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涟泰想伸手去扶她,但又缩了回来。
于是,他就样和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愧疚地望着她。
……
徐家后院西厢房外,徐佩芸一边想着刚才越涟泰的话,一边迈着沉重的脚步。
当她终于走进妹妹的卧室,望着床上那张年轻而苍白的小脸时,不禁悲从中来,忍不住再次泪流满面。
忽然,徐佩萍缓缓睁开眼晴,诧异地问:“姐姐,你怎么哭了?”
徐佩芸迅速擦干眼泪,掩饰道:“眼里不小心进了砂子。”然后转移话题说,“你醒了?想吃点什么,我去给你做。”
没想到,徐佩萍却用尽全身的力气拉住她,然后虚弱地说:“姐姐,别骗我了,我知道我快不行了,浑身都没力气呢。”
徐佩芸佯装嗔怒道:“别胡说,你一定要好好的。你还要陪盼盼长大,要看着她出嫁呢。”
徐佩萍却苦笑着说:“我怕是等不于那一天了。我只求在我死之前,俊锋能把我们母女接回家,也就心满意足了。”
徐佩芸安慰道:“你放心,俊锋会接你回家的,他一定会接你回家!”
说这话时,她一脸坚定!
……
吴家盐行大厅内,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徐佩芸阴冷着脸,气极败坏冲进来,然后大声喊道:“吴俊锋,你给我出来!”
正在接待客人的崔玉存见状,连忙走过来说:“对不起,臧太太,我们老板刚刚回家了。”
徐佩芸发狠道:“今天就算他跑到天边,我也要找到他!”说完跺跺脚,便飞也似地追了出去。
……
与此同时,吴家大院客厅内。
吴光淮手里拿着一封信,脸色铁青地坐在八仙桌边。
窦玉美安慰说:“他爸,你不要再生气了。”
吴光淮愠怒道:“我能不生气吗?你养的好儿子!不但抛妻弃女,还如此自私自利!”
正在这时,吴俊锋急匆匆走进来。
他刚一进门,就非常不耐烦地说:“爸,我正忙呢,你又找我什么事?”
吴光淮扬了扬信,没好气道:“你以为我想找你?这是你三叔给你的回信!”
没想到,吴俊锋听了这话,却惊喜地说:“三叔回信啦?”他边说边一把抢过信,但是看着看着,脸色却越变越差,然后生气地将信往地上一扔,恼羞成怒道,“三叔真是的,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不帮忙,我看他根本就不配做吴家的子孙!”
吴光淮听了这话,鼻子都气歪了。
他再也忍不住了,“啪”地一拍桌子,厉声道:“不配做吴家子孙的人是你!你为了一己之私,竟然让他去比利时银行,撤销运河码头的贷款担保,并阻止铁道部修建东陇海铁路,你真是把我这张老脸都丢尽了!”他边说边狠命地扯着自己的脸皮,看上去非常愤怒。
吴俊锋却梗着脖子,不服气地说:“爸,你明明知道,要是东陇海铁路真的修成了,那么从海州运盐就很便捷,一便捷,盐也就不值钱了,那么我们吴家也就没有现在的风光了!”
吴光淮强忍怒气道:“你三叔信上不是说了,我们可以转行的呀,要是不想转行,你也可以去北京找他的呀。”
吴俊锋撇撇说:“我们花了那么大的气力,才好不容易从烟丝烟转到盐业,转行是那么容易的吗?再说北京直皖之间现在斗得那么厉害,我看他都自身难保了,我才不去找他呢。”
吴俊旺闻言,不由气得浑身颤抖,恨铁不成钢道:“你这个逆子,想问题总是爱钻牛角尖。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很节俭吗?就是因为我知道,富不过三代,我们己经富了那么多代,就算以后受穷,也应该知足了!连这点都看不透,你读那么多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他还想再说什么,忽然外面传来一个气恨恨的女声:“吴俊锋!”
吴家三人闻听此声,同时抬起头。
与此同时,徐佩芸也己经三步两步闯进了进来!
吴俊锋十分诧异,下意识地问:“佩芸,你怎么来了?”
还在气头上的吴光淮,也顾不得儿子了,不无担心地问:“佩萍出什么事了?”
窦玉美也急急地问:“我小孙女还好吗?”
徐佩芸怒视着吴俊锋,一字一顿地说:“佩萍她一点都不好!”
吴光淮夫妻听了这话,同时吃惊地“啊”了一声!
吴俊锋却冷漠地道:“哦,不好就不好呗。”
徐佩芸见他这个样子,只好强忍了怒气,痛心说:“你知道吗?你再不把她接回家,她就有可能死掉的!”
吴俊锋却不以为意道:“哦,你说的就是那个欺骗我的女人啊,她是活还是死,早己经与我无关了。”说完这话,抬腿就要往外走。
徐佩芸见状,完全被激怒了,立刻拦住他的去路,同时尖声说:“你的心,难道真是石头做的吗?你的妻子徐佩萍,她现在得了胃溃疡,病情特别严重。可是她现在饭也不吃,药也不吃,天天哭哭啼啼的,再这样下去,会有生命危险的啊!”说到这里,她不由哽咽起来,声音也越来越低了,甚至带有某种哀求,“俊锋,你不要再固执了。就算你并不爱她,就算她当初骗了你,可是请你念在她那么爱你的份上,念在你们夫妻一场的份上,念在她为你生了一个女儿的份上,求你把她们母女接回来吧,好不好?”
她说到这里,再也忍不住了,不由泪流满面!
吴俊锋却冷笑一声道:“孩子姓吴,我可以接回来,但是至于其母,就免了吧。那个女人生时没有做吴家的人,死了也别想做吴家的鬼!”
他撂下这话,便冷哼一声,然后扬长而去!
徐佩芸望着他决绝的背影,不由就是一呆,然后绝望地蹲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
吴光淮不禁捶胸顿足地说:“逆子啊,真是逆子!”
窦玉美却护短道:“说起来,也怨佩萍不争气,整天就知道哭哭啼啼的。”
徐佩芸听了这话,猛地停止了哭泣,狠狠地瞪了对方一眼。
窦玉美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心虚地说:“你、你瞪我干什么?”
吴光淮没好气道:“你儿子把人家妹妹害成那样,瞪你一下又怎么了?”
徐佩芸看他如此明事理,只好暗中握紧了拳头,将火气强压了下去,然后转身就走。
窦玉美望着她的背景,感觉自己扫了面子,便又追上去,不甘心地说:“谁让她生了个赔钱货啊。要是生的是儿子,俊锋一准早就去接回来啦。”
徐佩芸听到“赔钱货”三个字,立刻僵住了!
然后,她猛地转头,咬牙切齿地问:“你说谁是赔钱货?”
窦玉美虽然自知理亏,但也不是个轻易服输的人,便色厉内荏道:“我没说错啊,闺女不都是赔钱货吗?”
徐佩芸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愤怒了,发疯般地怒吼道:“你是佩萍的婆婆,我一直把你当长辈,所以就算明知道你在背后,怂恿慧珊与臧家作对,我也从来没有找你算过帐。没想到,你不但不知悔改,还蹬鼻子上脸,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佩萍以前在娘家时,十指不沾阳春水,可是到你们吴家呢?不但每天要挑水劈柴,伺候你们一家老小,还要忍受你儿子的无理取挠,她能不哭哭啼啼吗?当初我嫁给远航时,臧家下了丰厚的聘礼,才把我八抬大轿抬进门的,我娘家可没赔一分钱。你说闺女是赔钱货,那么你当别人闺女时,不也是赔钱货吗?敢问当初你娘家到底赔了多少钱,才能把你嫁进吴家的?敢问你到底赔了多少钱,才把俊莹嫁进臧家的?”
窦玉美没想到这个一向礼貌温婉的女孩子,竟然发这么大的火,一时间怔住了。
她回过神来,即大声呵斥地说:“死丫头,你连我这个长辈都不知道尊重了吗?”
徐佩芸轻蔑道:“一个人是否值得尊重,从来不是辈份和年龄,而是人品和德性!”
窦玉美闻言,不由恼羞成怒地说:“你竟然敢说我品德不好,你这个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
徐佩芸最恨听到“有娘生没娘养”这句话,立刻涨红了脸,反唇相讥道:“我就算有娘生没娘养,也好过某些有娘生没娘养的人,一个财迷心窍、丧尽天良,去血洗辫子军的货船,一个心胸狭隘、抛妻弃女,被全窑湾人戳着脊梁骨骂!”说完,扬长而去!
窦玉美被气得一个趔趄,差点儿跌倒!
她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然后双手拊掌,哭天抢地地唱起了“仰脸歌”:“俊旺啊,你个不肖子,死了还让老娘我被人骂啊;老天爷啊,你真是开眼啊,没把这个女人嫁进老吴家啊,要不早就把我气死啦……”
……
徐家大院后院西厢房内,弥漫着一股浓烈的中药味。
柳兰香端着刚熬好的一碗药,爱怜地说:“来,把药喝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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