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家庆听了这话,便有些不高兴了:“你别忘记了,现在青岛和上海都是日本的占领区,所以沈先生才是真正从全局考量!他和江苏省议员、水利专家武同认为终点在海州,南可以挽上海己失之权,北可掣青岛扩张之势力,实完全握有黄海中心健固之海权。”
没想到陆文安更不高兴了:“你也别忘了,虽然青岛和上海属于日本占领区,但仍然是中国领土,不久的将来,中国肯定要收回主权的!特别是青岛,一旦收回,海州的战略地位就会骤降。此仅一点,张先生的立论己经远远高于沈先生了。”
臧家庆则双手一摊,无奈地说:“张先生的立论固然很高,但是也要考虑历史的进程呀。正如梁启超曾想借中堂大人之名发动革命,李鸿章拍着他的肩膀,意味深长说的那句话,‘一代人只能办一代人的事’!”
这话其实并无恶意,但是听到陆文安的耳朵里,便有了不一样的意思。
他立刻抢白道:“你还是劝劝沈先生,让他多考虑考虑历史的进程吧!”
臧家庆不由气结!
陆文安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臧家梁责怪堂哥说:“你们两个,以前关系不是挺好的吗?怎么这才刚一见面就杠上了。”说完这话,连忙追老朋友去了,“文安兄,文安兄……”
臧家庆望着他们的背影,颇有些失落道:“这两个家伙,又把我丢下了。”
臧远航刚才被父亲喝斥得莫名其妙,也被陆大的欲言又止搞得有些糊涂,见他们二位走了,立刻趁机问:“三大,你说要是由我们窑湾商户民间集资修铁路的话,到底行不行啊?”
臧家庆望了望眼前的年轻人,严肃地说:“修铁路钱是关键,只要有钱,怎样都行!不过如果真的修了铁路,势必会影响码头的生意,你父亲和你的家人,甚至窑湾某些商人,一定会全力反对的。”
臧远航认真道:“可是做为商人,我们应该把眼光放得更长远一些,而不应该斤斤计较于个人得失呀。孙中山先生曾经说过‘世界潮流,浩浩荡荡;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所无论个人的思起落后还是超前,但如你所言,也必须符合历史的进程。”
臧家庆不由一怔,随即拍了拍他的肩膀,情不自禁地竖起大拇指,赞赏有加地说:“没想到你年纪轻轻,竟然如此有远见卓识。”然后语气一转,正色道,“我与沈云沛先生,有过同门之谊,还因为同是在京的苏北人,所以私交颇深。你所说的关于民间集资的想法,沈先生也是曾经考虑过的。不如这样吧,我抽个时间,去海州一趟,把这件事好好与他协商一下。你也想个办法,说服你父亲和家人,至于你陆大,他与张謇是至交,向来是高瞻远瞩之人,虽然碍于你父亲的情面,不象我这样直截了当,但是以我对他的了解,肯定也是赞成你的想法的。”
臧远航心里不由一喜,郑重地鞠了一躬说:“无论事成与否,我做为窑湾商人的一员,都非常感谢三大!”
与此同时,他的目光变得更加坚定了起来!
……
北京关公馆外,停着一辆黑色轿车。
徐立秋一边钻进轿车,一边不耐烦地发着牢骚:“关世贤这个老婆,真是会蹬鼻子上脸啊!今天头疼找我,明天腚疼也找我,我又不是医生,真是烦死了。她到底知道不知道,她丈夫现在是阶下囚,不是副部长!下次她要是再生病,我就说有急事走不开,由你们替我来好了。
跟班甲立刻说:“好的。”
徐立秋想了想,又叮嘱道:“不过她的医药费和每月两千元的家用,一分一厘都不能少,知道吗?”
跟班甲点头说:“知道了。”
……
关公馆客厅内,充斥着一股浓烈的中药味。
宋之茵躺在沙发上,头上盖着降温的白毛巾,儿子关小东则守在床边,端了一杯水走过来。
徐立秋把一个信封放在茶几上,推到她面前,同时诚恳道:“嫂子,这是三千钱,两千你留作家用,另一千你买点东西,好好补补身子。”
宋之茵感激地说:“我们母子俩有你每月给的两千块钱,生活己经很宽裕了。不过因为孩子还太小,亲戚朋友也没个靠山,我这身子骨又不争气,这一生病啊,就手忙脚乱的,就只有麻烦你了。”
徐立秋连忙摆手,正色道:“哎,嫂子,你这样说就见外了。你麻烦我,才是把我当一家人嘛,以后有什么事,你尽管吩咐就是了!”
这几句至亲至性的话,直把众叛亲离的宋之茵感动得泪水涟涟。
徐立秋又把一辆玩具枪拿出来问:“小家伙,喜欢吗?”
关小东眼晴一亮,连声道:“太喜欢了,我同学都有呢。”边说边拿起玩具枪,“嗒嗒嗒”地比划了起来。
一时间,室内原本沉重压抑的气氛,竟然一扫而空了!
……
北京关公馆外,徐立秋刚一出门,刚才还笑容满面的脸,立刻就变得冰冷了下来。
他一脸不耐烦地和一个跟班上了轿车,行驶在离开关家的路上。
徐立秋皱着眉头问:“姚平,我们现在要去哪儿?”
姚平回道:“去拜访政务部副部长皮向军。”
徐立秋又问:“这次预备了多少钱?”
姚平回道:“四千块。”
徐立秋想了想说:“这个皮向东,虽然年纪不大,也没有什么真才实学,但投机钻营的功力,倒是一流。我越想他的机会越大,还是给五千吧。”
姚平回道:“是。”
徐立秋沉吟片刻,忽然说:“对了,回去就告诉林辉,我们今天是去拜访教育部副部长曹华言了。”
姚平诧异地问:“为什么?”
徐立秋呵责道:“叫你说什么你就说什么,哪来这么多废话!”
姚平吓了一跳,连忙说:“知道了。”
正在这时,忽然逆向行驶来一辆轿车,轿车里的后座上,坐着一身笔挺西装的男人,正是己沦为阶下囚的关世贤。
可惜两辆车迅速擦身而过,徐立秋和关世贤分别坐在各自车里,并没有看到彼此。
……
北京关公馆内,宋之茵还象刚才那样,头上盖着白毛巾,不过己经由躺变成了坐,但还是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只是面前的茶几上,原先放钱的位置,又变成了一只黑色旧皮鞋。
她不由伸出手,把那双旧皮鞋抱在怀里,人都有些痴痴呆呆的了。
不大一会儿,关小东端来一碗中药,坐在沙发上,懂事地说:“妈,药我熬好了,快喝了吧。”
关世贤妻子望着懂事的儿子,不由叹了一口气,但是刚接过碗,忽然门被人
“砰”地一声从外面撞开。她吓了一跳,立刻抬眼望去,只见面前赫然站着的,竟然是多日不见的丈夫,不禁“啊”地一声!
关世贤哽咽道:“之茵、小东,我回来了!”
与此同时,宋之茵手中的药碗“当”地一声落在地上,呆了好一会儿,才犹犹豫豫地站了起来。
关小东回头看到父亲,立刻惊喜地站起来大声喊:“爸爸,爸爸,你终于回来了!”
关世贤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妻子和儿子身边,将他们紧紧搂在怀里,歉然道:“这段时间,让你们受累了!”
宋之茵母子想到这段时间的艰辛,不由委曲地放声大哭起来。
关世贤虽然也红了眼圈,但还是安慰道:“不哭了,都不要哭,我这不是回来了吗?你们应该笑才对呀。”
宋之茵抹了抹眼泪,死死地盯着丈夫,不相信地问:“我这不是在做梦吧?
关世贤肯定地说:“当然不是。要不,你咬一下试试?”
宋之茵真的抓起他的手,稍稍用力咬了一下。
关世贤立刻轻叫一声:“轻点,很疼的。”
与此同时,他的手背上,赫然出现一个椭圆形的牙印。
宋之茵这才破啼为笑,边擦眼泪边问:“他们把你抓走后,把罪名说得很严重,还说不是死刑,最少也得十年八年的,怎么才关这几天,就轻易放你回来了呢?”
关世贤轻蔑地说:“是副总理亲自批示让他们放我的,他们敢违抗命令吗?”
宋之茵连忙双手合十,哽咽道:“这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啊,我还以为,这辈子也许就见不到你了呢。”说到这里,忍不住又抹起了眼泪。
关世贤安慰说:“别哭了,我这不是没事了吗?”边说边拥着妻子和儿子坐回沙发上。
聚合中文网 阅读好时光 www.juhezwn.com
小提示:漏章、缺章、错字过多试试导航栏右上角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