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嫁豪门-履行协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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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里其实没有现成的饭,蓝皓本要去下面的会所餐厅用,她却是不想去,说不如买些菜,自己包馄饨,简单又清淡,他没有异议,于是在附近的超市,选了青菜,一点精肉和馄饨皮。好久没有包过馄饨,买速食反而方便,可是,她包馄饨却是极好的,只是,一直找不到包的理由,或者说,找不到安定下来包馄饨的心。

    而今晚,她突然找到了那份安定,于是,想给他做一碗馄饨。

    他们提着篮子,就像夫妻一样,一起从超市走出,沿着旁边的阶梯,行到二号楼。

    哪怕住在这里好些天,她都从来没有在花园内走过,仅是从地下车库直接上去。

    源于,这里对她来说,始终格格不入。

    “怎么了?”他洞悉到她刹那的情绪转变,柔声问。

    “这句话我先前才问过你,现在我的答案,和你时给我的一样。”

    她说得很快,换来他爽朗的笑声。

    印象里,他的笑一直是佣懒,而与爽朗无关。

    看着他这般笑,轻易地也感染到她。

    “我是为公司的事,你呢?是为了公事,还是私事?”

    他答得直接,却叫她不知道怎么去回,虽然这话本是她提起的。

    “是担心伯母?”他见她不说话,善解人意地岔开了这个话题。

    “嗯。”否认,也并不代表她能不去想那一人。

    现在那一人,生活费是否还有呢?

    “如果你不想去,明天我让小爱送些东西过去,有什么要带给她的,你一会儿给我。”

    “也好。”说话间,已到了电梯口,电梯上得很快,她无意识地望向前面的电梯镜,却发现,他正端详着她,他的眼神里有种她不熟悉的东西,因为不熟悉,使她很快移了目光,不。

    直到走进厨房,她都没有再看他一眼,他把用料放在厨房的台上,随后,才要动手准备,她却拦住他:

    “哎,我来就可以,开了那么久的车,你出去休息会。”

    “身体好点了吗?”他还是不放心。

    “好多了。”不仅胃舒服多了,那碗中药里加了暖宫的药,现在,她的小腹也不疼了!

    “你手上还有伤,能用刀吗?”他看了一眼她手上的绷带,不容分说地把精肉拿了出来“你择菜吧,择完了我一并切碎。”

    说得极不在意,却让她听了,微微一笑。

    随着切剁的声音响起气氛是从来没有过的温馨这种温馨里让她隐约品到了一种家的感觉。

    但,也只是仅此而已。

    不能再要求其他了其实,她从来都是懂得满足的人。

    “又在想什么?”他的话语仿似在她耳边响起她一惊,忙把手上包到一半的馄饨迅速包完,略侧脸,恰好,他的唇触到她的鼻尖。

    是该怨她的鼻子太高,还是该怨他离她太近呢?

    她有些窘迫,生怕呵出的气体带了些味道,稍低了脸,口气极轻,十分不自然地回上他的问题:

    “想今天没煮高汤,馄饨的汤料等会儿用什么代替。”

    说完这句话,他的唇却还没有从她的鼻尖离开,而是一径地往下,带起她一阵战栗。

    她的手下意识地紧握着那只馄饨,而忘记去推他,当他的唇落到她的唇上时,她的头脑空白得几乎和馄饨皮一般白。

    其实不光这一次,之前他吻她,她总是会停止继续思维的能力,一如现在,她忘记了思维,也忘记了回应,他吻得很浅,只慢慢品着她唇上的芷兰芬芳,饶是这么浅,他熟稔的吻技仍让她节节败退。

    她来不及闭起的眼睛,或者说,忘记闭上的眼睛,看到他眼底的笑意愈浓,浓到让她的视线一并地胶着,再舍不得闭阖。

    他的吻柔柔淡淡的,和着他身上特有的沐浴乳馨香,将她层层温柔地包裹着,在这份包裹中,她的手除了紧捏住手里的馄饨,再不知该放哪里,总不能像电视剧上演的那样,环住他的肩吧,所以,还不如捏住馄饨。

    不知吻了多久,只知道,手里的馄饨开始渐渐地黏腻起来,他才离开她的唇,瞬间,听到他低声问出一句话:

    “如果,以后我的经济条件只够每天吃馄饨,你还愿意嫁给我吗?”

    一般电视上碰到男主如此略带悲凉意味的话语,女主都会很动情地进行贫贱不能移的表白。

    只是,她从来就不奢望会成为女主,所以她的反应也做不到那样高尚伟大:

    “至少现在你的条件很优越啊,让我找不到拒绝的理由。至于以后,如果真到了那一天,我假使要离婚,也仅能分到一半的馄饨,不是更不划算?”

    他的目光在她说出这一句话时,变得幽蓝深暗,自嘲地一笑,瞧向她手里的馄饨:

    “都快散了。”

    她不用低首,都能觉到手里的馄饨皮因着紧握不仅黏腻,并且即将散开:

    “好了啦,你先出去不然估计得包到半夜了。”

    “汤料没有,就做干馄饨吧,蘸点醋,也可以。”他答了吻她之前那个问题。

    干馄饨?

    馄饨又不是饺子,显然,他答得也是有口无心。

    不过半个小时,她端着下好的馄饨出去时,他却已倚在沙发上睡得迷迷糊糊,她有些踌躇,不知道是否该去叫醒他,这当口却听见他的手机铃声响起,他猛然惊醒,接起来眉头蹙紧她离得不远只听到他说了几个字:

    “嗯,继续照着局方的要求做。成本……先别管……明显对方是准备打价格战……是……不能只靠平台优势……好,你去做吧……”

    又是那个移动平台的电子商务应标?

    看来,这件事真的很棘手,毕竟,他的对手是银讯,哪怕在通讯业是后起之秀,却有着雄厚的资金实力。

    而她呢?

    或许不仅什么都不能做,还要——

    她看他挂了电话,于是,朝他走过去,轻声:

    “先吃点东西吧。”

    “真香啊。”他脸上的阴霾随着对她扬起笑脸一扫而空。

    他走到桌前,才看到馄饨的汤料她是用切得很细的豆皮丝、蛋花丝以及西红柿熬煮成。

    这是她在冰箱里能找到的所有食材。

    “没高汤,加了一点味精,你尝尝,估计不会好吃,但总能填饱肚子。”

    可,他看起来似乎有些不悦。

    “不是让别动刀吗?”他叹了口气,“我可不希望,一个月后的婚礼上,你的手伤还没有好。”

    “没事,就想给你做碗馄饨。”原是为了这个,她展颜一笑,将筷子递给他,“快吃吧,凉了就不好了。”

    说了这句话,他复问了一声:

    “下个月八号嫁给我,好吗?”

    她依日颌首。

    都在记者跟前说了,无论怎样,都好。

    他接过筷子时,问了一句:

    “很少有人吃过你包的馄饨?”

    “只有我自己吃过。”这句话答得很快,本来小潮一定乐意分享她做的东西,可惜,她学会包馄饨是八岁以后的事了,而小潮等不到那天。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很慢很慢地用完这碗馄饨,直到她吃完了,他还剩大半碗!

    真的很专注,原因仅在于,他是第二个用她包的馄饨的人吗?

    吃完简单的晚餐他主动承担收拾碗筷的职责!

    门铃声忽然响起她往墙上的对讲机看去,恰是小爱站在门口,她的手上提着一保温瓶。

    他从厨房走出开了门小爱把保温瓶递给他:

    “Vicente,中药已经熬好了。”

    “谢谢。”

    他接过保温瓶,小爱看了一眼已坐在沙发上翻看杂志的西汐,复道:

    “Vicente,今天凌晨和德国的电话会议请您记得。”

    “我知道。”

    说完这些话,小爱返身离开,西汐旋即放下杂志:

    “别麻烦小爱了,明天开始我自己熬就行。”

    “不是小爱熬的,只是她帮忙去代熬的药店拿回来而已。”他把保温瓶打开,用手试了下瓶口的温度,才放到她跟前,“快喝吧,每日两次,我会让人送到台里或者广告棚。”

    “好。”她皱了眉把中药一口气喝完,他已把倒好的白水给她,她过了一下,手里拿起方才大卫给的西药,“这个混吃该没有问题吧?”

    他的眉心蹙了一下,但,并不明显:

    “西药的药性太猛,慢性胃炎用中药调理是最好的。”

    她却还是在看着瓶子,想了一下,方把瓶子放进一旁的药箱:

    “听你的,只喝中药。”

    既然,她决定要嫁他,自然有些事该考虑他的感受。

    这西药,是墨沧为她准备的,他岂能没有计较呢?

    他温柔地抚了一下她的头发,道:

    “很晚了,明天开始你又会很忙碌,早些休息,今天的事估计媒体不会放过的,如果被他们围住,你只推给我,我来处理。”

    “都听你的,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晚安。”

    一连两句听你的,真像个低眉顺目的小媳妇呀,一念起时,脸颊稍稍晕红了一下,只刻意加了回去这两个字,原来,潜意识里,她还是传统的。

    他俯低身子,她以为他要吻她,下意识低了一下脸,他只把吻落在她的额际。

    很干净,纯粹的吻,不带任何其他。

    “晚安。”他在她的额际说出这两个字,返身回了隔壁。

    “哎——”她轻唤了一声,他止了步子,含笑凝视着她,“我还有托小爱转交的东西没给你呢。”

    “好。”

    返身回房全部现金加起来也不过才五千五百,她留了零头把五千元放进一个信封,这些钱,估计能够母亲用一个多月,等到下个月台里发工资,她也就有钱了!

    出房,他还在那儿,她把信封递给他:

    “麻烦把这个交给她吧。明天我一早就去台里,你别送我了,早餐,我会在路上用的。”今天这么晚,都有公事上的电话,他明早一定很忙,她确实不想让他为了她再分心的。

    “好。”他笑得很灿烂。

    这一次,终究是要走了。径直走回了属于他的那间房,而她没有再唤他。

    她走回房间,手按到对讲机的屏幕上,终究还是收了回来,只往卧室行去。

    一大早,综合办公室人还不多,西汐走到自己的办公位,上面放着这几日的报纸,这三日不在鹏城,八卦新闻一定不会冷清。

    随手翻了一下,昨日的报纸上,大标题写着:

    “林氏临时招待会,蓝皓亲口承认,即日迎娶西汐,钻石王老五疑似奉子成婚。”

    他原来早在媒体前承认的,但她知道,这并不是骑虎难下的意味,仅是,他把所有的压力都转嫁了过去。

    也因此,即便孩子不存在,她都不会再去辟谣,源于媒体的规则就是,越辟越传,等到时间长了,这种再不被人重视的八卦也就淡了。

    继续翻着报纸,今日娱乐版的头条则是:

    “蓝皓、西汐秘密游HK,于Tiffany名店选购结婚戒指。”

    一旁是辰颜和其丈夫司徒霄的大幅巨照,标题是辰颜着宽松衣裳,疑似掩饰身孕。

    这些报道,概括了这几日发生的一切,她下意识地复看了下财经版,里面恰是有关于墨沧的报道,但,除了这次竞争Mobile电子商务平台之外,其余只字未提。

    是啊,像他这样的身份,行踪都是极其隐秘的,偶尔不在鹏城,岂会引起记者注意呢?

    只是不知道,他身上的伤好得怎么样了?

    一念起时,她不禁手下一滞,将那些报纸摞到一旁,桌上,另放着本周五节目的嘉宾资料,信手翻开,逐一熟悉起来时,隔壁新闻组的播音倒是已经开始准备直播。

    当然,准备的是鹏城卫视的早间新闻车。

    起初,她一直以为林氏传媒和鹏城卫视只是普通合作关系,后来才发现,林氏传媒几乎是整体包装了鹏城卫视,与其说是合作,不如说是借了卫视平台,使林氏传媒策划的各档节目迅速在业内占据一席之地。甚至于,鹏城卫视早从今年初就集体搬迁到了林氏传媒的大楼内。

    而林氏传媒也从最早的影视投资制作、艺人经济两大主板业务外,拓展出节目策划制作这一块新的领域。

    这些,据说都是林若担任总经理以来的决策,年轻,有胆魄,这点,和蓝皓是相似的。

    “西”你总算回来了。”西门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嗯。”见了他,一时也不知说什么,还好,他并不多问,只拿眼角余光睨了一眼报纸,道,“林小姐前天去了北京总部,这周的节目,全放给我们做了。我简单和你说下前两天讨论的东西,加上这些资料,还有三天的时间,足够你熟悉了。”

    “好。”

    她应了一声,办公室门口却传来苍老的声音:

    “西小姐,有人送这个到前台,让我给您捎上来。”

    西门率先回头望过去,是楼里负责打扫卫生的阿姨。

    “拿进来吧。”

    不用问,就知道,是蓝皓。

    是一个暖兜,里面是燕窝粥,并一支十分漂亮的香槟玫瑰。

    “蓝总果然是新好男人。”西门在旁边赞道。

    西汐只把粥舀出来,盛在碗里,递给西门:

    “一起用吧。”

    话才说出,却听见老手机的铃声响起,接起,蓝皓的声音从那端传来:

    “这些粥全部要自己喝完,别分享给同事。”

    他是能预见的吗?不早不晚,打来的时间刚刚好。

    还是,他算准了她又要做虚伪地推让呢?或者,他就在附近?

    西门扯出一个不算自然的笑意,没接她的碗,只拿了一份报纸,走到一旁的茶水间去。

    “我在上班,没在你附近,你乖点把粥喝完。”蓝皓在电话那头轻笑,她才要应声,又听他道,“中午我接你吃饭,晚上送你去广告棚。”

    “晚上我自己开车去吧,车还在台里。”那部甲壳虫停在台里三天了,总归让她开回去才。

    电话那端没有立刻应允,沉默片刻后,方道:

    “好。我给你准备宵夜。”

    “对我这么好,以后会不习惯的。”

    不知为什么,突然说出这句话,耳边,没有立刻传来他的声音,许久,才说了几个字:“傻丫头。难道真想分我一半馄饨的家产?”

    “好吧,都听你的。”她嗫n需,“晚上的夜宵我来煮。”

    “好,快喝粥,凉了对你的身体不好。暖兜下有中药,半个小时后喝。”嘱咐完这句话,听她应了,他才收线。

    冰糖燕窝粥很甜,即便半个小时后喝下那些中药,都不觉得太苦。

    但,这份甜,在她翻开嘉宾资料时,却明显一怔。

    由于男嘉宾的出场介绍由她负责,重点看的,自然也是男嘉宾资料,而当她翻开这一期的资料时,率先映入眼帘的男嘉宾只让她在怔滞后,觉到压抑——腾远娱乐有限公司CEO洛家诚。

    她认识了四年的洛诚,真实姓名原是洛家诚,至于真实的身份,早在Macu她就知道,他不是那个家境贫寒,需要勤工俭学的男孩。

    两日前,他利用母亲挟持她还历历在目,他竟然又要参与第二期的节目,究竟是巧合,抑或是其他呢?

    洛家诚,他到底要什么?

    而她并不能以任何理由不上节目。

    一个人要成功很难,可,如果要从成功走向失败,则是太容易了。

    “他是昨天才突然决定接受邀请来的。”西门的声音在她身旁响起,他手里捧着杯红茶,浓郁的香气里,他在她对面坐下,“很奇怪,之前外联组请了他几次都不来,昨天却又说来了。”

    “或许之前很忙,现在有空了呢?”

    “怎么会,谁都知道,现在这两个月,赌场生意最好,他又是腾远的CEO,分分钟都是金钱啊,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答应来参加,总监关照,我们这次的女嘉宾得好好把关,如果能撮合成他那对,估计收视率一定长红,同时还能带起其他钻石王老五的兴趣。”

    “总监果然高瞻远瞩。”西汐看到杜总监正从门口进来,忙用恰到好处的语声道。

    “西汐,你总算回来了,身体好点了吗?我们都担心死了,又不知道你住哪,都不能去看你。呀,手受伤了?”

    客套的敷衍,本来就是这一行的实质。当然,眼观方的他没有忽略西汐手上的绷带。“杜总监,一点小伤,不碍事的,但,真的很不好意思,今天才来台里。”

    “没关系,你回来就好,正担心这期节目,你都做不了呢,不过,还好正如林小姐说的,你不过是休息两天。要知道,这期的嘉宾就如西门说的,绝对够重量级啊。还是这么多年没传过啥绯闻的钻石王老五,不知道哪类型的女嘉宾适合,今天,你和西门重点删选下女嘉宾,如果能台上牵手,那就最好了。”杜总监拍了拍二人的肩,颇似器重地说。

    “我看都挺好的。”西门的桃花眼眯眯一笑,“总监,这次如果我和西汐再创一个收视率,你可得在分红比率上考虑±曾加几个点哦。”

    “这没问题,好了,两位慢看。对了,下午要拍一个节目的宣传片,你们也准备一下,中午早点用完,需要提前试个妆。”

    俩人齐声应了,西门见总监出去,把女嘉宾的资料推给西汐:

    “我是选不出来,你挑十八个出来吧。”

    “当然以你的专业眼光为准了。”西汐并不接资料,如果洛家诚真的另有目的,无论哪个都是一样的。

    但愿只是她的自作多意吧。

    “我倒觉得如果你不是主持,又不是蓝皓的未婚妻,以你的条件,这位钻石王老五一定满意。”

    他似有若无地提出这句话,西汐只是一笑,容色没有多大的变化:

    “西门,你的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她起身,走到茶水间:

    “女嘉宾资料还是你把关吧,我笨鸟先飞,得把男嘉宾资料看熟。”

    她倒了一杯水,杜总监的声音再次响起在综合组办公室:

    “外联组最新发回的消息,慕歆雪的经纪人一早答应本周五慕歆雪会参加第二期的节目!”

    声音不算大,却是让人惊讶的。

    也包括她。

    慢慢地喝下一口水,没有想到,慕歆雪会参加这个节目。

    其实,她想不到的事太多,这件,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

    “对了,还有件事,林总和林小姐下午将从北京飞抵鹏城,晚上邀请我们节目组的成员吃个饭。”杜总监碎碎念出这句话,“西汐、西门,这一次,可不能缺席了。”

    “好,今晚本来我约了赞助商,杜总监发话,我当然会推掉他们。”西门乐呵呵地说。

    “杜总监,今晚广告棚那边,我还有通告。这几天正好收尾。”西汐从茶水间走出来,婉。

    今晚,是慕歆雪唯一两天有空的档期之一,而,冯董显然不会为了迁就她,去要求慕歆雪更改时间。

    并且,墨沧那边,她也是推不得的。

    杜总监的脸色有些不活络,不过片刻,就道:

    “今晚的地点是在浮华如梦夜总会,你拍完广告,立刻赶过来,就这么定了。即便你再红,高层也是不能得罪的。”

    不容她再拒绝,杜总监转身出了综合组,往隔壁新闻组走去。

    西门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膀,继续翻看节目的资料。

    中午,蓝皓带她用午餐时,她选择的是离台里很近的一家快餐店,并说晚上台里有应酬,让他别等她了。

    蓝皓没有应声,只是专注地把她唇边的米粒擦去,并提了一句,小爱下午会把她的东西她。

    她淡淡应了一声,仿佛这件事本与她无关一般。

    午餐用得很快,蓝暗送她回台里时,叮嘱她晚上去夜总会少喝点酒,如果实在推不过,就打他手机,他会来接她。

    有人关心的感觉,其实真的很好,而这,是她这么多年来一直缺的。

    看他转身离开时,她并没有立刻进台里,他走了几步,好似有感应般回身,看到她依旧站在那,眉眼清澈若水,禁不住对她又笑了一下,挥手让她快进去。

    离得不是很远,清晰地看到她咬了下嘴唇,随后,才轻快地奔进台里!

    他转身,往车走去,只是,走到车前时,仍回了身,望着她离去的方向,许久许下午拍宣传片,很快,就到了六点,杜总监让助理过来再叮嘱了她一遍夜总会的地址,她记了下来,开车赶往广告棚。

    广告棚内,早搭好了场景,墨沧却并不在。

    进棚前,她看了眼苹果手机,没有任何电话和讯息。

    慕歆雪比她先到,妆已经化得差不多了,化妆师Becky冲西汐一笑,西汐已坐到一旁,由广告棚的化妆师替她上妆。

    不知为什么,总觉得慕歆雪从镜中睨向她的眼神透着些许冷意。她回望过去时,只见慕歆雪漫不经心地打量着自己的妆容。

    慕歆雪,真的好美。但,这种美和那一人终究是不同的,哪怕容貌相似。

    她收回目光,没一会,她的妆也化好了,恰是一个“毁人不倦”的农村姑娘打扮。

    今天的广告小节,是她饰演初进城的农村姑娘,邂逅早在城里工作的同村姐妹慕歆雪,俩人同时被人偷了钱包,然后,慕歆雪用手机商务平台付款请她吃饭,让农村姑娘很是惊讶的片段。

    演绎难度并不太大,只是饕餮享用美食的时候需要一定的胃量。

    所以,她晚上特意不吃饭,就是为了防止一次不过,重拍的必然,而她清楚自己的胃。

    果然拍摄时,导演屡屡喊停,却并不是因为她,恰是慕歆雪俨然全不在状态。

    不知道卡了几次,只知道,她越吃越难受,胃开始有火灼地疼,先前的美食入口,都已变了味道,可,慕歆雪却卡在那一句短短的广告词上:尽在银讯手机通业务。

    简单的一句话,她连卡了五次。

    这完全不像是她该有的作风。

    第六次的时候,西汐只用叉子叉了一块沙拉,还没有放进口里,终是忍不住,说了声不好意思,起身,拿了纸巾就往外奔去。

    才奔到广告棚外,突然,就撞进一个人怀里,个怀抱,有着淡淡的药味,她仓促地抬起眼睛,深邃的眼睛就这样出现在她的面前。

    是墨沧,他来了。

    他只穿了一件宽松的T恤,使人看不到他身上缠绕着绷带。饶是如此,神色间的憔悴,还是能见一斑的,他瞧见她的样子,蹙了下眉,冷声道:

    “跟我来。”

    她本想奔去卫生间的步子,被他硬生生地带往一旁的导演室。

    甫至导演室,她才发现这里是个套间,有独立的洗手间,这一次,她丝毫不顾仪,奔了进去将方才用下的食物,悉数呕进马桶里!

    她记得她是关门的,但当她呕完后,才发现,他就站在她的身侧,递来纸巾和蓝色的漱口水。

    她的手滞了一滞,接过他递来的东西,稍欠了身子把自己的污浊处理干净却看到他还是不曾离开。

    “对不起。”她声音很轻地说出这三字吐过之后,胃很空落隐隐抽搐着,却是吐不出来。

    “如果服了给你的药不会再这样发作。”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冷很冷,是因为看出她不曾服用西药吗?

    她没有说话,只稍稍整理了下头发,起身:

    “墨总今天叫我来这是为了谈论药的问题吗?”

    “两日不见,果然今非昔比,能让蓝皓承诺娶的女子,你是第一个,当初,我总算没看错你。”

    “我当然记得对墨总的承诺,我希望MrRay下周一能给出最适合小潮的康复方案。”

    “是不是最适合的,往往需要时间来印证。当初你和我定下这个协议的时候,就该清楚,这个协议有着不对等性。”

    她当然清楚,他要她做的事,绝对不会等到小潮醒来的那日,毕竟,MrRay虽治愈过植物人,在业界被传为奇迹的缔造者,这个奇迹是否能在小潮身上实现,始终是未知的。

    但,即便如此,她仍愿意应允,因为,那代表了希望。

    从那年开始,她就渴望能以自己的力量给小潮最好的一切,包括,再次醒来的希望。

    他见她沉默不语,唇边勾起一抹晒笑:

    “你欠我的425万,不如一并加进这个协议里。”

    “您要亚治集团此次应标Mobile电子商务平台的报价,是吗?”她平静地问出这句话,只有她自个儿知道内心的纠结。

    他微眯起眼,凝视着眼前的女子,很聪明,但,要猜透他的心思,并不仅仅靠聪明:

    “不。我要你把银讯的报价让蓝皓知道。”

    随着这句话,她蓦地抬起眸子,眼前的男子,眯起的眼睛中,带着狩猎者发现猎物时的危险气窗。

    这个报价该是假的吧?

    泄露假的报价给蓝皓,对于亚治将有怎样的影响,即便,她不是商人,都很清楚。

    “不用怀疑报价的虚假。”他说出这句话,走近她,“退一步讲,哪怕他竞得Mobile的标书,亚治投放于亚洲的资金链也根本负担不起这个项目。这只是他自己的一意孤行。我让你告诉他的目的,是让他尽快收手,不用做这些无谓的竞争。”

    真这么简单?

    “墨总,如果这次应标成功,亚治的总部怎会坐视不理呢?”

    “亚治的股价目前正在重复五年前的噩梦,如若亚治不想在资本市场一败涂地必然,不会有多余的资金投放于亚洲!”

    “但,这个项目倘若成功无疑,更能坚定股民的信心,不是吗?”

    其实,她对所谓的资本市场一无所知,只是凭着有限的理解说出这句话。

    当然,他的答复完全把她堵得哑口无言:

    “假设这个项目只意味着彻底拖垮亚治那么,这些股民还会守着已被套牢的股票么?”

    答案显而易见。

    她的嘴唇动了动,终是说不出一句话。这是男人运筹帷幄的商场,她,能说什么呢?

    “我这么做,除了在商言商之外,其实,也是亚治最好的选择。”他的唇角微微上扬,第一次对她,露出一道不夹带冷冽意味的笑弧“你,也不愿意嫁入一个即将破产的豪f1吧?”“但是——”她欲言又止。

    说?

    “没有但是,你不是为了钱,为了名誉,什么事都愿意去做的吗?更何况还有你的弟弟你该清楚,MrRay除了我同意之外,他不会再为任何人诊治,而他是当今世界最优秀的脑外科专家。”

    呵,她真的什么都愿意去做吗?

    哪怕并不全是如此,但,她确实为了小潮愿意去做任何事,她也希望世界上能再多几个MrRay,但,奇迹的传说缔造者就只有他而已。

    而这件事,若真如他所说,对蓝皓乃至亚治来说,或许并不是最坏的。

    “好,这件事之后,我和你之间再不会有任何联系。报价是多少?”果断地说出这句话,她的脸上没有一点的表情。

    “第一阶段,七千万。”墨沧笑着吐出这三个字,整个平台,业内保守的标底预计都会过亿,这个数字,无疑将会给亚治很大的压力。

    他从来不会做赔本的生意。

    蓝皓应该也清楚这点,第一阶段不过只有三个月,接下来,整个平台项目会分四个阶段在一年内完成。

    亚治即便想分得这一次的义,面对欧洲市场业务迅速萎缩,导致的股价下滑,又有多大的胜算呢?

    当然,如果蓝皓愿意娶林若,林氏传媒应该会按照之前的约定,融资入股,可惜那个男子,竟宁愿娶眼前的女子都不愿娶林若,所以注定,这女子将成为他的弱点,但,也是——这时,门外响起敲门声,很有频率的敲门声。

    “进来。”墨沧淡然道。

    门开,大卫站在外面,手上拿着一个小瓶,径直递给墨沧:“墨总,您要的药。”

    她认出瓶药和给她的胃药是一模一样的。

    大卫退出房去时,墨沧把药放在靠近她的那侧:

    “吃药。”

    “我好多了,谢谢。”婉言谢绝,源于想起蓝皓说的话,她知道,蓝皓的意思绝不仅仅在于药上。

    既然,他不喜欢她用这药,那么,她就不用。

    不管他在不在,她允过他的,不是吗?

    “墨总,如果没有其他事,我还要出去拍完这个小节。”

    他睨向她,因扮演村姑的需要,她倒是戴了假发,把额发一并拢进了假发中,先前额上的伤,经粉一遮,却是看不出来了。

    这么看过去,只莹润白皙,衬得她的瞳眸清澈明亮。

    “你的胃还经得起再次折腾?”

    “刚刚就可以拍完的,只是,我出了岔子。”

    刚刚?他知道的,是慕歆雪屡次出的岔子,导致她不得不重复吃了五次,才出了这所谓的最后“岔子”。

    真是个虚伪的女人,偏是要装出贤惠的样子吧。

    “不用拍了,这么差的效果,不是我需要的。”他斩钉截铁地说完这句话,将那瓶胃药直接扔到废纸篓中,接着,走出导演室。

    于是今晚乃至后天的两小节,直接被取消,第一季的广告宣传片里,只会有西汐之前模拟各种用卡场景拍摄的片子,采取配音加银讯商标的方式替代原本慕歆雪的小节。

    这对于一个新人来说,显然是带着力捧意味的广告,对于慕歆雪,不啻是种辱没。

    她回到广告棚时,没有看见慕歆雪,墨沧和导演简单交代完,见她进来,只径直朝外。

    棚内的工作人员对于提前收工自然是欣喜的,冯董看到西汐,阴阳怪气说了一句:

    “第一季今天就算杀青了。十天后再拍第二季。西小姐慢慢休息。”

    这种冷言冷语,她不是第一次承受,无所谓的。

    慢慢走出广告棚,想起,今晚台里总监的嘱咐,于是准备驱车直奔夜总会,她知道,林若对她一定有着很深的计较,或许,也包括林总,但,该来的终避不掉,唯有面对。

    才坐到驾驶位上,包里老款手机铃声响起,她拿出来时,铃声刚好停了,显示的未接电话是母亲的小灵通,再一翻,前面已打了有数十个电话,号码是从家里的座机再到小灵通。她蹙了眉,回拨过去时,却是无人接听。

    才几千块,母亲该认为是她的糊弄打发。

    可,她现在手头没有再多的钱了。

    复回拨了一次,依旧无人接听。

    算,她有事,不是?

    打电话给杜总监,确认了包厢的房号,随后,将手机调高音量扔到一旁发动车子往夜总会驰去。

    夜总会离广告棚不远半个小时,也就到了。

    车径直开到夜总会门口,下得车来,早有侍应生上前,代她泊车。

    这种活她之前也做过在大学的时候戴个小鸭舌帽,替客人泊车,每个月的小费颇为可观的只是,今晚,却是换了个位置,她取出十元钱将钥匙一并才递给那侍应生身后骤然响起一声沉重的“嘭”。

    接着,是那名侍应生惊慌失措的眼睛,在他紧缩的瞳孔里她意识到什么,因为,裸露的脚踝仿似有什么温润的东西溅上,鼻端能闻到的,是那些血腥的气味和着她并不陌生的活花花露水的味道。

    但,她不敢转身,突然之间,恐惧到不敢转身。

    这一刻她的心被攫紧般窒息,窒息间她的手颤抖着拿起手机。

    “啊,摔死人啦。”一位夜总会的资客正走到门口,发出一声尖利的叫声,就奔了回去。

    接着,有更多的人出来,朝她身后看去眼神中都明显带着恐慌的色彩,但,却盖不过猎奇的闪烁。

    深深吸进一口气,她看了一眼手机,只按了一下重拨键,电话里依旧是忙音,铃声却从她身后传来。

    “呀,个人身上手机竟然没摔坏呢。”

    “是呢,人呢,是不是死了?”

    人群里爆发出议论声,在这些议论声中,她转身,眼底,一点的雾气都没有,只任那漫天的血色把眼底一并沾染。

    血,顺着乳白色的车漆向下蜿蜒,一滴一滴溅落在夜色晦暗的地上,鲜血的来源,是坠落在车顶的一个人,那人的手中,还握着一只手机,指尖抽搐,那手机却是连人从上面掉落时都未曾离手的。

    最后,她仅看到那手,停止抽搐,无力地松开时,那只手机就这般掉落到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铃声依旧在响着。

    她颤抖地按断通话,只随便按了一个号码,接通时,听到熟悉的声音传来,她艰难地开口,声音在一瞬间沙哑:

    我……”

    只一个字,再说不出更多的话来,身子无力地想要瘫软下去,耳边响起尖锐的鸣叫声,伴随着渐近的救护车声音,将这本不静寂的夜撕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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