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玉美点点头,附和道:“我也正想这事呢。”转头问儿子,“俊锋,我们吴家家大业大,告诉妈你看中哪家姑娘了,只要我托人去说,一准会同意的!”
吴俊锋却摇摇头,郁闷地说:“我哥刚刚去世,大仇未报,这个时候,我哪有心情去考虑结婚的事呢!”
吴光淮眉头一皱,不满道:“你怎么还提报仇的事情?我不是和你说了吗?这次,真的是你哥做错了!”然后自责地叹了一口气,“想我老吴家自福建被发配于此,虽然数代节俭,但俱是深明大义的儒商,没想到你哥却贪婪成性,出此逆子,真是辱没了家门啊,唉!”
吴俊锋却把头一拧,倔强地说:“无论我哥做错什么,他都是我哥!我若不为他报仇,就辜负了我们两兄弟的情份!”
吴光淮没想到儿子如此固执,只好摇摇头,无奈道:“你呀,现在己经钻进牛角尖了,等过了这阵子,慢慢就会想通的。不过结婚的事情,可得尽快。你哥要是结婚留后了,也不至于身后无子。所以你不能再犯你哥的错误了,得早点结婚,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也关系到为吴家开枝散叶啊。”
吴俊锋想想也是这个理,便爽快地说:“好吧,爸,我听你的。”
吴光淮脸色这才缓和下来,对妻子说:“这事就交给你了,不过一定要记住,常言道‘娶妻娶德、纳妾纳色’,姑娘可以不漂亮,但一定要门当户对、知书达理。”
窦玉美点点头,试探地问儿子:“同福鸡蛋厂端木老板的大女儿,你看怎么样?”
吴俊锋摇摇头。
窦玉美又问:“裕兴隆钱庄闫老板的二女儿呢?”
吴俊锋再次摇摇头。
窦玉美还想问:“那庆兴行……”
吴俊锋眼前不由闪过那天,徐佩芸挡在自己和臧远航之间,勇敢而坚定的身影!
于是,他便站起来,不耐烦地说:“妈,你说的都不行!还是我自己找吧!”
窦玉美听了这话,只好闭了嘴!
……
码头管理处会议室内,臧家梁坐在会议桌一头,会议桌左边是臧家栋、臧增年、臧远胜,右边是臧远茹、臧远方、郑一飞。
臧远茹正在念财务报表:“这个月,我们还有五笔账还没有收到,分别是盛昌、福添、永丰、利兴和富隆。”
郑一飞加了一句:“欠款最多的是永丰,有六千多元。”
臧增年责怪地说:“永丰经常是这样,我印象中没有一次是准时付款。几
乎每次都要拖欠好几天,才能付清。”
臧家栋却不以为然道:“唉呀,做生意嘛,当然是把钱捂在自己口袋里,捂得时间越长越热乎喽。”
臧远方主动说:“等一下我到码头点货,点完我就去永丰收账,实收应
该是六千五百三十八元。是不是,远茹?”
臧远茹点头道:“是的,大哥。你去收永丰的,其余四家就由我和一飞去
收。”
在大家讨论的时候,臧家梁却一直紧皱着眉头,看上去若有所思。
他在没人说话的时候,竟然自言自语地说:“表面上看起来风平浪静,越
是这样,我越担心底下暗流汹涌。”
大家闻言,不由面面相觑!
臧远方犹豫了一下,还是安慰道:“三叔,你别想那么多。现在大运河又不是汛期,近期风向也很平稳,不会耽误货期的。”
正沉浸在自己世界的臧家梁,没提防思绪被人打乱了,便愠怒地说:“你小子,脑袋里成天想什么呢?我不是担心货期,我是担心吴俊锋到底会用什么办法报复我们!”
……
三益甜油坊内,此时一片忙碌。
徐佩芸拿着一份文件,走进办公室说:“沈掌柜,法国要的这批甜油,明天就要出货了,还剩余三十罐……”
没想到话音还未落 ,门口传来一个响亮的男声:"三十罐我全包了!”
徐佩芸回头一看,竟然看见吴俊锋站在门口,正笑眯眯地望着自己。
她眉头不由一皱,淡淡地说:“怎么是你?”
吴俊锋笑咪咪地说:“除了我,还能有谁?”然后,很随意地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了。
他这副随和可亲的样子,与那天的凶神恶煞简直判若两人。
徐佩芸有些不习惯,也很不喜欢,便低下头去,装作整理文件,没有再搭理他。
一时间,气氛便有些尴尬。
沈掌柜生怕大客户受了冷落,便故意打趣道:“吴老板,你家真不亏是‘吴半街’,出手果然阔绰。”
吴俊锋矜持地说:“小事一桩,送到盐行让帐房结帐就是了。”
沈掌柜立刻道:“好,我马上派人送去。”边说便起身走了出去。
吴俊锋客气地一抱拳:“那就谢谢了。”
徐佩芸感觉不妥,便提醒道:“甜油就算再鲜美,也只能是做菜的调料,既不能当饭吃,又不能当水喝,你一次买那么多干什么?”
吴俊锋好脾气地说:“反正又不会坏。不过我今天来,可不仅仅是为了买甜油。”从他进门到现在,眼晴就一直盯着她。
徐佩芸立刻意识到某种异样,便避开他的目光,继续整理桌上的文件,语气仍然淡淡地问:“哦,那你来做什么?”
吴俊锋犹豫了一下,还是鼓起勇气,目光灼灼地说:“徐小姐,请原谅我的唐突。请问,你可愿意与我共结秦晋之好?”
徐佩芸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吃惊地抬起头,诧异地望着他:“你说什么?”
吴俊锋不由尴尬起来,但还是又重复了一遍:“请问,你可愿意与我共结秦晋之好?”
徐佩芸知道自己没有听错,便断然拒绝道:“不愿意!”
吴俊锋不由一呆,随便沮丧地说:“这么果断?为什么?”
徐佩芸毫不犹豫道:“因为我己心有所属……”
她还想说什么,却看到妹妹走了进来。
她立刻想起对方的那点小心思,再望望坐在自己对面的吴俊锋,立刻就有些尴尬了。
徐佩萍只看到一个年轻男子背对着自己,坐在姐姐面前,原本以为只是一般的客户,并不疑有他。
于是,她象往常那样,亲热地喊了声:“姐姐。”
徐佩芸只好勉强笑道:“佩萍,你来啦。”
吴俊锋闻讯,猛地转身,正好和一个衣着华丽、穿金戴银的俏丽女孩四目相对!
徐佩萍眼晴瞬间一亮,立刻惊喜地叫起来:“俊锋?怎么是你?”
吴俊锋不禁有些惊讶,回头望了望衣着朴素、仅戴了一对小小珍珠耳环的徐佩芸。
他不禁疑惑地问:“徐佩芸、徐佩萍,你们真的是亲亲的两姐妹吗?”
徐佩萍得意地说:“当然了!”然后走上前挽住姐姐的胳膊,亲热地说,“你看我们俩长得很象吧?”
吴俊锋摇摇头:“一点都不象呢。”
徐佩萍顿觉无趣,便转移话题道:“对了,你怎么在这里?”
吴俊锋只好支吾道:“这个,这个,我……”
徐佩芸看他吞吞吐吐的样子,怕妹妹误会,便接口说:“俊锋有事正好路过,就顺便进来买了些甜油。”说到这里,便转移话题道,“对了,佩萍,你找我有事吗?”
徐佩萍撒娇地说:“姐姐,现在正是运河青虾最鲜美的季节,我想让你带我去小蓬莱吃醉虾。”
徐佩芸刚想答话,吴俊锋眼珠一转,立刻抢先道:“正好我也想吃呢,不如我请客,大家一起去吧。”
单纯的徐佩萍不疑有他,能和日思夜想的人儿一起吃饭,反而让她有些激动:“那太好了,姐姐,一起去吧。”
徐佩芸却摇头说:“我不去,佩萍,你也不要去了。我今天还有事,改天再带你去吧。”
听了这话,吴俊锋立刻变得沮丧起来。
但是兴奋的徐佩萍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变化,而是感激地朝姐姐做了个鬼脸,亲热地说:“俊锋,那我们两个去吧。”
吴俊锋只好道:“好吧,我们走。”
但是他走到门口,还是表情复杂地回头看了看,欲言又止。
徐佩芸连忙低下了头,装作没看到。
……
当天晚上,徐家的饭桌上,就多了一只透明的玻璃器皿,里面放着不少活蹦乱跳的水生物。
徐立春夫妇和徐佩萍、徐佩剑围坐在桌前,兴高采烈地议论着什么。
徐佩芸走到客厅,不由惊讶地叫起来:“怎么这么多青虾?哦,还有螃蟹和银鱼。”
徐佩萍自豪地说:“这些都是俊锋送我的,他说有了这些东西,不用去饭店,在自家就可以做一桌上好的船菜呢。”
徐立春打开玻璃器皿的盖子,将身子己经变红、但是仍在活蹦乱跳的醉虾放在嘴里,闭着眼晴细细享受着:“这大运河的醉虾啊,一定要用万茂酒厂的绿豆烧才是绝配。即有虾的鲜香,又有酒的清冽,实在是人间美味啊。对了,你们知道这醉虾又叫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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