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侨医院，他把小潮安排在加护病房，有专职的护士24小时护理，比起以往的条件确实好了太多。
这，是她又欠他的，而她不想欠他太多。
所以，她坚持从现在开始，力口护病房及护理费由她来付。
一个月两万，加上签约金，该是足够了。
并且，小潮在这儿不会住太长时间。
她要的，是小潮能有再醒来的一日，哪怕，这从医学上来讲，迄今为止，是几乎不能实的。
除非奇迹诞生。
可，总有一线的希望，不是吗？
离开华侨城医院，她让他送她去最近的一家指定银行，然后，把大赛的奖金分成两张。
第一次接触到这么多钱，她心里，说镇静是假的，但，有他在身旁，她却变得很安心。从银行出来，没有等她开口，他已驾驶摩托载她到她“家”的楼下。
“要我陪你上去吗？”他问。
她摇摇头，总是要面对的，无所谓。
不过二十分钟，她就从楼上下来，朝他扬起笑靥，当她把那张二十万支票递给母亲时，曾经的一些纠葛就此了去。
二十万，六年的生活费。
在这六年内，她都不必再去面对母亲。
很绝情，很凉薄，只是，既然骨血亲情到了今天，剩下的只有淡漠，只有伤害，为什么不放开呢？
抬起脸，在家门再次砰然关上的刹那，生生逼退泪水，她，不会哭。
仅是，在看到蓝皓跨坐在摩托车上，向她微笑时，突然，眼底有些热热的东西又要涌了来。
她迅速低下脸接过他递来的头盔！
“先吃饭。”
“嗯。”
她跨坐在他车后，今天，她穿的是一袭干练的裤装，源于下午出席活动的礼服，李姐说由相关方安排。
手扶住摩托车后的把手，并没有像昨晚一样抱住他的腰。
而戴上头盔，驰骋在深南大道时，不用担心被任何人发现，她是谁，他又是谁。
他载着她回到盛世一号，车径直开到会所门口，头盔取下时，他微微一笑：
“就这里吧，用完餐，你洗个澡，一点的时候，小爱会送你去名汇广场。”
小爱送她？
“我有事要回德国一趟，这几日，有什么需要，就由小爱替你打点，这是她的名片，你随时可以找她。”他递给她一张印刷考究的名片。
亚治的总部在德国，他是要回总部吧。
也好啊，反正协议是铁打铁一年，他离开，这些时间，她就不必陪他演戏了，不是么？她接过，随他进入会所。
会所餐厅的名字很特另：T——HOUSE私房菜。
设计以黑和红为主色调，透过半270度透明玻璃幕墙，可以看到下沿一隅中式园林。潺潺的小溪旁，假山石间，有腾腾的雾气萦绕，宛如仙境。
此时，是中午十一点，餐厅内除了侍应生，空无一人。
他带着她在沿窗的位置坐下，替她做主点了三道佐菜，外力——份主食。
她很快吃完，回德国前，哪怕他不马上赶飞机，应该也有自己的事要处理。
她却理所当然地，让他陪了一上午，而这些，其实，并不是协议上的硬性规定。
他用得很少，见她又吃得干干净净，微微一笑，旋即唤来侍应生结账。
就这么简单的一顿午餐，竟用了一千多元，她是惊讶的，这份惊讶，让他把本来嘱咐她“如果太晚回来，就点这儿的外卖，外卖时间到晚上十点”的话收了回去。
这个女子，真是节俭得让他也惊讶起来。
真正虚荣的女子，不该这么节俭。
到底，她还有多少是伪装的呢？
或许，连她都没察觉这是伪装吧。
“谢谢。”她将惊讶敛去时，只说出这句话。
“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知道怎么回，二号楼四单元29B，对不对？”
他赞许地点了点头，她已起身：
“我先走了。”
走了几步，又回头：
“一路顺风。”
“顺风，飞机就掉下来了。”他笑。
她意识到说错话，窘迫地站在那谁让她没有坐过一次飞机呢？
直到他朝她挥手，示意她离开，她才转身，只这一次，她再没有回头。
如果一定要在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间选择，她选择先于他离开。
这样，至少，不会有分另的难耐。
绕了几绕，才回到房里，照着他教的法子，她开了门，沐浴完毕，本打算自己坐车去广场，未料，小爱却在她准备出门时出现，这一天，小爱不仅送她到会场，甚至于晚上，也是亲自送她回家，并体贴地送上宵夜。
她知道，这些都是他的安排。
“蓝总已回德国，这段时间内，西小姐有什么吩咐，请直接打我电话。”
“好。麻烦了。”
她躬了一下身，小爱亦节性地一笑，递上一份周刊：
“这是今天的报纸，以后每天，我都会放一份周刊在您的信箱。”
“谢谢。”
“西小姐，早点休息。”小爱替她关上门。
她把宵夜放在餐桌上，打开，是三鲜馄饨，今晚的酒宴，她同样吃得不多，这馄饨对她来说，是需要的。
一边吃着馄饨，一边翻看周刊。
大头的标题十分醒目：
“寰亚小姐冠军新鲜出炉，亚治执行总裁蓝皓浪漫求爱成功。”
她的大幅夺冠彩照煞是醒目，旁边点缀着他带她走过红毯、热气球升上，以及媒体采访时的照片。
媒体采访的那张里，她笑靥如花，他温雅俊逸，在他们的身侧，站着另一人，触到那人的目光时，哪怕只是照片，都让她的汤勺一震，馄饨掉下汤碗，溅起汤汁在她的身上。
天，她竟忘记打开那人给她的手机！
奔到沙发前，手机盒子依日安静地放在那，连拆都没有拆开。
这么重要的事，她以前绝对不会忘记的。
但昨晚到今天，因着蓝皓，她忘得一干二净。
急忙拆了盒子，对着说明书，开启机子后，白色的苹果手机握在她手里，心里沉甸甸的。
不知道他是否已打过电话，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打来。
她起身，或许，她该回到餐桌那边，先用完宵夜，恰此时，手机铃声划破了房内的寂静。
回身，手机号上显示的，是一个任何人看一眼，就不会忘记的号码。
前面基本都是后四位则全是6。
只会是他的。
接起电话，听到边的声音低回，落进她耳中，却和动听无关：
“总算肯开机了。”
“对不起，墨总，今天太忙了，所以手机一直忘记打开。”
“明天中午十二点，到银讯数码。”
电话那头摔过来一句话，明显不给她任何答应或拒绝的时间，通话旋即按断。
明天，除了晚上一个酒宴外，组委会没有给她们安排新的宣传活动。
但，她记得之前还要去林氐传媒。
林氐和墨氐之间又离了多远呢？
不管去林氐或墨氐，她不想再麻烦小爱送她。
起身，走到主卧的书桌，那里有一台电脑。
打开电脑，倘若先前，她担心这台电脑是否为蓝皓私人所有，当她开机，看到用户名显示是RR并没有设任何密码时，一切，都告诉她，这不仅是台新的电脑，还是为她准备的。她能想到的，她没有想到的，生活上一切细节，他都替她周详顾全了。
这样的协议女友，做起来，真的太惬意了。
只是，凡事有所得，必有所付出，迄今，她不知道，她的付出在哪？
难道仅是一年的配合？
当网络连接的蓝色标记出现在电脑的左下方时，她打开搜索，很快就找到了这两处地方的位置。
银讯数码在南山的科技园，而林氏传媒远在罗湖区，与旭日电视台倒是隔街相望。
查了下地铁，两处还好都能连上，这样，时间上该不会有问题。
注定，明天又是奔波的一天。
她是九点半抵达林氏传媒的，进到前台处，报上自己的名字，前台有着甜美笑容的小姐已查到相关的来访登记，让她在旁稍候。
不过一会，辛晚从电梯走出，迎向她。
再次见到辛晚，她的表情有一秒的僵硬，那晚辛晚给她的那杯酒不是简单的一杯酒，她后来的无法控制，和酒脱不开干系。
只是，没人逼她过去，是她自个迈出了那一步。
念及此，她唯能以笑容掩饰去心底那一处永远会存在的缺口，并将表情的僵硬一并。
“西小姐，您很准时，请跟我上来。”
林若的办公室位于分部的第八层，茶色的玻璃幕墙把她的办公室和会议间隔开，她进去时，林若尚在会议室开会。
辛晚安排她坐在办公室内稍等片刻，这一个片刻就等了一个半小时，十点半的时候，林若才从会议室出来。
“你先出去。”林若吩咐辛晚。
辛晚将门关阖上，林若的目光幽幽凝住她：
“不好意思，刚才在开会，坐。”顿了一顿，林若复道：“不必紧张，这次，我对你没有亚音”
心、芯、西汐在她跟前坐下，像那晚一样。但，她和这个女子间，有些什么不会再和那晚一样了。
“今天找西小姐来，是谈一份合约，我相信西小姐对这份合约会感兴趣：林氐传媒将在下半年协同鹏城卫视，推出一档全新的互动类栏目，鉴于这个节目的全新性，我们想捧一个新人做主持，而你，是董事会讨论下来决定的人选。”
“但，我不是播音专业毕业，其实，林小姐完全有更好的选择。”
“呵呵，播音这一行，有时并不需要科班，只需要有足够多的人气，并且，能将这份人气融汇到节目中。而近三个月，相关资料显示，你在网络以及媒体的人气在新人中是最高的。”
林若顿了一顿，将合约推至她跟前，道：
“刚刚我就这个节目征求董事会的意见，董事会对由你和西门担任首季的节目主持，是全票通过的。至于待遇方面，不会令你失望，有底薪，根据每档的收视率，再有相应的分成。”
她知道林若对她始终有着不可消除的芥蒂，只是，没有谁会愿意拒绝一个双赢的选择，不是吗？
“谢谢林小姐给我这个机会，我会努力做到最好。”
“不，不止这些，你要让这档节目做到黄金档收视率第一。这，是我决定请你的原因。”林若意味深长地说出这句话，她从精美的烟夹里取出一支烟，“不介意吧？”
西汐摇了摇头。她不会吸烟，会吸烟的女子，往往姿势都很美。
无疑，林若正是这样的女子，她点燃烟，优雅地吸进一口，在烟雾吐出时，语音清冷：
“他对任何女子的兴趣，只会有一年。我希望你能用一年时间抓住更多机会，这样，一年后，不至于像那个周佩佩一样，自寻了短见，连头条都登不上，还落个笑话。”
林若眸光流离间，从一旁拿下一份刊物，并不是小爱昨晚给西汐的那份。而这份刊物娱乐版的一个角落里，刊登着今日凌晨一点，周佩佩被其母发现服用过量安眠药，疑遭蓝皓抛弃，选择轻生。
“林小姐，你曾说过，我是不会错过任何一个机会的女子，所以，这样的事，无论现在或是将来，都不会发生在我身上。请您放心。”西汐的手一翻，把篇报道阖上。
她和他只是协议的关系，这种关系，容不得她深陷，不深陷，自然不会轻生。
“今天，我不得不说一句，我很欣赏你这种坚韧。这份坚韧和我一样，哪怕，他说不，又如何呢？Unde不会答应的，这不，昨天就把他叫回了德国。其实说句实话，我和他的婚约，即便我们双方都不愿意，最后，还是必须要在一起的。”她将没有吸完的烟拧熄在烟灰缸里“好了不谈这些，看下合约我相信你会对这份合约感兴趣的，这个节目与你的性格是很契合的。”
她明白林若说这些话背后的含义一来缓和那晚之后二人间的剑拔弩张，同时又再次明示，蓝家所选择的媳妇不会是她西汐。
她的脸上依旧保持淡淡的笑意，打开合约，里面不仅有各项细则，还有节目的策划方。
看到这个方案时，她的眼底有光彩闪过，确实，林若说得对，不仅契合，就方案的新颖程度，必将使这个节目颠覆传统。
当然，颠覆往往意味着挑战。
挑战，意味着突破。
突破，意味着精彩。
而她，不会拒绝精彩。
签完合约，定下从明天开始到台里接受为期半个月的专业培训，她才发现时针已指向中午十一点半。
离墨沧的十二点，只剩下半个小时！
“林小姐，我不知道这够不够赔条晚礼服裙，不够的，我会尽快足差额。”她从包里拿出支票，随着签完的合约一并递给林若。
林若睨了一眼支票，不以为然地道：
“不过是过季的款。”
“我不希望欠林小姐什么，也希望林小姐不要再去打扰我的家人。”
母亲手中的照片，她是记得的。但她更懂得，该低头时必要的低头。
既然没有能力去抗争，不妨试着向对方妥协一点，以此换得她要的安宁。
林若顿了一顿，旋即眉尖一挑，道：
“只要你对林氏有贡献价值，我想你的家人，林氏同样会善待的。”
“林小姐，明早点半我会准时到这里。”她起身，准备离开。
“那好，我代表林氐正式欢迎西小姐加盟。”林若起身，象征性地与西汐握手。
这一握，她觉到林若似乎握得很紧，紧到让她觉得有些疼痛，可，林若的神情仍是那样淡然若。
从地铁高新园站出来，按着昨晚查的地图，匆匆往银讯数码奔去。
因为手机上的时间已指向十一点五十，如果不跑着过去，恐怕真会迟到。
她不喜欢迟到。
手上拿着苹果手机，没有任何电话进来。
但，这不代表，他会忽略她的迟到。
墨沧是怎样的人，以前她不知道，可昨晚，在用搜索时，她竟鬼使神差地搜索了他。
短短五年间，用十亿起家，变成如今名列世界前二十位的富豪，让他在业界成了一个神话的象征。
哪怕，他狠厉冷血，他不择手段，可，在商场，由来有的，不过是成王败寇。
只是，对于他的家世，对于他从何得到这十亿，却是没有任何描述的。
这也使得，他一直带着神秘的色彩。
脑海中晃过这些讯息时，她终于靠着滚动播放银讯广告的硕大屏幕，奔到银讯数码前。是的，要找到银讯数码并不难。一出站，即便隔着有点远的距离，这个屏幕却是不容易错过的。
汗意涔涔地走进大堂，前台小姐带着公式化的微笑：
“小姐，请问您有预约吗？”
“我姓西，墨总约了我十二点。”西汐看了一眼钟，还好，十二点差一分。
“好，您稍等。”前台小姐礼节性地打电话至总裁助理室，“大卫，有位西小姐说墨总约了她十二点。”
“嗯，好的。”前台小姐放下电话时，礼貌性地一笑，“请西小姐在这里稍候。”
这一稍候，她没有等多长时间，甚至没有看到前台后面那一架透明的观光电梯有人下来，大卫就已从另外一侧走了过来：
“西小姐，墨总在墨雅轩等您，请跟我来。”
墨雅轩？
“西小姐，墨总约了广告商，将在那里和西小姐谈有关广告合同方面的细节。”
“好。”她颌首。
“不过，我建议西小姐最好先补下妆。您这样去恐怕不太合适。”大卫挑剔地望了一眼大汗淋漓的西汐，“您可以在车上补妆，开过去大概是二十分钟。”
墨雅轩是一家餐厅。
确切说，是一家装修考究的港式茶餐厅。
大卫引着西汐径直上得二楼，最靠里的雅间，已坐着二人——墨沧，以及那一晚，对她并不“友善”的胖子。
西汐看到胖子时，步子滞了一滞，墨沧深邃的眸子却已瞧到她：
“你迟到了。”
“墨总，其实我觉得这个广告，慕小姐拍就很好了，这种新选出来的，未必适合这次推广的理念。”胖子也瞧到了她，带着不屑道。
墨沧不置可否，而西汐却已开口：
“如果墨总一早约在这儿，我不会迟到。”
接着，她转对胖子道：
“慕小姐也是从新人开始的，只要给我一个机会，我相信，不会让人失望的。”
只是不会让人失望罢了。至于冯董那些不“友善”的行径，自然是称不上“人”的。
“体面话谁都会说，真要做，就未必了。”胖子嘴一撇，兀自看着服务员开始上菜。
“银讯这次推出的电子商务平台也是全新的理念。”墨沧只对胖子点了这一句，胖子诺诺应声间，墨沧复对西汐道：“提前半个小时到约定的地点是最起码的礼节。”
他甩出这句，才接着说：
“坐吧。”
西汐刻意坐到离他们俩都稍远的位置。
茶点很精致，也很丰盛，但她基本很少用，面对着两个自己都不太喜欢的人，能有胃口，就是奇迹。
这一餐，无非是介绍她和胖子认识，而胖子正是大名鼎鼎的广告界泰斗锦典广告公司的董事长，人称冯董。
另外，谈明了从明天开始，她就将投入第一季宣传广告的拍摄。
又是明天？
她的眉一蹙，墨沧的声音又响起：
“冯董，西小姐和林氏传媒还有合同，广告拍摄移到晚上吧，你看有没有问题。”
这样一来，她顾虑的时间冲突自然就没有了。
“当然没问题，反正是进棚，晚上就晚上。”冯董一口干掉一个粉果，嚼嚼有声地道。墨沧用得也并不多，他似乎对蒸饺尤为中意，除了这一点，其余，没见他用过两筷。
“西小姐，晚上的时间大概会是七点一直到当天拍完一个小节，你有问题吗？”
“没有问题。”西汐意识到自己竟去留意他用了多少，赶紧把视线移到黑布林果汁上。墨沧用餐纸轻拭唇，冯董见状忙识趣地道：
“谢谢墨总的款待，我现在回去把细节再完善，明晚西小姐进棚的时候，一并把合同签了。”
“希望这次合作愉快。”墨沧起身，和冯董握手，西汐踌躇了一下，还是在冯董把他那猪爪子递来时，伸出手，换来他用力地捏了一下。
是的，捏。
她几乎是用力抽出手，不顾任何礼仪，当然，换来冯董眼底的阴鸷乍现。
“大卫，代我送冯董。”
墨沧的声音适时响起，这一次冯董没有发作，而是随大卫走出雅间。
雅间内仅剩他和她，她下意识地往旁边退了一退。
“你很怕我，或者，又是你假意伪装出来的，呃？”她微小的举动没有逃过他犀利的目光。
她的手反握住椅背，抬起脸，对上他探究的目光。
“墨总怎么认为都可以。”说出这句话，无所谓他把她想成什么样，反正他和她从一开始，就和纯粹无关。
“今天下午，我会派人把你弟弟送到HK的济慈医院接受治疗。”
“MrRay呢？”
“他会在那里替你弟弟做全面的检查以及制定恢复方案！我不会和你用书面的协议约定这一切，但，我不希望任何形式的违约发生。”
“这个世上除了我弟弟其他任何人对我都是不重要的。你既然能发现我这个弱点，难道还担心，我会感情用事吗？”
这句话，以最冷漠的语调说出，是否，能让自己也逐渐相信呢？
感情，在段初恋结束时，就不值得她再去相信吧。
“是吗？”他问出这句话，深深凝进她清澈的眸子。
她没有避开他的凝视只是用平和的语调复道：
“倘若墨总没有事——”
“你可以走了，记着，给你的手机，24小时必须开机。”他打断她话的同时，收回对她的审视。
对，只是审视罢了。
“一切都按墨总的吩咐办。”话语里带着疏冷，她起身，拿起包，往外走去。
“等一下，”他的声音在她推开门的刹那响起，接着，她闻到属于他的股香味萦绕进鼻端时，眼前弧光一闪，一件硬物被他放置于她的手心，“你现在是公众人物，这，给你。”
摊开手，里面赫然是一柄长方形的遥控车钥匙。
他，送她车？
不过，这个念头只维持到他的声音再次响起：
“一百万的广告酬金，这部车占去了四分之一，算是我付你的定金。”他口气倒是很轻飘，落进她的心底却是沉闷的。
那一百万，早先她没计算在她的额度内，看来还是正确的，否则，今天给他用了1/4，明天再来1/4，顶多四天，就烟消云散了。
有钱人，真的不知道穷人眼里，这一百万可以划分成多少份子，每一份子，又有着多大的意义。
当然，这份意义，绝不在车的身上。
“车就停在门外，你按一下，就知道是哪部了。”说完这句话，他返身走回雅间。
今天，他似乎话说得有点多了，或许，唯有在这个地方，他的心情才能稍微好点的缘故。
“墨总，哦走了。”
迈出雅间，空气仿佛都好了不少，该是源于，那男子给她的感觉总是那么压抑吧。
然，为了小潮，她选择和他继续着交易。
MrRay早在三年前就不接诊，成为了私人的专属医生，而他，正是MrRay的雇主。
她不清楚，雇佣一位顶级的脑外科医生需要多大的价值，她仅知道，MrRay曾治愈过多名植物人，被喻为脑外科的奇迹缔造者。
走到餐厅外的停车场，一辆乳白色的甲壳虫回应了她手中遥控钥匙的呼唤！
这种憨头憨脑的车，她是喜欢的，只是在向车迈去时，她的脑海里折腾出，如果把这部车卖了，再去租一辆一样的，是否能省下多少来。但，很快，车牌仅会有一个的现实，让她不得不打消了这个念头。
眼看着二十五万变成了一部车，说不懊恼是假的。
懊恼中，这部车载着她走完晚上的应酬酒会，再载着她回了盛世一号。
出乎意料地，小爱已在楼下等她。
见西汐开了这部车回来，神色没有惊讶，只说，蓝总恐怕要过段日子才会回鹏城，这段时间，有什么需要随时打她电话。
临到最后，仍给了她一份宵夜，用暖兜捂着，到她手里，还是暖暖的，她知道，这是蓝的意。
这份协议女友，其实他演得远比她尽心。
接下来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随着组委会的应酬逐渐减少，这一届的佳丽中，除了秦沁和旭日电视台签约，蔓蔓和锦典广告公司签约，偶尔会于媒体前亮相，其他的佳丽基本销声匿迹。
而西汐每日仍在忙碌中度过。
除去更为频繁地被媒体追踪报道外，还包括两份合约的履行。
每天早上点半她必须到林氏传媒参加为期半个多月的培训，晚上七点开始，得车不停蹄赶到位于宝安的广告棚进行相关拍摄。
往往回到盛世一号，都过了凌晨。
很累，用餐时间也开始没有规律，虽然林氏每天中午提供固定的员工工作餐，每日下午还有补充体力的鸡精。但，早餐和晚餐都没了定数。
本来小爱每晚都会在车库等她，并送上宵夜，没过几天，她就以保持体形为由，让小爱不用每晚都送宵夜了。
她不想心安理得地继续享受这份细致体贴，因为，她怕，到时候会戒不掉。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半个月，六月底，天气愈渐炎热起来。
她的心境，则慢慢适应这份忙碌。
唯有这么忙，才能让她觉得价值正逐步在体现，她会得到所有想得到的东西，譬如名，譬如利，譬如一切最俗气的虚荣。
当然，代价或许就是身体越来越觉得疲惫，包括胃，一直会很不舒服地泛酸。
晚上拍摄时为了让气色看得好一些，化妆师给她上浓浓的妆，只是，面对冯董的挑剔，在强烈的射灯下，每晚她需要辛卜两次妆才能完成一个小节的拍摄。
不过，再怎样拖延，很快，属于她的这些小节就会拍摄完，接下来，和慕歆雪合拍两个小节后，银讯的广告第一季就算完成了。
至于第二、第三季广告至少会在广告公司剪辑完首季的广告推出后再进行，这也等于，
至少她能得到半个月的休息时间。
6月30日下午，气象局已挂了台风黄色预警信号，提示市民注意防范。
可，再大的台风，广告棚的工作并没有取消。
开去广告棚的路上，风已刮得很大了，甲壳虫转弯时，车身都觉得有些飘，好不容易赶到3号棚内，今天的小节，却拍得尤为艰难，她的表情被冯董评价为木讷，没有任何艺术感染力，训斥到一半，冯董的手机响了，冯董一边接，一边走出棚内，一旁的导演立刻喊了暂停，让她补妆，休息一下再继续。
补妆时，她听到，工作人员对她的低声埋怨，意思是她连累他们收不了工，当然，还有其他难听的言辞，无非说她是个花瓶，用她这种花瓶，简直是浪费钱财，谋杀菲林。
她轻声对化妆师说想去趟洗手间，起身，便走了出去。
她清楚表情没有问题，有问题的，仅是冯董在棚内时，总会以挑剔的眼光寻找训斥她的理由。
今晚，只有他们一个棚为了赶进度在开工，所以人很少，她往洗手间慢慢走去时，恰经过导演室，按道理，导演还在棚内，这里不该有人，可她却清晰地听到里面传来女子娇媚的声音：
“你说给人家准备大牌广告，等了半个月，都没见影，你看啊，人家等得都快烦死了。”
“小乖乖，这不快了么，这次啊，是国际知名的化妆品公司的广告，不过，广告方案还没最终敲定，得等等。”接着，是冯董色迷迷的声音。
“好吧，再相信你一次，嗳，别，万一有人进来。”一阵衣物轻微的窸窣声后，是女子推拒的声音。
“他们不敢进来，来，让我好好疼疼你……”
接下来，是暖昧的低吟。
西汐皱了下眉，女子的声音真的很熟悉。
算了，这本不该是她管的，她刚要继续往洗手间走去，突听得有人在她身后喊了一声：
“西小姐，您快点，都等着您呢，您站那发什么呆啊。”
喊声来自于棚内的场务，随着这一喊，里面陡然没有声音，接着，是冯董的声音旋即：“西小姐，你在这儿做什么？”
他只从门内探出半个肥白的脑袋，阴鸷的眼睛死死盯着西汐。
“不好意思，我脚崴了一下。”说完，她一步一滞地继续往洗手间行去。
他不会信她的这句话，而她也没有兴趣把这件丑闻宣传出去。
彼此给一个台阶，事情过去，就过去了。
然，她终是料错了。
当她对着洗手间的镜子用水清洗着手，门骤然被打开，接着，是冯董肥胖的身子出现在洗手I：司内。
此时，洗手间内空无一人。
他不容她闪避，紧扣住她的手用力把她拖进最近的一个厕位，并反锁上门。
“你干什么？”她喊出这句话，人已被他紧紧压在厕位的门上。
“我干什么？你刚听到了什么，就知道我现在想干什么。”
眼下的情形挣扎无疑是以卵击石。
而这个猪一样的男人敢进这里，定是确保棚里的人暂时不会过来打扰。
所以，她若不想再次让自尊被践踏，必须得想个法子让“猪”打消念头。
“冯董真是贵人事忙似乎忘记我是谁的女友？”她冷冷地说出这句话，看到冯董肥厚的唇稍稍抽搐了一下。
不过只是抽搐一下，他的手立刻捏住她尖尖的下巴：
“你唬谁呢？谁都知道蓝总这次回去的原因是由于蓝董并不满意你，等他回来，估计就是和林家大小姐正式结婚的时候，至于你连一年的保鲜期都不会有。”
“呵呵，冯董，刚才这句话是你自己的揣测，还是媒体朋友那得来的？”她突然笑了起来，然后，小脸一转挣脱他的相捏。
这一转让冯董稍稍一滞，难道不过是蓝皓的烟雾弹？
也是这一转西汐为了拍摄所穿的荷叶边领口微敞，显出更多的莹白肌肤，以及若隐若现的BRA蕾丝，这让冯董吞咽了一口口水，那肥厚的唇立刻就往她嘴上拱去：
“你倒提醒了我，就把你在这儿玩了，难道你会告诉蓝总？嘿嘿。”冯董凑近西汐，“别叫，叫也没人听到，今晚就你们棚开工，现在，他们可都在用宵夜。你乖乖从了我，银讯的广告我会给你拍到尽善尽美，另外，你也可以成为我们公司特邀的模特。”
既然被她发现了不该发现的事，为何不趁这机会把她一并玩了呢？为了现在好不容易有的名声，谅她也不敢宣扬出去。
不可否认，她确是当初他的“第一选择”啊。
“我即便在乎好不容易得来的名声，你难道就不在意吗？”一边说时，她努力摆脱他的肥猪嘴，“我不需要告诉他，告诉墨总就够了。”
冯董肥白的脸抽搐了一下：
“你真把自个儿当角了？你以为，墨总花这么大价钱拍广告是为了捧你？别做梦了！人家心里的主儿是慕小姐，你在广告里的戏份，充其量是个陪衬，就这陪衬的戏份，你还拍了这么长时间，除了这张脸，简直蠢得要命！”
这么激动地说着，他的手开始更力不规矩起来。
被他这么压着，她的头越来越晕，甚至开始有些喘不过气的感觉。
但，这种时候示弱，后果如何，很清楚。
这当口，她再次轻笑出声：
“冯董，墨总和蓝总对锦典的广告业务有多重要，你比我更清楚，而以冯董身份，要怎样的女子不可以呢？为了我，犯得着吗？”
说她放弃挣扎，——润的唇微微一翅：“不信么？那我不介意陪冯董玩这个游戏，代价，就是损失亚治的广告业务，以及，银讯认为冯董不值得再继续合作下去。”她带着确定的语气说出这句话。
恰此时，冯董的手机响起，他暂时松开西汐的身子，掏出手机，一看来电号码，手竟慌乱地颤了一下，忙用力捂住西汐的唇，然后，迅速接起：
“墨总，您好……啊，您在棚里？……今晚台风早点结束……好好，我在给西小姐辅导这一节的细节……明白明白，现在就结束……”
很简短的电话，洗手间虽打着空调，却让冯董肥白的额头起了密密的汗意。
挂断电话，他松开捂住她的嘴：
“在墨总跟前，该说什么，西小姐最好明白，毕竟，这次广告还是由我来全权策划推广。”
“也请冯董今后都明白，不是所有女人，都是你该去碰的。”她说完这句话，径直甩开，出。
头晕的症状还是没有好转。
推开厕卫的门，周围并无一人，果然，龌龊的事，总有着最好的掩饰。
突然，远远走来一化着浓妆的女子，气势汹汹冲进导演室，接着，本在西汐身后的冯董急急忙忙越过西汐，奔回导演室。
西汐不去关心导演室发生了什么，走回三号广告棚时，工作人员正吃得热火朝天，想来是冯董的“犒劳”。
她没有去分享这些“犒劳”，绕过这些人，一袭银灰的身影正坐在她补妆的地方，手里拿着她的苹果手机。
她的脚步声并没有让他望向她，只是语音清晰地道：
“现在就收工。”
说完这句话，他起身，将那手机往桌上一扔：
“我不希望再看到下一次，你去哪，不带着这手机！”
这一扔，她瞧清了他的脸色，铁青铁青，似有什么不悦。
不过，他的不悦关她什么事呢？
她走到桌旁，拿起手机，还好没摔坏，顺带看了下手机屏幕，并没有未接电话呀。真是莫名其妙。
“我会遵照您的吩咐。”
带着敬称，也带着疏远。
今晚，毕竟是他替她解了围，为什么她连假以敷衍都不能够呢？
回到化妆台前，镜前的她，身上的裙衫只是有些折皱，她略略理整齐，头倒是越来越晕了，这几日，头晕的现象愈加明显，该是和今晚还没吃饭有关吧。
或许，不管，今晚台风如何，她不能再委屈了胃，一念方起，眼前一黑，她的脸竟往镜子里撞去，所幸，没有多大的力气，轻轻一声砰她绵软地瘫了下去墨沧离开棚内时，吩咐大卫找一个女孩扶晕厥的西汐去车里。
而棚内，只有化妆师是女的，但，眼下埋头吃得正欢，大卫往棚外一看，恰巧有一女孩走了过来，忙唤那女孩进来，扶起西汐，往地下车库走去。
那女孩似乎认识西汐，扶她到车前时，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们一眼，但，当从半开的车门，瞧到墨沧坐在车里时，这种疑惑只变成敬畏。
她把西汐放到后排另一个座位，随着这一放，西汐的手抚住额，缓缓睁开眼睛“嵩嵩”
“嗯，是我，你刚昏过去了，这位先生让我把你扶到这。”蔓蔓有些回避西汐的目光，将她放到座位上，旋即就躬身退了出去。
“有劳这位小姐了。”大卫的声音在车外响起。
车内很安静，安静到西汐哪怕头仍晕着，都不适应起来。可她也没精力再多说声谢谢，余光看到蔓蔓已然走远。
车内，弥漫着墨沧身上的檀香味。直到现在，她才辨出，这种香味是檀香。
微移了下目光，这是一个十分宽敞的后排车位，和驾驶舱之间还有一个玻璃的隔断。她所坐的扶手椅十分舒适，整个人可以窝在里面，脚下则踩着仿似天鹅级般柔软的地垫。
这是他的车，真的很高档。
她的身子动了一下，才想说什么，却听他道：
“车钥匙？”
她的手不自禁地从包里拿出甲壳虫的钥匙，他伸手接过：
“大卫，开车跟着我。”
未待大卫允诺，她费力地开口：
“我可以开车回去。”
“我不希望明天的报纸刊登你因疲劳过度出了车祸。”顿了一顿，复加一句，“这样，无疑有损银讯的形象。”
又是“不希望”，他对她说得最多的话，似乎就是“不希望”。
不才是的？
语音落，车门自动关阖，扬长而去。
她的？
她想再说些什么，昏天暗地的头痛夹杂着胃里一阵翻涌，让她只能噤声。
但，随着车加快速度驶上环城高架，旋转间，她忍不住翻涌，手扶住车门，急唤：
“停车。”
这么高档的车，她不想弄脏，更不想换来墨沧阴暗的脸色。
车在高架上紧急靠边停下，她几乎是爬着出得车去，刻意绕到车的后面，俯在栏杆旁，呕吐起来。
候在他们身后的甲壳虫同时亮起车灯一闪一闪，示意经过的车辆避让。
风很大，雨如冰——样砸下来，她需要扶住栏杆，才能在这狂风暴雨中站住。
而，车内，墨沧的脸色终是愈发的阴暗。
是故意在他面前干呕吗？
不过一会她的裙已被雨淋湿，他坐在车内，却没有移动步子。
驾驶位的车门打开，司机老汪下车，撑着伞行到西汐身旁，她接过伞、纸巾和水，老汪返身又回到车内。
真的很不舒服，其实根本吐不出什么，毕竟，今天只有中午少许用了一点，就被西门喊去看第一期节目的最终定稿。
止了呕吐，漱了口，头越来越晕，她撑伞想走回车内。
猛然，一阵强风刮过，伞被风吹得伞骨反扩，巨大的反冲力，使伞脱手飞出，直落到路中央。
头晕使她未加思索，径直去捡那把伞，恰此时，她的身子被人用力揽住向后一拉，说时迟，时快，一辆车从她身旁几乎贴身飞驰而过。
派起的污水将她，或者确切说，将揽住她的那人和她，一并浇了一头一脸。
萦绕的檀香告诉她，揽住她的人是谁。
耳边犹有车子飞驰的声音，以及大卫焦虑的声音：
“墨总，您没事吧？”
墨沧沉默，接着，有伞撑到他和她的头上，遮去倾盆的大雨，却遮不住将眼睛都刮得睁不的。
她的身子被他揽得很紧，几乎是将她按于他的怀中。
而在他的怀里，哪怕身上被雨淋湿，却没有再觉到寒冷。包括翻涌的胃经过那一吐，现在也舒服了许多。
对于她差点被车撞上的愚蠢行径，这一次，他没有斥责，仅是沉默地揽着她上得车去。
司机早在后座放上绵软的干巾，车子已再次驶离，玻璃隔断倒映出她苍白的脸。
低下脸，西汐局促地用干巾擦拭身上的污水，污水把洁白的皮革坐椅，以及天鹅绒般柔软的地垫一并弄脏。
虽头仍晕着，很快她发现，弄脏这豪华车内的，远不止污水，他的西裤被割开一道长长的口子，下面，正滴出血来，将地垫的洁白色，染上触目惊心的深红。
她不由得尊下身：
刚刚若不是他，或许她早被飞驰的车子撞出去。而这个伤口该是伞骨被车压到擦过形成的吧。
他亦随着她的下蹲俯下身来，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的视线从他的伤口移向他“别让我发现，你玩什么手段！”
她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说出这句话，但，也只说了这一句，语音里听不出多大的愠意。
他松开捏住她的手，手从前面镶嵌着黑色钢琴烤漆的白台下取出红药水。
卷起裤脚，那道长长的伤口显现出来时，她不禁倒吸一口冷气，真的不算浅。
“这样是会感染的，去医院包扎一下吧。”
这句话只换来他逐渐冰冷的声音：
“你确实需要去医院检查一下。”
她同样不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她只是头晕，外加胃不太舒服，并且，这么多天来也习惯了。
这时，她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她撑着头从包内翻出自己的手机，是小爱的电话：
“你好……我没事，对还在外面……一会儿就回去……我会注意的……好好……我马上回来。”
小爱提醒她，物业让把阳台上一切可能会因台风肆虐，砸破玻璃，对楼下造成危险的重物搬到室内。但由于门卡，只有她和蓝皓有，控制密码又仅有蓝皓一人知道，而蓝皓的手机一直处在关机状态，所以，小爱才打给了她。
她挂断电话，听到墨沧冷哼一声：
“盛世一号，看来，他对你还真不错。”
“是，他对我很好。”
脱口而出这句话，源于，当墨沧提到盛世一号时，她突然很不舒服起来。
她的行踪，包括她住哪，他都知道。
“开车。”他说出这句话，便不再说话，兀自将红药水涂于伤口。
然，上了红药水的伤口，血并没有立刻止住。
看着他继续流血，她没有办法做到无动于衷，取出手帕，从药箱中找出酒精，将手帕浸湿，随后，慢慢替他擦去伤口旁边的污渍，以及红药水，酒精碰到伤口，该会很疼。
但，他没有一点动静，也没有阻止她的动作。
清理伤口时，她发现，他的膝盖处，还有一条旧时的疤痕，她的指尖不慎碰过那条伤口，他却将腿动了一下，修长的手指将裤管放下，盖住条疤痕。
她没有抬头望他，只有这样，她才能做完这一切。
药箱里，其实还有云南白药，可，他似乎并不知道这药对止血的作用是大于红药水的。
在清理干净的创面上，她替他小心翼翼上着云南白药，药上到一半，车再次停下，车门开启，是陌生的声音响起：
“黑”
他接过什么东西，接着，车才向前驶去，这一次，开得尤为平稳。
“换上。”
他递给她一叠衣物，正是一套衬衫和西裤。
“这是墨总您的衣物，我不适合。”
说罢，她低下脸，继续上药，而他的腿却在此时一收，她收手不及，手肘磕到中间的横栏上，不疼，但，很狼狈。
“我不喜欢别人说不。”他甩出这句话，把衣物扔在座椅上，旋即吩咐：“停车。”
车，缓缓停下，他径直打开车门，坐到前面的副驾驶位。
地垫上，有点点的鲜血痕迹，因为她的药才上到一半，这个固执的男人！
好吧，换就换，反正这么湿的衣服穿在身上，没准会生病，现在的时间对她来说，一天都是病不得的。
她拿起衣服，隔断的玻璃处却让她稍滞了一滞，不过一滞间，透明的玻璃已转成不透明的。
果然是高档的车，然，再高档，总是要人遥控才会转色吧。
而这样一个空间，不啻为最好的换衣室。
她褪下湿湿的裙衫，随后，换上他的衣物。可，他的西裤，腰围很大，裤脚更是很长，她不得不在腰部打了两个结，并且像渔夫一样，把裤脚卷了好几卷，才勉强算是穿好。
她拿起手上的云南白药，虽不确定这个车子隔音效果是否好到驾驶舱听不到她的声音，仍试着唤了一声：
“我换好了。”
片刻，车再次停下，他回到后座，身上俨然也换了一套衣服，看款式，该是司机的替换服。
不过任何衣服换到他的身上，都不会令他的俊美折损一丝一毫。
只是，再俊美，同样都不能掩盖他本性的嚣戾。
替他继续上完药，也算是谢他0才护了她一次。
她的，来都是两不。
上完药，她准备坐到旁边的位置，却未料，一个急刹车，她收不住身子，径直摔到他的身。
这是自从那晚后，她第一次和他这么近距离地接触，而她仿佛碰到痕神一样，迅速起身。
“墨总，对不起，前面有车首尾相撞，可能要换条路线到红树林。”
“嗯。”
他低低应了一声，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她的腹部，她只以为他在打量其他什么，忙爬到一的置。
车很快抵达盛世一号，在门口停下时，匆匆说了声谢谢，她就急忙下车。
有保安忙打伞上来迎她，风雨交加中她看不清车内他的脸色！
只是，她不想他送进去！
纵然，他协议的首要条件是让她做蓝皓的女人。
可，刚刚从他口中说出来的话，却太刺耳。
没有回身，乳白的凉鞋上斑驳泥泞，而他的衣服温暖干净地包裹着她。
其实她的穿着很怪异可，训练有素的保安不会露出丝毫的异色送她至地下车库时保安叮咛了一遍小爱电话里说过的话，并称如需要帮助可以通过对讲机呼叫监控中心。墨沧那部车并没有跟进来，一旁大卫已将甲壳虫泊好并递回给她车钥匙：
“西小姐您的钥匙。”
她接过，道了谢，径直由地下车库穿到2号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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