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暗中观察着来来往往的行人,一边高声吆喝道:“看八字、面相、手相喽,看八字、面相、手相喽……”
恰在此时,徐家母女三人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走了过来。
柳兰香一眼就看到了算命先生,便招呼大女儿说:“佩芸,听说这位先生很灵的,我们过去给佩萍和远航合下婚,看看那天是良辰吉日,好不好?”
徐佩萍听了这话,眼中立刻闪过一丝不安。
但是她望了望姐姐,咬了咬唇,还是顺从地说:“好吧。”
徐佩芸诧异地问:“你不是一直不想嫁给远航的吗?怎么还要挑选良辰吉日呢?”
徐佩萍张了张嘴,却不知道如何回答了,只好求救地望着母亲。
柳兰香连忙接口说:“你爸不是说了嘛,我们徐家在窑湾也是有头有脸的,怎么能做出这种背信弃义的事情呢?会被别人戳脊梁骨骂的!”
徐佩芸不禁担忧道:“可是佩萍,结婚是一辈子的大事,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是可以退婚的。”
柳兰香立刻冲小女儿使了个眼色。
徐佩萍暗中咬了咬牙,只好说:“姐姐,你不用再说了,这是我的宿命,我想来想去,还是决定认命了。”
徐佩芸看到妹妹态度如此坚决,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
中宁街算命摊前,柳兰香将一张红纸给算命先生递过去。
算命先生看了看面前的三母女,便慢悠悠地问:“你想要看八字还是……”
柳兰香恭敬地说:“先生,请你帮我女儿合下婚。”
算命先生接过了八字,掐着指头,微眯着双眼,发出象念经一样的细语声。
徐家母女三人都十分紧张地望着他。
终于,算命先生微微睁开眼晴。
柳兰香急切地问:“先生,怎么样?你看我女儿什么时候结婚最好?”
算命先生沉吟片刻,便摇头晃脑地说:“这两人的八字嘛,若论生辰,男方的日干是丁,西方属阴火,男方的是火命;女方的日干是庚,庚属阳金,女方是金命,火克金啊……”
徐佩萍听了这话,竟然暗中松了一口气,冲母亲叫道:“妈,我和那个瘫子八字不合,终于可以不嫁了吧!”
徐佩芸也附和地说:“是啊,妈,你就别再逼佩萍了。”
柳兰香却瞪了女儿们一眼,不高兴道:“都给我住嘴,听先生怎么说!”回过头又连忙问,“先生,照你这样说,他们两个不能结婚了是不是?”
算命先生又微微闭了眼,掐起指头算了算,然后高深莫测地说:“你们不用着急,这合婚嘛,有的是公合命不合,有的是命合公不合。从你们给的八字上看,这男方是阴火,阴火即弱火;女方是阳金,阳金是强金。强金不怕弱火,所以两人八字并不相克;若论日支,男方是亥日生,女方是子日生,亥和子同样属水,命相相通;再看时辰,丑时和申时也不犯冲。按此推算,这两人的八字不但不相克,如果选对了结婚时辰,还可以阴阳互补,是上上吉呢。”
柳兰香立刻对着小女儿道:“你听到没有,连先生都说你们八字相合呢。”
徐佩萍烦躁地说:“相合又怎样?他还不是个瘫子!”
柳兰香并没有接话,而是又转回头问:“先生先生,那你再算算,他们什么时候结婚最为合适?”
算命先生再次掐指算起来:“今年是男方父亲的本命年,本命年犯太岁。是如果能在本命年结婚的话,可以用婚礼的喜气把犯太岁的晦气冲掉。月份的话可以选狗月,也就是戌月,即农历九月。”
徐佩芸听了这话,不由惊叫起来:“农历九月?”然后急切地问,“具体是哪天?”
算命先生继续掐指算了算:“九月二十六,所谓六六大顺是也。如果在这个日子结婚,婚后必定大富大贵、儿孙满堂啊。”
徐佩芸更加吃惊了:“九月二十六?那不是和我同一天了吗?”
柳兰香却无所谓地说:“唉呀,同一天有什么关系,正好喜上加喜嘛。”然后又转向算命先生,“先生,那几时上轿最为合适?”
算命先生一锤定音道:“当然是巳时了。”
徐佩芸不由失声叫道:“巳时?那不是只比我晚了一个时辰吗?”
徐佩萍看了看姐姐,求救地望着母亲,语带玄机地问:“妈,只比姐姐晚了一个时辰,这怎么行呢?”
柳兰香却使了个眼色,同时安慰她道:“当然行了,刚才先生说了,今年是男方父亲的本命年,本命年犯太岁。但是如果能在本命年结婚的话,可以用婚礼的喜气把犯太岁的晦气冲掉。说不定,结了婚,远航就不瘫了呢。”转向大女儿,试探地问,“不过佩芸,要是和佩萍同一天结婚的话,你不会介意的吧?”
徐佩芸沉吟了片刻,只好摇头说:“不介意,当然不介意了。就象你刚才说的那样,喜上加喜嘛,同时也希望选了良辰吉日吉时,远航能够重新站起来。”
徐佩萍望着姐姐真诚的眼神,不禁又急又愧,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是望着母亲禁止的眼神,只好无奈地跺了跺脚,转身就走了!
徐佩芸连忙追上喊道:“佩芸,佩芸,你怎么了?”
与此同时,柳兰香看两个女儿走远了,便警惕地望了望四周,见并没有人注意,便掏出几块大洋,悄悄塞给了算命先生,同时叮嘱说:“辛苦你了,这事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啊。”
算命先生惊喜地接过大洋,然后拍着胸脯道:“放心吧,徐太太。”
……
臧家大院客厅,一家正焦急地坐在饭桌前,只差郭文芳一个人。
臧远航自从那天从天后宫回来,虽然再也没有发过脾气了,但是却越发地沉默了。
曹秀英不时地望着门口,担忧地说:“也真是的,文芳怎么到现在还不回来呢?不会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吧?”
庄淑环阴阳怪气道:“她那么聪明,她会遇到什么麻烦啊。”边说边似笑非笑地望了望坐着轮椅的侄子。
臧远航却象是没有听到一般。
曹秀英不高兴了,白了二儿媳一眼,没好气地说:“你这么大的人了,还不知道吗?越聪明的人,越会遇到麻烦呢。”
庄淑环听了这话,张嘴便想要反驳。
好在这时,郭文芳急匆匆走进来,一脸的喜色。
臧家梁责备地说:“你干什么去了,让一家人等你一个?”
郭文芳喜滋滋道:“我刚才和柳兰香去喝茶了。”
曹秀英立刻焦急地问:“她怎么说?”
庄淑环冷笑一声道:“远航都成这个样子了,她还能怎么说,一定是想退婚了呗。”
陆慧珊火上浇油地问:“啊?不会这么快吧?”
郭文芳却微微一笑说:“不好意思,让你们婆媳俩失望了。她不但不退婚啊,还专门找了个算命先生,给远航和佩萍合婚呢,就定在这个月的二十六号。”
众人吃了一惊,异口同声地“啊”了一声!
臧增福暗中算了算,便问道:“还有半个多月,是不是太快了些?”
郭文芳连忙解释说:“不快,不快。徐家大女儿也在那天结婚,柳兰香说啊,这是喜上加喜,说不定能把远航的病冲好呢。”
臧家梁却皱了皱眉,反对道:“这桩婚事,我不同意!”
所有人都愣住了!
曹秀英劝道:“家梁,远航毕竟也是二十岁的人了,总要给他成个家才是啊。我不能让我的孙子,就这样一个人孤零零地过后半生。”
众人附和说:“是啊,是啊。”
臧家梁严肃地说:“你们不能只想着自己家,也要想着别人家。现在远航己经成了这个样子,佩萍又那么年轻,要是结了婚,就等于是害了佩萍一辈子。徐家不会不考虑到这点,但他们还是坚守婚约,说明是个厚道人家。他们越是这样,我们越不能害人家姑娘才是啊。”
臧增福点点头,又摇摇头道:“家梁啊,虽然这件事,我也觉得委曲了佩萍。可是,她和远航毕竟是有婚约的嘛。”
郭文芳附和说:“是啊,是啊。”
臧家梁坚决地说:“总之我不同意。”站起身来道,“我马上去找徐立春退婚!”
郭文芳求救地望着婆婆。
曹秀英沉下脸来,将筷子“啪”地一放,大声道:“家梁,你要是敢阻止这桩婚事,我就死给你看!”
臧家梁一听就急了,但还是说:“妈,我们不能做这种丧良心的事情啊!”说完,抬腿就要往外走。
曹秀英连忙掂着小脚追过去,是时喊道:“家梁,家梁。”
她因为走得太急,竟然一个趔趄,差点儿摔倒。
随后而来的郭文芳,连忙搀扶住她。
臧家梁回头吩咐说:“你把妈送回房,好好劝劝她。”边说边抬腿又往前走。
曹秀英又气又急,猛地挣脱儿媳妇的搀扶,向三儿子喝道:“你去退婚吧,我现在就死给你看!”边说边一头向柱子上撞去,额头立刻涌出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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