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生来没有翅膀:独立女神香奈儿传-从嘉柏丽尔到可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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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05年的某个夏夜,在法国穆朗城的圆亭咖啡馆里,有一位年轻的姑娘初次登台就赢得了满堂喝彩。

    她有着浓密的长发,闪亮的眼睛,脸庞俏丽娇美,浑身洋溢着青春的气息。她唱的是一首小调《谁见过可可》,声音活泼又清亮:“我丢失了我可怜的可可,我可爱的小狗……谁见过可可,啊,我的可可……”

    很快,这首歌便成了她的保留节目,每次一到副歌的部分,就会引来全场尖叫。她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到来,但也每次都会在唱完歌后匆匆离去。

    没有人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大家都亲昵地叫她“可可”

    (Coco)。

    翌日清晨,当第一缕阳光降临大地,离圆亭咖啡馆不远处的格朗佩尔时装店就会准时开门。

    这家店铺的生意很是不错,在老板娘的严厉目光下,后院的十几位缝纫女工都已严阵以待,开始迎接忙碌的一天。她们都是通过精挑细选的优质裁缝,每天的工作就是为当地的贵族制作烦琐又精美的服装,同时也会给一些驻军缝补军装。

    在她们之中,又要属一个叫嘉柏丽尔的姑娘手艺最为出色。

    这一点,老板娘自然心知肚明,不过,作为当地最有名气的裁缝,她从来不会告诉顾客,哪一套服装是出自哪一名女工之手。

    是的,嘉柏丽尔就是可可,可可就是香奈儿。

    白天,她是时装店的小裁缝,穿着灰扑扑的衣裙,在缝纫机前埋头工作,毫不引人注意。到了晚上,她就会穿着顾客的服装偷偷溜下楼去,到街道尽头的咖啡馆展示曼妙的歌喉与舞姿。在那里,没有人知道她的身世,她就像毛毛虫破茧成蝶,光芒四耀,美丽而自由。

    自由,让香奈儿感到了真正的快乐。而这一年,她已经22岁了。从修道院到穆朗,这些年里,她又经历了什么?

    晚年时,香奈儿也曾向友人讲述她的一生,但为了守护内心深处最脆弱的秘密,她虚构了很多事件,也涂抹了很多记忆,甚至裁剪了很多过往。

    “人的一生,就是一个谜”,在她随口吐出的烟圈中,那些深埋的往事仿佛也被笼罩上了一层迷雾。那个时候,她已经成了自己的小说家,岁月如谜,生活如书,历经数十年的曲折与拼搏,她终于从命运手中夺过了那支笔,便尽可书写属于自己的传奇人生。

    如果按照香奈儿的故事版本,她在母亲过世后就去了姨妈家,而不是修道院。她声称自己曾在姨妈家的阁楼上看了很多小说,并将其中的段落抄到了作业本上,是那些小说教会了她怎样生活,也是小说里的情节造就了她的敏感与骄傲。但姨妈总是会打击她的骄傲:“你会一直穷下去的”“如果有个农民想娶你,你就应该感到很知足了”……她听到后,脸上表现得不屑一顾,心里却十分痛苦。

    然而这一切都只是香奈儿的想象,就像她曾想象,她的父亲从美国给她寄过一条漂亮裙子。事实上,她一满18岁就从修道院出来了,之后又以孤儿的身份进入穆朗的教会学校。

    一个人到学校后,香奈儿在形象上尚未有太多改变,就像一个小村姑,每天穿着穷人家的衣服和鞋子,没有见过世面,但在内心依旧保持着自己的骄傲,从不向人卑躬屈膝,低声下气。这样的性格,难免让她在学生中有点格格不入。

    直到有一天,香奈儿遇到了一位叫阿德里安娜·香奈儿的同学,才开始有了朋友。

    香奈儿没有想到,阿德里安娜竟然是仅仅比她大一岁的小姑姑——她祖父的第十八个孩子,一个标准的法国美人,性格平和,善解人意。她或许更没有想到,在这个世界上,我们走的每一步路,遇到的每一个人,都可以让命运的轨迹发生改变。

    有了阿德里安娜这个媒介,香奈儿到维希城的祖父家中度假,一切便水到渠成。

    当时她的祖父母都尚在人世,且对阿德里安娜很是疼爱。虽然家境清贫,但有了爱的滋养,阿德里安娜从小就生活得很幸福。

    在香奈儿的记忆中,还有一位露易丝姑姑经常会回到娘家来,有时还会邀请她们一起装饰帽子,改造服装。香奈儿对这些非常感兴趣,如何唤醒一条裙子的美丽,如何为一顶帽子“点石成金”……多年后,她就是用装饰帽子的手艺,为自己赚到了人生中的第一桶金。

    阿德里安娜的爱好则是阅读言情小说,她把外省报纸上连载的长篇小说都剪了下来,然后做成小册子借给香奈儿看。

    就这样,那些引人入胜的小说情节和缠绵悱恻的对白,不可避免地拨动了年轻姑娘的芬芳心弦,她开始渴望被爱,渴望遇到一份坚贞浪漫的爱情。

    1904年,香奈儿和阿德里安娜一起从教会学校毕业,不久后,她们来到了穆朗的格朗佩尔。

    所以,当香奈儿把自己在圆亭咖啡厅兼职的秘密说给阿德里安娜听时,阿德里安娜不禁张大了嘴巴,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但很快,阿德里安娜就仗义地表示,要与香奈儿“并肩作战”。

    香奈儿被小姑姑的可爱神情逗笑了,她们拥抱在一起,仿佛接下来的人生是一场激动人心的冒险,而年轻让她们无忧亦无惧。

    阿德里安娜没有香奈儿那般动人的歌喉,但可以负责在人群中传递收小费的帽子,说着:“先生们,先生们,为了艺术家。”阿德里安娜楚楚动人的容颜,小猫一样的轻言细语,随之绽开的醉人微笑,总是能让她轻易地获得更多的收入。

    一个月后,这些收入已经足够为她们添置几套体面的新装。当然,与新装一起到来的,还有她们渴望已久的爱情。

    穆朗作为当时法国重要的军事要塞,驻军众多,所以一到晚上,酒吧和咖啡馆就成了军官们的消遣之处与猎艳场所。

    先是阿德里安娜,她年轻貌美又婀娜多姿,身边聚集着不少仰慕者。但阿德里安娜很明白自己的境况,没有地位,没有资产,婚姻便是翻盘人生的唯一的机遇,她必须小心甄别。

    这时,一个叫内克松的骑兵军官出现了,他是一位货真价实的男爵,家产雄厚,年轻英俊,且对阿德里安娜一往情深。

    阿德里安娜与内克松一恋爱,就辞掉了时装店的工作。当然她也不会忘记在恋人的圈子里为香奈儿牵线搭桥,她知道香奈儿喜欢什么样的男人,在择爱标准上,她们一直灵犀互通。

    的确,对于香奈儿来说,母亲的婚姻就是她的前车之鉴,无论如何——哪怕是单身一辈子,她也不会允许自己重蹈覆辙。这一点,她比任何人都清醒,更不会轻易对谁交付真心。

    二十二年的艰苦生存让她明白,自己真正需要的是什么,那并非灯光下不负责任的挑逗与暧昧,而是可以助她一臂之力,将她带出寒门的人。

    艾提安·巴勒松是穆朗驻军第十轻骑兵团的中尉、内克松的朋友、资产阶级后裔,也是阿德里安娜为香奈儿介绍的单身绅士。在此之前,艾提安曾在阿尔及利亚的非洲兵团服役,与香奈儿相遇时,他刚调任穆朗。

    第一次见到香奈儿,艾提安就被她吸引住了。很多年后,他还记得她当时的模样,记得她踩着一路的掌声与尖叫径直走到他身边,一双黑貂色的眸子,骄傲而忧伤,仿佛深藏着无数的故事,惹人爱怜,又勾起男人的征服欲……他对她展开了追求。

    不过,令人出乎意料的是,香奈儿并未答应他。

    这或许真的不是一种欲擒故纵的手段,而是她确实另有所想——自从阿德里安娜辞职后,她也跟着辞去了时装店的工作,并打算去维希追求她的伟大梦想,做一名真正的歌舞剧演员,就像伊薇特·吉尔贝那样,从穷乡僻壤的缝纫女工到繁华巴黎的女歌唱家,这样的励志传奇时刻激励着她。

    香奈儿去维希时,艾提安追到车站去送她,他眉头紧蹙,凝视着她的眼睛,显得念念不舍:“可可,请你不要走,我可以让你衣食无忧。”

    香奈儿相信艾提安可以让她衣食无忧,但这时的她想要的并不只是衣食无忧。她还想要梦想,想要自己的事业,想要独立,想要自由。尽管世事茫茫,前程未卜,她也不希望给自己留遗憾。

    不过,在火车启动时,不知是对艾提安心动了,还是为了给自己留下一条退路,香奈儿缓缓回过了头。

    “艾提安,如果有一天我对你有了想念,不论你在哪里,我都会飞向你的身边。”

    女人穿衣打扮,最终的目的都是为了取悦自己,而不是讨男人的欢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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