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一个攻打杜凯斯纳堡的绝佳时机到来了。根据可靠情报,由于天气炎热、河流水位下降,敌方的援军和补给品还在路上,一时无法送达杜凯斯纳堡,此时堡垒的防守极为虚弱,如果抓住这个时机,必能将之一举攻破。在此情形下,华盛顿建议把部队分成两个部分,一部分携带补给品、行李和笨重物品继续前进,另一部分则由将军亲自带领,抛掉一切阻碍快速行军的东西,抢在敌军补给品到达之前强行突击杜凯斯纳堡,他的这个建议得到了将军的采纳。于是,第二天一大早,一支由1200名士兵组成的冲锋队带着10发野战炮出发了。另外一支队伍由邓巴上校带领,携带着行李、大炮继续前进。在所有的安排当中,先遣部队军官们的安排最不切实际,华盛顿不赞成他们携带大量的物品,因为在行军中他们的马匹可能不得不用来驮行李。然而过惯了豪华奢侈生活的军官们对他的建议根本不理不睬,最后不得不分配212匹驮马为他们搬运行李。华盛顿以身作则,他留下的衣物和其他物品总计不超过半皮箱,在行军困难的时候,他甚至把自己的坐骑当驮马用。
19日,布雷多克将军的先头部队出发了。按照他的设想,抛弃了笨重物品的军队行进速度一定非常快,但很快他便发现这是不可能的。布雷多克将军虽然采用了他的计划,但在很多细节上根本无法执行。在欧洲战场上形成的惯性思维,让他的脑袋过于僵化,根本不懂随机应变和实事求是。例如,他们沿路都在搭桥,过了一个小山就要休息整顿,按照这样的速度,四天里他们才走了12英里。在行军的途中,华盛顿开始头痛发热。随着病情的加重,他不能再骑马,而是躺在马车里。到了23日,他的病情有所好转,虽然经不起马车的颠簸,但是他却不愿意掉队。考虑到他的生命安全,布雷多克将军只好命令他在尤吉奥格尼和大渡口停下来休整。按照将军的命令,克雷克医生留下来照看华盛顿。尽管华盛顿心里是一万个不情愿,但是还是无奈地看着部队浩浩荡荡地离开了。由于没能参加这次战斗,华盛顿抱憾了很长时间。他曾经跟人开玩笑说,即使有人给他500英镑,他也不愿意错失这次进攻的机会。
24日,布雷多克将军的部队来到了一个废弃的印第安人的营地。从营房的数量上来看,总共有170名印第安士兵。树木被剥了皮,上面用法语写着一些挑衅的话。次日凌晨,巡逻的三名士兵中枪并被剥了头皮,将军立刻派兵搜林,同印第安人展开了战争。白天,他们行军通过了大草地和困苦堡,发现了几名印第安人在树林里穿梭,同时又有一支轻骑兵企图包抄他们,但却没有成功。晚上他们在距离困苦堡2英里的地方扎营,几名法国士兵和印第安人企图袭营,但被当场击毙。7月4日,他们到达了润木丛,这个地方主要是一片白松树林,少了很多的岩石,道路也开阔了许多。将军估计杜凯斯纳堡就在前方大概30英里的地方了。他派出几名印第安人出去探路,随后又派拓荒者吉斯特前去探路。两天后,出去探路的印第安人回来了。根据他们的叙述,他们虽然走到了杜凯斯纳堡的附近,却没有发现什么增修的防御工事,可以看到的士兵也很少。随后赶回的吉斯特证实了他们的说法,并补充说他在一个山谷里看到了烟,估计有一队士兵驻扎在那里。他原本打算晚上的时候再靠近侦察,没料到被敌军发现,险些被俘。
在英军部队后面跟着行军的几个士兵,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杀死了,并且还被剥去了头皮。这种行为明显是印第安人做的,为了报复,后续部队里的几个士兵很鲁莽地将几个遇到的印第安人杀掉了。但是他们杀错了人。事后,布雷多克将军妥善地处理了这件事情,他用军礼埋葬了死难的军士,并向死者家属表示亲切的慰问。用这种方式,他平息了死者父亲的怒气,也顾全了他的自尊心。这件事情同他前面所表现的对印第安人的那种傲慢无礼形成鲜明的对比,但我们可以看出,他本质上是一个心地善良、处事得体的人。
与此同时,正在尤吉奥格尼河畔养病的华盛顿则显得十分沮丧。不能同部队一起前进,已经让他懊恼无比,更糟糕的是,他的士兵约翰·奥尔顿这个时候也病倒了。不过令他欣慰的是,奥姆遵守承诺把前线发生的事情写信告诉了他。关于夜袭和剥头皮的行径,华盛顿判断这些不过是法军的一种佯攻,目的是为了麻痹英军以拖延他们的行军。他很高兴的得知,士兵们现在的士气都非常的高涨,而且对胜利攻打杜凯斯纳堡志在必得。病情好转一点的时候,他就要求回到部队里去。7月3日,一支运输队伍经过他的驻地,他便坐上一辆大篷车去追赶将军的部队。7月8日,他终于赶到了布雷多克的营地。此时他们距离杜凯斯纳堡大约15英里距离。不是华盛顿追赶的速度太快,而是将军一行人走的太慢了,他们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才走了不到100英里的距离。
华盛顿的到来受到了大家热烈的欢迎,尤其是奥姆和威廉·莫里斯见到华盛顿简直就是喜出望外。他来的正好,布雷多克将军已经决定在第二天发起对杜凯斯纳堡的攻击。为了制定出严谨合理的行军方案,将军已经派人做了详细的侦察。根据制定的作战方案,盖奇中校要率领先头部队,在黎明前渡过莫农加西拉河,然后迅速向第二渡口前进,占领要地以便主力部队通过。先头部队由两支分队组成,一支由160名步兵组成,另一支由炮兵连组成。多次与正规军打交道的经历,使得华盛顿非常怀疑他们的作战能力。为此,他向布雷多克将军提议,应该派对地形很熟悉的印第安人部队作为先头部队。但是这个建议遭到了将军愤怒的拒绝,他不能容忍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对自己的部署指手画脚。7月9日凌晨,盖奇中校率领先头部队出发了,紧跟在他后面的是约翰·克莱尔少校率领的250名工兵队伍。在行军的途中,他们遭遇了野蛮人的伏击,所幸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士兵们在行军的前夜已经将装备准备充分,穿上统一的军装,个个精气十足,看上去不像是去打仗倒像是参加某个盛大的集会了。
盖奇的队伍打头阵,将军随之,地方军垫后。整块地区其实就是一片大森林,一条宽约12英尺的大道上长满了约半人高的草,低矮的灌木丛和树木分布在路的两旁。由于树木和草的遮盖,路两侧的溪谷几乎都看不见了。如果布雷多克将军听从华盛顿的建议,派熟悉地形的弗吉尼亚地方军打头阵,他们就可以很快在前方开出一条供主力部队前进的道路。然而他的骄傲导致了他们用了整整两个小时才穿过了这片森林,刚到达平地,他们就听到了前方传来的枪声。华盛顿猜测前面的先头部队遭到了伏击,一种不好的预感马上就被证实了。
将军派800名士兵去增援,剩余的看守行李。将军本人带着增援部队赶上前去。战斗在继续着,他们听到了战场上士兵的厮杀声和中弹时痛苦的喊叫声。前方部队果真遭了伏击,他们被沿途埋伏的印第安人团团包围,展开了激烈的正面交锋。
弗吉尼亚的士兵对印第安人的作战策略比较了解,他们分散成小分队,躲在树后朝着被发现的印第安人射击,他们在某种程度上,保护了正规军的前进。华盛顿强烈建议将军把正规军分成排,像弗吉尼亚士兵那样分散着前进。可是正规军在此时却表现得相当的怯懦,不敢再继续向前,这让将军大为光火,甚至拔出自己的刀当地正法了一名逃兵。
当灾难降临的时候,华盛顿表现得既勇敢又镇静。他的两名副官莫里斯和奥姆在战争开始的时候就中弹了,因此,传达将军命令的任务就完全落在了他一个人身上。在整场战斗中,他的两匹战马中弹,4颗子弹穿过了他的大衣,但是他却奇迹般的没有受到任何损伤。华盛顿冒着枪林弹雨指挥着军队作战,但是形势对英军越来越不利。布雷多克将军的位置在战场的中心,他想拼命挽回战局,然而负责掩护他的弗吉尼亚士兵几乎都战死了,他的秘书雪莱也在他身旁倒下了。他站在高地上,试图让士兵们能够看到他以便有序地撤退。但此时,一枚子弹打中了他的右胳膊,进入了他的肺,他立即从马上栽了下来。负责保护他的士兵把他弄到了一辆二轮马车上,把他送出了战场。到这个时候,英军已经不可避免地溃散了。行李、物资和枪支弹药全部被扔在战场上。英军只顾着逃跑,野蛮人只顾着抢夺战利品,双方倒也没有太多伤亡。
溃不成军的英军一直撤退到莫农加西拉河口,几天前正是在这个地方,他们威武雄壮地开向战场,如今再次回到这个地方,却完全没有了昔日的风采。此次战斗中,王军26名士兵牺牲,36名受伤。弗吉尼亚地方军伤亡最严重,一个排的士兵全部牺牲,有的甚至连尸体都找不到了。受伤了的布雷多克将军驻扎在距离河岸100米的地方,克雷克医生已经替他包扎好了伤口,华盛顿也无微不至在他身边照应着。布雷多克将军依然幻想着以此为阵地,等待援军的到来。但是大部分的士兵不想继续攻打下去,他们中的一些人开了小差。如此一来,布雷多克将军一行人也只好继续败退了,随后盖奇中校率领80名残部同他们会合了。
在撤退期间,将军发现华盛顿有着良好的军人素养,尽管由于连续作战已经疲惫不堪,但是办事效率依然很高。于是将军就派华盛顿骑马赶往40英里以外邓巴上校驻扎的营地,催促他加快运输物资供应。对华盛顿来说,这又是一场艰辛的旅程,就算是骑马也要经过一天一夜的时间。华盛顿是在傍晚时分到达营地的,他带来的将军的指示立刻得到了执行。第二天一大早,华盛顿再次翻身上马,随着运输物资的部队出发了。在吉斯特的种植园,华盛顿意外地碰见了盖奇中校和他的残余部队。在斯图尔特上尉和弗吉尼亚轻骑兵的护卫下,布雷多克将军平安回到了邓巴上校的营地,并在那里做了短暂的休息。13日,他们继续行军,晚上到达了大草地。
这次的失败让一向傲气的布雷多克将军元气大伤,他在战后第一个晚上独自一人坐了一夜。13日晚,他在枪伤和懊悔与绝望中去世了。据说他在去世之前,向照顾他的斯图尔特上校和华盛顿表示感谢,并向后者表达了他的悔恨之情,说要不是因为自己的一意孤行,拒不接纳华盛顿的建议,就不至于兵败至此。最后他还把自己的坐骑和贴身随从送给了华盛顿。将军的葬礼在天亮前举行,由于随军的牧师受了伤,华盛顿代为宣读了死者的祝福词。为了避免引来野蛮人,将军的葬礼是在一片静默中进行的。
布雷多克将军的葬礼结束后,部队继续后撤。在克雷克医生的帮助下,华盛顿照料同事奥姆和莫里斯的任务减轻了许多。由于运输伤员的驮马都快要累垮了,华盛顿派人去坎伯兰堡请求他们为受伤的军官准备营房。17日,这支士气消沉的部队到达了坎伯兰堡。早在他们到来之前,从前线传来的各种谣言已经在四处蔓延,说战场上的士兵们已经全部被屠杀了。华盛顿非常担心这种谣言会传到他的家乡,让自己的家人担心,于是他就给弟弟约翰和母亲分别写了一封信,告知他很平安。他在给弟弟的信中详细描述了自己在战场上所经历的惊险,子弹如何从他的大衣里穿过,自己的战马如何在胯下被击中倒地,而他自己又是如何逃过印第安人的疯狂扫射。他告诉弟弟自己目前由于身体健康状况不佳,所以需要在坎伯兰堡修养几天,然后他会回家乡看望他们。
事后过了很长时间,人们才搞清楚敌军没有乘胜追击英军的真正原因,不过结果让溃败的英军更加丢脸。原来伏击英军的并不是法军的主力,而是由德波热上尉率领的72名正规军、146名加拿大人和637名印第安人组成的一支分遣队。指挥官康特库尔得知布雷多克将军率领的是3000名武装精良的正规军前来攻打杜凯斯纳堡,原本打算弃堡逃跑或者体面地投降算了。没有想到,英勇的德波热率领分遣队在河边秘密地设了埋伏,等到英军进了他们的埋伏圈,就把他们打得溃不成军。
在这次战争中,法军总共的死伤人数不足70人。当野蛮人带着英军丢弃的物品趾高气昂地回到杜凯斯纳堡的时候,康特库尔指挥官着实大吃一惊。得知英军全线溃败的消息之后,康特库尔十分高兴,当天晚上在堡内举行了盛大的宴会欢庆胜利,并下令鸣炮祝贺。
布雷多克将军指挥的这场战役在美国历史上留下了难忘的一笔,此次战役被誉为是“史上最牛战役”,它给了英国政府沉重的一击,动摇了各州对英国政府逆来顺受的格局。富兰克林曾在自传里写道:“这场战役让我们怀疑英国王军的真正实力。”
华盛顿26日回到弗农山庄,身体还是极其的虚弱。战争不仅使他的个人财产蒙受损失,并且严重损害了他的健康。在给哥哥奥古斯丁的信中,他总结了本次战争的经历。在信中他表达了自己沮丧的心情,从两年前他参军到现在,他老是吃败仗,而这次几乎输掉了所有的财产和信心。可是年轻的华盛顿没有意识到,这些早期的失败经历对于一个人的成长有着多么重大的意义。不过坚强的华盛顿很快就从战争失败的阴影中走了出来。当抵抗法军的号角再次吹响的时候,他还是毫不犹豫地重新投向新的战场。不过,这次他是以上校的身份而不是志愿军的身份参军的。
8月4日,德威迪省督召集议会商量对敌大策。议员们这次没敢怠慢,或许是已经有了如临大敌的紧迫感,总之战争所需的物资在几天之内就筹备完毕,准备运往战场了。14日,华盛顿接到正式任命,担任殖民地地方军总指挥官。亚当·斯蒂芬上校担任副总指挥,协助他在战场上的工作。他的总部设在温彻斯特,这是一个地理位置极佳的地方,道路四通八达,是连接各个殖民地以及通往前线的重要根据地。华盛顿安排好温彻斯特的驻防工事,正要去威廉斯堡,这时他收到亚当·斯蒂芬从坎伯兰堡发来的快报,说印第安人在坎伯兰滋事,又烧又抢,而且还屠杀当地居民。与此同时,他又接到情报说印第安人现在正在向温彻斯特进发,一路上也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整个地区都进入了高度戒备的状态,居民们吓得都躲到蓝岭后的居民点去了,往日美丽的神娜多河现在变成了一个荒废的地方。
华盛顿思量一番,决定还是先去坎伯兰堡。他的到来,鼓舞了大家的士气,并领导大家成功地阻截了一群印第安人。星期日,局面进一步恶化了。一名快报人员跑进镇上报告说,一群印第安人组成的部队就在距离城镇12英里的地方。华盛顿立即派人加强防卫力量,并派出两个侦察兵去跟踪印第安人的行踪。他得知这些野蛮人基本上是特拉华人和肖尼人,自从布雷多克将军兵败之后,他们就归顺了法国。
印第安人得手之后,就心满意足地带着战利品撤退了。他们的撤离,使得华盛顿有时间思考一下自己的军事行动计划。布雷多克的战败,使攻打尼亚加拉的远征计划陷入瘫痪,同时也引起了全国上下的一片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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