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不止苟且 还有诗与远方-尼泊尔艳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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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认识江月,是通过一纸信息。

    我决定离开拉萨去尼泊尔。但这一次,我不想一个人,我需要一个伴。苏南的离去,并非偶然,或许她早想到要离开,才会送我手链。手链是由外径8毫米乘10毫米的星月菩提子串成,中间有三颗隔珠,呈翡翠蓝,像林芝的湖水般洁净澄澈。我不想待在拉萨,是因为陪伴我的人突然离去,心像是被抽空一般,在这片雪域高原里,变得落寞。

    听说,青旅里一般都会贴有约伴旅行的信息,我去平措、东措转了一圈,发现有很多信息贴在墙上,很多人约伴前往羊湖、纳木错、阿里、滇藏线、林芝、山南……很多过期的信息已经被覆盖,新的信息又贴上去,还留了联系方式。

    我试着拨通了一个电话,接电话的是个中年男人,声音沉稳。他说,他已经约到人了,如果我愿意也可以和他们一起,人多热闹。

    我谢绝了他。

    我不需要太多人,只是需要一个伴儿。人多口杂,我无法适应。而且,人多的话,很大一部分时间都会浪费在统一意见上。对于我来说,这是一件麻烦的事,要是你中途离开,别人又会在背后议论你是个不合群的人,没有团队意识。

    在墙上贴的信息里找不到合适的伴,我和前台服务员借了纸和笔,在纸上写了一条信息,十月九号去往尼泊尔,寻一女伴。右下角留了我的联系方式。写好之后,贴在墙上。

    陆陆续续,我接到好几个电话。很多女孩问我,能不能多等几天,她们也要去,但是时间上有一点问题。

    “不行,我不能等。”我语气坚决,没有商量余地。按照我预定的期限,如果找不到合适的人同行,我会独自前往。

    很快,一个叫江月女孩联系上了我。问我:“你明天什么时候走?”

    我说:“最好是早上。”

    “下午可以吗?我需要把买好的东西给朋友发回去。”

    “我们见个面吧?”

    江月同意了。

    我坐在客栈的院子里等着江月的到来。院子中央的木杆上悬挂着一盏灯,发出黄白的灯光,不远处一个女人盘腿坐在椅子上就着灯光着书,光线照在她的头发上,乌黑明亮。我的右手边有两个说着粤语的男人,正打开地图研究明天的出行线路。

    天黑下来的时候,江月来找我。

    眼前的女人,个子不高,偏瘦,看上去娇小无力。她长发中分,耳朵上垂着两只彩色的耳环,皮肤是小麦色,上身穿着一件红色的棉麻上衣,下身是一条黑色的裤子,来自广西。

    对于陌生人,我始终无法判断她的实际年龄,即便眼神、语气、面容、穿着会带来一些信息。我虽没有询问江月的年纪,但也知道她年纪不大。

    “你住在这么幽静的地方,感觉一定很不错吧。”她环顾周围的环境,眼波流动,像山涧里的泉水,活泼清澈。

    “朋友介绍的,她之前在这里住了两个月。”

    “这里好是好,不过我还是喜欢青旅,人多热闹,我住在‘尘埃落定’,经常和他们一起游戏到深夜。”她笑着说,露出两颗虎牙,眼睛似月亮一样明亮,有星星点点的光落在漆黑的夜色里。

    “你签证签了多长时间?”我问。

    “半个月,我还得回去工作呢。我之前也有一个队友,是个男的,我们在驴友网上认识的,约着一起出来。他对我挺好的,但是有一天却突然向我表白,纠缠我,我很尴尬。我不喜欢他,我和其他的驴友玩耍他都会不高兴。出来旅行,一旦发生简单变复杂的关系事件,我只能丢下他。我和你一样,希望这次旅行的伴是一个女的,关系简单。”

    “如果我们去到那边,行程不统一怎么办?”

    “那就各玩各的,我不喜欢迁就别人,我也不会要求你迁就我,之前我的旅行都这样。”

    就这样,在简单的聊天之后,我确定和江月同行。

    第二天下午,我收拾好行李,和江月坐上了去尼泊尔的车,开始了我们的尼泊尔之行。

    此次行程,我们先是要从拉萨坐到樟木口岸,整个车程需要花费将近16个小时。车上一共七个人,我们彼此之间都不熟悉,只是恰好被安排在同一辆车上而已。命运让我们相识,把我们放置在同一辆车上。

    坐在车上,江月和身边的人毫无生分地聊天。她始终是一个开朗活泼的女孩,后座上,时而传来清脆的笑声。我把脸贴在窗上看外面的风景,连绵的山峦壮阔美丽,低垂的白云舒适慵懒,草地如地毯般成片蔓延开来。

    我闭上眼睛,听到一个浙江男人在后座和江月讲徒步墨脱的经历:被血吸虫咬到,不要动它,吸饱之后它便会自动掉下来。找不到路的时候,跟着牲畜的脚印走;不必带很多干粮,不然负重太大,路上有小店可以食宿……

    车在盘山的公路上前行,我脑中再次出现苏南的身影。是惋惜吗?我们没有留下任何联系方式,除了一串手链和一个故事。可正是这样短暂相逢离开,才会让我如此挂念,遗憾是生活的一部分,这是我这辈子都记得她的最好方式。我攥着手链,慢慢睡着了。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全黑,窗外还飘起了雪花,车小心翼翼地行驶在漆黑的道路上。

    我坐直身体,发现身上盖着一件厚实的格子毛衣外套。

    “你醒了。”江月对我说,她的笑容,清新动人,在这夜里,绽放如雪白的花朵。

    “嗯。谢谢。”我把衣服还给她。

    “挺冷的,你就盖着吧,我还有衣服,着凉可不好。”

    “我们到哪了?”

    “我也不知道,司机说明天早上能到。”

    我不知道现在翻越的是多高的山,车开得很慢,雪依旧在下。外面除了车灯没有一丝光亮,偶尔有一辆车亮着灯迎面驶来,之后,山上又是一片黑暗寂静。细碎的雪花打在车上,化成冷气钻进车厢来。我盖着江月的衣服,闭上眼继续睡觉。

    凌晨四点的时候,车到了边防站,每个人都得拿出身份证接受检查。江月由于“高反”,下了车之后便在一旁呕吐起来。我找出水递给她漱口。

    “帮我捶一下后背,我感觉胸口很不舒服。”她低垂着头说,脸色有些苍白。

    “你没事吧?”我担心地问。

    “没事,这是老毛病了,我之前经常这样。”给她捶了几下后背之后,我扶她上车。

    不一会儿,她靠着我睡着了,瘦弱的身体,少气无力。清晨,快要到樟木口岸的时候,天空下起了小雨,环山的路上烟雾缭绕,有溪水从山涧中哗啦啦地流下来,鼻翼间都是清新潮湿的味道。到达樟木口岸的时间是早上九点。下了车,穿着藏袍的妇女向我们跑来,好说歹说要我们在她手上兑换卢比。

    我们在樟木闲逛了半天。

    樟木口岸与尼泊尔三面接壤,自然沾染了些异域风情。它依山而建,街道狭窄、拥挤。房屋高低错落,墙体颜色鲜明。风马旗,电线错落地交织。带着尼泊尔风情的货车停在路边,一辆接一辆排列着。现代化建筑和一些古老的木结构房屋星星点点地分布在盘山而下的公路两侧。四周云雾缭绕。沿途有很多颇具特色的小店,摆放着从印度、尼泊尔等地舶来的物品,不同肤色商人来往穿梭。

    下午的时候,我从樟木过了关,风情的改变之迅速,似乎由冬天一下子变到春天。路边的房子被漆得五颜六色,蓝色的大门,紫色的房子,黄色的屋顶,颜色搭配随意。大眼睛,黑皮肤的小孩子提着水桶经过,看到我们之后放下手里的桶微笑着向我们挥手。也有一些孩子穿着T恤在草地上踢球,几个妇女穿着美丽的纱丽围坐在一起聊天。母亲给小女孩扎头发,放学玩耍的孩子三三两两地走着。

    物质匮乏的尼泊尔,孩子们可以一个晚上倚在母亲腿上听故事,或者静坐在房间里观看天色由亮变黑的整个过程。白天,孩子们抱着足球去草坪上踢,或者去河里玩水。我想他们一定是幸福的。记得以前看过的一本书上说,幸福感不会因为物质条件的优劣而增减。对于六七十年代的小孩来说,吃到一颗糖果就无比开心,而现在的孩子,即便给他们很多玩具,他们也不一定高兴,因为这些东西对他们来说唾手可得。我想,此刻在草地上光着脚丫了玩耍的孩子,他们是多愉快啊!

    车行驶在路上,耳边除了听到山泉的声音,车上还放起了动感的欧美的音乐,配上窗外异国的风情,像是观看一部老旧的生活纪录片。

    二

    由于在樟木闲逛的时间比较长,到了加德满都的时候,将近晚上十点。司机直接把我们送到泰米尔街。这里是世界各地游客赴尼泊尔的大本营,它既是尼泊尔政府在加德满都专设的涉外旅游区,也是住宿、美食、购物三位一体的旅游天堂。

    我们就近找了一家旅店住下。为了分摊房钱,我和江月住在同一个标间。

    尼泊尔的水不能直接饮用,这儿的水达不到卫生标准,主要问题是砷含量超标,喝了容易患上肠胃炎、腹泻、痢疾等疾病。我们买得最多的就是水,其次是纸。

    尼泊尔的夜很安静,刚过十点,街道上就变得冷清。我们匆匆吃过东西,买了水和纸回旅店休息,路过一家尼泊尔手工刺绣店,门口站着两个外国人和我们打招呼。他们都长着一双大而深邃的眼睛。其中一个留着大胡子,看上去年纪有点大。另一个头发卷曲,笑容如熟透的果实一般迷人。

    “You are two beautiful girls.”他们的嘴巴像是吃了蜜糖一样甜,眼睛像天空中星星一样在放电。

    “Thanks.”江月咯咯地笑着,眼睛弯成月牙。

    “你们来我们店里看看吧?”他们说着不流利的中文,指着身后的店面对我们说。

    “不了,现在晚了。”我说。

    “好的,你们明天过来看看吧。”对方换了一种方式。

    “好。”我和江月答应着。

    “记住了,一定要过来,我们要拉钩。”卷发男孩走过来说。他长着一头亚麻色的头发,他的睫毛长长地翘起来,他身上有很浓的香水味。

    “不用拉钩,我们会来的。”江月说。

    “不行,一定要拉钩,这样便是有了约定。”卷发的男孩坚持。

    无奈,江月伸出手和他勾了勾,挥手告别。

    这是什么情况,走了几步之后我才反应过来,回头看的时候,那两个外国男人还在和我们挥手。他们是想让我们明天去他们店里照顾生意吧,还拉钩约定,搞得这么认真。

    回到旅店,我先去洗澡,江月收拾东西。

    尼泊尔的天气,温暖湿热,和拉萨的气候截然相反。屋里的地板是木质的,老式的绿色风扇挂在屋顶。空间不大,两张一米二宽的床摆放之后,显得拥挤。

    洗澡的水是浑浊的,洗了之后的头发总觉得不是很舒服。我从浴室出来之后,看到江月把所带的东西全部拿出来放在一张床上,凌乱不堪,像是刚被洗劫过。

    “今晚我和你睡好不好,你看我的床这么乱。”江月恳求般地对我说。

    “好的,没问题。”我答应着。

    得到我的应许后她拿着洗漱用品去洗澡,不一会儿出来之后直接躺在我身边。月色下,她的面容安详、平静,散开的长发如水草般柔软地铺在床上。

    她说:“我其实不黏人的,旅行里你把我丢弃,我都可以独自继续旅行。我只是喜欢睡觉的时候能有个人陪在身边。在家的时候,我经常和我妹妹睡在一起,时间一长,她嫌我烦。”在床上,我也看出来,她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女孩,因为她贴近你,极力在你身上寻求温暖依靠。

    她问我:“明天有安排吗?”

    “没有,我的旅行完全是随心所欲,不计划时间,也不跟随攻略。”

    “那好,我们睡到自然醒再出去逛逛,真幸福。”她看上去很满足,脸贴在我的背上。

    “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她问我。

    “我现在没有工作,最近的一份工作是在一家公司做文案。你呢?”

    “我在一个小公司上班,做设计,是鞋子的设计。”

    她乖巧地说话,像一个幼儿梦呓般咿咿呀呀。她的声音温柔地穿透黑夜,在我耳边萦绕。

    她说:“我妹妹长得水灵漂亮,学习很好,人见人爱。而我,从小就是一个病秧子。家里为我看病花了很多钱,但却检查不出什么大毛病。我难过的时候胸口如针刺般疼痛,喘不上气来。有一次生病送去医院急救,医生给我下了病危通知书。在所有人都以为我没有救的情况下我又奇迹般地苏醒过来。

    “但我并不是因为从小体弱多病就受到父母的偏爱。我爸妈喜欢我妹妹,因为妹妹很乖,不会吓他们。我之所以开始这段旅行,大老远跑来西藏,其实是在自测我的身体状况,在进行一次冒险。”

    她的发丝落在我的脸上,我闻到茉莉花的香味。

    第二天清晨,我被鸽子的叫声唤醒。打开窗户,那些鸽子似乎知道自己因吵醒我们而犯下的错误,知趣地飞走了。楼下,一个穿着红色衣服的尼泊尔人提着水桶走到车前,拿出抹布开始擦拭车窗。对面,一个肥胖女人拿着拖把慢悠悠地经过走廊。

    红色砖墙的房子在晨光中苏醒,我没有叫醒江月。她熟睡的样子很甜美,也因为年纪的原因,无论面容是否成熟,我一直觉得她像个孩子。

    我起身换上衣服,走进洗手间,倒了矿泉水洗漱。脚踩在木质的地板上,咯咯作响,江月迷糊地睁开眼睛。

    “你真早,不是说要睡到自然醒吗?”她对我说,然后一直在笑。她的脸上总是带着笑容,一边脸上的酒窝在微微荡漾,面若桃花,这是我可以想到最贴近她的词语。

    她下床脱掉T恤,毫不羞涩地在我面前穿上衣服。漆黑的头发柔顺地垂到胸前。她的皮肤偏黄,嘴唇丰厚而性感,不化妆,不修眉。

    我把头发梳到后面扎成辫子,她看到后欣喜地说:“可以帮我扎头发吗?像你那样,我觉得很好看。”

    她把梳子递给我,转过头背对着我,把头发拢向脑后。我用木梳梳着她柔软的头发,似乎童年时代对待手里的布娃娃般小心翼翼。我捋起她的一绺头发,放下,然后再捋起。我把她的头发扎成辫子垂下来。她对着镜子满意地笑着。简单地清洗面容之后,她拉着我出门。我承认,遇到什么样的人,把你带到什么样的世界里。

    三

    我在想,是不是自幼身体不大好的孩子都会特别珍惜生命,感恩生活,所以乐观生活。可是,事实又并非我所看到的。江月和我说,她得过抑郁症。

    她最爱的那个男人,大她七岁,他们是异地恋。他无法忍受长久的分离,和江月分开后找了一个身边的女人,且以最快的速度结婚。那段日子十分难熬,江月有过自杀的念头。后来吃了半年抗抑郁症的药。

    “粉色的药丸,吃进去后将会在我的脑子里发生一系列化学反应,让神经中枢产生兴奋感。”她说。

    一个人需要用那些对心脑血管不好的药丸来控制自己的情绪,是一件极端厌烦的事。她花了一年的时间走出了那一段阴霾,她看到了生命中的另一束光,生命应该以向阳的姿态生长。

    “我讨厌之前的那种状态。走出来之后,我一心要做一个快乐的人。”江月和我说。

    而我也被江月的快乐感染着。

    我们去逛街,她不大会说英语,买东西的时候一味地说Cheap,Cheap,Cheap。然后在老板的计算器里按一个和老板要价差距很大的数字,老板一摇头,她就噘着嘴说:“可以,可以,你就卖给我们吧!?”她把撒娇卖萌全用上,老板不让价她就赖着不走,使劲地和老板磨时间。老板无奈地同意,她拎着东西开心地离开。

    她很喜欢拍照搞怪,摆出各种令人啼笑皆非的动作,引得路人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们,她却无所谓。

    她还会胡乱比画手语,老板根本看不懂,但是她一次次很耐烦地解释,老板被她解释到无话可说她还不依不饶。

    她带着我去各种小巷子里瞎逛。

    我们坐在咖啡厅里,她点了一杯拿铁。

    这是我看到她除了睡觉之外最安静的表情。我们面前是很大的落地窗,透过窗户,我看到来往的游客和摆摊的尼泊尔人。我突然觉得眼前的这扇窗子把世界顿时分割成两面。一面优雅祥和。服务员站在柜台前,穿着白色的衣服,系着咖啡色的围裙,面带微笑。抒情的音乐缓缓地流淌,飘进耳膜,无论外面如何纷扰,我们都不管不顾。白色的桌椅,浅黄色的墙壁。光洁的地板,简洁美丽的壁灯。面包的香,咖啡的纯幽幽地飘散在空气里。

    另一面市井气息浓厚。摆摊的把东西全摆在地上,佛珠、木雕、军刀、饰品等,杂乱地铺开。经过窗下的孩子,手上提着破旧的编织袋,里面装着空瓶子。他们皮肤黝黑,光着脚,瞪大眼睛看了我们一眼之后快速地离开。出租车司机把车停在路口,依靠在车里,眼神空洞,等待着乘客。

    两种状态,只有一窗之隔。

    江月对我说,她对艺术有着与生俱来的偏爱和执着,喜欢手工。学了三年的美术,以全校第二名的高考成绩考上了西安美院却没有去上。

    她说:“我感觉学美术就像无底洞,我不知道还要往里面投多少钱,填报志愿时看到父亲无奈的眼神我选择放弃。收到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刻,我并不开心。后来,我是在一个三线城市上的大学,学的财务专业,而我只是觉得,这是一个过程,好比你手工做一个娃娃,你给它塞上了海绵,找了布把它缝好。你得做最后一个步骤,给它安上鼻子,眼睛和嘴巴。

    “我只是在完成这道工序而已。

    “大三的时候我便开始独自旅行,去过很多城市。

    “我的生活费和旅行的费用,都是自己赚的,闲暇的时候,我会接一些兼职,做手工画。这也许会花费一个星期的时间来完成,但卖的价格却很低廉,差价被中间商赚取。

    “毕业之后,换过几份工作,终于找到一份还算合适的。

    “脑中有一幅画,七彩绚烂的构思,但尚未完成。谈过几次无疾而终的恋爱,都是大我许多岁的男人,喜欢他们的成熟和他们给予的安全。”

    她说,她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人,所以这趟跨出国门的旅行,她才会找个人一起。

    走出咖啡店,我们继续游走在街上。加德满都的小巷很多,路边的三轮车夫在叫唤着我们,让我们上车。街角卖水果的人,蹲坐在地上,我们走过去挑了几个绣球果,扳开,放进嘴里,一股甜滋滋的味道从舌尖传入味蕾。

    走到泰米尔街。宾馆就在我们面前,而昨天和我们打招呼的那两个外国男人的手工艺品店就在斜对面。

    江月说:“既然拉过钩,就得去赴这个约。”

    这时,店里只坐了一个男人,就是头发微卷和江月拉钩的那个男人,看着我们进来,他一脸开心又吃惊的表情,显然是记得我们。

    他招呼我们坐下,随便看。

    我仔细打量起眼前的这个男人,他长着一张好看的西方人的脸,眼睛大而迷人。他说他不是尼泊尔人,是从意大利过来做生意的。店里摆着手工刺绣的包,大小有序地排列着。羊绒地毯、围巾、唐卡、木雕,俯拾皆是。

    我们对尼泊尔的东西十分喜欢。想着这一趟旅行,都没有买过什么纪念品,一路上的东西都是浙江义乌流水线上生产的东西,并没有购买的欲望。来到尼泊尔,是否该带一些东西回去。

    我和江月一人买了一个包。我买的是绿色手工刺绣的包,江月买的是一个紫色的双肩包。老板给我们一人泡了一杯玛奇朵,让我们坐下来休息。

    我们想想无事可做,便和他聊了起来。

    原来眼前这个卷头发的是哥哥,叫Chris,那天见得那个大胡子是他的是弟弟,叫Devin。

    当然,我们三个人聊天,Chris中文不大好,我和江月英文也讲得很生涩,三个人时不时地用手比画着,勉强能懂得意思。过了一会儿,Devin回来了,他话比较少,可那副胡子颇具个性,看上去十分成熟,让人猜不透他的年纪。谁知Devin的英文还不如他哥哥Chris,我们的聊天更费劲了。

    还好,店里有wifi,江月让我用手机上网帮她查她不会表述的单词,同时用手比画着,后来,他们给我们讲述他们美丽的故乡,还把照片翻出给我们看。

    Chris还告诉我们接下来的行程该怎样玩。Devin对我们说,Chris唱歌很好听,让他给我们唱歌。

    Chris唱完歌之后,江月问他:“你会跳舞吗?我特别喜欢带有异域风情的舞蹈。”用手比画起来。

    说着,Chris从椅子上起身,弯腰伸出手来邀请江月。他的笑容像是一轮明月,泛着微光照耀着每一个人。江月把手交给他,Devin也上来牵住我的手,虽然是在店里,他们无所顾忌地教我们跳他们当地的舞蹈。他们热情友好,下午的时候,留我们一起吃饭。

    后来,每一次路过他们的店,江月都会拉着我进去打招呼。甚至有些时候,我们待在他的店里休息,江月给进来的顾客推销他们的商品。因为在尼泊尔旅行的客人大部分是中国人,所以江月的推销很是奏效,而我们和他们之间的关系更好了。

    Chris说,他喜欢江月,是在认识我们的第三天。江月坐在凳子上,羞红了脸看着他。不可否认的是,这个男人具有西方人的浪漫。

    在店里,Chris突然伸出手来握住江月的手开始表白……

    路边灯光昏暗,有的巷道漆黑只有一盏孤零零的路灯。三三两两的人蹲坐在门口,聊天,欢笑。一直以来,我总是以一个旁观者的姿态,看着身边的人恋爱,分手,哭泣,然后和我说不再相信爱情。

    爱是什么?江月和我说,爱就是简单的厮守,没有距离。

    四

    十月中旬的尼泊尔,天高气爽,秋色摇曳,早晨和晚上稍微有些冷,却不用加太多衣服。骑着三轮车的车夫看着过往的游客,笑意盈盈地说着“你好,你好”。

    泰米尔街的一家饰品店里正在上演着一出表白的剧情。

    “我很喜欢你,真的,你要相信我。”Chris握着江月的手,用蹩脚的中国话对江月说。我和Devin像是观众一样坐在一旁。

    “你看到了吗?我的眼睛,很诚恳。我的心,很真实。”他继续说,“如果你不喜欢我,我会很难过。”

    “Chris,不要这样。”

    江月想要拒绝,可是握着的手就是不放开。

    他说:“请你相信我,不要拒绝我。”

    接着,他让江月看着他的眼睛,他唱歌给江月听。好听的声音,深情的眼神,江月紧张得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你说我该怎么办。”为了防止懂一点中文的Chris听懂我们的对话,江月用广西方言和我说。

    “你也喜欢他吗?”

    “我不知道,我现在都没搞清楚状况呢。也不是第一次被表白,但是这一次却是最紧张的一次。我现在都不知道怎么说英文了,你能帮我翻译吗?”

    “你说吧,我尽量。”

    这个剧情的发展,还加上了一个作为翻译的我。语言不通,真是一件麻烦的事。两个人表白的事情,变成了四个人的事,因为Devin也加入了进来。

    “你确定是真的喜欢我吗?”江月说。

    “是。”Chris肯定地说。

    “你会爱我多长时间。”

    “永远。”

    “我被感情伤过,我很害怕再次受到伤害。”

    “不,你不要害怕,你要相信我。”

    那天,江月没有给他明确的答案,后来的一天,我们去了博卡拉。Chris一直发信息表达自己的爱意,让她回加德满都。江月有时回他信息,有时关掉手机。

    比起杂乱的加德满都,我更喜欢博卡拉。街道卫生比加德满都好。街道宽阔,干净。我们去街边的店铺买了两条花裙子。夜晚坐在酒吧里,喝酒,听歌。柔和的灯光,悦耳的旋律,色与声相融交汇,相得益彰。

    江月喝得有些多,满脸桃红。不一会儿,她起身走上台去和主唱说:“今天是我的生日,你能给我唱一首歌吗?”

    “好。”

    “玫瑰盛开的那片庄园……”婉转柔和的男声飘过来,别有一番风味。江月坐下来听着歌,说,“这气氛浪漫极了,虽然这是我开的一个小小的玩笑。”灯光打在她的皮肤上,安静而专注。

    白天,我们租了一辆摩托车,开始环绕整个城市。费瓦湖在蓝天白云的映照下安然伸开臂膀。阳光透过云层射下来,一束束光线洒在静静的费瓦湖上。一艘渔船在湖面上缓缓地移动。

    “你有喜欢过女人吗?”江月坐在我身后,脸贴着我的后背。她的声音被风吹散,传到我耳膜的时候已经模糊。

    “没有。”

    “我曾经喜欢过一个女人,当我知道她有男朋友的时候我很吃醋。那时候,我才发现,对于她不只是友情,我还有那么一点喜欢她。”她小声地和我说。

    “即便是女人,只要对我好,我就有爱上她的可能。你懂吗?我对爱的渴求非常强烈。”江月继续说。

    “那么,你会接受Chris吗?”

    “我在考虑。我不确定他是不是爱我,或许只是想要和我做爱,这只是一场美丽的艳遇而已。”

    她张开双臂,感受着飞翔。

    再次回到加德满都的时候,江月答应了Chris的追求。

    我说:“你明知道是不会有结果的,你不会为了他留在这里,而他,也不会跟随你去你的城市。”

    她说:“如果一开始,我们便考虑到以后,那每一段感情都很难开始,我只是在遵循我内心的真实想法去做事。”

    “我们简单一点好吗?就这样任它发展。”江月对我说。

    “我只是怕你受伤。”

    “相信我,我没有之前那么脆弱,即便我们没有结果,我也能欣然接受。”江月笑着说。

    或许,就如她说的,简单地去开始这场感情,简单地去爱。

    我不同于江月那样简单,如此小心翼翼,是因为我在感情里受够了伤。一次次不计得失地投入,却输得一败涂地。离开并不是不爱,相爱的两人也会相互伤害。

    我生日那天,我没有告诉江月,因为她和Chris去看电影。

    我们来之前便说好,旅行里不要互相牵绊,如果意见不统一便分开行动。旅途里,我追求的是随意自在。我希望江月也是,不用考虑我,自己做自己的事,所以才没把生日的事情告诉她。

    我坐在杜巴广场,晒着太阳看着满地觅食的鸽子。偶尔有小女孩跑过,鸽子扑打翅膀起飞。我走过泰米尔街的每一条巷道,看着散发着古朴气息的建筑,不由得会停住脚步。我去商场,给自己买了一条丝巾当作礼物然后回到宾馆。

    我坐在沙发上玩手机,一个二十来岁的男服务员走过来问我说:“吃过饭了没?”

    我摇了摇头。

    “为什么不吃?”

    “我想留着肚子吃蛋糕,因为今天是我的生日。”

    “你生日啊!那我得送点东西给你。你不是还没有吃饭吗?我请你吃饭。”说完之后,他去厨房里端出两份咖喱鸡肉饭,一份给我,一份归他自己。他又给我倒了一杯水,让我慢慢吃。

    我们刚认识,他就这样待我,我很感动,这是一份特殊的生日礼物,廉价,却情谊厚重。吃过饭后,我去买了个蛋糕,那个送我饭的男孩还有他的几个伙伴,我们一起分吃了那个蛋糕。

    我本以为孤孤单单的生日,因为他们的陪伴变得热闹。那个时候,我开始思考,在旅行里,我和这么多人就这样相遇,分开,上辈子是有过多少次的回眸吧。我们的相遇,是否有怎样的使命,感动我,指引我。这些人,我们说了再见,有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且没有留下任何的联系方式。

    五

    那夜,江月没有回来。

    将近十一点的时候,她给我信息,不用等她。和我庆生的男孩们也已经各自回屋睡去,整个宾馆变得异常安静。看着信息,心里滋生了些许落寞。我们说过,不牵绊彼此,但我却发现这么多天下来,我还是习惯了她的陪伴。

    穿上外套走出宾馆,在附近找了一个酒吧。我点了一瓶啤酒,隔壁桌的一个深圳男人走过来和我喝酒。他穿着蓝色衬衫,比我高出一个头。

    他和我说,他来加德满都已经一年了,他在这里工作,再工作一段日子,打算回深圳。即便在这里可以赚很多的钱,毕竟是异国他乡,总有点不习惯。

    他说:“今晚我请你喝酒,我只是想要认识你。”他又叫了几瓶酒,我只喝了一瓶,按他要求留下一个我的号码之后便离开。

    回到宾馆的时候,深圳男人给我发来信息,他说:“你知道吗?刚刚在酒吧里,我很想抱你。”

    我说:“谢谢。”

    他说:“我今晚可以过你那儿吗?”

    我听出他话中的意思,回了一句“不可以”之后,删掉他的电话,倒头便睡。我不懂,为何我遇到的男人都喜欢逢场作戏。

    第二天一早,江月开门,轻轻地走进来。她以为我还在睡觉,蹑手蹑脚,怕吵醒我。她拿了洗漱用品打算去洗手间。

    “回来了?”我问。

    “你醒了。”

    “嗯,窗外鸽子叫那么大声,想睡懒觉都不行。”

    随后,她走到我身边对我说,你也快点起来吧,一会儿陪我去买药。真糟糕,我们做了那事却没有采取任何安全设施。

    “为什么不用,你不怕吗?”

    “我怕啊!我让他去买了,他说找不到,店都关门了。”

    “他可能骗你。”

    “好啦,真的没事,一会儿你陪我去买药就行。”

    我陪江月买了药,她吃了两粒,然后我们一起去逛街。

    我开玩笑说:“Chris呢,不陪你了?”

    “他得看店呢。”

    我始终觉得,大多数男人是自私的,他们在得到想要的女人以后,便不再用心。而一些女孩,一旦陷入爱里,便会妥协,到最后伤害的往往是自己。在这段快速发展的感情里,我不知道Chris有没有在骗江月,我旁敲侧击地问过宾馆的服务员、那天和我一起庆生的男孩,他们都认识Chris。

    “那个意大利店主是不是经常与女孩子约会?”

    “这个不好说,好像有过吧。”

    “经常吗?”

    男孩眼神闪躲,不愿意回答我的提问。我心里早已有了答案。我不知道,是否要将这件事告诉江月。

    很多次,我看着江月和他在一起,一起吃饭、一起看电影、一起去逛景点。江月脸上的总是挂着甜甜的笑容。江月和我说过,她曾经为了一个男人抑郁愁闷,把自己关在宾馆三天,朋友都以为她出事了,有人报了警。结果,虚惊一场。而现在,身在异国他乡,却能遇到一个爱自己的人,况且她也爱着对方。为何不尽情快乐呢?

    思来想去,我没有把知道的事告诉江月,没有阻止他们的交往,我知道一旦我和江月离开这儿,他们的这段感情也便化为记忆。现在发生的一切,过不了多久就会成为历史。它只是一段简单的邂逅事件,一场艳遇,我为何要中止他们的欢乐呢?

    江月的恋爱只持续了几天,因为签证快要到期,我们不得不离开。分别时,在我们最初相遇的地方,他们告别。

    Chris对江月说:“我会去中国看你。”

    他拥抱着江月,江月只是抿着嘴,什么话都没有说,眼神安静地向上看。

    返回拉萨,江月来不及停留便急匆匆地坐了火车离开。她要回广西工作,而我,住进了她所说的那个叫尘埃落定的客栈。

    我只是单纯地喜欢这个店的名字。要如何才能尘埃落定。刘若英的声音在我的耳边飘荡回响,“请允许我尘埃落定,用沉默埋葬了过去,满身风雨我从海上来,才隐居在这沙漠里”。

    爱了那么多年的陈升,从青涩的少女变成笑容温和的女人。没有结果的爱和执着。四十多岁的她终于嫁人了,有了孩子,成为一个幸福的女人。

    爱情并不会那么轻易地到来,但要有所期盼,尘埃总会落定。

    因为这个客栈是青旅的模式,每天都是一大批人热热闹闹地进出。大厅里不时有人大声说话,院子里有人打桌球,房间里有人做游戏。我在想,是有多少人和我一样,因为喜欢这个名字而住了进来。

    十月底,拉萨的气温越来越低,早晚温差很大,时常冻得我瑟瑟发抖。身边没带厚实衣服,冷空气霸道地侵袭着你的皮肤,深入骨髓。我害怕寒冷,习惯在冬天用热水泡脚,穿一双厚袜子入睡。袜子对于我来说比保暖衣还重要。

    在拉萨天气骤变的同时,丽江却阳光明媚,温暖舒适,我只是突然想要去那里了,便飞了过去。这样随意的旅行方式我不知道能维持多久,一旦经济进入紧迫状态,我就得回到都市里去找一份工作。

    江月给我发来信息的时候,我正坐在躺椅上,慵懒地享受着最后的假日时光。

    “我回到家了,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丽江。”

    “我想你了。”

    简单的几句话,却勾起我对她的思念。

    我们走着各自的人生轨道,却在某个时间相见。有缘的人,会相处一段时间,成为彼此年华里美丽的记忆。旅途里总是会出现这么一些人,陪伴、倾诉,一旦分开便不知道何时再见。

    “等我下次辞职的时候去看你。”

    “你都还没工作就想到辞职,还是等我不干了去看你吧。”

    “你不是很喜欢那份工作吗?”

    “我是很喜欢这份工作,但不喜欢现在的老板,他不懂设计,只是一个商人,压迫着我们干活。这次出游,我也想了很多事情,我懂得如何取舍,按照自己心意做事。”江月的声音甜腻,隔着电话,却像睡在我身边和我聊天一样亲切。

    此后,我和江月的联系很少。只是偶尔深夜,她失眠睡不着会给我打电话。我们在电话里,海地天北地瞎侃。不时,发出咯咯的笑声。

    第二年十一月份的时候,我在大理租了一个院子做客栈生意。我想要装修房子,需要人帮我设计。因为资金有限,譬如刷漆之类的活,能做的我尽量自己做。电话里,我和江月抱怨过,又累又苦,却不想放弃。

    江月说:“要不我过去帮你吧?”

    “可你要工作!”

    “你比工作重要,而且我早就和你说过,我会辞职的。就像长期待在一个水族箱里的金鱼,我需要换个地方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不然会憋坏的。”

    我还想劝她考虑清楚,江月却决然地买了到大理的车票。两天之后,我在8路车公交站台见到了江月。她穿着碎花布衬衫,背着个绿色的大号背包。

    我说:“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来旅行呢。”

    她说:“我现在已经习惯出门不带行李箱,而是背登山包,里面放着我所有家当。”

    “我替你背一会儿。”接过包,我的心因为她的到来变得暖和柔软。多么简单的关系。我们并不是相交多年的友人,只是在旅途里认识,相处几日,建立了感情,她便不辞劳苦地从远方赶来助我。

    我开玩笑说:“你对我这么好,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

    她笑着说:“有可能。”

    “那我们得分开睡了,我不喜欢女人。”

    “看把你吓得,跟你开玩笑呢。我才不会爱你的!”

    那段日子,我习惯了江月的陪伴。

    早上,我洗澡的时候,她在外面边听歌边打扫卫生。上午,我们一起去买菜,我给她做她爱吃的红烧排骨。半夜起来看到她把被子踢到一旁,我会给她盖上。她偶尔心口疼痛,我会给她拍背,安慰她。

    我们也会在深夜里聊到在尼泊尔的时光,聊到Chris。江月说,他们早就没有联系了。

    我对这个结果并不诧异。

    她说:“无论如何,我还是要感谢他,赐予我一段美好的记忆,和他在一起真的很快乐。”

    她问我:“你是不是早就知道Chris是一个花心的男人?因为后来我也去问了宾馆的服务员。”

    “那你还继续?”

    “因为我抱着侥幸心理,或许,他对我是真爱呢,他一不小心就跟着我来了中国呢。”

    “Devin和我还有联系,他前些日子在电话里和我表白。”

    “Devin很不错,他不会像他哥哥一样花心,你可以考虑。”

    “难道我要去尼泊尔找他吗?”

    “那有什么不可以呢?”

    “不行,我可不习惯那里的生活。”

    “你应该也没有学会上厕所不用纸吧。”

    我们笑着,吵闹着,陪伴着,日子如手中的发丝,一回头,划过指尖,被抽走大半仍浑然不觉。

    那一年,我没有再期待爱情,只是等着和江月的下一场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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