姊归一下子失去了知觉,直直倒在了地上,在闭上眼睛之前,她还能看到那些尸体摆在自己眼前,最后再也敌不过身体的无力感,缓缓闭上眼睛,模糊中好像看到一个晃动的人影,之后再也看不清一切。
这是梦境吗?可是如果是梦境的话,为什么这么真实呢?姊归看着眼前男子,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剑一般的眉毛斜斜飞入鬓角落下的几缕乌发中,英俊的侧脸,面部轮廓完美的无可挑剔。
就是这样一个俊美的男子,温柔看着姊归,含情脉脉,温柔似水。目若朗星的眼眸,任谁看着都会不自觉吸引。
可是他是谁呢?为什么他的眉目这样的熟悉,这种感觉,好像是找了很久,终于找到的喜悦心情。
“你是谁?”姊归注视着含情的双眸,轻轻地问了句。
可是没有任何的回答,眼前的男子好似没有听到一样,依旧看着姊归。好像等了很久只见他薄唇微启,要说什么。
可是姊归只看见他嘴唇在动,没有听到任何的声音。她向前贴近男子,想听得清楚一些。
忽然,男子就在姊归贴近的一刻,没有任何的预兆,好像身体的力量瞬间抽干,顺着姊归的身体倒了下去。
姊归对突如其来的事情还没有适应,只是本能地把他揽在自己的怀里。
男子原本红润的脸瞬间变得苍白,好像他的血液被抽干了,下一刻就要死去。姊归惊恐万分,突然心底涌出害怕的情绪。是的,害怕,害怕眼前的男子死去,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情绪。
男子不变的还是那脉脉的双眼,没有血色的唇瓣依旧张张合合,可是声音太轻,只能听到断断续续的字眼。
姊归伏下身子,把耳贴近男子,只听见他谙哑的声音不停说完,只见他唇角向上扬了扬,眼前女子的容貌变得越来越模糊,直至消失。
姊归忽的眼眶湿润,一滴清泪顺着脸颊落下,抚摸着男子苍白的脸,哽咽“不,求求你,不要死”
感觉到手臂上的痛意,姊归皱了皱眉,接着轻启双眼,眼前的世界由模糊慢慢变得清明起来。
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刚才的都是梦境,好像感觉到脸上有什么,伸手轻轻抚上脸庞,湿湿的,是眼泪,姊归下意识地认为。只是刚才的梦太过真实,真实的连心痛的感觉都好像是真的。
来不及回味刚才的梦,姊归意识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虽然这张床上铺的都是些稻草和一些稀散的棉花。
这是哪里?刚才自己不是在冷宫的空地上吗?难道有人救了她?可是冷宫根本不会有人来,更何况是深更半夜。
心中的疑问让姊归变得警惕起来,她走下床,环顾四周的环境,这里除了一张床,一张桌子,几乎没有什么东西,还随处可见几张蜘蛛网。
她正要伸手拂去蜘蛛网的时候,忽然看到手臂的伤口处缠着白色的布条。只是这布条看上去有些发黄,而且有明显撕裂的痕迹,应该是从衣服上扯下来的。
看来是有人救了她,只是这人是谁?为什么会在冷宫出现?
心中有许多的疑问,可是直到现在,她都没有看到半个人影。这时,乌云散去,清冷的月光透过破败的窗户,照进屋子,整间屋子变得明亮起来,吸引了姊归的目光。
她迈着踉跄的步伐走到窗子前。眼前的风景让姊归惊诧不已,那是冷宫里的几颗红枫树,在月光的照映下,没有了如血的颜色,只有淡淡的蓝色。想不到白日里,它红艳如血,在月光的暗夜里,竟是这般的清雅。
“好美。”姊归情不自禁的说出了口。
这时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你是第一个觉得它是美的。”
姊归闻声,转过身,看见一个女子,只是她离得太远,看不清女子的面容。
“你是谁?”姊归警惕道。
只听见女子冷哼一声,说:“我救了你,是你的恩人。”说完,就朝着姊归的方向走去,随着她的接近,姊归终是看清了她的面容。
她身着一件大红色的留仙裙,只是衣裙早已变得破乱,头发散乱着,只是这样的凌乱没有盖住她精致的面容。
唇角噙着一抹温和的微笑,漆黑的美眸好似有着一股魔力,让人不经意间就会看向她,浑身却透着一股冰清玉洁的气质。
可是这样的她让姊归心里顿生一股冷意,她分不清这股冷意究竟是因天气太寒,还是眼前的这个女人带给她的。
想着,女子已经走到她的面前,可是她最后还是略过她,看向窗外的枫树。
这时一股寒风袭向屋内,刺骨的冷意穿透了姊归的身体,可是她看着眼前这个穿的比自己更加单薄的女子,她好像不曾在意,眼睛至始至终盯着那几颗枫树。
风吹开女子面前的几缕发丝,借着月光,姊归更加惊叹女子的姣好的面容,只是这如墨的眼眸,只让人感到背后的阵阵凉意。姊归这才明白刚才的冷意不在于气温,而是从她的双眸中散发出来的。
不知过了多长的时间,女子被姊归的咳嗽回过神来,转向姊归。姊归觉得有些对不住:“抱歉,打扰了姑娘。”说完,又忍不住咳了起来。
女子没有在意姊归的话,只是径自离开窗子,缓步来到床前,坐下,说:“你来这里干什么?”不是询问,更多的是命令的语气。
姊归受不住寒风的刺骨,走到女子的面前,答道:“你救了我的命,相信也知道了我的体内身中蛊毒,我只不过是来放血驱毒的。只是不曾想到差点害了自己,姊归在此谢姑娘的救命之恩。”说完,还微微点头,以示感谢。
可是,女子听完她的一番回答,好像还不太满意,说:“如果真的是如此,我好奇的是为何一个宫女身中迷心蛊。据我所知,这世上拥有迷心蛊的人屈指可数,而你却偏偏中的是迷心蛊毒。你到底是谁?”最后一句话,女子狠狠地问道。
好像下一刻,她就能把姊归杀了。只是这语气像极了赵王,他也是这样,不给别人任何的余地。
姊归心想,如果眼前的女子真的要杀了她,当初就不会就下自己,她应该只不过是要试探自己罢了。
这样想着,姊归的心放下,继续回答:“姑娘懂得还真是多,连迷心蛊这种罕见的蛊都知道。只是我的身份不便告诉你,我只能告诉你我被人下了迷心蛊,他们要我干我不情愿的事。”
女子听完,身边的气温低了几分。她不得不提姊归,迷心蛊她是知道的,凡是中了这蛊毒的人,凡是都会听从蛊主的意愿,依蛊主的意愿办事。只是她究竟要干什么,要来到这皇宫。
女子紧皱眉头想着什么,忽然,心底有个不好的想法,刺杀赵王。如今虽然赵王执掌赵国的天下,但是朝堂之上,有多少人虎视眈眈,觊觎他的皇位。
几年前的丞相,还有发动病变的丞相之子——顾南,虽然最后平定了叛乱,但是还是让顾南逃走,不知去向。连现在的九王都很少上朝,好像在暗地里秘密筹备着什么。
如果姊归真的是刺杀赵王的人,那么操纵她的究竟是谁?是不知去向的顾南,还是九王?
这些女子都不知道,但是以上都只是自己的猜测而已,说不定事实的真相并非如此,女子侥幸地想着,没过一会,便否定了刚才的想法,因为,自己以前就是因为太过相信自己,才会铸成大错,变成现在的样子。
屋子里好久都没有声音,姊归不知道女子是怎么想的,但是看到她原本皱着的眉头慢慢舒展,大概是相信了自己的话,才不免舒了一口气。
“我叫姊归,还不知恩人的名字。”为了打破平静,姊归忽然问道。
许是这声突然的问题,让女子有点手足无措,等平定了心神,女子才明白,这个问题自己也不知如何的回答。
好像在很久以前,也有个人问了这样的问题,当时的自己是如何回答的?她想了很久,还是没有想起来,记忆中只有那一张熟悉的面庞。
是啊,自己的名字是什么呢?为什么自己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我的名字,好像叫——“小月?”女子疑惑说出了一个想了很久,听上去有点熟悉的名字。
虽然声音很轻,但是姊归还是听到了那两个字,“小月”这个名字很好听,很适合这个女人,她这样想着。
可是没过多久,姊归听见女人否定的声音,“不,不是,不是小月。是昭影。”最后一句,带着肯定。
“小月”,“昭影”,姊归这下糊涂了,到底是叫什么?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难道这个女人也跟自己一样失忆了?
“对,没错,我叫‘昭影’。”就在姊归正在疑惑的时候,女人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语气中,带着的是十分的肯定。
虽然姊归最后知道了女人的名字叫昭影,但是姊归心中的许多问题都没有解决。
这个女人的身份到底是什么?看她的样子不向自己从外面进来,应该是很久之前被关进冷宫里。
如果真如自己所想,昭影是被关进冷宫,那么她到底犯了什么罪?
就在姊归想这些的时候,只见昭影独自走到床前,看着那几棵红枫,如墨的眼眸没有焦距,思绪好像离散在未知的方向。
姊归正想上前看看,只听见昭影一个人自言自语着什么,走进仔细一听,只听见她喃喃道:“他说过,从此以后,我叫‘昭影’,可是昭影已经死了,我现在是谁?”
莫名其妙的话,让姊归摸不着头脑,还是这其中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故事。
姊归注视着眼前的昭影,发现,她的执念早已入骨。
呵,又是一个痴人。姊归想着,世人皆有执念,总有一些人愿意为了心中的执念,甘愿付出代价,哪怕是自己的生命。
她有一种预感,昭影总有一天会为了心中的执念,找到自己,付出生命的代价。
毕竟,这样的人,她看得太多太多。或许一开始,她会为那些世人的执念之深所动容,但是久了之后,她才发觉,这一切都是他们自己选择的路途,亦是他们的道。
或许之后,他们会后悔,但是那时,他们早已没有了机会。
但是她不愿看着自己的恩人也陷入这种苦痛中,上前宽慰:“或许,你从来都没有名字。既然如此,不如放下心中所想。”
昭影有点诧异,从一开始,她就觉得姊归不一般,如今,她好像看透了自己一样,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一直以来的习惯让昭影开始怀疑姊归的身份绝不简单。或许她是上天来开导自己的,亦或许自己做的孽太多,她是上天来结束自己生命的。
无论是哪种,她都会欣然接受。
“时间到了,你该喝药了。”昭影离开姊归的身旁,不去看姊归的眼睛,她只要一看她的眼睛,她就会知道自己所有的事情。
“药?”姊归有些不知所云,哪里来的药?
想着,昭影已经又再一次的出现在眼前,她手上多了一个碗,碗中是稍有些浓稠的液体。
姊归闻到浓浓的血腥味,才明白昭影所说的药指的是血液。
如果猜的没错,这应该是昭影的血,姊归这才发现昭影手臂上有一道长长的伤口,上面还有写淡淡的血迹没有干。
姊归有些犹豫,昭影看出姊归的犹豫,便解释道:“你刚才失血过多,我的血不仅能够帮你恢复血气,还能暂缓你体内的毒性。”
最后一句话,让姊归不免一惊,暂缓毒性?难道是毒血?
好像是为了应证姊归的猜想,“没错,是毒血。”昭影不紧不慢的说着,好像再说一件毫不相关的事情。
“毒血!你的体内居然有毒血?你究竟是谁?”现在姊归最想知道的是她的真实身份。
体内拥有毒血的人如今在这世上仅存不多,而且这种禁术早在几十年前就绝迹了,现在这人居然就站在自己的面前。
体内流着毒血,说明她的身份绝不简单。要么是从出生就身中剧毒,体内带着毒血。要么就是有人一直养着的毒人,这种人长大后会被人训练成死士,为主人卖命。
昭影好像对她的反应没有太大的诧异,仍旧是把碗端到姊归的面前,淡淡的说:“喝了它。”语气有一点命令的意思。
姊归看着昭影的眼睛,如今什么也看不透。
她拿过碗,闻着血腥味,接过一看才看清这毒血是黑紫色的,她究竟要忍受多大的痛苦,才能把自己的血液练成紫黑色的。
姊归仰头,一口气之下便喝完了,一滴不剩,还有几滴残余的血液挂在嘴角。
抹了抹唇角,姊归这才看向昭影,昭影错过姊归看向自己的目光,淡淡说:“我知道你要问什么。只是,我还不能告诉你。”平淡,没有一丝的起伏。
姊归笑笑,回答:“如果你想告诉我,自然会告诉,我不会强求你。我只不过是觉得奇怪罢了。”
这时,宫外传来几声钟声。
“天快亮了,既然你已经喝完药,现在该走了。”昭影下了逐客令。
其实她有点不舍,这是三年来除了那个男人之外,唯一与自己说过话的人,现在想想当初救下她,好像是因为这几年来,自己独身一人在冷宫内太过孤单,现在好不容易有一个说话的人,即使不了解这个人的身份,底细,但是在昭影的心里,认为她是一个值得相信的人。更何况,她居然懂自己,这样聪慧的女子,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姊归看看窗外,天色已经亮了许多,的确不该在这里久留。
于是道别一声之后,便往宫门的方向走去。只是刚走几步,忽然想到了什么,放心不下,转过身,从怀里拿出一个瓷瓶子,走到昭影的身边,递给她,说:“你既然救了我的命,我自然是要报答你的。”
“这是什么?”昭影拿着瓷瓶问道。
姊归解释说:“我看你放不下心中的执念,有时候,忘掉,也是一种选择。这是忘忧丹。”
昭影明白了姊归的心意,冷冷笑道:“可是我连这种选择都没有,”接着长叹一声,说“你的心意我知道,如果你真的要报答我的救命之恩,就请你答应我一个请求。”边说,边把瓷瓶还给姊归。
“你说。”姊归接过瓷瓶,放回怀中。
昭影唇角微微向上翘,虽然是笑着的,可是这个笑让人心生不安。
只见昭影红唇轻启,几个字从她的嘴里吐出:“帮我逃离这个皇宫。”
姊归心沉了沉,她不知如何回答,昭影的身份还不自知,万一有什么差错,自己如何担待地起。
昭影看出姊归的犹豫,刚想说“若不愿意就算了,就当今日你我不曾相见”时,一个悦耳的声音想起:“我答应你。”
姊归答应了自己的要求,她心想,总算能够逃离这里,逃离那个人,做回原来的自己,过曾经属于自己的生活。
只是自己真的能做到吗?忘记这十几年来的日子,忘记所有的人,过一个普通的女人的一生。
应该···是可以的吧?昭影这样安慰着自己。
只是她后来才知道,一旦十多年前选择了这条路,就从来都不会有退路,都不会有选择。
所有的人,事,物都会继续推着她走完这条自己选择的路,直至尽头······
天色已经渐渐变得亮堂起来,姊归已经离开了冷宫,独自走在路上,这时已经陆续有几个宫女开始了忙碌。
姊归心里还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事情,现在细细想来,忽然觉得自己有些不理智,答应了昭影逃离皇宫,不是自己后悔了,而是觉得这件事情还是有些仓促。
且不说昭影的身份还不能正确,虽然她救了自己的命,但是如果事情一旦暴露,她不能保证昭影不会把自己招出来,若真到了那个时候,恐怕自己又要处在了危险的境地。
但是这件事又不全是坏处,自己不可能一直待在皇城之内,待在喜怒无常的赵王身边,虽然现在赵王不杀自己,但是难免之后他不对自己起了杀心。所以自己总有一天都要离开这里。
真是这样,说不定帮助昭影逃离皇宫的同时,自己也能够逃出,况且自己体内的迷心蛊毒虽然暂时得到压制,但是总有一天,迷心蛊毒会反噬,所以要根除迷心蛊毒还离不开昭影的毒血。
姊归忽然觉得自己有些自私,为了自身的利益,利用自己的恩人。但是转念一想,昭影也只不过是利用自己逃出皇宫的工具而已,虽然她嘴上没说,但是大家都心知肚明,她的毒血是筹码,她知道自己一定会答应的。
呵,果然,大家都是彼此的利用罢了。但是却又都是情愿的。
现在只剩下一件事情,就是赵王的病,虽然自己已经吩咐腐萤去寻找丝邪,但是如今天色已亮,腐萤到现在都还没有会来,姊归不免有些担心。
其实姊归知道赵王的命格注定逃不过这次的劫难,就算吃了丝邪,也只不过是苟延残喘几个月罢了,几个月后,照样是死路一条。
可是她又却不得不这样做,因为丝邪是唯一自己与赵王对峙的筹码。
姊归看过太多的生离死别,即使一开始对那些人的悲欢离合有些动容,但是终究是敌不过天命。
理智告诉自己,什么都不要去管,让他们走自己的路。
这边,顾南从手下已经得知姊归身边的贴身丫头离开皇城,往长峰林的方向去。
长峰林?顾南有些疑惑,这不是至毒之地吗?怎么会往这地方去呢?
顾南心里有些不好的想法,难道姊归这人没有死?
虽然是疑问,但是经过反复的思量,最后肯定了这个想法。
其实他应该一早就想到,姊归还没有死。那么赵王赐死的人应该就是别人了,这样,姊归肯定身在皇宫,归顺了赵王,成为了赵王手下的人。
这样想着,顾南捏紧了拳头,不行!姊归这人一定要死!她这人会成为计划的挡路石!
家丁本以为是那个落魄公子呢,待看清楚面容之后,不由得大惊,是王爷,是王爷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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