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阿杜

    世界上有一种最动听的声音，那便是母亲的呼唤。

    ——但丁

    路过街边的商场，望着橱窗里纯白色带蕾丝花边的连衣裙，她的目光被定格了。她站在原地，久久地看着那件连衣裙挪不开脚，目光中流露出深深的渴望。

    她从来没有穿过带蕾丝花边的裙子，特别是这样的纯白色，穿起来一定像天使。大家都说她长得漂亮，就是身上的衣服太土，全是地摊货。以前她并不在意自己穿什么，觉得只要干净、整洁就可以了。但那次，她不小心弄脏同桌的裙子时，同桌女生瞪起眼，不悦地大叫：“你小心点不行吗？我这裙子可是名牌，淑女屋的，你赔得起吗？”众人把不屑的目光投向她时，她涨红脸，垂下头，急着道歉。心里却是泛滥开了：不就淑女屋吗？有什么了不起。她暗暗发誓，一定要买一条比同桌更漂亮的裙子。

    这条纯白色带蕾丝的连衣裙不知比同桌的裙子漂亮多少倍，第一次，她是如此渴望得到一个本不属于她的东西。接连几天，她一放学就绕道过来，只为近距离地端详她钟爱的裙子，想象着穿在自己身上时的惊艳。

    家里经济拮据她是明白的，父亲生病多年，一直躺在床上，整个家仅靠母亲在工厂上班的微薄收入支撑。她很懂事，不敢开口向母亲要钱，于是就想去打工，自己挣钱买裙子。凭着清新可人的长相，她还真找到一份在奶茶店做钟点工工作，只是工资很低。她已经询问过商场的导购员，那条白裙子价格不菲。

    时间一天天过去，她对那条白裙子的渴望愈加强烈，但仅靠每天两小时的打工工资，短时间内根本攒不够买裙子的钱。她害怕那条裙子被别人买走，心急如焚。心细的母亲看着愁眉不展的女儿，问：“学校要交钱吗？”“嗯！是舞蹈队要求买统一的白裙子。”她低低地应一句，声细如蚊，心里有一种终于说出口的解脱，莫名的又有些担心。“正好，我们厂这个月效益不错，有发奖金，我去把钱拿给你。”母亲说着，然后进房间拿出她需要的钱。从母亲手里接过钱时，她瞥见母亲粗糙的手上有个新的伤口，心里揪得难受，但对白裙子的渴望还是让她有意忽略掉了。

    她终于买下了那条她钟爱的，渴望已久的纯白色带蕾丝的连衣裙。她穿上新裙子去学校时，所有人都夸她的裙子漂亮，说她像个美丽的天使。连高傲的同桌都对她的裙子赞不绝口，她的虚荣心得到极大的满足，笑靥如花。

    可是回家的路上，在一个街角的垃圾堆旁，她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她弓着腰，俯下身子，一双粗糙的手在垃圾堆里拨弄，翻捡出一些瓶瓶罐罐、废铜烂铁装进身边的尼龙袋里。她的脸上沾满污垢，但她还是看清了她的脸，一时泪如雨下。

    她的谎言是为了满足自己膨胀的虚荣心，而母亲的谎言，是为了给她撑起一片蔚蓝安宁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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