都没有得到答案,究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还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我顺口胡诌道:“以后再和人辩论的时候,如果我们输了,那就说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如果我们赢了,那就说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戴维却摇摇头,一脸迷惑:“我曾经问过一个僧人,他告诉我说,应该是佛高一尺,魔高一尺,佛高一丈,魔高一丈。”

    昨天跑步时,我又碰到了戴维。我好奇地问他夹花生米练习得怎么样了,戴维很兴奋:“我已经能用筷子夹花生米了,不过,他们说要一次夹起两个才算合格。”

    爸爸的味道,总是离不开他的谋生伎俩。爸爸老了,那种味道会随风逝去。我们曾否尊重和珍惜爸爸身上的味道?

    爸爸的味道

    文/张小娴

    每个人身上都有一种独特的气味,日子久了,那种气味就代表他。

    F说,他爸爸是一个海鲜酒家的厨师。小时候,每晚爸爸下班回来,他都嗅到爸爸身上有一股浓烈的腥味。他们住在一个狭小的房间里,爸爸身上的腥味令他很难受。他和爸爸的关系很差,考上大学之后,他立刻搬出去跟朋友住。父子俩每年只见几次面。

    后来,他爸爸病危,躺在医院里。临终的时候,他站在爸爸的病榻旁边,老人家身上挂满各种点滴,加上医院里浓烈的消毒药水的味道,他再嗅不到小时候他常常嗅到的爸爸身上的那股腥味——那股为了养活一家人而换来的腥味。他把爸爸的手指放到自己鼻子前面,可是,那记忆里的腥味已经永远地消失了。那一刻,他才知道,那股他曾经十分讨厌的腥味原来是那么的芳香!

    爸爸走了,他身上的腥味却永存在儿子的脑海中,变成了悔疚。F说,他不能原谅自己小时候曾经跟同学说:“我讨厌爸爸的味道。”

    他记得他有一位同学的爸爸是修理汽车的,每次来接儿子放学,身上都有一股修车房的味道。另一个同学的爸爸在医院工作,身上常常散发着医院的味道。

    爸爸的味道,总是离不开他的谋生伎俩。爸爸老了,那种味道会随风逝去。我们曾否尊重和珍惜爸爸身上的味道?

    你爸爸身上是什么味道呢?

    善良的人们教会我播种善良和快乐。友善的人们还教会我,看见阳光自己就要微笑。

    相依一颗善良的心

    文/洪战辉

    十几年前,我喜欢在故乡的原野上或是奔跑,或是静走,或是干脆背靠地脸朝天躺在田野上,尤其是在小麦灌浆的时候,四周净是青蛙沉沉的咕咕声和蛐蛐清脆的叫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甜甜的麦子的香味。每当此时,如果是我一个人,就会把所有的烦恼和卑微忘掉,天地之间只有一个我,偶尔对着微风拂过的田地大声地呼喊,声音亮而远;和伙伴们一起干坏事的时候也有,偷了邻家的蚕豆烧着吃,拔了洋葱,去掉有泥巴的一层,又甜又辣直到满眼是泪才甩手扔掉。大部分时间,我们像脱缰的野马,一边奔跑,一边狂嗥。

    十二岁那年,我幼小而稚嫩的灵魂呻吟着开始了孤独之旅。那一年父亲患了间歇性精神病,年幼的妹妹过早夭折,母亲不幸病逝,我曾不止一次地失声痛哭:“娘啊,你怎能撇下我不管了呢!”从此,那种在月下狂嗥的激情再也没有了。难道我的生活就这样陷入黑暗了吗?

    许多年后的今天,我依然年轻,没有资格说看透人生,因为人生苦短,我总想留下些有意义的东西给这个温暖的世界,我还有许多或温暖或冰冷的百感交集的旅程。

    我的女友,那位在我的记忆里美丽而又若隐若现的姑娘,中学时她总是偷偷地把好东西塞给我,人却羞涩地跑掉了。许多人问她,为什么给我那么多帮助,温婉而内秀的她总是抿嘴一笑:“除了善良,我一无所有。”那位在我的中学时代,像母亲一样接纳我和妹妹的寡居的阿姨,如今的她生活依然清贫,甚至不如意。就是她,在我最悲苦最无依无靠的时候,用最大的力量拉了我一把,让我不至于挨饿受冻。从她那里,总能听到有温度的词汇:“孩子啊,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我的那些不是兄弟姐妹却胜似兄弟姐妹的好同学,在我特别失意想辍学,甚至想退缩放弃人生的时候,从背后猛推了我一把,然后当头给了我一拳,打醒了我昏沉的头脑,于是我又振作起来,精神饱满地上路了。那几年,无论我走到哪里都把捡养的幼小妹妹带在身边,她有许多可爱可敬的大哥哥大姐姐,他们接纳她,拥抱她,呵护她,比我付出得更多。

    在我的眼里,他们最美!

    在犹如黑夜的迷茫时刻,生活如黄连的味道,苦涩而又绝望。是他们,这些善良的人们,让我走出了心野的沼泽地,没有掉队,更没有走错路,也没有落下多少心理的伤痕。我还是那个夜色下走在故乡田野上的孩子,黝黑泥土塑成的样子,故乡平原一样的坦荡胸怀,品格也该和故乡的庄稼一样吧。

    善良的人们教会我播种善良和快乐。友善的人们还教会我,看见阳光自己就要微笑。生命没有给我争口舌之利、寻仇报复的时间,只给了我做有意义的事情的机会。

    十几年过去了,我依然奔跑在命运的跑道上,妹妹健康而快乐地成长着,真诚地希望和我生命中出现的所有伙伴,相依一颗善良的心,温暖着往前走。

    假如那些深埋在我心里的爱,他不曾知道,那么我相信,那片操场上的薄雾、那棵曾倚靠过的大树、那一盏盏熄灭的路灯、那窗台外暗蓝深白的衣服,还有那一列穿过夜色通往他城他心的火车,它们,一定都知道。

    开往他心的火车

    文/单一

    有时候,我说我自己有一种火车癖。是喜欢火车,是喜欢所有和火车有关的记忆。

    有一年,我坐火车去看一个男孩。那年我刚上大学,十八岁。我买的是一张六十五块钱的硬座票,要在火车上待上整整一夜。一夜之后我到了天津,坐由火车站始发的最早班公交车,到他的宿舍楼下等。那时候操场上有薄雾,路灯都还没有熄灭。我手里握着一瓶冰凉的鲜橙汁,坐在我的行李袋上,数着他宿舍楼外每一个窗口晾好的衣服。

    衣服有暗蓝、深白、银灰等很多很多别的颜色,我的肚子很饿,但是不敢走开。那时候我还没有手机,不知道他住在哪一间宿舍,我只想看到他出早操的样子,我只想看到他满脸惊喜地跑过来喊我单嘟嘟。

    其实来看他之前我已经不胖了,我没有刻意减肥,只是每次路过以前总和他一起去的小吃摊,都不太有什么胃口了。后来我养成了一个习惯,嘴馋那些街边小吃的时候,一定不会再要人陪。我怕很久以后我还会回想,想起那些被一口一口吃掉的甜蜜时光。

    那天早上的雾一直没有散,后来天就开始有点要下雨的样子。宿舍门楼里陆续有学生出来,有的去晨跑,有的去早读。他们不像我这么担忧天色,假如有大雨要落,他们就赶紧缩回被窝。但只有我,等到所有路灯都已熄灭,等到那个早晨逐渐荒成深秋的衰草。

    没有人知道,在我十八岁这一年,在他未曾醒来的圣诞节清晨,来过他的城市,又悄悄走掉。我是没有自信的女孩子,我幻想过一万次表白,却害怕被一句话打败。

    那天我一个人拖着行李,去他学校的东门外吃了一次蘸酱麻花。我想起他跟我讲过的很多趣事。他的话题总离不开学校东门外的蘸酱麻花,也离不开一个吃蘸酱麻花时认识的有趣女孩。走的时候我想原来我这一次坐火车,只不过是为了在他的城市、他的校园、他的话题里,给自己留下这一段不长不短六小时的回忆。

    我想青春就是这样,两夜的车程,大过六小时的停顿。假如那些深埋在我心里的爱,他不曾知道,那么我相信,那片操场上的薄雾、那棵曾倚靠过的大树、那一盏盏熄灭的路灯、那窗台外暗蓝深白的衣服,还有那一列穿过夜色通往他城他心的火车,它们,一定都知道。

    我远远地看见我的华尔街情人朝我奔过来,却永远也奔不到我身旁了。

    爱

    文/贝拉

    我,像一棵树那样伫立着。月光久久地落在四周那片燃烧的枫树林,我不禁热泪盈眶。

    风吹树动时,那飘落在帐篷上沙沙作响的枫叶呢?气垫床上,红毯子,那拥卧在一起缠绵不已的情人呢?

    都去了哪儿?都去了哪儿了呢?

    在梦幻一般的枫叶丛中,我远远地看见我的华尔街情人朝我奔过来,步履如风,像摇曳的草,那么轻松而优雅……

    却永远也奔不到我身旁了。

    是的,我感到自己那双套在船形鞋子里的脚似乎被河水淹没了,我的脚尖碰到了河床的底端,触摸着那流沙般的爱情岁月……

    妈妈我想……“想”字下面被土埋住,扒开土,是一个“你”字。这个字被埋在被雨水冲下的土里。

    碑后面的字

    文/鲍尔吉

    在额尔古纳的野地,我见到一块特殊的墓碑。

    树叶散落乡路,被马车轧进泥里。枝条裸露着胳膊,如同雨水中赶路的精疲力尽的女人。这儿的秋天比别处更疲惫。行路中,我被一丛野果吸引,桔色的颗粒一串串挂在树上,像用眼睛瞪人。我摘下一串看,正想能不能尝尝,脚下差点被绊倒。

    ——一块墓碑,埋在灌木和荒草间,后边是矮坟。

    碑文写道:刘素莲之墓。

    荒地之间,遇到坟茔。我想不应抽身而走,坐一会儿也好。这就像边地旅行,见对面来人打招呼一样。坐下,不经意间,看到水泥制的墓碑后面还有一行字:

    妈妈我想……

    “想”字下面被土埋住,扒开土,是一个“你”字。这个字被埋在被雨水冲下的土里。

    我伸手摸了摸,字起凸,是用小学生涂改液写的。字大,歪歪扭扭,如奔跑、踉跄、摔倒。写字的人也像小学生。

    我转过头看碑正面,死者生卒年代为1966-1995,活了29岁。碑后写字的人该是她的孩子。

    这么一想,心里不平静,仿佛孩子的哀伤要由我来担当。她是怎么死的?她死的时候孩子多大?我想,她如果死于分娩,孩子也没什么大的悲伤,但不像这个人的情况。孩子分明和母亲度过了许多日夜。母亲故去,他在夜晚睡不着的时候,特别在黄昏——人在一天中情绪最脆弱的时候,常常想到母亲。

    儿时,妈妈不在身边,我特别害怕呼啸的风声,和树梢夹缠,一阵阵起伏不定;害怕不停歇的夜雨;害怕敲门声、狗吠和照明弹——那时老有人放照明弹。

    现在这个孩子比我害怕和忧伤的事情会更多。我和母亲仍然生活在一起,他的母亲远行了。在节日,在有成绩和挨欺负的时候,或者不一定什么时候的时候,他都要想起母亲。我仿佛看到一双儿童的眼睛,泪水沿着眼眶蓄积,满满的,顺眼角流下。他独自一人来到这里,写下:

    妈妈我想你

    “你”字被土埋住了,让人心惊。的确,“你”被黄土永远埋在这里,这是孩子的家人早已知道却谁都无奈的事情。

    我想的是,这几个字力量多么大,把一个人身上的劲儿都卸掉了,对我来说,仿佛如此。

    人常说,颜真卿《祭侄稿》字含血泪,说书法家心境和艺境相合之时的惊心动魄。还说司马迁、方苞的文字含恨如石。墓碑后面的这句话,其孤兀也足以把人打倒。

    如今词语泛滥,换句话是到了一个不尊重语文的时代。人们在使用汉字——不需要交费、不需要限制——的资源时,尽量挥霍、歪曲、作假,这在网上和官样文章中随处可见。然而尊重文字的人还在,视它为心声,写字的时候会流泪。刘素莲的孩子正是流着泪一笔一笔写下这五个字。有人这么写字,是汉字的福气。

    忧郁苦闷的日子一天一天挨了过去。湿透的紫菀,顶梢更加下垂了。一滴雨水,从最低的那一片花瓣上滚了下来,正要滚下来时,雏燕听到雨水叹了一声:“噢,累死我了!”

    母亲的眼泪

    文/[保加利亚]卡拉利切夫

    一场细雨,淅沥淅沥。院子里,黄树叶儿熠熠发光。藤上的大葡萄膨胀了,肉鼓鼓地简直要绽裂的样子。紫色的花朵把紫菀压得低低的。紫菀花下,一只破坛子在落叶中滚动。栖息在坛底的一只雏燕,又是寒冷又是伤心,缩做一团,瑟瑟发抖。她孤苦伶仃,两个姐妹已经南飞,妈妈,亲爱的妈妈,也已经远走高飞,飞向温暖的地方。又湿又冷的夜晚,谁能给她以温暖呢?她在坛底孑然一身。她们离开了她,因为她身残,飞不动。那年夏天,她们栖息在屋檐下,房子突然失火。母亲赶回来抢救,但为时已晚。一颗红红的火星飞进巢穴,烧伤了她的翅膀。那时她刚呱呱坠地来到世上,全身赤条条一丝不挂,顿时感到阵阵剧痛,晕了过去。

    一觉醒来,已在一个新的巢穴,母亲低垂着头坐在边上,心情十分悲痛。她想抖动一下翅膀,但不能够,因为左面的翅膀已经烧伤而萎缩了。

    夏天过去了。葡萄的颜色变深了。院子里,紫菀上的蓓蕾绽开。电线上站满了燕子,看起来像一串串黑色的念珠。他们准备远走高飞。

    一天,母亲把残废了的雏燕带到院子里,说:“亲爱的孩子,我们今天要南飞了。你飞不了,只得留下。那儿的坛子里,我用羽毛做了一个柔软的床铺。这就是你的窝。饿时你可以出去吃点东西。院子里水果比比皆是。待到春天来临,我们再回来找你。”

    “谢谢,妈妈,谢谢你的安排!”小燕子凄然说。为了掩盖眼泪,她把头扎进了母亲的翼下,沉默了片刻……

    她们飞走了!

    忧郁苦闷的日子一天一天挨了过去。湿透的紫菀,顶梢更加下垂了。一滴雨水,从最低的那一片花瓣上滚了下来,正要滚下来时,雏燕听到雨水叹了一声:“噢,累死我了!”

    “你从哪儿来?”雏燕好奇心旺盛。

    “噢,亲爱的,亲爱的,我远道而来。我从大洋来。我生在那儿。我不是一滴雨水,而是一滴眼泪。”

    “一滴眼泪?谁的眼泪?”雏燕急切地问。

    “一位母亲的眼泪。我生命的故事十分简短。九天以前一只巨大的远洋轮船的桅杆上,栖息着一只燕子,它疲惫不堪,眼泪汪汪。我就诞生在悲伤忧愁的燕子的右眼里。狂风大作。大洋怒吼。燕子用微弱的声音对风说:‘风兄弟!你周游世界,去保加利亚时,请停留一下,看望我那孤苦伶仃的孩子,告诉她,黑雄猫就在院子里徘徊,躲远一点。我走时忘了告诉她这件事。告诉她我悲痛欲绝……’‘你孩子在哪里?’风问。‘我把她留在院子里一只破旧的坛子里,那儿种有紫色的紫菀花。’燕子话未说完,我就从她的眼里滚了出来。风逮住了我,带着我环游世界。我已旅行了九天。片刻之前我落到了这朵花上。真是累死了!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就想滚下去睡一觉。”

    雏燕听痴了。她迅速站了起来,张开嘴,吞下了那滴昏厥过去母亲的眼泪。“谢谢,亲爱的妈妈!”她低声说道,躺到羽毛床上,睡着了。眼泪给了她温暖,她似乎又蜷缩在母亲的翅膀下。

    经过几个小时的颠簸,年迈的母亲,终于如愿守在了女儿的病床前。她实在太累了,带着一丝甜蟹,带者一脸满足,我的白发母亲,她深深地、深深地睡着了。

    白发亲娘

    文/赵丽军

    命运再一次朝我背过了脸。经过慢长的20天的治疗,刚刚出院一星期,无情的病魔又一次侵袭了我,我不得不再次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

    这一次,我没有告诉母亲。母亲已经六十多岁了,长年住在京郊那个偏远的小山村。可是第二天,白发苍苍的母亲在姐姐的带领下,一脸焦急地走进病房。看见我,她止不住老泪纵横。之后的两天里,见到我输液,她默默流泪。看见我抽血,她忍不住抽泣!看母亲控制不住自己的悄绪,姐姐们连哄带劝,终于把母亲送回了老家。

    谁想到,连自己家的电话号码都记不清的老母亲,竟然不知怎样记下了我的长长的手机号,而且学会了给我的手机打电话。每天早、中、晚三次,她都会准时把电话打进我的病房,一声声的担心,一句句的叮咛,再有,就是一遍遍地要求再来病房陪伴我、守候我。

    那天中午,在我睡意朦胧的瞬间,忽然发现门外站者个熟悉的身影。我一下子睁大了眼睛。正在迟疑间,我的年近古稀的老妈妈,已经头发蓬乱、一脸是汗地站在了我的面前。

    “妈,您怎么来了?”

    “哎呀,闺女,你可好些了?瞧把我急的!”

    “这么远的路,您怎么来的?谁把您送来的?”我惊讶地连声发问。

    “我自己偷着跑来的!你在医院里躺者,我哪放心得下。在家里吃不香、睡不着,再不来,要把我折磨死了!”

    泪水一下子模糊了我的眼眶。我激动得扑在母亲怀里,痛哭失声。

    已是深夜。经过几个小时的颠簸,年迈的母亲,终于如愿守在了女儿的病床前。她实在太累了,带着一丝甜蟹,带者一脸满足,我的白发母亲,她深深地、深深地睡着了。

    我立刻鼓起勇气站了起来,夹杂在众人的目光中,转过身朝车后方看去。透过沾满灰尘的玻璃,隐约地看见父亲瘦小的背影,踏着一双满是泥土的靴子,一步一步又挤进了人群……

    背影

    文/亦行

    离乡那天,黎明时隐约听见楼下厨房刷锅声。想着赶车,我不敢赖床,掀开热乎乎的被窝,匆忙地穿好衣服。

    父亲已坐在桌子前,吃了早餐,便抢先“夺”了我的主力箱——那个被母亲塞满土产的笨重皮箱,扛到院子门外的公路旁等车。

    第一次,父亲为我送别。背着包,走在父亲的后面,看着他矮小单调的背影。其实,在我的记忆中,父亲的背影一直是模糊的。从小至今,我未接触过繁重的农活,即便是农忙季节,我也都被列为“保护对象”,所以,从来没有跟随父亲挑过担子。也许因此,我比父亲高出足足一个头。

    皮箱在父亲的肩上忽高忽低,一上一下地颠簸着。厚厚的积雪被踩得咯吱咯吱地响,声音十分清脆而又无比沉重。

    父亲是个手艺人,方圆数十里认识的人很多。每经过一个村庄,几乎都有熟人热情地朝父亲招呼。父亲也总是先递上一支香烟,之后寒暄几句。

    一路上,我看见父亲把箱子从左肩换到右肩,又从右肩换到左肩。好几次,我都想接过皮箱,父亲却总以怕弄脏我衣服为由拒绝我,然后补充道:“不重,能行。”那声音,掩饰不了他的已力不从心。其实,我也早已感觉到父亲一直在坚持撑着,因为紧随其后我清晰地听见他粗重的喘息声。我的心难受,但又执拗不过父亲,心里只能暗暗祈祷车子早点到来。

    那日,老天似乎有意捉弄人。我们走了近两个小时,快到集镇时也没有看见一辆车子。

    身上开始发热,微微冒汗了,我忙叫停了父亲,休息片刻。找了一个“干净”的地方,我接过父亲肩上的箱子放了下来。父亲摘下他的帽子,额头上布满了一串串豆大的汗珠,头发上直冒着“白烟”,顿时,周围的空气变得热起来。

    父亲见我愣愣地看着他,忙用袖子在额头抹了抹,笑笑说:“今天还真有点热。”

    即便如此,休息片刻后,父亲还是紧紧地守着自己的“猎物”,不肯给我,说我还有很远的路程,弄脏了衣服不好。

    集镇上,热闹一片。人山人海,车流不断。走亲戚的、外出打工的、回乡探亲的……整个街道几乎被堵得水泄不通,地上早已泥泞一片。

    父亲叮嘱我沿着街道靠边的窄道,以避免泥巴弄脏衣服鞋子。而他却扛着箱子,挤向人群。

    父亲的背影又一次呈现在我模糊的视线中。他斜侧着身,慢慢地把皮箱从肩上放下,抱在胸前,略向前弯着腰,一步一步挤进了人海。渐渐地,消失了。

    我小心翼翼地沿着窄路行走。即便如此,到站的时候,鞋子和裤脚上还是沾了一些泥。而就在我暗暗叫苦时,父亲的背影跃入眼帘——他站在车站的入口处,一手拿着帽子不停的挥动着,头发上又冒起了“白烟”。肩上和背部沾了许多泥土,靴子早已被泥糊得严实。

    父亲一直把我送到车前,安置好皮箱后又把我送上车内,等我找了座位坐稳后才说了一句:“到了学校,打个电话回家。”

    车上十几双尖锐的目光都转向了我——一个身穿笔挺西装的年轻人。我羞愧地低下了头,不敢抬望。而就在此时,我又听见一句熟悉的声音:“已经付了车票的钱,我回去了。”

    我立刻鼓起勇气站了起来,夹杂在众人的目光中,转过身朝车后方看去。透过沾满灰尘的玻璃,隐约地看见父亲瘦小的背影,踏着一双满是泥土的靴子,一步一步又挤进了人群……

    我把表递给祖父,他紧紧地盯着它看了好一阵,给它上了发条。当他把表递还给我的时候,我感到了它的分量。

    祖父的表

    文/[英]斯坦·巴斯托

    那块挂在床头的表是我祖父的,它的正面雕着精致的罗马数字,表壳是用金子做的,沉甸甸,做工精巧。这真是一块漂亮的表,每当我放学回家与祖父坐在一起的时候,我总是盯着它看,心里充满着渴望。

    祖父病了,整天躺在床上。他非常喜欢我与他在一起,经常询问我在学校的状况。那天,当我告诉他我考得很不错时,他真是非常兴奋,“那么不久你就要到新的学校去了?”他这样问我。

    “然后我还要上大学,”我说,我仿佛看到了我面前的路,“将来我要当医生。”

    “你肯定会的,我相信。但是你必须学会忍耐,明白吗?你必须付出很多很多的忍耐,还有大量的艰辛劳动,这是走向成功的必经之路。”

    “我会的,祖父。”

    “好极了,坚持下去。”

    我把表递给祖父,他紧紧地盯着它看了好一阵,给它上了发条。当他把表递还给我的时候,我感到了它的分量。

    “这表跟了我50年,是我事业成功的印证。”祖父自豪地说。祖父从前是个铁匠,虽然现在看来很难相信那双虚弱的手曾经握过那把巨大的锤子。

    盛夏的一个晚上,当我正要离开他的时候,他拉住了我的手。“谢谢你,小家伙,”他用一种非常疲劳而虚弱的声音说,“你不会忘记我说的话吧?”

    一刹那,我被深深地感动了。“不会,祖父,”我发誓说,“我不会忘的。”

    第二天,妈妈告诉我,祖父已经离开了人世。

    祖父的遗嘱读完了,我得知他把那块表留给了我,并说我能够保管它之前,先由我母亲代为保管。我母亲想把它藏起来,但在我的坚持下,她答应把表挂在起居室里,这样我就能经常看到它了。

    夏天过去了,我来到了一所新的学校。我没有很快找到朋友,有一段时间内,我很少与其他的男孩交往。在他们中间,有一位很富有的男孩,他经常在那些人面前炫耀他的东西。确实,他的脚踏车是新的,他的靴子是高档的,他所有的东西都要比我们的好——直到他拿出了自己的那块手表。

    正如他自己所说的,那表不但走时极为准确,而且还有精致的外壳,难道这不是最好的表?

    “我有一块更好的表。”我宣称。

    “真的?”

    “当然,是我祖父留给我的。”我坚持。

    “那你拿来给我们看看。”他说。

    “现在不在这儿。”

    “你肯定没有!”

    “我下午就拿来,到时你们会感到惊讶的!”

    我一直在担心怎样才能说服母亲把那块表给我,但在回家的汽车上,我记起来那天正好是清洁日,我母亲把表放进了抽屉,一等她走出房间,我一把抓起表放进了口袋。

    我急切地盼着回校。吃完饭,我从车棚推出了自行车。

    “你要骑车子?”妈妈问,“我想应该将它修一修了。”

    “只是一点小毛病,没关系的。”

    我骑得飞快,想着将要发生的激动人心的时刻,我仿佛看到了他们羡慕的目光。

    突然,一条小狗窜入了我的车道,我死命地捏了后闸,然而,在这同时,闸轴断了——这正是我想去修的。我赶紧又捏了前闸,车子停了下来,可我也撞到了车把上。

    我爬了起来,揉了揉被摔的地方。我把颤抖的手慢慢伸进了口袋,拿出了那块我祖父引以自豪的表。可在表壳上已留有一条凹痕,正面的玻璃已经粉碎了,罗马数字也已经被古怪地扭曲了。我把表放回口袋,慢慢骑车到了学校,痛苦而懊丧。

    “表在哪儿?”男孩们追问。

    “我母亲不让我带来。”我撒了谎。

    “你母亲不让你带来?多新鲜!”那富有的男孩嘲笑道。

    “多棒的故事啊!”其他人也跟着哄了起来。

    当我静静地坐在桌边的时候,一种奇怪的感觉袭了上来,这不是因同学的嘲笑而感到的羞愧,也不是因为害怕母亲的发怒,不是的,我所感觉到的是祖父躺在床上,他虚弱的声音在响:

    “要忍耐,忍耐……”

    我几乎要哭了,这是我年轻时最伤心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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