栏目:官场江湖
松桦机械厂的纪检委书记徐斌一上班就接到了派出所的电话,让他去派出所接人:副厂长王龙刚嫖娼被抓了个现行。
“什么?你说我们厂的王龙刚副厂长嫖娼?”
“当然,要不我往你纪委打什么电话。你们来取人吧。”对方说过这句话,便挂了电话。
徐斌手里的电话,却迟迟没有放下去,任凭电话里的忙音在耳畔嗡嗡地鸣响着。
王龙刚作为松凌机械厂这个千人大厂主管生产的副厂长,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绝非一般党员干部。出现这种事,他不能等闲视之。他做了一番认真的思考后,才按下了电话压叉,然后拨打了保卫处的电话号码。接电话的正是保卫处长孙伟,徐斌让他马上过来一趟。
保卫处不在厂办公楼里,孙伟走过来还需要一些时间,徐斌利用这段间隙,理了一下这件事的整个过程。他认为王龙刚作为领导干部出现这样的问题,一定要慎重,在事情没有搞清楚之前,需要保密,不扩大影响。
现在事情很微妙。王龙刚是厂长申春东身边的一员干将,是个轻易不能得罪的人物;至于他的违纪,对纪委工作的影响,那就不说了;重要的是,徐斌清楚作为这种一般的刑事案件,应该由行政保卫处来解决,可现在派出所电话竟然打到纪委来了,为什么?徐斌一时想不过来,他宁愿相信,这只是派出所多事罢了。他想让保卫处长孙伟去派出所将王龙刚取出来完事。孙伟作为厂保卫处长,与那些公安警察常打交道,能够帮助从中疏导疏导,自己就假装不知道算了。现在嫖娼这种事太多了,都是官不举民不究,自己也懒得多事。
孙伟匆匆忙忙地赶了过来,两人打了招呼后,徐斌轻描淡写地说了一下事情的经过,然后说,“孙处长,你去一趟派出所吧,了解一下情况。”
徐斌的暗示已经再明显不过了,没想到孙伟却不买账:“徐书记,你的意思我明白,你是让我帮助糊弄一下。但我自己去办这件事有些不妥,王龙刚那种人十有八九是嫖娼。要是咱们厂的其他职工出现这种事还好说,我去一趟,让他家里人带些钱去,把款罚了,把人领回来便可以了。这回不同了,那毕竟是副县级的领导干部,又是咱们这么大一个企业,我要是自己去了,那帮警察你是不知道的,他们这下子抓了个大的,要是想为他保密,他们肯定要狠狠地宰咱们一把。”孙伟是个直性子,不喜欢拐弯抹角。
“他们会那样吗?”徐斌半信半疑。
“怎么不会,现在不就流传着‘四大黑七匹狼’嘛。”
徐斌笑着问:“哪来‘四大黑七匹狼’啊?”
“这你都不知道?公检法,国地税,陪舞小姐,黑社会。这不就是四大黑的七匹狼嘛。”
徐斌感到这样的话题说下去会引发许多的问题,他只是一笑,便把话题又拉了回来,说:“孙处长,你说怎么办好呢?”
“我说呀,咱俩一同去。我要是跟别人去,又多了一张嘴。咱俩去,你是我的领导,你还兼着咱们厂政法委的书记,要是花什么钱,回来报销还能方便些,你去正合适。”孙伟说。
“我去了要是人家不买账怎么办?加上我还是个纪委书记……”徐斌显得顾虑重重,他真不想这件事被传出去。
“没关系,我的战友在市公安局当副局长,我要是跟他联系一下,他们不会不给面子的。”
徐斌想了一想,也只好与孙伟走一趟了。他本打算让小车班过来一个车,后来觉得这样做不严密,拿下挂在大衣架上的大衣穿上,对孙伟无可奈何地说:“咱们还是坐出租车去吧。”
抓王龙刚的是天安派出所。天安派出所在城乡接合部,孙伟跟他们不熟。
徐斌与孙伟到派出所,接待他们的正是打电话的那位姓刘的所长。没想到刘所长一开口,完全没有先前在电话里的生硬,而是说:“刚才,是我给徐书记打的电话,还让你们大老远地跑过来一趟,真不好意思。”
“哪儿的话,刘所长这么客气。”孙伟忙说。
“你们别一口一个刘所长地叫,我一个小小的副科级干部,哪有你们有身份。你们愿意叫,就叫我老刘好了,直呼我的名字更好,我叫刘浩。”
刘所长与电话里简直判若两人的言行,让徐斌觉得这里面不简单,一定是一种暗藏杀机的表现。这么一想,他便说:“我们来的目的,是想了解王龙刚这件事是否属实。”
“我们认为他有嫖娼的嫌疑。”
徐斌感到这句话的出入很大,装作果断地说:“要是他嫖娼,你们就处理好了,怎么还找到我们纪委了?”
“其实,我往你们的保卫处打过电话,他们给了我一个电话,我打过去后,他们告诉我让我打纪委书记的电话,并且告诉了我电话号码,还说纪委书记姓徐。”
徐斌的心往下一沉。他本想问一下保卫处给的那个电话号码,孙伟却气愤地嚷道:“他妈的,我们保卫处的那个人姓什么?”
“他也没有报他的姓。”刘所长说。
“这小子我要是查出来肯定要理论理论。”
徐斌打断他的话说:“算了,人家也没有犯什么错误,只是把电话推了出去。哎,刘所长,他给你的那个电话号码,你还记得吗?”
“当时记着呢,放下电话就忘了。”刘所长显然是不愿意说出来。
“那也没关系,那些都是我们内部的事,用不着追究。我们来的目的是为王龙刚嫖娼的事,刘所长刚才说嫌疑是怎么回事?”
“我们还没有太大的证据。”
“没有证据,你们怎么就把人给扣了?”孙伟声音大了起来。
刘浩看了孙伟一眼,很显然他对孙伟的态度很不满,但他还是若无其事地面带微笑,说:“在我们管区的住宅里,治保委员向我们反映,说有一个搞三陪的小姐租了一套房子,发现经常有男人出入那个房子,他们怀疑这个女的卖淫,为此,我们派人过去,已经盯了几天的梢了。今天一早,我们发现一个男人进去了,半晌没有出来。我们敲门,但是里面的人没有给我们开。后来我们佯装离去,一个小时后,那个男的才溜出来。我们把他带回到派出所协助调查,他不承认去嫖娼,说是给那个女的送东西,他说听到了敲门声,怕碰上熟人才没有开门。在他的身上我们没有查到任何证件,他说是你们厂子的,叫王龙刚。所以我们就核实了一下,因为没拿到什么确凿的证据,也就没拘留他,教育教育我们就把他放了。”
“放了?”徐斌感到惊讶。
孙伟却按捺不住愤怒,“你们这些人……你让我们来领人,你们怎么还把他给放了?”
“你是搞保卫工作的,你应该知道,干这种事的,提上裤子人家就不认账了。”
“你们不会抓了那个女的,一审不就天下大白了吗?”徐斌话说得有些天真,说出口后自己也感到后悔。
“哪里有你说的那么简单。那阵子敲门已经打草惊蛇了,人家白天就躲在屋里不出来,你为了这么个事,还能总盯着她吗?派出所又没有搜查证。既便抓了她,她不承认,你也拿她没有办法。”
徐斌明白这件事中间一定有什么变故了,这样没完没了地纠缠下去也不会有结果的。他向孙伟使了个眼色,便告辞走了出来。
在路上孙伟不满地嘟哝着说:“这帮警狗子,跟我耍起猫腻来了,明天我找那个当副局长的战友告他们一状。”
徐斌叹了口气说道:“算了吧,现在人已经放出来了,咱们还没搭上什么,目的达到就行了。”他说着话,心里却没有一点底数。他知道这件事肯定要衍生许多的是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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