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家宰进来禀告道:“公子,公子魏豹和公子赵成求见。”
魏元吉一惊,公子成不是去楚国、齐国求援去了吗?回来得好快:“请。”他想站起来,双腿却有些发软,快喝多了。
不一会儿,魏豹和赵成急匆匆地走进来。赵成一见元吉便哭倒在地,痛不欲生了,最近他哭得太多,以至见谁都哭。魏元吉赶紧把他拉起来:“殿下,求援的事如何了。”
“齐国不肯发兵,负刍只想与魏国同时行动。”赵成难过地说,他哭遍列国却发现没一个人有恻隐之心,当年申包胥到底是怎么哭的?
“咱们这就进宫见大王。”魏元吉拉起赵成就要走。
“见大王有什么用?赵国已经完啦。”魏豹沮丧地端起魏元吉的酒樽,仰脖就喝了起来。
“什么?难道邯郸完了?”魏元吉这一惊可非同小可。邯郸要是完了,魏国几乎三面与秦国接壤了。
赵成哭得更厉害了,他抽泣着说:“刚刚得到报告,邯郸城破,赵国的宗庙毁了。我王被流放房陵,我哥哥赵嘉如今在代郡自立代王,我国总算比韩国强些,还留了些种子。”说着,赵成从怀里拿出一封书信:“这是代王要在下呈献给魏王的,希望两国能同盟抗秦。”
魏元吉把书信放到一边,叹息道:“邯郸未破,大王都不敢出兵援救,赵国已亡,大王就会更加畏缩了,这封信递上去也没用。”
“我哥哥赵嘉,为人贤良,他到代郡后,立刻为李牧昭雪,建立陵园,如今李牧旧部十余万人已宣布效忠代王,他屯兵上谷,与燕国互为犄角,尚可一战。他写信给我,望本人游说列国,立陈危亡,否则魏王还不一定去得了房陵哪!”赵成终于不哭了,他眼巴巴地望着元吉,似乎魏元吉就是魏王。
“这利害元吉难道不知吗?我屡次三番上殿陈述,哪一次都是受辱而回,我又能怎么办?”魏元吉气得在屋子里乱转。
“魏王昏弱,天下皆知,他就等着秦王来放逐他呢。可大家都说,元吉公子是人中豪杰,武功盖世,有信陵君之风,没想到却如此窝囊。”赵成居然蔑视地看了魏元吉一眼,然后与魏豹一起去喝酒了。
魏元吉气得狠跺双脚,地上的条石被他跺碎了好几块。“我能如何?我无权无势,我在太后面前发过誓,我能怎么样?”
魏豹突然端着酒樽,冷冷地说:“权是什么?有人听你的,你就有权,听你的人越多你的权势就越大。这权不是天上掉下来的,要去争,要去抢,要去夺,要去篡,没有这等血性空为男儿啊!人家负刍怎么样?以前是天天提心吊胆,惟恐李园杀了他。现在呢?大权在握,楚国数十万大军都听他的调遣,四千里江山都臣服在他脚下,谁不害怕?”
“可……可……?”魏元吉心道,我在母亲面前的誓言怎么办?总得给个解释吧。
为报很了解他的心思:“谁知道你发过誓?谁见过你发誓?谁知道?”魏豹的眼神里全是轻蔑,他手指天空道:“为了我们大家的江山社稷,宗庙血食,太后在天之灵也回原谅你的。不能让昏君把魏国拱手送人,杀了昏君,合纵抗秦!全在贤弟选择啦。赵成,你说呢?”
“啊对呀,殿下,为了江山宗庙,大义灭亲,古已有之。这是顺应天意的爱国之举呀。”赵成殷切地说。
“要想人不知,难哪!”魏元吉怕担骂名。
“杀!”魏豹狠狠地将酒樽敦在几案上。“杀光了他周围的人,就没人知道了。史官是什么东西,一旦你掌权,让他怎么写他就得怎么写,后人又怎么能知道真相呢?现在就有机会,他病了,这回倒是真的,你借探视之名前往,要是不见就说赵成有国书递交大王,二话都不要说,杀!”
“臣子弑君?臣子弑君?”魏元吉思索着,突然他看见两名侍妾,一直在旁边傻站着,目光里立刻有了杀气。
赵成凛然站起道:“不仁之主,谓之贼,不义之君,谓之残,残贼之人谓之独夫!只听说过诛杀独夫桀纣的,没听说是商汤、武王弑君的。”
“对,对。”魏元吉突然蹿到两名侍妾面前,探手抓住她们的天灵盖,侍妾哼都没哼出一声,立刻七窍流血,一命呜呼了。魏元吉狞笑着盯着两张无辜的面孔:“对,诛杀独夫,救大厦于既倒。”
“好!”魏豹和赵成鼓起掌来,他们知道,魏元吉要想动手,这事就容易了。
魏元吉一松手,两具尸体摊倒了。“哼,我绝无篡位之心,绝无!我将立太子诚为王,自己做摄政王,魏豹做相国,共同执掌朝廷权柄。”
“公子一呼百应!魏国有救啦,我赵国也有救啦,天下百姓有救啦!”赵成几乎要唱赞歌了。
三人击掌发誓,一直策划到深夜。
魏王的确是受了些风寒,几副汤药下去,病情本来已经好转。然而邯郸城破的消息有把他吓了个半死,这几日竟卧床不起了。
这日王后来探望病情,瞧着年轻的王后,魏王突然想起有半年多的时间没宠幸王后了,不觉有些歉意。他刚要与王后温存几句,内侍宦官跑进来道:“陛下,公子元吉和代王的特使赵成在宫外求见。”
“元吉又来干什么?不见。”魏王心道:你在朝堂上说得还不够,还要进后宫游说不成?带着赵成来没好事,保证又是合纵的事,不用问寡人也清楚,含感已经完了,还合什么纵,丧家之犬而已。再说,上午他和赵成来过一次,自己就推说有病没见他们,怎么下午又来了?
“大王,公子说有军国大事禀告陛下。”这宦官受了元吉的贿赂,惟恐魏王不见。
“军国大事自有寡人处理,他懂什么军国大事。”魏王本来在床上半躺着,说这句话竟气得坐了起来。
王后叹息一声,他对这个英俊潇洒的小叔子一直很有好感。“太后去世,你就这一个兄弟,何必闹得跟仇人似的?”
魏王翻着眼珠呵斥道:“女人懂得什么,元吉就知道合纵二字,其蠢如猪!告诉他们,寡人不见。”
宦官低着头道:“大王,公子赵成手里拿着代王的亲笔国书,要是不见……”
“呸,狗奴才!”魏王这一点与魏元吉很象,动不动就骂别人是狗奴才。不过他转念一想,这奴才说的也不无道理,何必得罪代王呢。于是道:“就请他们到这儿来,寡人身体不好。”
不一会儿,赵成和魏元吉就走进寝宫,双双施完礼,赵成很不客气地说:“大王,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虽说敝国有难,但臣自代郡千里而来,大王怎能如此怠慢呢?难道在笑话我赵国战败吗?”
魏王只得在床上欠了欠身子:“上客不知,寡人的确有恙,卧榻而息,望上客见谅。”
魏元吉假惺惺地跪下了,还好,寝宫只有王后和两三个宫女,不成就全杀喽。“臣元吉忧思国事,骚扰了王兄。”
“算了吧,二位爱卿有话就说吧。”魏王想赶紧打发他们走。
赵成自衣袖里取出赵嘉的书信,双手呈上。“吕政灭我赵国,毁我宗庙,现在臣之兄长在代郡称王,万幸赵氏血脉不绝,特此修书向大王致意,并希望两国同盟抗秦。”
魏王接过帛书,草草看了几眼便道:“寡人知道了,明天由朝臣们商议吧。”
“陛下,牟大事者当果断而决,朝臣商议必将争执不绝,难道真要等秦军进抵大梁吗?”魏元吉气哼哼地说。
“危言耸听!你就知道危言耸听,你嚷嚷好几年了,如今我魏国依然存在,难道寡人就不能过几年塌实日子吗?”不知怎么,魏王一听弟弟说话,就从心里烦他。要不是赵成在场,他就会下令让元吉滚出去了。
“大王,臣看秦军的下一个目标,不是燕国就是魏国,元吉公子的话有道理。”赵成觉得这魏王真是该死,死有余辜!
“同盟不过是给秦人找借口,以魏国之力,自救尚且不能,怎么能援救别人呢?……”魏王还要说什么,却发现元吉一跃,便站到了自己床前,他满脸杀气,目露凶光。
魏元吉居高临下地望着自己的哥哥,他很久没这么近地看他了,心中忽然涌起很难说的念头。这个人从小曾经带着自己出去打猎,曾经抱过自己,曾经在母后面前跟自己争过宠,难道他今天就要死了?元吉不愿意多想,他咬牙切齿地小声道:“昏君,你难道真要坐以待毙,断送我姬姓江山吗?祖宗的基业被你毁得差不多了,你活着简直是有辱先人。”
魏王本能地想呵斥他,却见元吉挥掌在自己胸前一按,顿时胸骨尽碎,气绝身亡了。
魏元吉做得很隐蔽,除了王后,别人只能看见他背影,最多只是见他在魏王身上拍了一下。
这王后反应是真够快的,魏王一蹬腿她就明白了。但王后不动声色,她知道自己一旦表露出任何不满,魏元吉抬手就会杀了自己。王后甜蜜地瞥了魏元吉一眼,然后清了清嗓子,对远处的几个宫女道:“你们先出去吧,大王与公子要商量国事。”
宫女们不明所以,全都退了出去。
魏元吉盯着自己的嫂子说:“王嫂,元吉是迫不得已,你——”
王后立刻明白魏元吉要对自己下手了,她媚笑道:“叔叔何必着急,我来帮你隐瞒,叔叔做魏王我能当个妃子吗?”
魏元吉没想到她有这手,定了定神才道:“我不当魏王,你的儿子太子诚做魏王,我做摄政王,王嫂要是帮元吉隐瞒,你就可以做太后。否则元吉身败名裂,我魏国的江山也完了,到时王嫂连个平民都做不了了。”
王后咯咯笑了起来:“当然可以,但叔叔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王嫂请讲。”
“让后宫那些夫人都给先王殉葬,我要出了这口恶气。”
魏元吉差点笑出来,这女人真是有意思,争宠不是人家的对手,居然琢磨出这么个主意。“好,全听王嫂的。”
王后颇有深意地看了赵成一眼,赵成久在深宫,知趣地跑出去向魏豹报信了。王后见赵成离开,一把抓住元吉道:“太子才十三岁,叔叔,我们孤儿寡母全指靠你了。”说着她把头贴在元吉胸口上。
元吉心中大喜,他知道成功了,连这女人都是自己的了。他抱着王后的肩膀道:“元吉只为江山社稷,一定好好辅佐新魏王。”
当天魏元吉就住在王后寝宫,第二天早上,满朝文武就知道了魏王的死讯,都说是暴毙的。在朝堂上,新魏王象一个白痴,十三岁了还啃手指头呢。而太后宣布先王遗诏:王叔元吉摄政,魏豹为相国。然后她竟当着满朝文武的面道:“王叔英武,实乃天人,这魏王本应该他做,但王叔尊敬先王而执意不愿,其实他才是真魏王。所以哀家将诚儿的名字改掉,改名叫魏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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