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舞伴,也可以说是她没有想要邀请舞伴。
倒是有不少同事问可不可以当她的舞伴,可她都一一拒绝,在她看来,如果不是那个人,别的全都没有意义。
所以时容也没仔细打扮,换上衣服之后稍微化了个淡妆也就结束了,她玩了会手机准备等傅倾城过来接她。
她最近迷上了微信上的节奏大师,正在无聊地冲关中,遇到一首很难的歌,她第一遍没过,第二遍的时候好不容易过了最复杂的那一块,快到结束了,没想到有人打电话过来!
她忍不住大骂一声,却也只能接起来:“喂?”满满的都是怒气。
那边顿了顿,终于说话:“时容。”
时容蹙眉:“韩成永?”因为是不认识的座机号码,所以她并没有在意。
“是我。”
时容不想和他多说话:“有事吗?没事我就先挂了。”
在她挂断之前,韩成永率先说道:“嗯,有事。”
“……”
“……”韩成永居然也沉默。
时容怒:“不是说有事?”
“你,过来一下。”
“什么?哪里?”
“我家。”韩成永十分镇定。
“我过去然后让你赶出来吗?”时容哼道,“我真的有事要忙,再见!”
“时容!”韩成永又叫她,没完没了,“我也有事。”
时容天人交战,其实她可以很坚定地拒绝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就又想到了他的那个眼神,她下意识地就说:“好吧,等一下。”说完之后她就拍了一下嘴,她居然说好?
时容啊!你真的要被韩成永奴役嘛!可话已经出口,她没那个脸去收回来……
于是她给傅倾城打了通电话说晚点过去,然后气哼哼地在长裙外罩了一件大衣之后,出小区打了辆车直接前往韩成永的小区,到的时候她还让司机把价格单打了出来。
韩成永居然就站在楼下,时容一下车就看到他站在那边,站得稳稳的,脚伤好像已经全都好了。
她大步走过去,第一件事就是把票据塞到他手里,然后把手摊开在他面前,直接蹦出两个字:“报销。”
韩成永一点也不含糊,从钱包里拿出一张毛爷爷出来放上去。
时容自在地收回去,口中说:“剩下的是辛苦费,我就不找了。”
韩成永也不说话,直接转身往楼上走去。
时容心想他莫不是真的有事?跟在他后面进了那个她来过的新家,坐在了沙发上之后便问:“说吧,什么事,给你半个小时的时间。”
韩成永坐在了她旁边,不答反问:“你要去哪里?”她今天穿得很不一样,只要看得见都知道她肯定有别的事情。
“台里的舞会,所以请你快一点,我真的要赶过去!”
韩成永看着她,时容以为他终于要说事了,没想到他只说:“你就不问一下我的脚好了没?”
你的脚好了没有关我什么事!时容暗自翻了个白眼,干笑着问:“你的脚伤好了没?”
他居然还认真作答:“差不多都好了,再休息一段时间就要重新开始训练。”
“呵呵,恭喜你啊。”时容皮笑肉不笑,而后看了一下时间,“那你能说你究竟有什么事找我了吗?我的时间真的很紧张!”
韩成永忽然站起来,时容坐着仰视他,结果等来他一句:“那走吧。”
“哈?”
“你不是说要去舞会?”
“你不是说你有事?”时容也站起来。
“现在没事了。”韩成永说,拿过桌上的车钥匙,“走吧。”
时容觉得自己总有一天会被韩成永给气死。
坐在车里,时容看着韩成永冷着脸地开车,忍不住问:“你该不会本来就没什么事吧?”
韩成永居然还敢嗯一声。
时容抚额:“韩成永,看不出来你也挺诚实的。”
“谢谢。”
时容不肯再和他说话,直到酒店也依旧脸臭臭的。
她本来以为韩成永也就送她过来,没想到居然还跟着她一起进来了,她直接装作不认识他,自己大步在前面走着。
到了厅里,时容一眼就看到了傅倾城,冲她笑笑:“青青,到很久了?”
“也还好,发生什么事了?这么晚才到?”
时容见傅倾城往自己身后看去,又翻了个白眼,说:“啊没什么,出了点意外。”
韩成永还有脸说话:“不介绍一下?”
时容撇撇嘴:“你这么有名,还用介绍吗?”
傅倾城忍俊不禁,自己介绍道:“你好,您这么有名的确不用介绍了,韩先生,我是傅倾城,和时容一样都是台里的记者,不过我是新闻这块的。”
时容拉着傅倾城就走到了一旁,傅倾城忍不住问,“怎么回事啊?”
时容拿过傅倾城手中的酒杯喝了一口润了润喉咙,这才道:“他莫名其妙,今天忽然打电话给我,说什么有要紧事,结果我去了又说没事儿,我不就得赶过来,结果他知道之后还非要送我过来。”
傅倾城扯了下时容:“我还以为你是要找个人来试探一下某人的感情呢,不过今天傅清瑜也过来了。”
时容顺着傅倾城的视线看过去,傅清瑜甜甜笑着站在傅北易身边,那样般配,她叹一声:“试探什么试探,我连和他说话的勇气都没有。”
傅倾城点了点她的额头。
“哎?说起来,秦年还没到?”时容看了一下全场,问,“我还以为他已经先到了呢。”
“还没有。”傅倾城略微有些尴尬,“说是下午有手术,结束了再过来,大概快到了吧。”
时容摇摇头:“不对啊,我刚刚明明在门口看到他了,还和他打了个招呼呢。”她刚虽然气得不行,却还在门口看到了秦年,挤出笑容来和他打了个招呼,他好像也刚到。
“什么?”
“是啊,我没看错啊,他还朝我笑了笑,我记得特别清楚,肯定是他,怎么还没过来,不是迷路了吧?”时容回忆了一下,好像记得自己走开的时候看到他拿出了手机,似是在接电话……
“不可能吧。”傅倾城掏出手机走到一旁。
时容在看到傅倾城那无所适从的样子的时候有些后悔,她小心翼翼走过去:“怎么了?”
傅倾城勉强笑笑,比哭还丑:“打不通,大概是又遇到急事了吧。”
“刚刚可能我看错了也不一定,我那个时候气冲冲的,其实也没怎么看清楚,傍晚路上会堵一些,大概在路上。”
傅倾城的脸色依旧不怎么好,时容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心里头把自己给骂了一万遍,怎么那么傻啊!
舞会已经开始,是傅北易和傅清瑜跳开场舞,时容呆呆地站在旁边,看着两人合作默契,动作优美,说不上羡慕嫉妒,只是觉得心里头有些酸酸的,他们连Ending Pose都那么漂亮,围着的一圈人全都鼓起掌来,她自然也是在鼓掌。
傅清瑜放下了挽着傅北易胳膊的手,忽然嘟着嘴说了什么,傅北易抬手捏捏她的鼻子,她便笑开来,那么漂亮。
时容眨眨眼,总算收回视线,脸上的笑容有些淡。
傅倾城的神情依旧不好,时容原本想陪在她身边,可韩成永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出现在她身后,直接推着她走进了舞池。
她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才发现是韩成永,压低声音道:“你干什么?”说着就要离开舞池。
韩成永伸手压住她的肩膀,她居然完全不能动弹,皱眉。
“跳支舞吧。”他说,声音很低,她却听到了。
“你会跳?”时容看到他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就没拒绝,反而问了这句话。
韩成永的表情有一瞬间的不对,已经摆出姿势拥住了她。
时容还以为他真的有两把刷子,没想到都是假象啊!韩成永他根本不会啊!就是会一个姿势而已!踩了她不知道有多少脚!
时容都怀疑他是因为之前她踹了他一脚所以故意来报复的了!
跳到一半她看到傅倾城忽然跑出去,她想追,可是韩成永的力气不是盖的,她根本挣脱不了,见魏衍跟着,她就松了一口气。
好不容易等到一曲终了,时容不敢再跳下去,匆匆跑开想找傅倾城,环顾一圈之后看到她在角落,魏衍也在,她走上去,魏衍冲她点点头后走开,她走过去压低声音问:“怎么了?你怎么忽然跑出去?”
傅倾城强作微笑:“没什么,好像看到了什么人。”
看出她不想说,时容也不问:“魏衍看上去真的很关心你的样子,啧啧,要是知道你已经结婚,不知道该多伤心呢。”
“不要乱说。”她嗔她一眼,“怎么不去跳舞?”
“你看那个孟颖,有她在,我干嘛去找不痛快?”时容撇撇嘴,“我去一下卫生间。”
时容一个人出去,她刚刚喝了好几杯酒,倒真的有点急了,她刚想从隔间出去就听到外面有熟悉的声音,是傅清瑜。
她似乎喝醉了,哼着说:“没关系啦,北易哥,我就去洗个脸,就洗个脸。”
傅北易也在外面……
时容小心翼翼地将门开了条缝隙,便看到傅清瑜摇摇晃晃地来到水池前,开了水想要洗脸,手才刚刚碰到水,腿忽然一软就倒了下去。
她刚想出去,就见傅北易不顾一切地冲了进来,迅速将她扶了出去。
时容赶紧出去,匆匆洗了手就跟出去看。
傅北易抱着傅清瑜走到了一旁的长椅上,让她躺在自己怀里。
时容站在角落里看到,心里虽有酸涩却也并不在意,毕竟是兄妹,一直都这样亲昵,她刚想转身离开,却看到傅北易忽然缓缓地低下头来,吻在了傅清瑜的唇上。
时容以为自己看错,可他这个动作停顿了太久,她想假装看错都没有办法,他的唇依旧在她的唇上,脸色温暖动作轻柔,像是对待最珍视的人。
好像有闷雷在她的头顶炸开,那一瞬间时容无法思考,甚至站不稳,猛地转过身来靠在墙上,呼吸都那样急促。
傅北易,在吻傅清瑜?他们,不是兄妹吗?
她也有弟弟,小时候和他很亲近,有时候甚至会给他喂食,偶尔亲吻也不奇怪,可等时誉懂事之后便不会再有这种行为。
时容缓缓转身去看,他甚至还没有抬起头来,继续在傅清瑜的唇上辗转。
哪有兄妹之间会有这样的亲吻?
时容眨眨眼,眼中逐渐湿润起来。
是因为这样吗?因为傅北易喜欢傅清瑜吗?
所以他才会一直都没有女朋友,所以只有傅清瑜才能接近他……
可他们是兄妹啊。
时容抓着领口,觉得快喘不过气来,依旧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这一幕,她没有办法再在原地呆下去,匆匆跑开,像是逃离了一个秘密。
她用力将大厅的门打开,冲进来之后却再也没有任何力气,猛地蹲坐在地,脸埋在了膝间,身体发颤,眼泪克制不住地落下来。
她从来没有奢望过傅北易会喜欢自己。
他身边一直没有女人,她觉得好奇的同时更加觉得欣喜,尽管她知道那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她也并不觉得他就会喜欢自己,毕竟她只是暗恋,她只是在偷偷地喜欢着他。
傅北易是她心中的神,而现在,那座神龛瞬间倒塌,她没了信仰,该何去何从?
面前有人叫她:“阿容?”
她过了许久才缓缓抬起来,脸上依旧有泪痕,她不想让傅倾城知道,故意露出傻傻地笑:“怎么了?”
“是你怎么了?”
时容继续笑:“我没事儿啊。”说着就要站起来,只是蹲久了便有些晕眩,腿一软有些要摔倒的样子。
一只坚硬的臂膀揽住了她,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靠在了别人的怀里,她依旧有些恍惚,微微抬头去看,那是一张让她熟悉的脸。
他朝傅倾城点点头,十分专制地说:“我送你回去。”
时容甚至来不及抗拒,就被他揽着肩走出大厅,他一向就这样不顾她的意愿,出去之后她便醒过神来,推他的胸膛:“不要管我。”
他的胳膊好像是铁做的,无论如何都推不开,她白费力气,她更加委屈,眼泪簌簌地掉。
韩成永看到,伸过他的大掌,蒙住她的脸直接一捋。
他的手掌粗糙,她被弄疼,气得把他的手抓过来直接咬了上去,他皮糙肉厚当然不觉得疼,任由她咬着。
她见他不动声色,倒像是真的不疼,也觉得没有意思,放开,再度说:“你走吧,我想一个人呆一下。”
韩成永不说话,用自己的行动代替了一切言语——他依旧揽着她往停车场走去。
时容讨厌他这种自说自话的样子:“你是谁啊,凭什么管我,我说我想一个人呆着,你没有听到吗?!”她转身对着他,红肿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她觉得自己也彻彻底底地贯彻了那一句话——被偏爱的有恃无恐。
其实时容想,她是知道的,知道韩成永对她是特别的,就算他对所有人都那样冷淡,对她总是带了一份关心,所以她便有恃无恐,她大概是笃定了他不会轻易走开吧。
你看,她就不敢对傅北易这个样子,在傅北易面前,她总是怯怯弱弱,连话都说不清楚。
不然怎么说先爱上的人是输家呢,在一个人面前是赢家,在另一个人面前,就成了彻彻底底的输家,一败涂地。
时容依旧瞪着韩成永,她后来想这一瞬间,如果这个时候韩成永直接离开的话她大概会觉得更加难过吧。
可是韩成永没有离开,他也看着她,用那双黑黝黝的眼睛,然后直接将她打横抱起,大步走开。
时容在愣神之后便是用力抵抗:“韩成永,你放开我!”
韩成永不说话,手上的力气却愈发地大了。
直到来到车边,他直接把她扔进了副驾,自己坐上了驾驶座,见她像是失了魂一样靠在椅背上一动不动,他便探过身体给她系安全带。
她的反应很激烈,猛地抬起手就要打他。
他的反应速度更快,一只手就把她两只手给钳制住,另外一只手替她系好安全带,然后逐渐靠近,灼热的呼吸全都喷在她带着泪痕的惨白脸颊上。
他越靠越近,她闭上眼睛不敢看,他却在鼻尖碰到她鼻尖的时候停下来。
“时容,”他的声音有些嘶哑,“你能,乖一些吗?”
她缓缓地睁开眼睛,看那双近在眼前的眸子,忽然觉得他的双眼会让人觉得晕眩,她竟然失去了任何反抗的力气。
他慢慢将她的手松开,轻轻抚上她的脸,用很别扭的动作将她脸上的泪痕擦去。
她身体僵直,却并没有特别排斥。
他的动作很不自然,却格外温柔,指腹摩挲过她的脸颊,带起一阵阵的颤栗,时容怔怔地望着他的脸,心口猛然一动,她眼神骤然闪烁,蓦地侧过头不敢再看他。
韩成永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替她把泪水擦掉之后就坐了回去,系好安全带之后开车离去。
时容不想动,侧着脸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逐渐远去的一切。
眼前好像再一次出现了那个场景,傅北易轻轻撩开傅清瑜脸上的发丝,满眼柔意,逐渐地俯下身,将唇送上……
她蓦地闭上眼睛,不敢再想,她浑身都在颤抖,依旧不敢置信。
直到车停了下来,她依旧闭着眼睛没有任何动作,韩成永下车绕到她这边,替她解开安全带之后拂开她脸上的发。
她缓缓睁开眼睛,怔怔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他。
灯光太暗,时容并不能很清楚地看到他的脸,隐隐绰绰,她只觉得好像看到了自己想看到的。
缓缓伸出手来,她抚上他的脸,闭着眼睛默默地感受着,那种感觉,竟然和记忆中的某一个情境完全对上。
她蓦地睁开眼睛,仔细地看向他。
不,他是韩成永,他不是傅北易。
时容涩涩一笑,倏地将手收回来,低声说:“对不起……”
她想要下车,韩成永却将她拦住:“你以为我是谁。”他说,带着质问的语气。
“没有谁。”她说,“你让开,我想回家。”
他将她的脸抬起来,对着他的:“我不是傅北易。”
时容所有的冷静都被这个名字给点燃,她猛地拍开他的手:“我知道,你是韩成永,既然你是韩成永,你又凭什么管我,我怎么样和你有关系吗!”
“你喜欢傅北易。”他直直地戳破这一个她埋藏在心底的秘密。
“我喜欢谁和你有什么关系?”时容什么恶毒的话都说出来,“总之我不会喜欢你,死都不会喜欢你!”她说完这句话,韩成永的脸色沉了沉。
时容大概也意识到这话说得有些太过头,哼一声,将他推开之后自己下车,跌跌撞撞地跑回去。
韩成永一直站在原地没有动。
时容走到电梯口,按了好几下却不见电梯有任何反应,抬头才看到电梯门上贴了一张纸,说电梯坏了明天才能维修。
她恨恨地踢了一脚,只能去走楼梯。
她穿着十公分的高跟鞋,每踩一下就能听到楼梯间传开来的踏踏声,那样的尖利刺耳,她太久没有穿过高跟鞋,不过走了一层就觉得累,干脆扶着墙把鞋子脱下来。
只是她高估了自己的平衡能力,抬起一只脚的时候竟然没站稳,差点就往后倒了去,她做好了摔得浑身都疼的准备,却没想到竟然倒进了一个坚硬的怀抱。
她来不及回头看,就已经被人放在了地上,而他,往上走了一步,微微蹲下身,没有说话,只是等着。
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的还能是谁?
时容看着韩成永那宽阔的背脊,心里莫名地酸涩,她总是有恃无恐地对他说那种连她都听不下去的话,他却好像一点都不在意。
身体比思想更快一步,她已经微微俯下身,靠在了他的背上。
他直起身,一步一步慢慢往上走。
这不是他第一次背她,感觉却并不一样,先前那一次他满心不愿,还要她左求右求,可他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呢?
时容将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轻声问他:“韩成永,你喜欢我吗?”
韩成永的步伐停了一下,没有说话,倒像是默认。
可是为什么呢?时容想不明白。
“我哪里好呢?我一点都不好,一点都不好……”时容闷闷地说。
韩成永一声不吭,直到来到她家门口才缓缓出声:“你只是没有看到。”
没有看到什么?
时容没有再问,韩成永将她放下来,她开门进去,站在门口没有一点犹豫就说再见。
没想到韩成永居然直接一把将门推开,完全无视她,走了进去。
像是在自己家一样,韩成永大咧咧地坐在了沙发上。
时容站在门口愣了一会儿,无奈地笑出声,直接从冰箱拿了一瓶水重重地放在茶几上,再也不管他了。
时容回房间换下了身上的长裙,干脆把妆也卸了,把澡也洗了,全套做完之后发现自己太累,直接躺到了床上,完全忘记了外面还有一个不请自来的男人。
她实在是太累,将被子卷到身上之后却还是没有忘记把床头抽屉里的手机拿过来。
看着自己发的一连串晚安,眼泪又忍不住下来。
她将手机贴在脸边,低声哭起来,却没有看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将号码拨了出去……
依旧坐在客厅里的韩成永,听到手机铃声响起来,是那个惯常会在固定时间发“晚安”的号码。
她从来没有一次打过电话。
这件事情是从他换号码之后的一个星期开始的。
他并不以为然,只当对方发错,可是今天怎么回事,居然会打电话过来?
他想要挂断,可不知道为什么却按了接通,他慢慢地放到耳边,却只听到隐约地抽泣声。
这声音居然那么熟悉。
韩成永蓦地站起来,往时容的卧室走了两步。
房门没有关上,他能听到房间里她的哭声,和电话那头的哭声逐渐连成了一片……
韩成永将手机重新放在耳边,电波传过来的声音更加清晰。
她的哭声很压抑,就像她的感情,一直都是压抑的,隐藏的,从来都不敢见天日的。
韩成永默默地将通话挂断,转身离开。
坐在车里,他却没有将车开走,仰头看向她所在的楼层,卧室的灯还亮着,不知道她有没有睡着。
他不去想为什么时容的短信会发给他,他唯一确定的是短信绝对不是发给他的。
他深吸一口气,靠在方向盘上不动弹。
时容哭了很久,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醒过来的时候就看到那个手机还在脸边。
她习惯性地解锁,随便看了一眼,刚想放好又把手机拿回来。
天哪!这是什么!为什么会有一通电话!
她手忙脚乱地看,大概是昨天她哭的时候吧?可她怎么会把电话拨出去了!
为什么傅北易会接啊!
时容觉得自己大概真的是疯掉了,居然会做这种蠢事!
她直愣愣地躺在床上,想着昨天有没有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话,想来想去好像都没有印象,她只记得自己哭了很久,对于别的根本没有记忆。
她应该没说话吧?
所以傅北易应该也不会知道给他发短信的是她,是吧?
周一的时候去电视台,时容胆战心惊的,生怕见到傅北易,可偏偏这么巧,居然就这么撞上了结束新闻的他,她冷静下来用十分纠结的面容叫了一声傅主播。
说话的时候她还在偷偷看傅北易的表情,想知道他到底有没有猜到那个号码是她,可傅北易的表情很自然,和平常没有一点区别,像是根本没有接到过那样的电话。
时容松了一口气,和他说上几句就匆匆跑开,抚着胸口暗叹:大概是他听到哭声就挂断了吧!
在危机解除之后,时容又忍不住想到了昨晚看到的那一幕,好不容易轻松一点的心情又低落下去,让她更加郁闷的是她申请转到新闻组的申请居然没被批下来,而且等会儿还要去见韩成永,因为他又要开始训练……
一切坏事情全都堆在了一起,她烦闷得不行,居然还看到傅倾城和魏衍在聊天,她在旁边看了很久,等魏衍走开才扑了过去,一手勾住她的脖子,咬着傅倾城的耳朵问:“你们说什么呢?叨叨了那么久?不是想要红杏出墙吧?”
傅倾城推了一把时容,瞪她一眼:“谁红杏出墙?只不过晚上请他吃顿饭而已。”
时容看了一眼魏衍的背影,啧啧两声:“我敢打包票,这个魏衍绝对是对你有意思,没想到你一个已婚妇女还有这么好的行情?”
傅倾城忍不住笑起来:“你的行情不是更好?台里多少未婚男青年打着你的主意呢,光前天晚上就有不少人去邀你跳舞,是你自己要挂在一棵树上的。”
不料说曹操,曹操马上就到,傅北易又低头翻着一份文件走近,时容闪烁着眼神躲在了傅倾城背后。
等傅北易走远,傅倾城把时容从身后拉出来:“阿容,你有点不对劲啊。”
“哪有,我这不是很好嘛。”她笑嘻嘻的,“对了,我到新闻组的申请没批,所以等会儿还是要跑出去追韩冰块。”
“韩成永那天不是还送你回家了?既然不可避免要接触,就好好相处嘛。”
“能好好相处才怪,好啦,你还是想想怎么和你的秦教授处吧。我得整理整理东西出去咯。”
“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饭?”傅倾城拉住她,问。
时容撇撇嘴:“你不是和魏衍约了吗?我才不要做电灯泡啦,会被魏衍用眼神杀死的,你好自为之吧,不要爬墙哦!”说着边往前走边抬起手冲她做再见的挥手。
她的确出去见韩成永了,因为工作的事情,他还没正式训练,时容没事的时候看他那健硕的一个人在田径场慢慢地走,忽然觉得跑步大概就是他的生命。
她没办法想象如果有一天他不能跑步了会怎么样?
失去生命会怎么样呢?那应该就不是韩成永了。
韩成永今天没什么话,应该说他一向都没什么话,对她的态度就像最开始认识的时候一样,她倒是喜欢这种距离,以前他对她时好时坏,她压力太大。
结束的时候韩成永忽然接了个电话,那会儿时容还没走开,他就直接接起来。
电话那头的声音不小,至少时容能听到那是一个女声,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心里有点别扭,然后又是释然,对嘛,其实韩成永对她根本什么感情都没有吧,之前肯定都是错觉!
韩成永说话依旧很简短:“好,我知道了,我马上过去,你等我。”
声音也没有很温柔,可时容却偏偏听出了一点不一样的味道,他对哪个女人这么好,随叫随到?
时容也装作不在意,转身拉着李哥说要走。
偏偏还在停车场见到了,韩成永刚好转头看了她一眼,那个眼神淡淡的,说不出有什么意味,时容还记着那个女人的电话,哼一声就转过头,坐进车里。
韩成永很快就将车启动,比他们快一步开了出去。
时容撇撇嘴,李哥还在旁边说:“刚刚听到打电话来的是个女人,难不成韩成永有女朋友了?”
“谁知道啊?”时容有些不耐烦,“我们还不回去吗?”
李哥推了推她,笑嘻嘻的:“是不是觉得空落落的,之前他对你那么特别。”
“才没有呢!”时容高声说,说完之后才觉得太激动了,哼一声,萎靡下来不说话。
李哥叹了一声说:“所以啊,该抓住的时候就该抓住!”
“李哥,你别在乱说了。”时容都想给他跪了,“我和他没什么,就是工作关系嘛。”
李哥饶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好吧好吧,我不说了,总结一下呢,就是世上没有后悔药。”
时容不以为然,她早就知道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她干什么后悔呀,她对那个韩冰块难道有什么意思?
怎么可能!
绝对不可能!
最近傅倾城因为生病的关系请假了,时容忙着工作,好久都没见到她,正好这天早上有空便忙给她打了个过去“青青啊,你还在医院吗?我过会儿有些空,先来看看你,感冒好点了吗?”
时容很快就到了,看着傅倾城一脸的苍白不禁有些惊异:“青青,你不是感冒吗?怎么好像生了场大病?”
“我的假期大概会请得久一些。”傅倾城咬咬唇,“的确不只是感冒,我昨天刚做了个手术。”
“阑尾炎?”时容问。
傅倾城默默地摇头:“宫外孕。”
时容一怔:“真的?”看到傅倾城的表情就知道没有说假话,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最后只能含着泪傻傻地看着她:“还疼吗?”
傅倾城忍不住笑出来:“疼啊,当然疼。”
“你真的没事吗?”
“没事了,真的没事了。”她说,“其实也没什么,你看孩子本来就生不下来,手术之后也不过是降低了生育几率……我已经有了晗晗,还在意什么?”她说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笑。
“青青你别说了。”时容打断她,“我知道你伤心了,难过了,我都知道。”
“你是火眼金睛吗?怎么就什么都知道?”话这样说,眼中却忍不住溢出了泪水。
时容比她哭得还惨,像是把前段时间忍住的泪水又全都流了出来:“反正我就是知道,反正过去了,青青,以后会更好的。”
“我都没哭呢,你哭什么?”
“那我就替你哭好了。”
“你今天不用去追韩某人吗?”傅倾城看她哭,无奈道。
时容被成功地转移话题,表情变得有些怪:“什么叫追他啊!”
“好好好,是我用错词。”傅倾城道,“不用跟着他吗?他的专题好像还在继续做吧?”
“他今天连训练都没有,难道我去采访他和女人见面么?”她撇撇嘴,哼了一声,说。
“他有女朋友了?”
“谁知道啊?”时容不耐烦道,“人家一给打电话就眼巴巴跑过去了,切。”
傅倾城也不说话,就看着她,她被看得不好意思,挥挥手:“青青你这么看我干什么啊?”
“我怎么觉得你有些不对劲?你还喜欢北易哥吗?”
时容脸色已经变了变,只轻轻嗯了一声:“对了晗晗呢?”她欲盖弥彰,“他不是也在医院吗?”
“好了,你不想提北易哥就不提了,那么韩某人呢?我绝对不会承认是我看错,他分明对你很特别。”
“拜托啦。”时容一脸求神拜佛的模样,“青青你就不要再审我啦,韩某人大概有女朋友呢,和我真的没关系,就是工作需要所以接触嘛,而且他的专题估计也不会一直做下去,等结束了我就可以和他撇清关系啦!”
面对她满脸的祈求,傅倾城只能放过她:“不是在审你,只是想让你也看清楚你的心。”
因为傅倾城有客人来,时容在不大方便,就去了隔壁看晗晗。
她和晗晗玩得不错,晗晗年纪小却十分懂事,过了一会儿问她:“我妈妈有没有好一点?爸爸说她做手术了。”
“晗晗很关心妈妈吗?”时容问。
晗晗点点头:“我能去看看妈妈吗?”他眨巴着闪亮亮的大眼睛,一脸祈求的模样。
时容怎么会拒绝,她过来也已经蛮久了,那边应该已经谈完,这样想着,她便把晗晗抱起来:“走,我们去看你妈妈去!”
她笑着推开门,叫道:“青青,我把晗晗抱过来啦,这小子说快要想死你了!”
晗晗看她一眼,低低地辩驳:“容阿姨,我才没有那么说。”
时容站在门口,抬起头菜看到了病房里的傅北易和傅清瑜,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好一会儿之后才尴尬地扬起了唇角:“你有客人啊,不好意思,那我先带着晗晗过去。”
她想要逃,可不过走了一步就被人叫住,是傅清瑜:“啊,时容,我们见过好几次呢,台里年会的时候我们也见过。”
傅清瑜都已经说话,时容也不好再走,只能停住脚步,转过身,难看地笑:“是啊,傅小姐,很高兴再见到你。”
傅清瑜招招手:“不要走啦,大家都认识就一起聊会,我也好久没见晗晗了呢。”
她怎么还走得了,只能坐下来,就坐在傅北易和傅清瑜对面,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看。
傅清瑜喜欢孩子,抱了晗晗坐到沙发里逗他说话,床边就只有傅北易和时容,时容更加难堪,根本不敢看傅北易,头快要低到胸口。
傅倾城终于开口打破僵局:“时容,你刚才不是还说有事,要不要先走?”
时容眼睛亮了亮,感激地看向她:“哦对,我差点都要忘记,那我先走了。”她起身拿包要走,傅清瑜又道:“你要走啦?北易哥,你送送嘛,我还想和晗晗再玩一会儿呢,等会儿再来接我就好啦。”
时容慌忙摆手:“不用不用,我自己回去就好。”
傅北易已经起身:“我送你。”
时容进退两难,无奈地看着傅倾城。
傅倾城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正巧这个时候时容的手机铃声响起来,她像是见到救世主,也没有看是谁,慌忙接起:“喂?我在医院,好我知道了,J市总医院,我在门口等你。”
挂断电话,时容:“有人来接我,我自己下去就好了,不麻烦你们了。”
傅北易看了她一眼,忽然说:“我送你下去。”
时容迟疑,可知道傅北易既然这样说,那肯定就没有反对的可能性,只好点头,只是刚刚打电话来的是谁啊?
傅北易送她下去,电梯里正好没人,两个人站在空空荡荡的电梯里,没有人说话,尴尬的气氛流转。
尴尬的当然只有时容,她不知道为什么傅北易会这样,更怕的是他知道了那个一直给他发短信的人是她。
电梯下到一半的时候,傅北易终于说话:“时容。”他叫她的名字。
“啊?”时容慌忙应上。
“阿瑜她……”傅北易顿了顿,像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为什么忽然和她提起傅清瑜?难道他知道那天他亲吻傅清瑜的事情被她看到了?
傅北易不说话,时容越发忐忑,紧张地心都快蹦出来。
果然人还是不要知道秘密比较好,有些秘密就是毒药,能让人生死不能。
“你不要怪她自作主张,她只是好心而已。”傅北易说。
时容愣一下,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傅北易说的大概是傅清瑜非让傅北易送她的事情吧,心里便有些酸涩。
时容扬起唇点点头:“我知道的,我怎么会怪。”
傅北易点点头,电梯已经到,门逐渐打开,他又问:“听说你想转回新闻组?”
时容愣一下:“是……”
时容知道傅北易也有一定的话语权,只是他怎么会关心她的去留。
“我会去交待一下,下周应该就可以回新闻组了。”傅北易淡淡地说,像是在说一件多普通的事情。
时容没想到事情就这样解决了,没几天前她的申请才被退了回来,傅北易一句话就成了?
时容怔怔的,听到傅北易又说:“既然有人来接,那我就先上去了,一路小心。”
她逐渐回过神来,哦了一声之后出了电梯,想了想又冲他说了一句:“谢谢傅主播。”
傅北易点点头。
电梯门逐渐阖上,她便再也看不到他。
她捏了一下自己的脸,的确很疼,这一切都是真的,傅北易为什么忽然要帮自己?大概只是想帮了吧……
时容想,反正也就他一句话的事情,他也不介意送个人情,她笑了下,反正她从来不会有任何非分之想了,以前不会,现在更加不会。
她转身出医院,忽然又想到了刚刚那通电话,忙拿出来看一眼,看到的当下她又想找个地方撞撞墙了。
是谁不好,偏偏是韩成永。
反正他应该不会过来的,任是谁都听得懂她当时的意思,于是也没什么负担,出了医院就想去拦车。
没想到刚走出门口就看到了一辆还算熟悉的车。
时容看着那个打开车门下来的男人,头疼得厉害,又不好走开,只能上去说一声:“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是你,没想到你会过来,我就……先走了……”
她想溜,手臂却忽然被他抓住,他沉声道:“我都已经在这里了。”
“对不起嘛,我又不是故意的,谁知道你这么……额,换做别人肯定知道我是这就是个借口啊。”时容撇撇嘴。
韩成永只是不放手:“我已经在这里了。”
时容不耐烦:“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上车还不行?我要回电视台,有工作呢。”
韩成永放开她,给她开了车门,她坐上去,闷闷不乐地系了安全带:“怎么这么有空,不用训练或者找你女朋友吗?”
要开动的韩成永动作停顿,然后转身看她:“不是女朋友。”
“切,谁信啊,一句话就能把你叫过去,不是女朋友还是什么?”时容继续撇嘴。
韩成永又说:“不是女朋友,只是一个认识的朋友。”说完这句话之后他终于驶车离开。
时容哼了一声,觉得自己纠结的点有点脱离主旨了,忙挥手说:“是不是你女朋友关我什么事。”
“当然有关系。”他忽然闷声说了一句。
时容皱了皱眉头,认真说道:“韩成永,”“我不是那种,嗯,随便的女人,所以你不要再这样……我很困扰。”
“我知道。”他说。
你知道什么?你要是知道你今天还会过来啊?
“什么?”
“你不是随便的女人,我知道。”韩成永说。
“重点不是这个,当然这也是重点,我当然不是随便的女人,但是主要是后面一句,你这样真的让我很困扰,你已经有女朋友了还……”
“我说了。”韩成永严肃道,“不是女朋友。”
他的声音忽然冷硬,让时容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有些惶然:“额,好,好吧。”
韩成永没有再说话,一路直接开到了电视台门口停下都不再吭一声,停下车之后才看向时容:“我也不是随便的人。”
对于韩成永是不是一个随便的人,时容不想知道,毕竟她很快就要转到新闻组,不用再跟着他到处跑了,那原本是两人唯一的交集。
到底是傅北易出马,很快就传来消息,她终于可以转到新闻组,而她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去外拍。
因为快要过年,所以新闻时段加了一个新栏目,叫作“寻找冬天最适合旅游的地方”,每天都会介绍一个地方,时容刚好换组,问了她意见,她对出去无所谓,就让她负责了,下周一就要出发。
离开一段时间也好,最近的事情太多,她也想一个人静静。
而自从年会之后,时容就再也没有给傅北易发过短信,甚至于连离开J市,她都没有准备把那个手机带走。
暗恋原本就是不计结果的,可偏偏她爱着的男人竟然喜欢着他的妹妹。
她安慰自己,就算不是傅清瑜,傅北易也总会恋爱结婚生子,她想象那样的以后,发现并没有想象中的难受。
她的难受好像在于那个人是谁,而不是他心有所属。
周五的时候时容去见了一下傅倾城,毕竟下周一就要离开,周末的时候她需要整理行李,怕没有时间。
“什么?”傅倾城有些不能反应过来,“你是说你要离开J市?”
“是啊。”时容说,“我调到新闻组了,第一个任务就是去外拍。”
“这也太突然了吧,你之前不是说没有申请成功吗?”
时容有一会儿不说话,并没有说傅北易帮忙的事情,只说:“我是觉得我大概没办法胜任之前的工作了。”
“嗯?”
“不知道为什么,我和韩冰块的接触越来越多,我也说不上来,反正就是觉得不该再这样,所以……”她懊恼地抓了抓头发,“我和他应该只是工作关系,也不晓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好像就有些太近了。”
“他喜欢你吧?”傅倾城直截了当。
时容愣一下,有些尴尬:“你……”
“问我怎么知道?虽然我就见过他一次,可实在太明显了,他对你的眼神和对别人的都不一样。”傅倾城说。
“你不知道,他……”她顿了顿,还是没有说,“算了,总之我还是先离开一段时间吧。”
“你告诉他了?”
“当然没有,他还不知道。”
“那北易哥呢?”她试探着问,“我是说,你如今对他到底……”
“趁着出去这段时间,我会好好想想。”
“嗯。对了,你要出去一段时间的话,你把时誉安排好了?”
提到时誉,时容就想起有一段时间没有看到他了:“他也十八了,难道还要我一直看着他?自己不学好我也拿他没有办法。”
“青春期的孩子都有些叛逆吧。”
“也不知道他这青春期会延续多久。”时容说,“你看,我爸妈什么都没留给我,只给了我一个包袱,还是永远都摘不下的坏包袱。”
“他总会懂事的。”
“谁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去。”时容叹一声,“算了,不闹出大事情就好。”
时容待一会儿之后离开,傅倾城送她出去:她不让她送:“你的伤还没好,快回去吧。”
“没事,伤口愈合得很好,下周就能去台里了,可惜看不到你。”傅倾城有些惋惜。
“视频嘛。到时候你也不用去送我,我们是早上的飞机。”
“早点回来。”
“这档节目拍结束自然就能回来,不用太想我。”时容嘿嘿笑。
傅倾城送时容走了一段,竟然有车在旁边停下来,副驾驶座上的人打开车门跑过来:“这么巧。”
的确太巧,傅倾城看着满脸喜色的傅清瑜,心想。
驾驶座上的当然是傅北易,同样开门下车,傅倾城说:“北易哥,你没去台里?”
“没有节目就回来了,刚把阿瑜接回来。”傅北易说着看了时容一眼。
时容不得不打招呼:“真巧。”
傅清瑜笑问:“时容,你这是要走了吗?怎么走啊?打车吗?”
“是啊,我有事所以得走了。”
“既然这样……”傅清瑜略略一想,“这样吧,北易哥,你送时容嘛,这边打车又不是那么好打,我都已经到大院了,走走很快就到家啦,而且我还想和青青说会话呢。”
时容当然拒绝,才说了一个字,傅北易就说了:“上车吧。”
时容给傅倾城递了个眼神求救,傅倾城回一个眼神,表示她也救不了她,她只能坐进了傅北易的车,实在是别扭。
车子开出去,她从后视镜看到傅清瑜和傅倾城在一起,说说笑笑,她一时之间还没回过神来,傅清瑜的确对她有点太过热情,忍不住拿出手机给傅倾城发了个短信:“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傅倾城回:“大概是想撮合你们。”
时容顿住,不知道回什么,刚好傅北易忽然说话:“听说你接了那个外拍节目?”
“啊?”时容醒过神来,忙回,“嗯,是,是啊。”
“什么时候走?”
“下周一。”时容下意识地回。
傅北易点点头,好一会儿没说话。
时容也觉得尴尬,总不至于真的让他送回家,便说:“在旁边停就好了,我自己回去就行。”
傅北易忽然看她一眼:“地址?”
“嗯?”
“你家的地址。”
时容搞不清楚傅北易是什么想法,或许只是纯粹的绅士风度,可她心脏都快要爆掉了。
偏偏傅北易这样坚持,时容能怎么样?只能默默地将自己家的地址报出来:“那就麻烦你了。”
“没什么,我们也是同事。”他说,顿了顿,继续道,“阿瑜她太热心,希望不会引起你的不快。”
傅北易说到这个名字,时容就会想到那个吻……
一个恍惚之后她才笑着摇头:“不,没,没有。”
两人就再也没什么话,一直到了时容家楼下,也就说了声再见。
时容看着他的车逐渐远去,莫名地心酸。
周末的两天里,她也就出去买了些东西,整理了一下行李,周一一早就拖着行李来到了机场。
第一个目的地是东北,这会又是冬天,那里冷得不像话,时容穿着厚厚的羽绒服,拍了几张照片,有蓝蓝的天空和白茫茫的雪,同时发了一下朋友圈,表明自己已经安全到达。
韩成永当然不会在她的朋友圈里,不然她可不敢随便发这种暴露地点的照片。
她和另一个记者的交接工作也很简单,完全没有通知过韩成永,希望不会有什么问题。
应该不会吧,时容不觉得自己那么重要。
虽然外面很冷,但住的地方有暖气,比起J市倒是舒服许多,她休息的时候刚好看到傅倾城评论她的朋友圈,于是回复一句:这边很漂亮,我们以后可以去玩。
傅倾城就给她发语音,她也躺在床上和她聊。
离开J市的感觉的确不错,虽然只是工作,但能看美景吃美食的工作实在是不能再好。
和傅倾城聊了一会儿之后,时容的房间门就被敲响,要出去录节目了。
他们最先到的地方是哈尔滨,她将自己包裹得厚厚的,幸好本身很瘦,倒也不觉得胖,只是圆滚滚的,看起来格外可爱。
她还带了一顶红色的毛线帽,和白色的羽绒服配在一起看上去无比好看。
时容还从未来过这里,有专门的导游会帮忙介绍,时容要做的就是体验一切,相当于公费旅游。
晚上去了冰雪大世界,美得让她没有言语形容,录完节目回到酒店,她虽然累却还是精神十足,庆幸自己来了这档节目,不然恐怕会后悔莫及。
一天手机都关了静音,洗好澡之后才有时间拿出来看,没想到居然已经没电自动关机,她有些莫名,充上电之后开机才发现居然有几十个未接电话!
所有的未接来电全都来自一个人。
韩成永。
时容怔了怔,直接退出,不去管它。
可手机放到一旁不过才两分钟,铃声再度响起,她拿过来一看,依旧是韩成永。
她知道他肯定是发现她离开了体育组,可用的着打这么多电话吗?她不想接,可铃声响起来就没完,一次结束之后就又来一次。
时容觉得烦,把手机拿过来接通,只是不想说话。
“时容?”韩成永压抑的声音在那头响起。
“嗯。”时容随口应一声,拿过零食咬一口,漫不经心。
“你在哪里?”他问。
“不在J市。”她说,“我转到新闻组了,新的体育记者应该已经和你见过面了。”
“你在哪里?”韩成永又问一句。
“你要知道我在哪里干什么?”时容皱了皱眉头,“我还有事,先挂了,再见!”说罢完全不给他任何说话的机会,直接挂了电话。
韩成永怎么可能就这样放弃,很快就又打了过来。
她嫌闹心,把手机一翻,静音了,世界终于清静,她舒出一口气,刷了个牙,躺到床上睡觉。
一时半会自然是睡不着的,而且很奇异的,一闭上眼睛就会出现韩成永那气急败坏的脸,她吓得猛然睁开眼睛,忙捏自己的脸,她是疯掉了嘛,不然怎么会看到他?
不过时容觉得自己做出的决定是正确的,如果她再继续留在韩成永的身边,接触定然不会少,如今两人的关系已经有点超过她的想象了,她不想再这样下去。
她喜欢界限明确,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像她喜欢傅北易就是喜欢,不喜欢韩成永,那就是不喜欢。
时容逼着自己睡觉,毕竟第二天还要早起。
韩成永一天都会给她很多通电话,她再也没有接过一次。
接了又能怎么样?她自觉不会有任何变化,还是不要给他希望比较好。
这个工作时容很喜欢,能让她忘掉许多不想记得的事情,刚录完一段节目休息的时候,忽然接到傅倾城的电话,她苦于没有人可以聊天,接起来便兴奋地说:“青青,你不知道这里有多美。”
傅倾城笑:“我的确不知道那里有多美,我只知道韩成永有多急。”
她愣一下:“难道他来找你了?”
“可不是。”傅倾城回,“我刚刚见过他,他看上去很生气,来问我你到底去哪里了。”
“你没说吧?青青,你肯定没说的,是吧?”她急急地问,生怕傅倾城一不小心透露了她的所在地。
傅倾城失笑:“嗯,你猜对了。”
时容舒出一口气:“谢谢你,青青。”
“你就真的没和他说你去了哪里?你这逃避可真够彻底的。”
“你也说了是逃避,如果告诉他了,那还叫逃吗?”时容看到同事和她示意要走,便忙对傅倾城说,“好了青青,我再和你联系,我们要转地方了,记得继续帮我保守秘密哦。”
李哥也来了这次节目,看到她走过来,笑着问:“难不成是韩成永的电话?”
时容一脸“你饶了我”的表情:“是傅记啦。”
“还以为是韩成永呢,你这样突然离开了那边,他大概会找你吧。”
时容有些尴尬:“怎么会,他找我干什么,我们不就是工作关系?”
的确是工作关系,但那只是在时容的眼里,韩成永依旧会打电话给她,她一直都没有接过,可不知道为什么居然也没有把他拉入黑名单。
在东北留了好几天,终于要转地方,要去的地方是西藏,同样也是时容从未去过的地方,刚到就兴奋得不行,忙给傅倾城打电话炫耀:“青青,你猜猜我又去哪里了?”
“哪里?”
“西藏,刚到不久就和你打电话了,你看我是不是很爱你?”时容嘿嘿笑着。
“比起爱我,你还是注意一下自己有没有高原反应,小心些。”
“我知道啦,就知道你也很爱我的。”
“我还知道有个人也很惦记着你。”
时容好一会儿都没有声音,她知道傅倾城说的是谁,那人每天无数个电话,她又不可能视而不见,她闷闷地问:“难道他又来找你了?”
“这倒没有,只是我这次采访对象是他。”
“是吗?”她干干地笑两声,“他大概一时冲动,你看我有什么好的,等我回来的时候,他的热情肯定就已经消了。”
“阿容。”傅倾城认真地说,“你很好,在我心里,你真的是最好的,你值得起任何的疼爱。”
时容没说话,看着窗外的天空,那似乎可以触碰到的天澄澈地让人迷醉,许久才说:“青青,这里的风景真的很美,天很蓝很蓝。”
挂断电话,时容沉默不语,好不容易才打起精神,想趁着没有拍摄先去逛一逛。
她兴奋得很,跑来跑去,结果就是她还没回到酒店就发现自己不对劲了,头晕目眩,有种缺氧的感觉。
她不敢再在外面呆下去,忙回了酒店,结果更糟糕,上吐下泻,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
实在是受不了,她也怕出什么问题影响拍摄,忙通知了李哥,李哥看到她这副样子简直就想骂她作死,可没舍得,立马把她送到医院去了。
她在东北的时候有点感冒,所以高原反应更加严重一点,不过等到了医院之后好歹活了过来,一个人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身体还抱恙,就无端地觉得特别孤独。
她拿出手机,能联系的也就只有傅倾城,只能打给她。
等傅倾城接起,她便有气无力地叫:“青青,你真是乌鸦嘴……”
“你高原反应了?”
“是啊,好不容易抢救过来,我觉得我快死了。”她哑着嗓子说,咳嗽了两声。
“不是说让你注意些的。好点没有?”傅倾城急道。
“没死,我好着呢。”她说。
傅倾城叮嘱的话说了一遍又一遍,她听着,也一遍一遍地说好,只是又觉得困顿了,傅倾城大概听出来,便说:“那你好好休息,我先挂了,有什么事记得通知我,嗯?”
时容嗯了一声,把手机扔在了一旁,头一歪就睡了过去。
半梦半醒中好像听到手机在响,可她浑身无力,根本睁不开眼睛,就不想去管了。无论是谁打来的电话,她都不想听了,她只想睡觉!
结果一觉睡了很久很久,她又梦到了那些不愿意再想起的事情。
漆黑无比的夜晚,杂乱脏污的角落,还有女孩刺耳尖利的叫声。
她猛地惊醒,浑身都是冷汗,额边的发都被浸湿,病房里空空荡荡,亮着灯,和梦境中的不一样,完全不一样。
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将方才的那股惊惶压了下去,重新躺回床上,闭上了双眼,把一切都抛在脑后,不要再去想,不要再去记得,一切都过去了,现在她是新的人生,她的人生完整而圆满,和过去的一切都不相关。
惊醒之后便很难再入睡,时容只不过是闭着眼而已,神智十分清晰,所以她能清楚地感受到有人轻轻地推开了门,朝她走过来。
她浑身紧绷,刚刚被擦去的冷汗又冒了出来。
是谁?
不会是医生护士,脚步声的感觉不对,像是一个成年男人,刻意放轻了呼吸,他想干什么?
时容不敢轻举妄动,甚至不敢睁开眼睛,她只能继续闭着眼睛,等着那个人的动作。
那人逐渐走到床边,时容愈发紧张,方才梦境中出现的一切再度在脑海里一遍遍重演,她很久都没有这样害怕过了。
那人在床边站立许久,终于缓缓靠近她。
她呼吸紧张又急促,在那人的手快碰到她脸的瞬间,她蓦地睁开眼睛。
房间里很昏暗,就算睁开眼睛,时容也只能隐约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
可那个模糊的身影,怎么这么眼熟?
一只温柔而又粗糙的手逐渐抚上她的脸颊,她微微一颤,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她倏地拉过他的手,用力地一咬,另外一只手伸出去啪地一声按亮了灯!
因为在黑暗中太久,乍一看到光亮还有些不适应,她紧紧地咬着,眯着眼睛,死活都不放手。
逐渐缓过神来,时容睁开眼睛,先看到的是眼前那只粗糙的大手,再往上……
韩成永?
她马上松开嘴,往后退了退,皱眉:“你干嘛?”说着还擦了一下嘴边的湿润,意识到什么,她抬眼看向韩成永的手,上面果然也有着一片濡湿。
时容不免有些尴尬,轻咳一声,可转念想想又不是她的错,是他莫名其妙走到她病房的好不好?
不对啊,他怎么会在这里?
韩成永的手很结实,她咬得那么用力也没有伤到分毫,他也没有在意手上的可疑液体,只是定定地看着她。
时容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率先移开视线,哼一声。
“你……”韩成永终于说话,声音沙哑,却在说了一个字之后就顿住。
时容也不说话,病房里的气氛便说不上来的尴尬。
“还好吗?”韩成永终于把这句话说完,像是松了一口气,继续看着她。
时容即使不看他,依旧能感觉到他那灼灼的视线:“你不是看到了吗?还活着。”
韩成永没有再说话,只是坐在了一旁。
时容背对着他躺着,一点声音都没听到,忍不住抬起上身看了一眼,不想正好和他的视线对上,愣了愣之后马上收回视线,继续躺下。
“你……”时容犹豫着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谁告诉你的?”
韩成永顿了顿才说:“你给傅倾城打电话的时候,我在。”
时容想起来傅倾城说过韩成永是采访对象的,那也怪不得他在旁边:“她告诉你的?”
“她没有说。”
“那你……”时容有些讶异,她也不觉得傅倾城会告诉他,可这样的话,韩成永是怎么过来的?
“我知道你在西藏。”他说。
所以呢?
时容忍不住坐起来,看向他。
他只知道她在西藏就过来了,连哪个医院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你自己找的?”时容有些不敢置信。
韩成永只是默默地点点头。
时容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沉默下去。
她是知道韩成永喜欢自己的,他做得那么明显,她都看不出来的话也就太傻了一些,可她并不觉得那种喜欢可以持续多久,或者说她并不觉得那种喜欢是他的真心。
她以为,他充其量不过是一时冲动而已。
可现在,他居然来找她了,在只知道她在这偌大的西藏的情况下,他来找她了,在她生病的时候。
不得不说她是感动的,从来没有一个男人像他那样对待过自己。
从小她就没有父亲,母亲早逝,在生下时誉不久就离开了她,偏偏时誉长大了又不学好,她一直只看到男人黑暗的那一面,唯有傅北易,让她看到了光亮。
她不计后果,不顾一切地喜欢他,用自己的方法默默地喜欢着他,却从不奢望得到什么回报。
而韩成永,她一直对他冷言冷语,他却从没有因此而离开过一次,在她伤心的时候是他,在她痛苦的时候是他,在她生病的时候还是他……
她不可能不感动,可她知道,自己并不喜欢他。
她看到他的时候不会惊喜,看到他的时候不会紧张,看到他的时候更加不会心脏乱跳,看着他,就像是看着一个普通人,心里如同平静湖水,不会泛起半点涟漪。
而她看到傅北易,一直淡然的心脏会突然怦怦直跳,无法控制自己的思想。
时容轻叹一声,低声说:“你回去吧。”
“既然来了,我就不会回去。”韩成永那样坚定。
“你在这里干什么?”时容看着他,“我不需要你。”
韩成永的眼神变了,深深地看着她,看得她觉得歉疚,稍稍移开视线:“你回去吧,不是还要训练吗?”
“你真的不知道?”韩成永说。
“是,我不知道。”时容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是为了你过来的。”
时容觉得头疼:“那现在我让你走,你不能走吗?”
“是,不能。”韩成永说,“我才找到你,我不会走。”
“韩成永。”时容认真地看他,“你喜欢我吗?”
韩成永看着她,点头。
“有多喜欢?”时容不等他说话就说,“有很多人都说过喜欢我,我承认你是那些人中最好的一个,至少是对我最好,最特殊的一个,可那又怎么样?韩成永,对不起,我不喜欢你。”
“你会喜欢的。”韩成永说,“总有一天,你会的。”
“韩成永,你讨厌那些总是吵着要别人心爱东西的熊孩子吗?”时容看着他。
韩成永不说话,虽然不了解是什么意思,但肯定不是好话。
时容也不期待他能说出什么来,径自说下去:“我很讨厌。而那就像是你不喜欢的人死死地缠着你让你喜欢她一样。”说话的时候,她看着他的眼睛。
她知道这话有些伤人,可她向来都是这样的。
从前不是没人和她告白,她从来都是这样坚定地拒绝,已经成了习惯,所以这次也一样,不希望给他有任何的希望。
韩成永定定地看着她,并不言语。
时容觉得已经说得够过火,便不想再说什么不好听的,躺下来:“我想睡了,你走吧。”
韩成永没有任何动静,时容也没有回头去看,时间过了很久,久到她以为韩成永或许已经离开的时候,他忽然出声:“总有一天,你会心甘情愿地把玩具给我。”
时容怔了一下,没有说话,她心里是不相信这句话的。
傅北易在她心中存在将近二十年,怎么可能因为韩成永就被取代?如果无法取代傅北易,她又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地把她的心给他?
她想要戳破他塑造的美好愿望,韩成永却没有给她这个机会,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病床旁,她只感觉一阵黑影,身体已经被人拥住。
韩成永的力气一向很大,这个时候也不例外,他紧紧地拥着她,不让她有任何反抗的机会。
时容在略微挣扎了一下,知道根本不可能从他怀里挣脱之后就放弃了,有些无奈,也忽然有些,心疼。
韩成永也算天之骄子,多少人捧着,多少人顺着,可他偏偏遇到她。
有些人会因为心动而和对方在一起,有些人会因为习惯而和对方在一起,也有些人,一定要深深地爱着才能和对方在一起,时容就是最后一种人。
她不能否认他的喜欢给她带来麻烦之外,更多的是温暖,所以她多希望他的喜欢是短暂的,很快就能改变,可以不被伤害。
韩成永似是听到了她的轻叹声,说:“我请了假,后天回去。”
算了,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她没有力气反驳他了。
他依旧拥着她,下巴抵在她的额角,她的脸在他的胸口,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汗味,可她竟然不觉得反感,而是忽然觉得除了香水味之外,这种淡淡的汗味也蛮好闻的。
韩成永并没有有什么过分的举止,拥了她一会儿便稍稍起身。
他依旧看着她的脸,看得她很不好意思,眼神闪了闪。
那样一个坚硬刚强的男人,忽然用这样温柔的眼神看她,用那样温柔的动作抚着她的脸颊。
脸上酥酥麻麻的,心脏居然在瞬间跳了一下。
时容有些睡不着,已经来回翻了无数次,脑子里不知道为什么满满的都是刚刚韩成永温柔地注视着她,温柔地抚她面颊的模样。
韩成永在那之后就起身了,说他知道她不习惯他在旁边,所以去了外面。
这么冷的天气,他真的在走廊里等着?
时容有点不敢置信,也觉得他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可又想了想,万一他还真的做了呢?
时容觉得自己大概已经疯了,不然也不会莫名其妙总是去想他!
可偏偏就是在意,他大老远为了她跑到这种地方来,她还对他说那样绝情的话,关心他一下其实也是可以的吧?
时容忍不住抓了一把头发,猛地坐起来,在床上磨蹭了好一会儿,她终于扶着输液杆下床,缓缓地移到了门口。
门上有窗户,可没有看到韩成永,她想了想,悄悄将门开了条缝隙探出头去,门边就有一张长椅,他果然就坐在上面,坐得笔直笔直的,眼睛眯着像是在休息。
他穿得不多,在J市大概是够了,可在这边就嫌冷了,她可是拿了厚厚的羽绒服才敢来这种地方的。
走廊里的风簌簌的,时容不过开了条缝隙就觉得有些刺骨,更别说韩成永了……
时容纠结了又纠结,终于长长地叹了一声,然后没好气地喊他:“韩成永。”
韩成永虽然眯着眼睛,但她一出声就顿时看向她,眼睛亮亮的,似乎一点睡意都没。
时容被他一看,差点忘记自己想说什么,幸好很快回过神来,轻咳一声,说:“你进来吧。”
韩成永愣了愣,没有动。
她便觉得尴尬:“你要是觉得外面更好就呆着吧!”说完这句话,她便急急想要关门,可不知道韩成永的速度怎么会那么快,居然在瞬间就走了过来,伸手抓住了门。
时容又看到了他那灼热的视线,尴尬地移开眼神,匆忙走了回去,躺回床上。
韩成永的动作很轻,她隐约听到他走进来坐在沙发上,却没有发出任何别的声音。
时容也不想再管他,折腾了这么一段时间,她又觉得累,眯着眼睛小憩,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等到她没有任何动静之后,韩成永才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了床前,就着不算亮的灯光低头看着她。
她整个人蜷缩着,半张脸都埋在枕头里,显得她那样小,就和小时候一样。
韩成永无声地长叹,却不敢伸手去碰,只是抬头看了一眼输液瓶,见只剩下不多便坐到一旁紧紧地盯着看。
韩成永没叫护士,等输液瓶空了之后他便轻手轻脚的,用他所能想到的最小的力气拿出她的手,轻轻地拔去针头。
她微微蹙眉,却没有醒过来。
他舒出一口气,重新坐回了沙发上,靠在一旁闭了眼睛,已经凌晨,他的确有些困了,在听到时容入院之后便以最快的方式赶到了西藏,因为不知道她在哪家医院,又一家一家地搜索,这家医院是他来的最后一家,他气喘吁吁地问有没有一个叫时容的高原病患者,当听到肯定答复的时候他松了一口气,这么久的奔波全都变成了值得。
早上时容下床想去卫生间,看到韩成永猛地起身她不觉愣了下,直接无视他走了进去。
出来的时候韩成永依旧坐在原位,她有些尴尬,刚想说话他就也起身进了卫生间。
时容的话梗在了喉间,走到卫生间门口刚想隔着门说让他今天就走,不想房门忽然被敲响,她怔了怔,转头看去便见李哥推门进来,看到她在卫生间门口还问了句:“你醒了?”
“啊是。”时容话说得很大声,“我醒了,今天就能出院了。”
“也不用那么急,因为你身体不好,所以原定今天的拍摄行程推到明天了,你再休息一天吧。”
“是吗?我没事了,已经差不多好了。”时容说,“我可以……”
她话没说完,因为那个在卫生间的男人就这样直接开门,对她说:“不,你不可以!”
除了韩成永自己,时容和李哥都怔住了。
时容简直想骂出声,这个人是想干什么啊?刚刚故意说这么大声就是为了让他知道外面有人,他还出来是故意给她难堪?
而李哥在怔愣之后便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看了看两人,随后用特别温和的语气问说:“韩先生,这么巧,你什么时候到的?”
时容狠狠地瞪了韩成永一眼,刚想解释,韩成永已经伸手抓住了她的,然后自然地回道:“昨天晚上,听说时容生病了。”
“对,高原反应比较严重,她又没注意。”李哥说,完全把韩成永当成了自己人,“你也要说说她,让她注意一点。”
韩成永居然还十分自然地点了点头。
时容想抓狂,这两人是当她不存在了吗?在她的面前这么说她真的好嘛?
“喂,我……”
李哥不等她说话,径直看向韩成永:“既然韩先生在这里陪着时容,那我就先走了,时容,你好好休息。”
李哥在说完话之后就匆匆忙忙出门了,时容还从来都没见过他这么快的速度,她顿了顿,意识到房间里此时只有她和韩成永之后,她终于可以发泄怒气了,指着他的鼻子叫:“韩成永你干什么啊?明明知道外面有人你还出来?”
“对,我是故意的。”韩成永没有半点悔改之意。
他这话一说反倒让时容不知道说什么,好半天才只说了一个字:“你……”
韩成永抬起手来,抓住了她的手指:“我来看你这件事情,让你那么丢脸吗?”
时容原本正挣扎着想将自己的手抽出来,可他说完之后,她便顿住了,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不,不是……”时容有些尴尬。
“那是什么?”韩成永逐渐逼近,“为什么我不能出来?我为什么不能来看你?”
随着他的逐渐靠近,时容觉得自己又有点心律不齐,忙移开视线,这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为什么要来看我?我们又不是什么关系,我不希望被别人误会。”
“为什么来看你,你真的不知道吗?”韩成永看着她轻颤的睫毛,无奈地叹一口气,“躲着这种事情,我只会做一次。”
他一说,时容才忽然想起来,曾经她也让韩成永躲在卫生间了,那次他没有出来,乖乖地躲在里面直到她去开门。
大概是因为那件事情,也大概是因为她觉得韩成永不会做让她难堪的事情,所以她以为他这次也依旧会这样,其实不是的,所有的妥协都不可能是一辈子。
时容咬着唇,许久才说:“对不起,我想我是知道的,可是我没办法接受,所以,你还是走吧。”
“我明天回去。”韩成永松开她,不动声色地说。
“韩成永!”时容急了,“要我说什么你才会放弃?我真的不喜欢你,我也永远都不会喜欢你,你不要再浪费时间了!”
“那你喜欢谁?”他忽然抬眼看她。
时容有些慌乱,别开眼神:“我喜欢谁和你没有关系。”
韩成永定定地看着她,看到她的脸逐渐泛红,她刚想说话,他却出声:“你想吃什么,我去买。”
时容躺回床上:“我不想吃。”
韩成永却还是出去了,大概是去给她买吃的。
时容一个人留在空荡荡的病房里,心里有些乱,原本面对他时的心如止水不知道为什么这次不管用了,心脏好像有些不听使唤,总是忍不住对他产生反应。
满心的烦乱,时容躺不下去,直接起来去办出院手续了。
她在韩成永回来之前就离开了医院,她也不想回酒店,就随处逛逛,也没了昨天的兴奋,有点蔫蔫的。
走了没多久就听到手机铃声响起来,她不愿意接,放着不管,可没想到铃声锲而不舍地一次又一次响起来,她不耐烦,这才拿出来。
除了韩成永还会有谁?
她可不想让他以为自己被抓走了,只能接起来,却不愿意说话。
“时容?”尽管他竭力掩饰,时容却依旧听出了他声音里的喘息感。
“嗯,我还活着。”
“你出院了?为什么不等我?”韩成永明显有些恼意。
“韩成永,我想说的话都已经说过了,你直接走吧,回J市。”说完时容就挂了,怕他再打过来,直接就给关机了。
她也不想说这么多伤人的话,可韩成永明显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与其让他迷失太久,还不如干脆利落地让他醒过来,或许对他来说更好一些。
韩成永很好,可就是因为很好,所以值得更好的人,而不是她这个心里满满都是别的男人的女人。
路边有卖手工艺品的,时容被吸去了目光,蹲下来看,想着买一些回去送人,,她选了许久才总算选了几样出来给老板要付钱,钱包才拿出来就感觉有人猛地拽住了她的胳膊。
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抢钱,顺着那人的力道起身,抬起腿想要用膝盖撞他的要害,还没碰到她就已经被人用力地抱进了怀里,紧得她根本不可能有别的动作。
时容也很快反应过来是谁了,那溢满鼻尖的男性气息,她只从一个人身上那样剧烈地感受到过,那就是韩成永。
她便不再挣扎,等着他放开自己,他却久久不放,她几乎有错觉,紧抱着她身体的胳膊仿佛在轻轻地颤抖,她忍不住叫他:“韩成永……”
他终于松了一些,时容从他怀里出去,做的第一件事情是转身去付钱。
韩成永低头看着她那娇小的身形,只能叹一声。
拿到了想买的东西,时容转身看了他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和他一起去了茶馆。
两人面对面坐着,谁都不说话,最先沉不住气的自然是时容:“韩成永,我觉得我已经说得够清楚了,你究竟想怎么样?”
“我已经买好了明天的机票。”韩成永看着她,“我明天回去。”
时容无可奈何:“好吧,明天回去。”
韩成永就成了时容的“保镖”,不怎么说话却一直跟在她身后,她被人挤得站不稳是他来扶,她差点摔跤是他来帮,她买了东西是他来拎,她累了他最先看到说让她休息。
韩成永要待到明天才能回去,他又没地方住当然只能住酒店,在时容回去的时候他便顺便去订房间。
时容的东西都在他那边,倒也只能在一旁等着他,没想到他才说了没几句话就转身过来。
“怎么了?”
“没有房间了。”韩成永说。
“怎么可能?”时容走过去问,结果得到的是同样的答案,今天中午刚来了一个旅行团,房间全没了。
时容说:“那去别家吧。”
韩成永却不肯,非要住在这里。
时容怒了:“没有房间你怎么住?难道要住我房间吗?”
他好像就是在等这一句话,她刚说完他就点头应和:“好。”
“哈?”时容觉得她应该是听错,“你说什么?我房间?”
“我只需要沙发。”韩成永坦然说,一点都没有把什么“男女授受不亲”放在心里。
房间里的确有沙发,可是和他同一个房间,在医院也就算了,可是酒店……
时容坚定无比地拒绝了,当然拒绝无效,韩成永直接就跟了上去。
韩成永来得急,所以行李什么都没有,刚刚来酒店的路上随便买了些衣物,他许久没有洗澡,一到就先去洗了个澡。
时容在外面听到卫生间里哗哗的水声,恨不得打上自己几下,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好在韩成永很正人君子,从卫生间出来就躺到了沙发上闭眼小憩,他大概是真的累了。
时容也累了,冲个澡出来就躺到了床上,原本还满怀戒备,可感觉他没有任何动静也就放下心来,困意阵阵袭来,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而原本闭着眼睛的韩成永在黑暗中默默地睁开了双眼,朝着时容的方向发呆。
她睡得很熟,有微微的鼾声传来,他的唇角忍不住微勾,而后缓缓起身来到床边,低头看她。
他只是看着她,放肆地看着她,黑黝的眼睛里是满满化不开的眷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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