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重新来到了韩成永家门口,看着手中的钥匙,一时之间难以决断,可最终情感打败了理智,将门打开。
屋里很安静,外面漆黑一片,只有卧室隐约有灯光。
她轻手轻脚地进去,幸而来过,所以还算熟悉,她很轻易就来到了他的卧室外。
站在门口偷偷地看进去,他正躺在床上,大概是睡得不好,一直皱着眉头轻哼,脸色异常的苍白。
所有的话语都不及这一幕有杀伤力,时容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泪再一次掉下来,她到底对他做了什么,让他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她悄声走进去,站在床边,一低头就能看到他的脸,他一直皱着眉头,满脸的汗珠,唇抿得紧紧的。
她心疼得难以自已,去卫生间洗了毛巾出来坐在床边,轻轻地替他擦去脸上的冷汗。
他睡得很熟,她的接近并没有让他醒来,嘴里依旧低哼着什么,只是她听不清楚,一次又一次地替她拭去汗珠。
她的手指放在他的眉心,轻轻地抹平,希望他不要一直皱着眉,他慢慢松开来,她扬唇,眼中却有泪落下来。
对不起,韩成永,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会变成这个样子。
如果早些知道,如果早知道,我会对你好一点,我会珍视你对我的心意,不会随意将你的心扔在脚下。
可是,韩成永,现在还来得及吗?现在来拾起那颗被我扔掉的真心,还来得及吗?
韩成永睫毛轻颤,喉咙深处传来声音,迷迷糊糊地说:“苏艺?”
尽管知道苏艺和韩成永没什么,可时容的动作还是微僵,有些尴尬。
韩成永睁开眼睛,适应了会才看到了坐在床边的时容,一怔,立刻皱起眉来,冷声道:“你怎么在这里?出去!”
时容微一怔忡,下意识就俯身下去拥住了他,阻止了他的下一步动作:“我不出去,韩成永,当初我要给的答案你还没有听到,我不出去!”
原本还在挣扎的韩成永忽然安静了下来。
时容察觉到了机会,忙柔声道:“你不想听了吗?那个答案?”
韩成永忽然抬手抓住了她的肩膀,说:“是,我不想知道了,所以请你出去。”
他的力气居然还是那么大,直接将她甩了开去。
她坐在地上,愣愣地看着床上那个形容憔悴的他,哑声说:“你不想知道,可我一定要说,你说你想要一个机会,可我现在想要给你,只想给你,韩成永,你还愿意喜欢我吗?”说着,眸中逐渐模糊,她眨了眨眼,眼泪落下,划过面颊,她低声重复着:“韩成永,你还愿意喜欢我吗?喜欢这个一无是处,只会给你带来坏运气的我。”
“时容,你只是在同情我,我不要你的同情和愧疚,走吧。”韩成永躺下来,背对着她,不愿意说话。
时容看到了放在床尾的假肢,心中更疼,她起来,依旧走到床边俯身拥他:“那你呢?你之前对我难道不是同情和愧疚吗?我依旧愿意给你机会,你为什么不肯?”
时容用了力气,他竟然挣脱不了:“时容!放手!”
“我不放,如果你不愿意让我在你身边,我就绝对不放手,我不放手!”时容哭着,“你不知道你不在的时候我有多想你,我想你,你听到了吗,韩成永,你问过我你为什么不可以,那我也想问你,为什么我不可以!”
韩成永忽然安静下来,时容抽噎着抬起脸来看他。
他一把将被子掀开,将他身体的残缺表现在她的面前,毫无遮掩,脸上有一瞬难堪的表情:“因为我变成了这个样子,这个理由可以吗?”
韩成永穿着睡裤,可那么明显的,他的右腿从大腿以下是空的,那么健壮有力的腿,如今空空荡荡的。
听到是一回事,看到又是另外一回事。
时容怔住了,并不是因为害怕,只是因为震惊,没想到会是这个模样。
这种残缺感让她由心底洋溢出疼痛来,她宁愿受伤的那个人是自己。
韩成永很快就把被子盖上,深吸一口气:“这样,你还想问为什么不可以吗?时容,走吧。”
时容没有辩驳,只是看着他问:“你真的希望我走吗?”
“是。”韩成永没有丝毫犹豫。
时容只能笑了笑,点头说好:“那我走,我会走的,如果你这样希望的话。”
她转身,踉踉跄跄地出门,还不忘给他关好了门。
韩成永靠在床头,看着时容那瘦削的背影逐渐从视线中消失,发着愣,忽然伸手,狠狠地砸向了床铺,是硬板床的缘故,他的手被砸得生疼,他却像是丝毫未觉,只是苦笑一声。
时容走了吗?她当然没有走,她怎么可以走。
她只是出了卧室,将就着在客厅里的沙发上躺了一晚上,自然是一夜没睡,冷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有太多思绪在脑中打转。
尽管已经下定了决心,但依旧有许多关卡需要一一突破,不是嘴上说说就可以的。
她一早就起来了,去厨房的冰箱看了一下,居然有不少食材,她便拿出来煮粥。
她虽然做菜的水平不佳,但煮个粥还是很会的,她熬了很久,看上去十分浓稠,她自己十分满意。
看看时间也不早,只是卧室里还没动静,她便又煎了两个蛋。
香味逐渐蔓延开来,韩成永坐在轮椅上推门出来。
虽然闻到了香味,但他还以为是幻觉,可这会儿实实在在地看到厨房里有个人,而那个人正是昨天晚上说要走的时容,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推着轮椅来到厨房门口,冷声叫:“时容。”
时容刚把鸡蛋盛到盘子里拿起来,听到他的声音吓了一跳,差点就把盘子给掉到了地上,好不容易拿稳,冲他温柔一笑:“你醒了?”
从前她一直都需要仰视他,他很高,她向来都只到他肩膀以下的位置,而现在,他坐在轮椅上,比她还要矮。
她扫去心中的心疼,直接把盛出来的早饭拿了出去,还对他说:“你洗漱好了吗?来吃早餐吧。”
韩成永推着轮椅来到她面前,眉头紧皱:“你为什么还在这里?”
“我说过,我不会走的。”时容也十分认真地对他说,“我会留在这里,留在你的身边,我不会走。”说完,她便又露出笑容,走到韩成永身后将轮椅推到了桌边,把碗筷等等移到他面前:“你尝一下。”
韩成永看着时容十分顺其自然地坐在了对面,笑意盈盈地对着他,心肠一硬,直接甩手将桌上的东西全都捋到了地上,一时间框嘡声音回荡在客厅里。
时容愣了一下,没有说话。
韩成永瞪着她,脸上眼里没有别的表情:“我说了,让你走,你是听不懂人话吗?”
时容的眼中有些晕湿,却忍了下来,依旧笑了下,走过去蹲下来收拾地上的碎片和粥。
“你不喜欢吗?那你说你想吃什么,我帮你做。”她依旧说得温柔婉转。
“时容,你还记得当初你的心情吗?”韩成永说,“现在我就是当初你一心想要推开我时的心情,我不希望你在这里,一点也不希望,你在我面前只会一遍又一遍地提醒我自己只不过是个残废,什么都给不了你!所以,离开这里!不要让我更难堪!”
时容蹲着,手里拿着碎片,不知不觉就攥紧,戳到了掌心也没有在意,猩红的血液就这样滑落下来,与白色的粥混在了一起。
她几乎都快要被他说服,可疼痛让她更加清醒,她转过身,像从前一样仰望着他,眼中湿漉漉的:“以前我并不知道我究竟做错了什么,直到现在我才明白,所以韩成永,对不起,我对不起你很多,甚至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弥补你。可我发誓,我想留在你身边绝对不是因为同情你,你不可以这样想我。”
她将脸颊贴在他比之前削瘦不少的左腿,感受着他的温度和力量:“韩成永,让我留下来吧好不好?让我照顾你好不好?”
韩成永低着头,眸中满是痛色,这是他期待了多久的画面,可偏偏却是在这种时候……
他抓住她的肩膀:“时容……”
时容抬起头来,忽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之势吻上了他的唇,他僵住,怔在原地,大概是绝对没有想到她会有这种动作!
他下意识就要将她推开,可她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脖子,死都不肯松开,她没有任何接吻技巧,只是学着当初的他,不管不顾地印在他的唇上,让他退无可退。
时容缓缓闭上眼睛,眸中的湿润便化作泪水滑落,经过紧贴的唇瓣,淡淡的苦涩味道渗入,蔓延在两人的唇齿之中。
韩成永终于顿住,原本抓着她肩膀想要推开她的手忽然用力,难以抑制地将她揽在怀里。
时容小心翼翼地没有碰到他的腿,弯着腰在他的怀里亲吻他。
喘息着分开,时容双眼迷离地看着他那熟悉冷峻的眉眼:“韩成永,你还喜欢我的不是吗?为什么要推开我呢?”
韩成永十分难堪,抓着她的手臂想要拉开,却看到了她满手的血迹,眉心一皱,心里却顿时软了下来,轻轻地放下,自己推着轮椅走开。
时容不知道他要去哪里,只当他要冷静一下,便继续蹲下来收拾地上的残局,将碎片捡起来扔掉才发现手心里都是血,刚想用水冲一下,却听见韩成永在叫她。
声音不似之前的冷硬。
她心头一喜,也忘记了洗手,连忙跑出去应他:“是,我在。”
韩成永的腿上放着一个医药箱,冷着脸说:“坐在沙发上。”
时容在这种时候当然不会忤逆他,连忙坐下去。
韩成永来到她面前,将她的手抓过来仔细地看,看到了那道不算大却很深的伤口,都已经有肉翻在外面。
他皱了眉,打开医药箱帮她处理伤口。
时容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的表情,他一脸的认真严肃,却又那么细致,像是又回到了当初,她微微勾唇。
放松下来也有坏处,原本不觉疼的伤口被他一碰就觉痛得钻心,咝地一声就要缩手。
幸好韩成永抓得紧,没有让她逃开,他看她一眼,训道:“不要乱动,会碰到伤口。”
她莫名就矮了一头,乖乖地应说好。
韩成永也没有再说话,只是耐心地替她处理伤口。
她依旧觉得疼,咬着牙没有叫出来,看着他的脸色问:“韩成永,你是答应了吗?”
韩成永忽然抬头瞪她。
她马上低下头,嗫嚅着:“不说就不说,瞪我干什么?”
韩成永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露出了清浅的笑意。
这是在他受伤之后第一次露出笑容,一年多来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度过的,曾经那么痛苦那么绝望,恨不得干脆死了更好,他讨厌自己这残破的身体,厌恶这个人生,却没有想到她还愿意留在自己的身边。
可他怎么可以?
她的未来那么光明,那么美好,而他只不过是一个残废,又有什么资格让她留在他身边?
“时容,”韩成永替她包扎之后,握着她的手,低声说,比起冷硬更多了一份柔情,“如果是以前,我会求之不得,可是现在,就当是为了我,不要再留在我身边,你不是喜欢傅北易吗?听说傅清瑜病重,你……”
时容没想到他依旧拒绝她,竟然还拉出了傅北易说话。
“你当我是什么人?难道我可以喜欢着一个人再去追求另外一个人的吗?你就这样看我的吗?就算傅清瑜……那也和我没有关系,我对傅北易早就……你又何必再来羞辱我。既然我会找你,那就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所以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会放弃的,我已经错过一次,我不想再错过第二次,韩成永,我一点都不嫌弃你现在这个样子,我想要的是你这个人而已。”
时容说得这般真诚,让韩成永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能说什么。
他差一点就要将她拥入怀中。
可下一秒时容的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见是傅倾城的电话忙接起来:“青青,怎么了?”
“阿瑜她……”傅倾城带着哭音,哽咽着没办法说下去。
时容怔了一下,像是浑身的力气都被抽掉了一般,蓦地靠在了沙发里,好一会儿都醒不过神来。
时容去参加了傅清瑜的葬礼。
来的人很多,傅北易在回礼,没有任何表情,像是失了魂魄,她走过去的时候说了一句:“节哀。”
傅北易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傅倾城也在,看到她的时候艰难地扬了扬唇,走过来和她说话:“你来了?”
时容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叹了一声:“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傅倾城微微垂头,有泪水从眼中滑落:“阿瑜还这么年轻……”
“你也不要太伤心。”时容拍拍她的背脊。
傅倾城颔首,抬起头来忽然看到有熟悉的人进来,微微皱眉:“他怎么来了?”
“谁?”时容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时容看到了一个高大的男生,面容冷峻没有表情,倒是有点眼熟。
“陆泽成,也是个舞者,和阿瑜曾经……”傅倾城顿了顿,“阿瑜从始至终都是把北易哥当成哥哥的,她一直喜欢的只有陆泽成,可没想到……”
时容有些意外,却也是情理之中,她早就看出傅清瑜对傅北易没有那份心了,不然傅清瑜也不会经常想要撮合她和傅北易,没有人会心胸宽大到将自己的爱人双手奉给别人。
她正在神思,忽然听到里面忽然传来一阵喧嚣,她和傅倾城对视一眼,连忙冲了进去。
傅北易不知道怎么居然抓住了陆泽成的衣领,满脸的怒意,陆泽成微微仰头,却是十分镇定。
旁边还有一个女人在拉着傅北易,时容听到她在说:“傅北易,你想让傅清瑜看到这一幕吗?不为别人想也为她想一想!”
时容觉得那人眼熟,看向傅倾城:“那是林珑吗?”
傅倾城一脸担忧,点头应道:“是林珑,她和北易哥的关系好像很不错。”
时容和林珑不算熟悉,只知道她曾经和秦年还有傅倾城一起录过节目,她看了那期节目,所以还有些印象。
傅倾城和时容也走了过去,不过傅北易已经松开了手,压低声音,咬牙切齿地说:“滚,你没有资格来看她!”
陆泽成低头理了理衣领,没有说一句话,就这样直接转身离开了。
时容看着他转身离开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竟然看出了些许失落的感觉。
这算是一个插曲,傅北易很快就冷静下来,继续恢复了面无表情。
林珑走了过来,看到傅倾城还点点头:“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你好好安慰傅北易。”
傅倾城点头:“谢谢,我送你出去。”
时容便孤身一人,她又来到傅北易身边,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说,可大概还是没办法看他变成这个样子,轻声说:“傅清瑜她不会希望看到你这个样子的,傅主播,我相信她会希望你开开心心的。”
时容并不是只是安慰他,如果她是傅清瑜,她也会这样期望,期望对自己好的人可以安安稳稳快快乐乐地活下去,而不是一辈子都无法自拔。
傅北易低着头并不作声,时容一抬头却看到他的眼眶泛红,她知道他不会希望被别人看到他软弱的样子,悄声离开。
其实人的一生多么短,还可能会遇到各种无法预测的危险,为什么还不能在有限的时间内去和自己爱的人好好在一起呢?
时容出来的时候正好碰到傅倾城,她同样是一脸疲惫,时容抱一抱她:“我先走了,想去看看韩成永。”
傅倾城知道她和韩成永的近况,自然点头应允:“去吧。”
时容转身走了两步,傅倾城忍不住叫住她:“阿容,你一定会得到幸福的。”
她扬唇笑起来,眼中却有泪:“是,我知道。”
时容打车去了韩成永的公寓,直奔他家,钥匙并没有还给他,所以她轻而易举地开门进去。
韩成永不在客厅,她寻了一下才发现他正在复健室里努力锻炼,浑身都是汗,却依旧坚持着做锻炼。
时容不顾一切地跑了过去,从身后拥住了他,不管他身上的汗渍,将脸贴在他滚烫的肌肤上:“韩成永……”
韩成永浑身一僵,手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有些别扭地叫她:“时容?”
“是,是我……”她依旧紧紧地抱着不松手,热泪盈眶。
她是多么感激,多么感激她的人生里出现了一个韩成永,多么感激他没有离她而去,而是再一次出现在她的面前。
“韩成永,你知道吗?”时容的眼泪落下来,触到他的后背,仿佛灼烧,滚烫滚烫的,“我曾经有多害怕你就这么离开再也不回来了,我又有多希望出事的那个人是我……韩成永,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反正我已经下定了决心,我绝对,绝对会留在你身边的,绝对会的!”
韩成永拿她没办法,能做的只是不回应。
时容倒也习惯了这样,她只要有空就黏在他的身边,他知道根本赶不走她,所以也已经由着她了。
时容相信只是时间的问题,随着时间的过去,她相信总有一天韩成永会重新接受她的。
宋姐也明显感觉到了最近时容的情绪比之前好了不知道多少,忍不住还问了句:“最近有什么好事吗?你看起来很开心。”
时容果然抑制不住自己的笑容:“嗯,是有好事。”
“这样才好,比从前那个沉闷的样子好多了。”宋姐点点头,忽然又想到什么,忍不住问:“阿容,你该不会是谈恋爱了吧?”
原本就没有说过不能谈恋爱这种事情,所以时容对宋姐也一向很坦白,摇摇头:“还不是。”
“还?”宋姐抓住她的话势,“那就是有那么一个对象了?”
时容笑笑,也不隐瞒:“是的,我喜欢的人回来了,正在倒追中。”
“你居然还要倒追?”宋姐做出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有多少人追你,你都视而不见,清高到得罪了不少人,居然还有人能心甘情愿让你追?”
时容看着她,“那不是清高,那只是我没有遇见他。”
宋姐点点头:“也是,你的粉丝都比较理智,应该也不会管你的恋爱问题,毕竟你年纪也不小了。”最后一句话倒是故意在开玩笑。
时容却顺势说道:“我的确不年轻了。”
这话便惹得宋姐要打她,聊了几句之后,宋姐才想起正事:“对了你还记得之前你得罪的那个制作人吗?”
时容皱皱眉,她自然不会忘记。
“真是太难相与。”宋姐摇着头叹气,“太小心眼也太记仇,把你给恨上了,你要小心点,他说不定会给你使绊子。”
时容不以为意,只说知道了,却没有真正往心里去。
傍晚她又去超市买了菜便往韩成永家里赶,路上看到有时誉打来的电话,不情不愿地接起来:“又有什么事情?要钱没有!”
时誉啧一声:“你怎么不加一句要命一条?”
“有什么事快说,不说我就挂了!”
时誉知道她做得出这种事情来,忙说:“我说我说,时容,你从来都没有跟我说过我们的爸爸妈妈叫什么。”
时容微微蹙眉,不想时誉竟然在问这个。
“有什么关系吗?”时容说,“反正都已经不在了。”
“我看到有新闻说我们的妈妈是时音,是真的吗?”时誉小心翼翼地问。
时容的眉头锁得更紧:“你听谁说的?这些没影的事情,还不如好好学习,我有事先挂了。”
挂了电话之后依旧有些不安,刚好宋姐又打电话来,直截了当就说:“阿容,时音是你母亲?”
“怎么了?”
“不知道哪个记者居然拿你的身世做文章,已经上了头条,我们事先完全不知情,压都没办法压。”宋姐说,“你得和我说清楚,我们才能应对。”
时容微微侧头,从车窗里看到了自己的脸,和母亲隐隐有着相似之处,其实她都快记不清楚母亲长什么样子,如果不是她依旧留存着许多照片的话。
那是一个她不愿意对任何人说起的秘密,除了她无人知晓,连她唯一的亲弟弟都不知道。
时容长叹一声:“是,她是我母亲。”
宋姐早就觉得两人有些相似,那会儿是时容不肯说,她觉得怀疑但没多问,没想到真的是……
只是新闻里却写得很不堪,说时音当初做了第三者,破坏别人家庭,孩子也都没有父亲,甚至还将时容小时候的一些事情给扒了出来,不知道幕后操手究竟是谁,这明显是要把她往脚底下踩。
宋姐犹豫一下:“要不你回一趟公司,我们商量一下?”
时容看一下放在一旁的袋子,想到今天早上和韩成永说晚上会做饭给他,坚定地拒绝了:“应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宋姐,我相信你。”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时容如同往常一样回到韩成永的家中。
这个时间点他一般都会在沙发上看书,果然,刚开门进去就看到他坐在沙发上,侧身靠着,她进门他都似乎没有察觉,连头都没有抬起。
时容已经习惯韩成永这样的姿态,故意动了动手中的塑料袋发出声响,然后便笑着说道:“今天吃红烧肉。”
韩成永微微抬头瞥她一眼,她便洋溢起更大的笑容:“等一下就好。”
时容将外套拖在沙发上,戴了围裙便进了厨房,为心爱的人做食物的时候总是开心的,可以忘记所有的不愉快,她哼着歌,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韩成永的眼神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已经从书本上移了开来,一直定在时容身上。
他看着她长长的头发在脑后松松扎起一个马尾,随着她的动作还会晃动,他看着她削瘦的背影轻快地移动着。
这是他从未想象过的幸福画面,如今却真实地出现在他的眼前,那么的不真实。
他的右腿忽然一阵疼痛,微微低头便看到了空空荡荡的裤腿,他知道这是幻痛。
只有在出门和锻炼的时候他才会戴上假肢,在家的时候通常都用轮椅,所以一低头就能看到自己身体的残缺,他从没有比这一刻更加地痛恨自己的伤。
如果他可以站起来,那么他可以在她回家的时候迎上去,接过她手中的东西。
如果他可以站起来,那么他可以在她精心准备晚餐的时候偷偷地走上前去,从身后拥住她,给她一个温柔的吻。
如果他可以站起来,那么他可以重新走上赛道,拿下一枚金牌作为求婚的礼物。
可他不能了,有些失去的东西是再也找不回来的。
韩成永那样的落寞又失意,正想把视线收回来,他便听到了时容外套里的手机响起了铃声。
他不过犹豫了一秒就挪动着身体将她的外套扯了过来,拿出正在响铃的手机,上面显示的名字是宋姐。
韩成永看了一眼厨房里的时容,他能看到她的侧脸,唇角微微扬着,似乎很开心的模样,他便不想叫她,接通了放在耳边。
“阿容?你真的没空吗?我觉得你需要来一趟公司,事情有些严重,除了你母亲的事情,还有报道说你小时候遭遇了……侵犯,现在网上的消息一团乱,就是上次你得罪的那个制作人,故意在给你使绊子呢。”
韩成永抬头,看上厨房里依旧十分欢快的时容,她想必已经知道出事了,可居然还能笑着给他做晚饭?
“阿容?”宋姐等不到回答,又问一声。
“我会和她说的。”韩成永沉声说道。
宋姐没想到接电话的是一个男人,有些发愣难以回神:“哦,哦好的,请记得和她说明一下情况,劝她来一趟公司。”
韩成永应一声挂了电话,他见她还在厨房里,便拿了自己手机给华司打了个电话过去。
时容出来的时候韩成永已经结束了通话,抬头看着她,她因为在厨房的关系有些热,脸蛋红扑扑的看上去很有精神。
如果不是他接到了那通电话,想必无论如何都不会知道出了这些事情。
被韩成永这样看着,时容有些不好意思,还是笑了笑,闪着眼睛问:“怎么这样看我?”
他一直都不肯多看她几眼,这样的视线自从他重新回来之后简直没有过,她有些激动又有些忐忑。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韩成永说话,声音低沉。
时容一愣,脑中立刻就响起方才宋姐和她说的话,可她并不觉得那有什么,肯定能解决的,他也不至于会知道那些事情,不想让他替自己担心,所以笑着说:“哪有什么事?”
韩成永的神色顿时就更加凛冽。
时容当下就觉得有些不对,如果他什么都不知道的话怎么可能忽然问出这样的问题?她犹豫一下,凑上去,小声说:“如果我说的话,你会帮我吗?”
韩成永不说话,只是看着她。
她瘪瘪嘴,便一五一十地把事情都说了,然后十分委屈:“真的没了,我是不想让你担心,而且娱乐圈里这种八卦新闻也很多,我并不在意。”
韩成永若有所思地垂下了眼。
时容有些猜不透他的想法,便凑近了一些,故意去挽他的手臂:“你是在关心我吗?”
韩成永瞪她一眼。
她却觉得他是纸老虎,一点都不怕,依旧笑着。
韩成永拿她没有办法,只能轻叹一声。
时容干脆将脑袋靠在了他的肩膀上:“以后有什么事情我都和你说,我再也不瞒着你了好不好?”
她说得这样委屈和真诚,韩成永多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时容却不让他退回壳里去,又往他脸边靠了靠:“好不好?”
韩成永拿她没办法,随意哼了一下。
时容却很高兴,捧着他的脸亲了他一下:“我不管,反正我就当你答应了。”
韩成永被她的突袭吓了一跳,可更多的却是甜蜜,难以言喻的甜蜜,眉角眼梢忍不住扬起,却又非得压抑下去,继续保持那一张冷脸。
他的一切都已经被时容看穿了,她也没有不开心,靠在他肩膀上说:“韩成永,以前的事情是我不对,我应该早点和你说的,那个时候我以为不和你说才好,想等我自己把一切都解决好了再和你说,可是没想到……以后不会了,既然已经犯过错误,那么以后绝对不会了。我们好好在一起,好不好?”
韩成永微微侧头看她,她的眼神真挚而清透,让人无法抗拒,可是他想得更多,第一件事便是他的腿……
时容却好像有读心术,她轻轻地将手放在他的右腿残肢上,缓缓地抚触着:“我不在乎你的腿,你也不要在乎,我只知道你依旧是你,只要你肯,你还可以像以前一样出色。”她将整个人都窝进了他的怀里:“韩成永,我听到了你的心跳声,一下一下那么剧烈。跟着你的心走,好吗?”
韩成永无奈地深深吐出一口气,这一辈子,她大概就是他的劫数,他无论如何都躲不过,也不想躲。
可是他能自私一回吗?自私地让一个那么好的女孩留在他这个残废身边?
这个决定实在是太难,太难了。
时容没有逼他,只是一直用温柔的眼神盯着他看。
他被看得越发无措。
幸好这个时候门铃响起,他似乎是松了一口气,忙说:“去开门。”
时容也知道不能急于求成,总有一天能等到他心甘情愿的回答,所以笑了笑,起身去开门。
没想到来人竟然是华司,他以往来的时候时容都不在,所以他倒是没有见过她出现在这里。
他依旧对她存在深深的偏见,所以一见到她就立刻换上一张怒脸:“你怎么在这里?”
时容只是笑着:“进来吧。”倒像是一个女主人。
华司还要横眉冷对,可看到韩成永便没有了脾气:“你被她害成这样还不够吗?还要帮着她?”
“华司……”韩成永只是叫了他一声。
华司叹一声:“好好好,我知道了,你电话里讲的事情我去网上搜了一下,果然很严重。”说着看向时容,“你打算怎么办?”
时容还有些懵:“啊?”
华司真是气到不行,直接用手机点开新闻给她看:“网上铺天盖地都是你的新闻,你怎么还不去公司?”
时容这才发现居然还有说她小时候被人侵犯的事情,脸色不由很差,那亦是她永远都不愿意想起的过往,此时就这样被所有人都看到……
韩成永不知道什么时候伸过手来,竟然握住了她的。
她愣一下,所有的懊恼不满全都在一瞬间消失了,为着他那有力的一握。
华司看不过去,说要送时容去公司。
华司做了韩成永那么多年经纪人,也是有些资本的,有他帮忙出谋划策便更加轻松了一些。
正好再过一周就是她的首次演唱会,大家一致决定所有的事情都放到演唱会上去解释说明。
时容这段时间白天一直在练歌,见到韩成永便缠着他必须得去她的演唱会。
韩成永从一开始的沉默到之后的拒绝。
时容也知道他担心什么,双手合十求道:“这是我第一次演唱会,说不定也是最后一次,你一定要来好不好?”
韩成永被她缠得没有办法,只好点头应了下来。
时容开心得像个小孩子。
时间过得很快,马上就到了演唱会的日子。
因为宣传做得足够多,时容原本的粉丝也不少,所以人满为患,几乎到了一票千金的地步。
宋姐还谈下了电视台直播,让不少没法去现场的人也不用那么失落。
开头一直都是正常的演唱会模式,时容学不会跳舞,所以她就只是安安静静唱歌,氛围很好。
韩成永真的来了,就坐在她一眼就能瞧见的第一排的中间,她看着他便觉得浑身都是力量。
等流程结束,便到了她说明的时候。
她坐在高脚椅上,柔声说:“我知道大家想必都看到了网上的消息,我曾经也是做记者的,娱乐八卦与新闻不同,存在一定的虚假性,通常都是真真假假,让人分辨不清。我的确是时音的女儿,我的母亲在我五六岁的时候就去世了,我和你们一样,对她的印象只不过是那一张张的相片和一首首的歌曲,我母亲的事情我并不清楚,我也没办法去评论她,因为她是我的母亲。不过我想现在也已经不重要了不是吗?她已经去世二十多年,所有的一切都可以被埋在过往了。”
这并不是宋姐帮她写好的新闻稿,而是她自己的内心话。
她继续说道:“而我的那些过去……我的母亲生完我弟弟之后难产去世,我不止要让自己活下去,更要让弟弟活下去,我曾经做过一些现在想来可能有些不可思议的事情,但我只是为了活下去。至于报道里说我小时候被侵犯,那曾经是我绝对无法言说的过去,因为实在太过黑暗,可现在我可以光明正大地说出来,因为我在黑暗中遇到了一束光,我相信这个世界上总归还是好人多,因为就有那么一个好人将我从地狱里拯救了出来,直到现在我依旧感谢他,那么谢谢他。”
观众们忽然鼓起掌来。
时容低头一笑,发现有些事情说起来其实也不是那么地困难:“在这里我还要宣布一件事情,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我最后一次的演唱会。我踏入娱乐圈完全是意外,大家喜欢我的歌声我很开心也很幸福,但或许我并不适合这个世界,我可能还会去做回记者,然后偶尔唱几首歌,这段时间谢谢大家的喜欢。”
这并不是她一时兴起,早在之前就和宋姐说过,宋姐尽管惋惜也只能随她的想法,毕竟这是她的人生,别人不能强求。
底下一阵哗然,大概都想不到会听到这样一席话。
时容却还没有说完,她抬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我还有最后一件事,大家能帮我吗?”
听着底下齐声的“能”,时容笑着站起来,逐渐往下走去,嘴里依旧在说:“曾经,有一份真挚的爱情摆在我面前,我没有珍惜,等到我失去的时候才后悔莫及,人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她笑起来,笑得那么美,已经站在了韩成永的面前,“如果上天能够给我一个再来一次的机会,我会对他说三个字。”
她顿住,看向大家。
大家心领神会,齐齐呼喊:“我爱你。”
时容笑得更加灿烂:“如果非要在这份爱上加一个期限,我希望是……”
“一万年!”大家齐声喊道。
时容蹲下来,看着坐在轮椅上的韩成永:“我很后悔,后悔当初没有好好珍惜你对我的好,我现在还来得及吗?韩成永,我爱你,你还爱我吗?”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时容会做出如此举动,全都沸腾起来。
时容好像听不到,她眼里只有一个人,那就是韩成永。
韩成永也定定地看着她,无法移开视线。
“我爱的你是各种模样的,自信又强大的,脆弱又孤独,我爱你的每一面,我也相信你会再一次变得自信强大。”时容握着他的手,“你还爱我吗?爱这个懦弱又不懂事,迟钝又犯傻的我?”
韩成永一直看着她的眼睛,忽然像是回到二十年前的那个夜晚。
那时候,她的眼神是绝望又痛苦的,而现在,她的眼神是充满期待和憧憬的。
如果说他可以带给她美好未来的话,那又为什么要继续蹉跎下去呢……
他微微点头。
时容的眼睛瞬间亮起来,猛地起身将他抱住,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韩成永,我爱你。”
韩成永还没反应过来,时容已经捧住他的脸吻了下去。
大家的欢呼声和掌声那么剧烈,可他们却像是听不到。
世界里好像只有他们两个,再没有别人。
有些爱情总是会被云雾遮住看不清楚,只要拨开云雾才能看到真相。
韩成永,我拨开了云雾,所以我又找到了你。
我不会再错过你,那么爱我的你。
两年后。
“韩成永!韩成永!韩成永加油!韩成永最棒!”时容伸手在嘴边做了个小喇叭的模样,朝着赛场大叫。
身旁的老李有些无奈地点点她的肩膀:“时容,如果我早知道你会这么疯狂的话,绝对不会带你出来的……”
时容的脸已经太阳照射得红扑扑的,她笑:“今天是我家那位这些年以来第一次走上国际性的比赛,我这不是激动了些嘛?好啦我知道,比赛快开始了,我接下来会安安静静的。”
老李摇摇头,视线扫了一下她微凸的肚子:“等会儿你小心点,你家男人之前可是冷着脸交待我了,千万得把你看好了,要是出了什么事儿,我待会儿可不知道还有没有命在。”
时容下意识地摸了摸肚子,咧嘴笑了下:“别管他,凡事有我呢!”
时容依旧在JNTV工作,最近因为怀孕的关系基本已经不出外景,这次是她好不容易才求来的机会,毕竟她要在现场亲眼看着韩成永拿到又一枚金牌。
这是在残奥会的现场,韩成永经过过去一年的复检和一年的练习,终于又一次站在了跑道上。
两年里的诸多辛苦难以用言语说明,可时容从未有一次想要放弃,她知道韩成永亦如是。
就像是她离开电视台的时候如此怀念,韩成永也一样,一如既往地怀念着他的赛场,他的跑道,以及,他奔跑时畅快的感觉。
时容和老李在终点线处,短短的一百米,她仿佛能看到起点处韩成永的脸。
她抬手摆了摆,做了一个爱心的姿势,而后她便看到他的唇角微勾,她吐了吐舌头,比之前看他的任何一场比赛都要激动。
老李打开摄影机,时容拿起话筒,深吸一口气,对着镜头露出最娴熟的笑容:“观众朋友们,大家好,这里是JNTV体育新闻记者时容从伦敦发来的报道。这次残奥会一百米决赛T44级的赛场上最引人注目的自然是中国选手韩成永。众所周知,韩成永曾是中国短跑届的传说和赛道上的神话。三年前他因事故离开跑道,而现在,他重新归来,为了成为王者。我相信,韩成永选手,一定可以获得冠军!”
选手们已经做好起跑准备,时容抿了抿唇,格外紧张,甚至能听到胸膛里自己的心跳声,砰砰砰,一声一声那么明显。
发令枪终于响起。
时容看到韩成永仿佛飞起来,如同以前一样在跑道上飞翔。
她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亲眼看到他头一个冲过了终点线,她惊叫出声:“中国选手韩成永第一个冲过了终点线,11秒15,韩成永破了记录!他取得了冠军,并且破了奥运会记录!他依旧是以前那个赛场上的王!”
韩成永身上披着国旗,跑到她的面前,两人隔着栅栏,他冲她一笑,她明明想笑的,眼泪却落了下来,不是伤心难过,只是太感动。
比赛结束之后便是采访,时容作为地方台的记者,自然得排队等候。
韩成永一如既往,话少得可怜,明明应该激动,他却依旧面无表情,回答问题永远不超过五个字。
终于轮到JNTV,时容来到韩成永面前,喉咙一哽,差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韩成永亦是什么话都没有说,跨步往前,一把将她搂在怀里,空开她肚子的位置。
她才知道,他其实比任何人都激动,他抱着她肩膀的手在轻轻地颤抖,她咬咬唇,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泪差点又要爆发。
不过是轻轻一抱,他便松开她,看一眼她的肚子:“孩子没事吗?”
她摇头:“没事。”
在场的新闻记者朋友都知道他们的关系,也没有催促,倒是一个个全把这一幕拍了下来。
时容自然意识到,轻轻捶一下他的胸膛:“还在采访呢,有话回去说。”
他愣一愣,而后笑:“好。”
这个笑容,让所有人都为之一怔,原来韩成永,也会笑啊。
“首先恭喜你取得好成绩,你在赛前有信心会拿冠军吗?”时容朝他眨巴眨巴眼睛。
“会……”韩成永见她依旧看着他,抿抿唇,继续说,“这是我三年后重新回到赛场,虽然有一点陌生,但是我生来就是该奔跑的,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所有人都张大了嘴巴,唯有时容一个人很满意,继续说:“你能取得冠军,你最想感谢谁?”
“你……”他顿了顿,“我最想感谢我的妻子,是她鼓励我重新站起来,重新跑步,她说,我不会有做不到的事情,事实证明,果真如此。”
现场的人不忍的别过头去,这简直就是赤裸裸地秀恩爱!
采访终于结束,时容先去外面等他。
韩成永出来的很快,他换下了假肢,坐在轮椅上飞速朝她而来,在她面前停住。
她摸摸他的脑袋,笑:“你今天做得真棒。”
他张开手臂搂住她的腰,将脸轻轻靠在她的小腹上:“他今天没欺负你吗?”
时容笑着摇头:“我也觉得奇怪,他今天一点都没闹,大概也知道他爸爸得了冠军吧!”
她要去推轮椅,他拉住她的手不让她推,自己伸手转动车轮,和她一起往前而去。
树荫底下只有他们渐行渐远的身影。
“痛吗?”
“不痛?”
“痛的话要和我说,千万别勉强。”
“我知道。你真的没有不舒服?你脸色好像有点差?”
“真的没有!小崽子可乖啦!”停顿了一下,时容叫他,“韩成永……”
“嗯?”
“我爱你。”
韩成永手上的动作顿住,仰头去看她,她身后有阳光,仿佛浑身散发着光芒。
他朝她招招手:“低头。”
她便俯身,脸凑到他面前:“干嘛?”
他捧住她的脸,吻住她的唇。
她一怔,随后咧嘴。
时容,我也是,那么爱你,以我的全部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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