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俊锋苦笑道:“妈,你别去!”
窦玉美愠怒地说:“难道就这样算了?”
吴俊锋无奈道:“我刚得到这个消息,也很生气,恨不得把他一枪毙了。可是冷静下来一想,码头新执照都下来了,你就算把他打死了,又有什么用呢呢?”
正在这时,崔玉存走了进来,后面跟着无精打采的王志信。
窦玉美的脸色,刷地一下子就变了!
吴俊锋却换了张笑脸,热情地说:“王老板,你辛苦了,快坐下来歇歇。”
王志信望了望他们母子,说了声:“抱歉。”便歉然地坐了下来。
窦玉美不时给儿子使眼色,希望他能够兴师问罪。
没想到,吴俊锋却吩咐道:“这段时间,王老板才刚从北京回来,一定很辛苦,还不快去给他倒杯茶。”
崔玉存赶紧倒了杯茶递过来。
王志信接了茶杯,刚想喝,却见一脸怒气的窦玉美,“霍”地站了起来。
他不由吓得一个激灵,杯中的茶水就洒了一身。
窦玉美“啪”地一拍桌子,恶声恶气地说:“王志信,你花了我们吴家近百万,除了一句‘抱歉’,连个执照的影子都没沾到。你还喝茶,还有脸喝我们吴家的茶!你给我放下!”
王志信听到这话,本来略带歉意的脸,立刻就变了颜色,不高兴地说:“那你想要我怎么样?”
窦玉美把手向他面前一伸,厉声道:“把俊锋给你的钱,一分不少地给我吐出来!”
王志信听了这话,立刻就火了,激动地说:“凭什么!我花的每一个子儿,都向你儿子汇报了,包括收回了送给关世贤的金条!我就算是神仙,也算不到一个都过监狱的人,还能得到重用啊?”
窦玉美反唇相讥道:“那是你没用!人家徐立秋怎么就算到了?”
王志信不由一愣,随即一屁股坐回椅子上,悔恨万分地说:“唉,我真的是没用啊。我这几天想破脑袋也没想明白,怎么一个贪污受贿那么多的人,都贪得进了监狱,怎么会不升反降了呢?”
吴俊锋连忙安慰他说:“王老板,你也别太难过了,徐立秋毕竟混迹官场多年,你怎么能和他比呢?”然后顿了一顿,又说,“要怪只能怪,我们之前看低了他,不过以后绝不会了……”
窦玉美听了儿子的话,立刻打断了,连连摆手道:“别!千万别再有下次了。你爸天天省吃俭用的,连腿伤了抓个药都舍不得钱。他要是知道你拿了一百万只是打了个水漂,非得活活气死不可,我还想让他多活几年呢。”
吴俊锋断然地说:“我们绝不能就这样轻侥了臧家!”
窦玉美劝说道:“儿子,你就便再犟了。你想想,我们用一百万都搞垮不了臧家,说明这是天意啊,天意难违呀。”
吴俊锋坚决地说:“可是我哥的仇一天不报,我就一天睡不安稳!更何况,我们己经花掉那么多钱了呢!”
窦玉美无奈,只好告诫道:“那好吧,只是这事要做得隐秘,千万不要让你爸知道。”
……
清晨的中宁街,己经陆续有店铺开门了。
臧远航垂头丧气地走着,显得颇有些落寞。
忽然,他看到徐佩芸拿着几只鞋样迎面而来,便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去,急急地地说:“佩芸,早安。”
徐佩芸不由一愣,随即笑容满道:“远航,早安。”
臧远航望着她手中的鞋样,酸溜溜地说:“你是不是准备给俊锋家人做新鞋了?”
徐佩芸点点头,微笑着说:“等你和佩萍定亲后,佩萍也会给你们家人做的。”
臧远航连忙解释道:“其实那天的金舢板,我原本是想要送给你……”
徐佩芸立刻打断他的话说:“你送给我妹妹,其实更合适。”
说完这话,她便微微一笑,急急和他擦肩而过,连头都没有再回。
臧远航目送着她的背景越走越远,不禁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他苦笑了笑,便喃喃自语道:“佩芸,虽然你做不成我的太太,但是能做我姐姐,也很不错呢。”
……
大运河堰,臧远航一边走一边想着心事,忽然就看到,堆积如山的盐堆边,吴光淮竟然穿着粗布长衫,正蹲在地上捡着什么。
他立刻好奇地走过去问:“吴大,你在捡什么?”
吴光淮举起手里的几颗黄豆大的盐粒子,得意地说:“我在捡盐呢,有好几颗滚到草丛里了。”然后又埋怨道,“这帮伙计啊,做事怎么就那么粗心,不到三五步,我整整捡到六颗盐粒子了。”
臧远航连忙蹲下身子说:“我来帮你一起捡吧。”
吴光淮看着他认真的样子,打趣道:“怎么你也和我一样小气,不怕别人说你是‘铁公鸡’啊?
臧远航摇摇头说:“如果是以前,我确实那样认为。但是自从我接管码头后,特别是这次续拿新执照,让我彻底明白了,真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啊!”
吴光淮不由伸出大拇指,赞赏道:“以前,我一直觉得奇怪,无论是凭相貌,凭聪明,还是凭做生意的天份,俊锋并不比你差,为什么那么多人都夸你呢?现在我终于明白了,那就是,你比俊锋多一份悲怜之心。”
臧远航不好意思地说:“谢谢吴大。”忽然惊喜道,“吴大,你看,我又捡到三颗盐粒子了。”
他边说边把捡到的盐粒子递过去。
吴光淮接过盐粒子,不由感慨万千道:“你别看这些盐只是小小的一粒,可是真的来之不易啊。就拿我们窑湾来说,虽然有千年古盐道。”说到这里,便搬着指头算起起来,“不过开盐行首先要先在海州板浦县建会馆、买盐田、建盐场、买通沿路匪帮,然后才能组织盐帮去海边驮盐。总共一百多里路,盐篓子太重了,放下就不能再举到背上了,所以中途不能放下来,吃饭、休息只能用手杖顶住盐篓接力,人必须站着。如此一来,力气再大的壮劳力,最多也只能驮一百多斤。从海州板浦县出发,再经过过牛山、阿湖、高流等地才能到达窑湾,总共要走一天一夜。这些盐到了窑湾,再经过运河码头送往大江南北,其中的艰难辛苦,实在是难以为外人道也呀。”
臧远航疑惑地问:“现在哪里还需要人工,不是都用独轮车或驴骡车驮盐了吗?”
吴光淮苦笑着摇摇头:“不论是独轮车还是驴骡车,哪个不靠人力?用独轮车,一次也不能多推多少,推多了,土路软,车轮陷进去土里无法推动;用驴骡车呢,倒是最多能驮千余斤,但是一路上还要照顾驴骡,更是个苦差事啊,一般人做不来。”说到这里,不由遗憾道,“可惜啊,虽然生意越来越好了,但是运输却远远跟不上啊。要是从海州到我们窑湾,也有一条大运河水路就好了。”
臧远航闻言,心中不由一动,试探地说:“再修一条大运河,当然是不太可能的,但是我们可以修一条铁路呀!不需要人工背了,直接从海州运盐,也可以将通过水路运往窑湾的货物,再通过铁路,更方便、快速地运往全国和世界各地呢。”
吴光淮闻言,眼晴不由一亮,但是随即暗淡下来,拍拍他的肩膀,劝慰道:“你们年轻人啊,做事有闯劲是对的,但也不能好高骛远,是不是?修铁路那么大的工程,岂是我等小民想修就能修得了的?再说了,要是真的修了铁路,运盐方便了,我们盐行和你们码头的生意,就要垮台喽。”
他撂下这话,又低下头,继续去捡他的盐粒子去了。
臧远航望着他艰难前行的身影,眼中益发闪过了一丝坚定。
……
臧家大院客厅里,博古架和墙上古画什么的,又重新归位了。
与此同时,室内也一扫前段时间的沉默压抑,再次充满了欢声笑语。
甚至连庄淑环母子都一脸喜气,但是臧家栋却冷着一张脸,低下头猛地吸烟。
正在这时,臧远方从外面走进来,急冲冲地说:“我刚刚得到消息,吴俊锋又在宝通成存了二十万,听说之前,也存了不少进去呢。”
臧远胜点点头道:“难怪我昨天也看到那个老狐狸,在朝阳阁和几个朋友推杯换盏呢,看上去高兴得跟什么似的。”
郭文芳也附和说:“我上午也看到他老婆刘桂花了,没事人一样,还一脸喜色的,看到我连招呼都没打一个。”
臧家梁立刻担忧道:“王志信的幕后黑手,这次白白损失了近百万,也是元气大伤。我以为他会长点记性,现在看来,他心中的仇恨仍然没有化解,不知道又会想出什么歪点子来对付我们呢。”
臧远航坦然地说:“随他去吧,反正我们是‘兵为将挡,水来土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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