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佩芸鼓励道:“正因为你比别人多了两只脚,所以你才能走得更快、看得更远!”
她边说边伸出手,细心帮他整理了一下稍有些斜的领带。
臧远航不由感激地望了她一眼,鼓起勇气继续向前走!
与此同时,他感觉到双腿似乎更有力量了,于是两只拐杖上的承重量,就越来越轻了。
……
但是没有想到的是,运河码头管理处内的来宾们,看到他们,全都惊讶了起来,同时议论声不停入耳。
有的说:“他不是瘫了吗?”
有的说:“怎么又拄起了双拐?”
有的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
与此同时,记者的镁光灯依然不停地闪烁着。
臧远航虽然表面上很镇静,但是听到人们的议论声,他的双手,还是忍不住痛苦地颤抖着。
徐佩芸立刻伸出一只手,轻轻盖住他的手臂,鼓励道:“没关系,有我在,有爸爸妈妈和大哥大姐在,不怕的!”
臧远航的手这才不抖了。
然后,他尽量身体更多的重量放在双腿上,一步一步向讲台走去,很快就站到讲台前。
臧家人以及与会宾客,坐在会场内,全都紧张地盯着臧远航。
臧远茹不由担心地问:“远航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他能行吗?”
徐佩芸坚定地说:“他没有那么脆弱,他一定行的!”
果然台上,臧远航己经很快进入状态,并慷慨激昂地说:“女士们、先生们,你们好。我谨代表运河码头热烈欢迎各位莅临敝码头,出席年度业绩发布会。现在,我非常高兴地向大家宣布,在过去的一年里,敝码头业绩不但在苏北同行业名列前矛,亦在全国同行业取得了不俗的成绩。这些成绩,不但属于敝码头,亦是属于窑湾全体商户以及各位来宾。在此,我特别感谢……”
郭文芳见状,不由激动地抹起了眼泪。
一向情感很少外露的臧家梁,也欣慰地连连点头。
不知道过了多久,臧远航终于讲完了,并将双拐远远移开,然后深深地鞠了一躬!
虽然他双腿独自站立只是一刹那,但他还是拼尽了全身的力气!
徐佩芸不由惊喜万分,情不自禁地站起身来,带头鼓起了掌!
立刻,会场内掌声雷动!
……
臧家大院客厅内,此时一片欢声笑语。
身着西装的臧远航,被家人团团围在当中,象是凯旋归来的将士。
郭文芳骄傲地说:“妈,你是没看到啊,他站在讲台上,既精神又帅气,看谁以后还敢说我儿子是个瘫子?”
曹秀英忍不住喜极而泣道:“远航,我的乖孙子,告诉奶奶,你讲得到底有多好?”
臧远茹抢先说:“好到掌声差点把屋顶都掀起来了!”
众人闻言,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只有臧家栋没有笑,甚至于他的眼中,还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冷!
……
当天晚上,臧家大院后院三房小院小夫妻俩卧室内。
徐佩芸正在铺地铺,但是掀起岸被子一抖,却把右耳己经松掉的珍珠耳环,不小心打掉了。但是,她并没有意识到。
不一会儿,臧远航洗涮完毕,便躺到被子里后。
徐佩芸给他掖了掖被角,便坐到梳妆台前,开始摘掉身上的首饰,准备休息。
她摘完左耳环后,再摸右耳环,这才发现不见了,连忙慌乱地问:“咦,我的耳环呢?”
与此同时,臧远航一摸枕头,却赫然发现了一只珍珠耳环。
他张了张嘴,但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小心地把耳环攥在手心,紧紧贴在胸口。
可怜的徐佩芸,几乎翻遍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却一无所有。
她不禁郁闷地说:“肯定是白天人太多,不小心被挤掉了。”然后又自我安慰道,“算了,也许是我妈小气,又收回去了啦。”说完便拉灭了灯,也躺到了床上。
没想到这时,窗外传来两个男佣人的对话声。
男佣人甲说:“老牛,趁天还早,去我屋里喝一盅吧。”
男佣人乙却回绝道:“不了,三更天还要赶集猫子集呢,我要早点睡喽。”
臧远航闻言,心中不由一动,感叹地说:“我自从出事后,己经好久没有去赶夜猫子集了,好想吃块热朝牌,再喝一碗‘五香妈糊粥’。”
徐佩芸立刻道:“这还不简单,明早我们也去呗。”然后又叮嘱道,“早点睡吧。”
臧远航温顺地说:“好!”但是因为白天业绩发布会的成功,让他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兴奋,翻来覆去都睡不着,便忍不住没话找话道,“对了,你知道窑湾为什么会成为大运河最重要的水旱两用码头吗?”
徐佩芸不以为然道:“不就是因为地处中运河黄金分割点吗?”
臧远航却摇摇头:“不仅如此!”
徐佩芸不由来了兴趣:“怎么,难道还有别的原因吗?”
臧远航立刻滔滔不绝地说:“那当然了。很多人只知道,窑湾地处大运河的黄金分割点,却很少有人知道,大运河在窑湾以北水位较浅,货船的载重量有限,但是窑湾以南的水位却较深,货船的载重量便大大增加。因此,不论是南方的泊来品,还是北方的土特产,均需要在窑湾搬运,长此以来,窑湾也就成为大运河最重要的水旱两用码头了。再加上因为夜晚行船不安全,所以货船习惯在白天行驶,夜晚停靠在窑湾后,就开始搬运货物、补充食品、备足日常用品等等。为了方便过往船只,商会还规定,三更后开城门落下吊桥,集市开始。就这样,城外的农民就将粮食、蔬菜等农用产品进城;城内的钱庄、酱园店等等店铺也同样开门,灯下营业。天亮后,货船陆续驶出码头,农民回家、店铺打烊,街上开始罢集。正所谓‘梆打三更满街灯,恭候宾客脚步声;四更五更买卖盛,十里能闻市潮声’。因为正常的集市都是在白天,这种每天三更开始繁华热闹、天亮人物全无的集市,被称为‘夜猫子集’。后来,因为大清康熙年间‘郯城大地震’波及到徐州,不但造成故黄河在境内改道,窑湾所属的隅头县两万多人也全部沉入水下。从那以后,每到雨雪天气,就会有阴间的鬼拿着冥钱来和阳间的人做买卖。自此,‘夜猫子集’又被称为“鬼集”,己经在我们窑湾流传了几百年呢。”
虽然这些世代相传的典故,徐佩芸从小就经常听说,但是现在经对方的口一说,仍然有耳目一新的感觉。
她不由兴趣盎然地问:“对了,我看过冥钱,风一吹就飘起来了,你说阳间的人收了,会看不出来吗?”
臧远航认真地回道:“的确,冥钱和真钱外型上看不出来,但重量却是不同的。阳间的卖家为了验证,卖东西的同时会在面前放一盆水,用水盆验钱。将买家给的钱放在水中,浮起来的就是冥钱,沉下去的就是真钱。就这样,人鬼互相监督。所以,‘鬼集’公买公卖,从不缺斤少两,更没有欺诈行为。就算钱掉在地上,也没有人敢捡,怕是鬼有意来考验人的呢。”
徐佩芸毕竟是个女人,当即就吓得一个激凌,责备地说:“‘白天不说人,夜里不说鬼’,要是真的招来了鬼,会吓死人的,天不早了,赶紧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呢。”
臧远航说了那么一番话,也感到又累又困了,这才闭了嘴,手中紧紧握着那枚珍珠耳坠,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
夜半时分,沉睡在寂静中的窑湾城,忽然响起“梆梆梆”三声巨响。
与此同时,又传来更夫悠长而洪亮的吆喝声:“三更了。”
这三声巨响,很快就将臧家大院后院三房小院小夫妻俩惊醒了。
臧远航立刻坐起身来,兴奋地说:“佩芸,快起来,我们去赶夜猫子集去。”
徐佩芸尽管睡眼惺松的,但还是温柔地回道:“好。”
……
臧家大院外,徐佩芸掣着一只马灯,和臧远航一起,肩并肩地走出了家门。
夜色弥漫中,很多人家也开了门。
于是几乎是刹那之间,街上就相继亮起了一束束灯光。
不一会儿,这些灯光很快就汇成了一股,向同一个地方快速走去。
……
此时夜猫子集内,己经灯火透明、人声喧嚣了。
每个做生意的店铺或摊位前,都放着一盏灯,有电灯、马灯、煤油灯,甚至还有的直接掣起了火把。
己经好久没有赶集的臧远航,忍不住兴奋地东张西望着。
除了各店铺店主以及卖粮食、蔬菜农民的讨价还价声,还不时传来街边摆摊的小贩们的吆喝声。
与此同时,小贩们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有的喊:“豆浆哦,新鲜的热豆浆。”
有的喊:“油条哦,刚出锅的酥油条。”
有的喊:“朝牌哦,刚出炉的软朝牌。”
有的喊:“豆腐哦,白水煮豆腐。”
有的喊:“蛙鱼哦,又滑又嫩的娃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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