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阿杜

    父母和子女，是彼此赠与的最佳礼物。

    ——维斯冠

    一

    爸爸妈妈又吵架了，在他们摔了很多东西，弄得满地狼藉时，他们又一次把离婚的事摆了出来。爸爸大声说：“我一天也受不了你，你这臭女人，我要和你离婚！”“离就离！我早就受够了你这窝囊废，早离早好！”妈妈恶狠狠地嚷。

    我躲在房间里，坐在书桌前，荧亮的台灯下，几本摊开的奥数解析书，我却是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明天我就要参加奥数竞赛了，他们没有来鼓励我，却吵得鸡飞狗跳。每一次吵架，他们都恨不得对方马上从眼前消失，恨不得即刻就去把“离婚证书”扯回来。但往往隔了一夜，他们又会像同时得了失忆症一样，再不提离婚的事。

    我已经习惯了他们的“战争”，在往日里，只要他们“开战”了，我就会乖乖地自动消失，直到“战争”结束才返回，从不过问谁输谁赢，就像我从来不知道已经发生的“战事”。可是这次，我要参加的奥数竞赛于我很重要，他们明明知道这事，还这样吵得鸡犬不宁，我真是忍无可忍了。

    我打开房门，愤怒地摔了手中的水杯，冷漠地瞪着他们俩：“你们有完没完？是不是只有我死了，你们才会消停？”正在“激战”中的父母，倏地听到水杯砸碎的声音，同时转过头来，惊讶地望着我。

    “你不是出去了吗？”他们异口同声地问。我恼怒地尖叫：“我能去哪？明天我就要竞赛了，你们就给我创造这样的学习环境吗？”望了眼狼藉的客厅，我的泪止不住地滑落。“你们要离就早离，不想离就好好过，为什么每次都这样？你们觉得我的心是石头做的吗？为什么要这样一次次地伤害我？再吵我会做出让你们后悔一辈子的事！”

    父母望着歇斯底里怒吼的我，同时噤声。我却是说完后，颓丧地进了房间，浑身的劲似乎在一瞬间被抽空了，整个人很累很累。仰躺在床上，望着洁白的天花板，眼泪“哗哗”地流了下来。

    二

    第二天起床后，打开房门，我愣住了。客厅里焕然一新，电视柜上还摆放了一束热烈怒放的向日葵，那是我最爱的幸运花。金灿灿的葵花明亮耀眼，宛若是一团霍霍燃烧的火焰，让人倍感温暖。

    那满地的狼藉呢？我脑中有片刻的混乱，仿佛昨晚上发生过的事只是一场噩梦。妈妈正在厨房煮早餐，爸爸悠然地坐在沙发上喝早茶。他们不是要离婚吗？怎么会这样？难道真的只是一场噩梦？我揉了揉惺忪睡眼，不确定地四处张望。

    “萍儿起来啦？快去洗脸，吃过早餐后，我送你去赛场。”爸爸微笑着说。昨晚上那个怒目圆瞪，恨不得把这个家拆散的男人，是此刻一脸微笑的爸爸吗？他真的不打算离婚吗？

    在我愣怔时，妈妈端着香气四溢的荷苞蛋优雅地走出厨房，看见我，她笑着说：“快去洗洗呀，一会要来不及了。”这个温婉的女人，是昨晚上恶狠狠地叫嚷着“离就离”的女人吗？我真是要崩溃了，是幻觉？还是噩梦？

    洗脸时，望着镜子中自己红肿的眼圈，我使劲地掐了自己一把，疼痛感让我明白，这不是梦。回到房间，我没有找到自己的水杯，还看见摊在桌子上的奥数解析书。我确定昨晚上发生的一切都不是梦。只是他们为什么又和好了？因为我吗？

    爸爸开车送我去赛场，一路上，他只字不提昨晚上发生的事。但我不能不提，我快要疯了，他们这样一下闹着要离婚，一下又装作什么都不曾发生一样，我都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

    “爸，昨晚上，你们为什么吵架？”我开门见山。

    “吵架？哦，是争了几句。”爸爸倒也不隐瞒，老实承认了。

    “争几句？摔得满地狼藉，只是争几句？你们说‘离婚’什么的，我都听到了，是真的吗？”我要确认，说完，我紧张地盯着爸爸的脸。

    “没有的事，我们不会离婚的，因为你那么乖。今天好好考哟，期待你的表现。”爸爸轻松地说着，似乎昨晚上大叫“离婚”的人根本不是他。他们可真是“演技派”，说闹就闹，说好就好，完全不顾及我的心情。

    三

    奥数竞赛取得了比预期要好的名次，虽然只是三等奖，但我进赛场时，原以为自己会考砸的，我的心思全都放在父母是否真会离婚的事上。我不知道他们如果离婚了，我该怎么办？

    我每天总是学校、家，两点一线，匆忙来去。我要看住我的父母，再不容许他们吵架了。我在书上看过，夫妻间如果“离婚”说多了，就真会离婚。我不想他们离婚，班上就有几个同学的父母离婚了，他们都过得灰心丧气。虽然说离婚是大人的事，但真的不会影响孩子吗？谁不希望一家人团团圆圆呢？我们孩子的心，难道是石头做成的吗？我们也会伤痛，会难过，会夜不能寐，会在无眠的夜里默默流泪。

    我愈加乖巧，学着帮妈妈做事，也陪爸爸聊天。我从蛛丝马迹上寻找会影响他们感情的因素，以便提前扼杀在摇篮里。我不许他们犯下全天下很多父母可能都会犯下的错——离婚，我要亲自守护这个属于我的家园，捍卫好他们之间的关系，再不能纵容他们将坏情绪带回家了。

    我邀爸爸出去散步，单刀直入地问他，是不是厌倦了我妈？爸爸的脸有点红了，尴尬过后，他承认说：“烦她的时候，真是厌倦了，但事后仔细想想她的好又舍不得。”“那以后你们再不要吵架，有什么事第二天再说。实在生气时，也要尽量地想到她的好，想到她曾为你付出的青春年华……你知道吗？你们每一次吵架，我都担心，我真的害怕你们会离婚。”说着，两行清泪挂上我的脸颊。

    爸爸一把将我揽在胸前，动情地说：“我以后一定克制，我之前真没想到你会这样难过，我真是太自私了。萍儿，我没想到你这么懂事，爸爸还不如你。”

    我努力挤出笑容，说：“三思而后行，不是吗？请你们不要互相攻击和伤害，这样就好。”爸爸拍拍我的肩，答应了，他说他一定会克制住自己的坏脾气。

    说服了爸爸，我就开始做老妈的工作。她这个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口头上一句不输，但真离婚了，她肯定比谁都痛苦。我很难想象，优雅、温婉的她吵架时也会摔东西，会恶狠狠地嚷“离就离”，这是同一个女人吗？我说出了我的疑问。

    妈妈窘迫地低语：“萍儿，让你见笑了。生气时，我就不是我了，好像有另一个女人上身。”“妈，什么另一个女人上身，你是‘气急败坏’吧。我不希望你再这样，你是我心目中最完美的女人，如果连你也这样，我对未来还会有什么期许？”

    妈妈愣神地呆望着我，我真切的眼神她应该懂的，她把我抱在怀里时，我肩膀上的温热一定是她眼中涌出的泪水。这个家是我们共有的，我们应该一起守护。

    四

    爸爸妈妈变了，又似乎没变，他们只是回到了我年少时候的样子。我努力做好自己能做好的每一件事，替他们排忧解难，用一张张高分的卷子哄他们开心。

    在家里，他们再不会把工作上的怨气带回家来。我和他们约定好，不许把外面的坏情绪带给家人，可以倾诉，但不能埋怨，更不能抱怨彼此关爱的家人。我相信父母都是深爱我的，因为他们开始很努力地守着这个约定。家人间彼此关爱，但谁都不是谁的出气筒，父母比我懂，我的心思他们知晓。

    我不想生活在硝烟迷漫的家里，害怕听到他们吵架时摔东西的声音，那句“离婚”会让我夜夜噩梦。我要替自己许一个温暖未来，可以不富裕，但一家人要相亲相爱。

    我知道，很多家庭都有这样或那样的矛盾，只要不是不可调和，只要他们彼此还会关心对方，我们当子女的，要为守护这个家的完整做出自己的努力。我们能做的事其实很多，用好的成绩、乖巧的表现，消除他们的矛盾，缓解不和谐的气氛……也许会失败，但努力过了，我们将无怨无悔。父母的人生终究是他们的，我们只能尽自己的努力。

    人生真的是一场未知的旅途，谁也不知道未来的路上，我们将会遇见什么。但无论如何，我们都要用一颗虔诚的心，许自己一个温暖未来，这样我们才会活得斗志昂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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