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不到,忘不了-等不到眸中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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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把心遗忘在海德堡。在一个温暖的仲夏夜,我的耳朵也充满了爱情。她的嘴唇像玫瑰含笑,当我们在大门前告别,我清楚记得那最后一吻。我把心遗忘在海德堡,我的心在内卡河边跳。

    ——(德)歌德《我把心遗忘在海德堡》

    [一]

    倪嘉苇放下电话时,心里有些乱,坐在酒店的沙发上也不安稳,听温奚刚刚在电话里说的那意思,好像是她找樊夏辰谈过了,也给了樊夏辰他酒店的住址,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一大堆,接下来就要看樊夏辰的想法和行动了。倪嘉苇没有对温奚说任何感谢的话,首先他觉得她那是多管闲事,其次是她那通电话让他内心又死灰复燃。

    樊夏辰都要结婚了,他还有什么可值得期待的呢?她那个人,他又不是不了解,死脑筋,认准的事情十头牛也拉不回来,就那么一条道跑到黑,不懂变通,一是一二是二,都十年过去了,他还能指望温奚那一番话把她说通,然后她会跑到这里来找他诉说出真情?

    倪嘉苇自己都觉得好笑,窝在沙发里长舒出一口气,可就这么坐了很久,他心里突然一沉,好像察觉到了什么一样从沙发上直起身,打开房间的门坐着电梯到了最底楼。

    手里拿着门钥匙来回的换动,可是到了一楼,在楼下站了很久,连吧台上的服务员都朝他投来诧异的眼神。倪嘉苇觉得自己真是傻了,沉着一张脸,干脆爬楼梯一路爬回了十七楼。

    走廊很长,墙壁两端闪烁着昏黄的光线。倪嘉苇一直低着头,直到走回房间门前才抬起脸。可一瞬间就怔住了,因为门前站着的人背对着她,手指停留在半空中好像犹豫着该不该按下门铃。

    她穿着一板一眼的黑呢料大衣,头发披散下来窝进竖起的衣领里,深米色的围巾紧紧的裹住下巴,最后她转过头来,是那张倪嘉苇魂牵梦萦的脸。

    想来她也没注意到他站在那,所以才不由的一惊,整个人后退一步。倪嘉苇因此没来由地紧张,但还是镇定的不表露在脸上,走到她身边用钥匙打开门,侧过身给她让出一条路。

    樊夏辰莫名的羞怯起来,迟疑的站在门口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是来找我的吗?”他问她。

    樊夏辰回神般的抬头,有点踌躇的模样,最后还是走了进来。门被倪嘉苇关上,他脱下鞋子打开冰箱的门,拿出了一大瓶矿泉水倒进两个杯子里,其中一杯他拿起来喝,另一杯放在了玻璃茶几上面。

    那是给她的,她看懂了。走过去拿起来轻抿了一小口,这才扯扯嘴角:“我听温奚说了……她和你的事情,我……我好像误会了什么,我现在……”

    她话还没有全部说完,已被倪嘉苇一把扯进怀里。手里的水杯洒在地毯上,他使劲的抱着她,把她往自己的身子里按,那力度大得都快把她压扁,喘不过来气。

    “我一直以为一一是你的孩子,我以为你和温奚在一起了。”她把脸埋在他的肩膀里,声音已经有些哽咽。从在他的房门前看到她的那一刻开始,倪嘉苇的理智就已经近乎瓦解,他以为又是他在做梦了,她不可能主动来找他。可是现在他分明就能嗅到她在自己怀里的那份淡淡的香气,真实的令他抚着她后颈的手指都微微颤抖。

    他忍不住低声问她:“你来了,算不算给了我一个自作多情的机会?”

    樊夏辰呜咽出声,她伸手抓紧了他的背,终于说了出来:“我不会和他结婚,我到现在才明白自己心里,我心里……”

    “知道,那些我都已经知道。”从她出现在他房门前的那一刻他就知道,现在他不让她再说下去了,他不想看她哭的难过。

    这么多年,或许这一次他和她终于可以真诚的面对彼此了,原来他没有白等那么多年,他这么长的思念没有被她的无情斩断,她给了一个让他继续为她生存的理由,那就是,她可以爱他,而她也允许了他爱她。

    想必说出来会令她生气,可她压抑般啜泣着的声音却令他感到内心愉悦,因为那眼泪是为了他流的,他的脑子已经开始乱起来,行动永远要比思绪来的快,等他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俯下身去贴住了她的唇。这一次她没有拒绝,反而半接受似的回应了他,这令倪嘉苇全身的骨头都在飘,她生涩的动作更是使他觉得她自始自终都是只属于他的。或许他还可以更放肆一点,将她抱到卧室,因为内心的焦急而半摔似的把她放到床上。

    樊夏辰还没来得及喘息,倪嘉苇的身体就已经压了下来,落下的吻像急迫的热浪,她只能被他引领,根本没有不安与担忧的机会。

    四年之间,他从来不敢奢望会有这一刻,他已经做好了一直和她这么耗下去的准备。就算她到头来嫁了别人,他也愿意就这么守着她哪怕她从不会给他回报。可现在,现在的幸福令倪嘉苇觉得或许是他的一场梦,怎样都好,他就只求别太早醒过来,让他在沉溺其中一会儿,哪怕只有一小会儿。

    他怜惜且珍惜的一寸寸亲吻她的身体,樊夏辰用力闭上眼睛,因羞涩与难耐的疼痛而不敢看他的脸。

    倪嘉苇的喘息加重,他靠近她的耳边用沙哑到及至的声音说:“夏辰,能不能看着我?不要像从前那样。”

    樊夏辰睁开眼的一瞬间就有眼泪掉下来,他顿时心生爱怜,去吻掉她的泪。他好像突然明白,原来所有的等待与痛苦都是在为了等待这一刻的到来,他嘴唇亲吻过的她的身体,她双臂怀抱住的他的肩膀,原来爱不需要再希冀什么,得到与失去,不过是在一念之间,幸而他从未放弃,幸而她来到了这里。

    幸而他和她绕了那么多条黑与弯的路,最终还是回归了彼此。

    夜半时分倪嘉苇皱着眉头睁开眼,迷迷糊糊的醒来,侧在枕边的手臂抬了一下才发现怀里是空的。他立刻直起身在房内找了一圈,发现樊夏辰坐在落地窗旁的小沙发上。

    她大概是望着窗外的星星出神,也可能什么都没想,很安静的坐在那,直到倪嘉苇走过去从背后抱住她才反应过来,侧脸看向他的眼神有些慌慌张张:“你醒了?现在还很早,我吵到你了吗?”

    “你又没出声音。”他沉着眼睛,黑色的眸子在微弱的光线下闪动水泽般的光点,“我们现在这样,你打算怎么办?”

    樊夏辰无可奈何地笑笑,“还能怎么办,已经是现在这样了。”

    倪嘉苇皱起眉,立刻拉下脸来:“你想反悔?”

    声音中透露些许不安。

    “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樊夏辰嗤笑着白他一眼,既而又安静下来,轻微叹息一声,抬起右手看着无名指上的钻戒,对他说:“总之要先把问题解决,其实早在四年前,当你离开之后,我就已经发现我和他之间是不可能的了。感情的维系太脆弱,所以根本经不起丝毫的破坏,尤其是我又很容易被某人的出现动摇。”

    倪嘉苇略显局促的咳了一声,又想起了不知该不该告诉她的话,最终还是说道:“我说这话没其它的意思,我就是早觉得他有点问题,四年前看到他时觉得很眼熟,我一定见过他,而且是在钟然出事的那天。”

    樊夏辰没有说话,过了很久之后她转身依偎进他的怀里,仿佛做出很大决心一般的舒出口气,闷声说道:“嘉苇,不要再离开我了。”

    他一怔,嘴角忍不住上扬,抱住她吻她的发丝:“我不会了。”

    [二]

    不仅是樊夏辰工作的杂志社,还有时逸凡的律师事务所,这两个地方的同事们都知道他们下个月就要结婚了。酒店都订好,这是大家眼中认定美满般配的婚姻,就差到时候喝喜酒上红包了。杂志社里有同事满脸羡慕的议论这桩婚事,阮凝听到就在一旁干撇嘴,李恒无奈的朝她笑,“哎,你那是什么表情?是不服气樊夏辰嫁了时逸凡那样的大律师,还是嫉妒他娶走了你闺中密友啊?”

    “都不是。”阮凝啧啧舌,凑近李恒和他咬耳朵一句:“老公,这事只有咱俩知道就行了。夏辰和时大律师啊,他俩吹了。”

    确实吹了,而吹的原因在阮凝看来包准是樊夏辰劈腿去了前男友那里。因为樊夏辰不准备把真实情况告诉任何一个与这件事无关的人,就连和樊父樊母,她也只在电话里说不会和时逸凡结婚。可想而知,樊母张牙舞爪的对她进行起批斗,连“不孝女啊”、“你忍心看你娘这么大岁数还抱不到外孙吗”这种毫无意义的抨击都出现了。好在樊父还算谅解她,说什么觉得不合适也不需要勉强在一起,他尊重女儿的选择。

    樊夏辰也决定暂且不把自己和倪嘉苇的关系公开,毕竟转变太快的话,在不知情的人眼里会理所当然的将倪嘉苇视为破坏人家感情的第三者。而且,时逸凡那边,她也需要做一个彻底的了结。

    所以她把那个装有钻戒的小方盒推到他的面前,语气也很认真坚定:“逸凡,这是我送给我的结婚戒指,我现在把它还给你,结婚的事情,就当从来都没有过吧。”

    坐在对面的时逸凡好像早就料到她把他约出来就是为了这件事,于是脸上也没有任何诧异的表情,很平静的把手里的烟灰弹落在茶色的烟灰缸里,冷漠而拒绝的回驳她:“拿过去,我不同意。”

    樊夏辰不解地望着他,用最后一点耐心说:“别这样,我们起码应该好聚好散。而且你应该明白我们是不可能的了,就算没有钟然的那件事情,我和你之间也就到此为止了。我承认,我没有爱过你。”

    “他回来了吧?”时逸凡露出嘲讽的样子,从刚刚开始他就总是会露出这种居高临下的表情,“你现在终于能下定决心去他那里而不是再打电话给我,要我帮你上演恩爱夫妻的戏码?没想到你想开得还真快,这距离你上次和我说分手才几天啊。”

    樊夏辰有些生气了,她直视他的眼睛:“我的事情与你无关,我并没有做出什么让你不齿的事情,何况你骗了我那么久,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继续和你在一起?”

    时逸凡一张脸仍漠无表情,用强硬而顽固的态度答道:“你最好别想分手的事情了,根本不可能。”

    “时逸凡,你……”

    他打断她,故意把话说的尖刻难听:“你知道我和你结婚这件事有多少人知道吗?我的大学同学,高中同学,还有律师界的同事,他们在下个月都会到场,如果现在你拍拍屁股走人,你知道我会丢多少面子?还有樊夏辰,这么多年了,你在我面前表现的就像是个贞洁烈女一样,一下都碰不得,就好像每天都要带着一张假惺惺的面具忍受和我在一起,我不问其他,就说你和我在一起的这些时日里,你根本就没有爱过我半点,我对你再怎么好,也没换来一丝回报。”

    樊夏辰哑言,她否认不了,因为时逸凡说的确是事实。抛开他隐瞒她真相的事情,作为男友,他的确是合格甚至是模范的代表。可仅仅一瞬间,樊夏就清醒了过来,她瞪着他,不能相信他的话,“你当然会对我好,那是因为得到了我,你的复仇就成功了,钟然得不到的你到手了,为了那样你才会编出一连串的谎话,甚至不惜和宁雅分手,就连现在,我都在怀疑你说的话是真是假。”

    “你以为全部都是为了报复吗?”他问她,语气中有掩饰不住的哀伤,“我和你在一起四年,这么长的时间,你就凭着良心说,真的感觉不到其他的感情?”

    樊夏辰干脆狠心的摇头,答案非常笃定:“就这样结束吧,逸凡,我想这大概也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我不爱你,从来都没爱过,我会一直爱下去的人是他,是倪嘉苇,而不是你,因为你不配。”

    这句话刚一说完,樊夏辰的头就猛地甩向了右边。因为她的左脸挨了他重重的一巴掌,她根本没有任何堤防,整个人都向后退了退,椅子摩擦地面发出“吱哑”一声响,引来茶店里其他顾客的侧目。

    时逸凡抓过钱包恶狠狠的喊了一声“买单”,扔下两张粉红色的钞票便拉开椅子走了出去。刚走到樊夏辰的身后,他又像想到了什么,突然转回身贴进她的耳边,一字一顿咬牙切齿的说道:“我不会让你就这么和他心安理得过下去的,我和你之间永远都不会结束,你想都别想!”说完他便离开了。

    服务生来结帐的时候,小心翼翼的瞥了眼樊夏辰,男人走了,便只好把零钱找还给她,顺便问了句:“小姐你不要紧吧?”

    樊夏辰没有要他找回的钱,从椅子上站起来,一边回了句“没事”一边匆匆朝大门走去。

    每天都要到杂志社上班,同事们难免会猜测,因为婚期越发临近,樊夏辰的脸上没有丝毫新娘子的喜悦气息也就算了,她竟然还对和未来丈夫的事情闭口不谈,如果有人厚着脸皮去问她,她也只是风轻云淡的答一句:“我们决定不结婚了,谢谢大家关心。”

    大家虽然很好奇其中的原由,可问多了只会显得八卦,别人的闲事还是不要管的好,更何况樊夏辰身边似乎不缺男人。因为每天都会看到一个年轻帅哥在杂志社门口准时等她,接她下班,有人也撇撇嘴猜:“樊策划和她男朋友一定是到了感情乏味期,所以才另找新欢。唉,人之常情嘛,反正她下次再说准备结婚时可别是忽悠我们的就好,还等着喝喜酒呢。”

    这边的樊夏辰并没把身边人的猜测鸡婆放在心上,她只是觉得倪嘉苇这么一直住在酒店里不是个事儿,费用高不说,而且不像个家。她从家里拎着装有饭菜的保温瓶过来,一边把筷子给他摆好在餐桌,一边问他:“你到底是怎么考虑接下来的事情的,是回老家呢,还是……”

    话还没说完就被倪嘉苇打断,他喝了口汤,不急不慢的回答:“总之我不会留在老家的,这个月底吧,我要回国外。”

    樊夏辰抬头看了他一眼,说不出来话。

    直到他盯着她的眼睛,很正式的说出来:“你要和我一起走。”

    她似乎愣了一下,像是有点高兴他会这么说似的,可还是犹豫了一下,“你发什么神经啊,我工作在这里,和你一起去那边我靠什么养活自己?我听温奚说过,你在那边倒是可以如鱼得水了,我才不去呢。”

    他却耸耸肩,说的无比轻巧:“辞职,我养你。”

    樊夏辰怀疑的皱起眉:“你还真较上劲了啊?”

    “那你说你将来不和我你还能和谁。”

    “什么话,说得我像没人要了似的。”

    倪嘉苇握过她的双手,右手无名指上的钻石戒指已经被蓝色钻戒所替代,他望着那颗六棱面的暗蓝钻石,把曾经自己最不屑的电视剧里的狗血对白说得情真意切:“你要是爱我,就跟着我。别离开我,夏辰,留在我能看到你的视线范围内。”

    樊夏辰顿时就心里一痛,她现在明白男人是十分脆弱的动物,又敏感又细腻,一旦受伤之后,那伤口要比女人来得还深还痛。尤其是倪嘉苇这种骄傲自尊的男人,二十五岁的年纪明明正值挥霍放肆的时期,然而他却已经拥有了比同龄人多出数不清的东西,事业,实力,还有那颗时而成熟时而温柔的心,樊夏辰突然就觉得这么多年过去,她可能真的是要栽在他的手掌心里了,于是认命的长长叹气一声:“算我倒霉,偏偏就认识了你,好好好,以后你去哪我去哪总行了吧?人身自由都没了。”

    倪嘉苇又拉下脸,“你把话说好听点会死吗?”

    “不会死,会掉肉。”

    “那不正好,全当减肥了。腰上的肉那么多,摸起来比海绵垫子都厚。”

    果然是江山易改秉性难移啊!他都二十五了,说起话来还和以前一样毒,樊夏辰气的脸红,抓过他手的筷子撇到他身上,愤愤的骂了句:“你怎么还那么流氓!”

    倪嘉苇忍不住笑了,从椅子上站起来跑过去一把抱起她,樊夏辰尖叫一声挣扎起来,可很快她就面红耳赤的服服帖帖,因为他俯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你再不老实,我还可以更流氓一点。”

    [三]

    时逸凡辞职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樊夏辰耳里,她是在电话里听宁雅说的。宁雅告诉她的时候语气里还透露出责怪与担忧,因为她现在已经完全联系不到时逸凡了,电话关机,公寓没人,宁雅似乎担心他会出什么事。

    因为以前就有个前科,他酒后驾车撞到了电线杆导致右手骨折,这不是凭空捏造的虚无。挂断电话后,樊夏辰也开始有些后怕了。几年的相处下来,她很了解时逸凡这个人,说难听点是表里不一,个性极端,外表看上去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骨子里实则却完全相反,他不仅斤斤计较,还总会把一些琐碎的事情放在心上。而且,他又是那种在意外界言语死要面子活受罪的类型,她的悔婚,很可能就是造成他失踪的直接原因。

    下班回来她就在倪嘉苇住的酒店客厅里来来回回的走,最后只好把这件事告诉他,倪嘉苇的第一反应是沉默,良久过后才问:“你和他失去联系已经很久了吗?”

    樊夏辰焦虑的点点头,“自从上一次把戒指还给他之后,我就没再和他见过面。而且那次是不欢而散,他也说下过狠话,他那个人就是有太强的报复心……我现在真的很不安,我害怕他会出事。”

    倪嘉苇的声音变得沉重,跪到她的身边握住她的手:“他对你做过那么多过分的事,你还担心他什么?况且你和他已经再毫无关系,他今后怎样出什么事也不是你造成的。”

    “可我会良心不安。”她无奈。

    “你就是这样,才会被他抓住把柄。樊夏辰,你傻不傻,是他欠你的,又不是你欠他的。”

    樊夏辰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好,因为倪嘉苇的话的确让她哑言。而也是此时,她的手机响了起来。急忙掏出来一看,来电显示是一串陌生的本地号码,她困惑的皱眉,立刻按下接通键:“喂?你好。”

    那边并没有声音,只有轻微起伏的呼吸。

    “喂……?”樊夏辰像猛然惊醒般的站起身,小心翼翼的试探着问道:“逸凡?是你吗?”

    听到那个名字,倪嘉苇的头也瞬间抬了起来。

    “夏辰……”

    是时逸凡的声音!樊夏辰整个人都因此而有些激动,甚至语无伦次的问:“你现在在哪里?怎么你说话听上去怪怪的?你是不是又喝酒了?”

    “我只再问你一句……”他的确喝了不少,意识不算清晰,“你到底,回不回来我身边?”

    樊夏辰一怔,很快就平静下来。她似乎有轻微的叹息,最终回答他:“别这样了,逸凡,你知道我们之间早就已经结束了。”

    这句话一说完,那边便是长久的沉默。本以为他会大骂她之后然后恶狠狠的挂断,可他却出奇的以一种极其温柔的语气再次开腔,“樊夏辰,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时逸凡……”她顿时觉得厌烦,不想再把这个话题进行下去。

    “今天,是我们该举行婚宴的日子。”

    樊夏辰还没等开话,电话就被身边的倪嘉苇抢了过去。他沉下声,对电话那头的人直言:“你不要再这样纠缠下去了,这对大家都没好处。你要是个男人,就祝福她,我愿意替她接受。”

    时逸凡并没受到挑衅而破口大骂,也可能是他喝的太多而没力气反驳,就只是说:“告诉樊夏辰,我在老地方等她,我现在就要见她。”

    电话挂断后,樊夏辰在一旁已经听到了最后一句的内容。她在脑海里面辗转了很久终于想起那个所谓的“老地方”是哪里,应该是时逸凡的公寓。她和他平时都因为工作忙而很少有机会去固定的餐厅约会,偶尔会在他的公寓里见面,看租来的电影。她心里总觉得有些乱乱的,抓过沙发上的外衣便跑了出去。

    倪嘉苇心烦意乱的揉了揉头发,骂了句脏话也跟着她走出了屋子反手关上门。

    这里距离时逸凡家的公寓并不算远,倪嘉苇追上她后拦下一辆出租,二话不说的把她推进去,自己坐到了副座。一路上她都不说话,除了让司机再开快点以外。倪嘉苇不爱听,总和她唱反调,幼稚的毛病又复发,对司机说:“车这么多,开太快有危险怎么办,慢点开。”

    “不行,请开快一点!”樊夏辰气得狠瞪了倪嘉苇一眼。这都什么时候了,他跟着捣什么乱。

    倪嘉苇才懒得理她,心里气还气不过来呢,怎么见前男友去还非得坐火箭啊?都是前任了,就算再担心,当他这个现任的面前不会装着点儿吗?于是干脆提高音量又一句:“我说了慢点就慢点,不然你再自己搭一辆去!”

    司机也无奈了,讪笑一下:“要不你俩都搭别的吧,你们两口子吵来吵去我是听谁的啊。”

    樊夏辰脾气也拗,懒得再和他理论,索性在碰上红灯的时候推车跳下去,不由分说的拔腿往前跑。反正也快到地方了,她不想和他怄气。见她真下去了,倪嘉苇扔下钱也跑下车,即便气得牙根痒痒也还是不能放她一个人跑去找时逸凡。

    倒不是担心她和他旧情复燃,而是这样的紧要关头,他必须陪在她身边。但不幸的是,樊夏辰在绿灯的空隙跑到了马路对面,因为她看见了停在路边的时逸凡的车。又碰上红灯,倪嘉苇只好在这边等,急得火烧火燎,却只能看着樊夏辰在那边拍打着时逸凡的车窗,说了些什么隔着这么远,他根本就听不到。

    但樊夏辰并不是和时逸凡叙旧的,她只是意识到不好,因为时逸凡在车内缓缓的踩着油门,车子一点点的向前开,樊夏辰急了,大力敲他的车窗:“逸凡,逸凡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喝多了!把车停下来,你这样很危险!”

    她来了,就如他意想之中一样。可一直坐在车里等她来的时逸凡却看到了她身后的那个人,现在他站在马路的对面,因为被红灯阻拦而无法立刻过来她身边的焦急表情,令时逸凡感到更加莫名的气愤。

    他摇开了三分之一的车窗,醉眼看向她,语气竟嘲讽起来:“如果没有他,你仅仅会因为我瞒你欺骗你就狠心绝情的离开我吗?回答我,会不会?”

    樊夏辰一愣,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因为没有倪嘉苇的话,她或许真的不会走,可知道了他接近她的真相后……她终于还是摇摇头:“和他无关,是我真的不能原谅你所做的那些。”

    “那你今天为什么来见我?同情?还是心有愧疚?”

    “我们能不能不说这个,你把车停下来,我们可以找个地方好好的谈!”

    “有什么可谈的,我们早就谈完了。”他淡淡的笑了,“你已经和我无话可说,没有再谈的必要。”

    “时逸凡,时逸凡你别这样,你不能拿自己来开玩笑!”她的手扶在车窗上,已经感觉到车子正加快向前滑动,她快要跟不上了。

    “说什么傻话啊。”他最后看了她一眼,含义不明而又冰冷的一眼,他扯了扯嘴角,一字一顿的说给她听:“你这么快就忘了?我曾经说过,樊夏辰,你离开我,让我丢尽面子,你这辈子都别想好过,更别妄想和他心安理得的在一起。”

    “我告诉你,不可能。”

    “你毁了我,我也要毁了你的人生。”

    可他说完,竟有眼泪流下来。他皱着眉,狠狠的闭上眼睛咬住牙。不顾樊夏辰的阻止与尖叫声,在周围行人惊恐的眼神中猛地踩下油门,车刚开到马路上,一辆飞快驶来的重货卡车便撞了上去。支离破碎的玻璃碎屑满地,巨大的翻车声撞击耳膜。樊夏辰瞪圆双眼注视着眼前的一切,直到倪嘉苇从马路的那边跑过来一把捂住她的眼睛,颤抖着声音在她的耳边:“别看,夏辰,不要看。”

    好像多年前某个相似的场景又冲演了一般。

    她看见了一些画面,而他立刻冲来捂住她的眼。

    他手心里有炽热的液体流淌下来,樊夏辰的哭泣声在围观人群的议论声中显得那么微不足道,除了她身边的倪嘉苇,甚至不会有人听到。

    [四]

    春夏秋冬从身边快速的流过,白驹过隙般不留痕迹。两年的时间就这样消失不见,快的几乎来不及眨眼。

    樊夏辰这次坐车回老家,是为了参加了温奚的婚礼。要不是因为突来的喜事,她恐怕又忘记要在过年过节日时回家见见爸妈。有时候想想,这辈子还剩下多少时间来陪伴他们呢,爸妈都老了,她却还不能尽孝道,结个婚让母亲放心下来,省得她整日心酸的念叨。

    在温奚的婚礼上,樊夏辰看到父母两鬓发白的模样,心里又开始内疚起来,不停的自责,最后在樊母的批斗下决定再多请一个星期的假在家。

    温奚嫁的不是她一直心爱的人,是一个比她小一岁的普通职工。房子很小,并没有车。人长相也很大众,个子不高,可樊母说他有一颗爱着温奚的心,把她的女儿当自己亲生的一样来疼,又把温奚当宝贝似的捧在手心里,有一口好吃的也要先喂给温奚吃,樊母说,这就够了,女人这辈子能嫁给这样的男人还有什么求的,哪怕走过再多弯路,也有他为你再重新撑起了温暖的避风港,那里才是真正的家。

    樊夏辰也看到了,温奚在婚礼上因喜悦而流下的幸福的眼泪。她还是那么漂亮那么温柔,亲昵的叫着夏辰姐,说你能来我真高兴。樊夏辰笑笑,抱抱她祝她以后一直这么幸福快乐。

    温奚也握住她的手,用力的点头:“夏辰姐,你也要幸福啊,一定啊。”

    樊夏辰想随便说句当然来附和,可半天都没挤出那两个字来,于是傻笑几声才应付过去,因为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婚礼结束后,温奚和丈夫回去新家入住。一一暂时放在了倪父家,在温奚眼里,估计倪家就是她的娘家了。樊家也到倪家来帮忙,帮着做饭收拾,樊夏辰就领着一一在客厅里玩。好在一一很乖,很快就睡着了。她抱着一一坐在沙发上,倪父从房间里出来,拿了厚厚一叠明信片递给她,微笑着说:“这是嘉苇这几年在外面邮给我的,他工作不忙的时候就经常去各地旅行,每一张明信片上的风景和人都是他拍下来的,不同的地方,不同的天空,他说是给我和他一起分享,可我知道,他心里最希望的还是想让你看到。”

    樊夏辰拿过那些明信片,一张一张的慢慢翻看,有湛蓝的天空,风格古典的大桥,在夕阳下亲吻的情侣,背后是金色的沙滩……她眼眶红了,却还是逞强笑出来,抬头看倪父:“倪叔叔,原来你都知道了啊。”

    倪父露出当然的表情:“自己的儿子,他眼珠子一动我就知道他小花花肠子是怎么扭的了。几年前我就知道了,可是啊,你们可能就是有缘无分了,出了那么多事,想在一起都难。”说到这里,倪父的眼神流露出惋惜。

    樊夏辰知道,倪父说的是两年前的那件事。当时在时逸凡的葬礼上,宁雅因为太过悲痛而当场歇斯底里的责骂起樊夏辰,樊夏辰也受到了严重的精神创伤,虽然没有一蹶不振,可她没有心思上班,也没有脸去面对同事,于是就辞掉了工作回老家休息了一个月。樊父樊母也都听说了这些,什么都不问,就只是陪伴着她,希望她早日振作起来。唯一不知道的,就是她和倪嘉苇之间有过的种种纠葛。她也什么都不说,幸而没有人来问。

    因为时逸凡的离去,樊夏辰真的无他所说无法再心安理得的和倪嘉苇在一起。就算那时每天晚上从他的怀里醒来,她还是会心觉悲伤,以至于长久的失眠。看到她这副模样,倪嘉苇都明白,她太善良太自责,她认为自己和他幸福的生活是从别人的死亡那里换来的,她甚至不敢接受这份幸福了。不管他陪在她身边多久,她还是无法从阴影里走出来。倪嘉苇经过长久的思虑,终于还是下定决心让她一个人静一静,所以只留给她一张字条,然后独自去国外了。

    没有带她走,不知是不是又一次的变相分手。

    可字条上的话却让未来还充满遐想的机会,他写着,等这一切告一段落,我会回来接你。

    所以樊夏辰才回了老家休息,差不多振作起来时,她又离开家,去外地打拼,获得了中学美术老师的工作。因为在工作上的卖力,她似乎渐渐的忘记了时逸凡死时,她那种懊悔的痛苦,她不知这样做对不对,可她还是再次站起来了,没被打倒。

    估计这些事情,倪嘉苇向倪父还有温奚也多少透露了。

    可是,这两年来,他却没有回来过一次。

    “你们两个啊,都是不会变通的孩子。”倪父看到樊夏辰长久沉默,又开口说:“人的一生这么短暂,总拿别人的过错惩罚自己,那你们自己的幸福呢?谁来给?”

    樊夏辰摇摇头只是说:“可能他也觉得累了……”

    倪父无可奈何的笑了一下:“或许吧,说真的他去了哪里也没有告诉过我,温奚也不知道。明信片上从不写地址和电话,偶尔他会打一个国际长途来,但每次打回那个电话都占线,估计他是不想被人找到。你说的对,他可能是真累了,想去休息一下。但你不觉得这样也好吗,一个人累了时,就会想回家,真的累了,也就快回来了。”

    “倪叔叔,他的个性是不是很像您?”樊夏辰心痛的垂下眼,“我以前听说过,他的母亲很早就不在了,而他好像因为单独去旅行而遭遇了一次可怕的空难,他在海里度过了很长时间才获救,他之所以在冰冷的海水里撑下来的原因就是想象着有母亲陪伴。但那之后你一直都没有再婚,而是把全部的爱都给了他……在这点上,他真的很像您。”

    “他妈在他很小时就因病去世,他甚至只能靠照片来回忆母亲的脸。而他小时候不懂事,一个人跑出去旅行,反而遭遇可怕的空难,冷冰冰的海,他却只想着他的母亲,我在那之后像自己保证要给他足够的温暖,我总不能再让嘉苇也感到海水般的冰冷吧。”倪父干笑。

    樊夏辰也笑了笑,樊父从厨房里出来喊了声“开饭啦”,随后樊母端着菜到餐桌上,瞅一眼沙发上的樊夏辰和倪父,打趣的问:“说什么事儿哪,夏辰你眼睛都红了,来来,把你伤心事说出来让我们大家都乐呵乐呵。”

    樊夏辰嗔怪一句:“妈,你怎么越老越闹啊。”

    “老樊,你姑娘嫌我闹!”

    倪父哈哈的笑起来,整个屋子里又充满了欢声笑语。樊夏辰转头望向窗外的蓝天,第一次见到他时,也是这样万里无云的天气,如今十二年过去,还是这么美的天。

    月中的时候,樊夏辰觉得该回去上班了,这次回去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回来。她不禁有些怀念起十七岁那年和倪嘉苇一起去看的那片向日葵海。都过了这么久了,那片向日葵说不定早就不在了。可尽管如此,樊夏辰还是决定在临走之前去看看。

    通往那里的路已经被翻修成了大道,樊夏辰从家坐公交车十分钟后到达那里,下了车,她发现向日葵海已经缩小了范围。很小的一块区域,并且还被栅栏圈起来,像是成为了私人所有物一样。再往深处走一些,会看到成株的向日葵后盖起了一栋小矮房,屋子里面放着林忆莲的那首老歌,樊夏辰唱过不知多少遍的《至少还有你》。

    是从收音机里的点歌台播放出来的,音质有些尖,但却有钝钝的温柔感。

    我怕来不及,我要抱着你,

    直到感觉你的皱纹有了岁月的痕迹。

    直到肯定你是真的,

    直到失去力气,

    为了你,我愿意……

    远远的,樊夏辰好像听见有谁也在轻声哼着这首歌的曲调。她转过身,下意识的去寻望那声音的来源。在向日葵的尽头,她看到一个穿着黑色短袖的背影,浅色的牛仔裤在金色的花朵中很显眼,黑框眼镜架在鼻梁上,被他抬手略微推了推。她皱着眉歪了一下头,直到对方也侧过脸来。

    樊夏辰的表情立刻僵住了,这是梦还是什么?幻觉?

    那歌里还在唱着:

    如果全世界我也可以放弃,

    至少还有你值得我去珍惜。

    而你在这里,

    就是生命的奇迹。

    也许全世界我也可以忘记,

    就是不愿意失去你的消息。

    你掌心的痣,

    我总记得在那里,

    在那里……

    一辆出租车从路边开过,带起了一些微尘和风。风吹动他额前的发丝,他转头时一眼就看到了十几米外的向日葵那边的尽头,一身淡绿连衣裙的她。他的眼神里瞬间充满了惊诧,握着单反相机的手指略微颤抖一下。

    过了多久了?

    两年?七百多天?

    他曾以为,这是再也不会可能的事情。他也曾经,做出过放弃的决定。因为她受到过的创伤,已经不是他仅仅陪在她身边就能够痊愈消失的。那会是一辈子的痛,如果她忘不了,他就无法再让她幸福。

    等不到了,他离开的那年被这四个浮现在心底的字搅的心灰意冷。也下定决心般想把她忘掉,可又隐隐的发觉,他只不过是变相的给她恢复的时间,而他总有一天还会回来。去过那么多地方,拍下过不同的风景。一路上,遇见过不同的人不同的天空,他还是会觉得,不是与她一起经历过的一切都没有过多的意义。

    或许这种非她不可的情愫,从见她第一眼的时候就已开始。

    她是可以温暖他内心冰冷的人,他躺在深海里循着那水面的一丝光而找到了她,多少年来,执著的从不肯放弃,无论被她拒绝过多少次,他都相信会有那么一天,她会回来。

    就像现在一样。有些梦会醒,有些梦还在持续,但他很清楚这是现实,她就在面前,在向日葵的花海里,终究实现了他期待的瞬间。

    每次的分开,换来最后的相遇。在这个他爱上她的地方,她就站在那里。倪嘉苇拧起眉心,眼眶蓦地泛红,在泪水滴落的前一秒,他听到了前方传来的快步的奔跑声,回过神的时候,她呜咽一声紧紧的抱住他的腰。

    他闭眼,炽热的液体滴落在她的脖颈里,一双手用力的禁锢住她的身体,像是要把她揉碎进骨髓里。

    会愈合吧,那些自以为疼痛难忍的伤口;会过去的,数不尽的迷茫与低落时的悲伤。

    因为你在这里,因为你回来了。

    我不会再放开你的手。倪嘉苇微微的笑,沾染满了唇角。

    她十七岁,他十五岁,那年的单恋令他在向日葵的午后印下了他送给她的第一个吻;

    她二十三岁,他二十一岁,她已经感觉到自己对他的爱,可却因害怕与失去从而逃避面对彼此;

    她二十七岁,他二十五岁,终于可以正式对方的感情不再顾虑那些悲伤或是离合,可最终的爱还是被印上了有缘无分的标签。

    到了现在,他们都已经到了可以肩负起彼此未来的年纪,这世上那么多人相遇那么多人分手,可过了这么久,那片向日葵还守侯在原来的地方,哪怕只剩很少的一部分,但它依旧还在盛开。

    若你愿意抛弃过去的茫然与痛楚,我就愿用一生来换你眸中的深海。不会再有等不到,这一世都注定要记住这刻骨的美好。

    是伤,也是痛,可苍白的人生因你的回归而再次凝聚起了期望。

    所以尽管吻是迟来,爱,并不会少。

    后记。年少如今。

    一直都有个毛病,那就是总在写后记的时候词穷。写这个稿子时,我是拥有足够宽限的时间的,编辑们人很好,让我相对的安心许多。但是总会有突然的状况冒出来打破我原先规定好的计划,我很死心眼,一根筋,有时总不愿变通,就像是那个《机器人总动员》里的总要走在激光线上的被输入洁癖程序的机器人Mo。

    不止一个人指责过我的这种行为,你想要一直这么完美主义下去是不行的,你跳不出你自己的框框。

    我真的不愿意改变,完美主义有什么不好?跳不出自己的框有什么不好?我就是要完成许多别人看似“根本不可能”的事情。我可以在每天5点50起床上课到晚上8点后赶完作业到10点,然后写稿子到寝室熄灯前的10点50。睡不着在脑子里构思情节,几乎每天12点30才能入睡。周而复始。或者周末的时间于我来说才是最紧迫的,人家可以睡到日晒三杆,但我一定要把闹钟调到6点。起床洗脸,吃饭赶稿。那段期间是地狱式的生活,我要写两本书,我要完成学业,我要每天都战斗。

    但我很满足我的生活模式,并为此感到幸福。

    我很讨厌别人在我拿到稿费或是出版书的时候说“羡慕”、“你多好啊”、“嫉妒哦”、“该请吃饭了吧”,说过这些话的人都会被我记在黑名单上,我讨厌那种什么都不想付出还望着别人的辛苦成果直流口水的家伙。那些都是我用时间,用健康,用心,用命不停的,一点一点的磨出来的宝贝,并不是你一句“哪天我也写”就会成功的事情。

    我并不轻松,但我认为快乐的渡过每一天比什么都重要。

    我也很辛苦,不像你们口中说的“完全不累没烦恼”,可这是我的路,这是我的人生,我要努力的去为梦想奋斗铺展,等到将来有一天,我坚信我会为此感到更加更加的骄傲。

    这19年来,太多的事与愿违让我不得不学会了隐藏自己最真实的一面,我长大了,必须要担当起肩负的责任与未来。我不能永远做父母身边的公主,我早晚会离开那座城堡。

    所以年少如今,我要珍惜这一生仅此一次的年华。

    谢谢你们,一直陪在我身边无论我痛苦与快乐都搀扶着我的人。谢谢你们,是因为你们我才会存在于此。

    谢谢你们。

    我的爸爸妈妈。

    谢谢你们。

    我最好的朋友。

    是的,我会继续做一个快乐的钢铁人。

    沐小弦。

    2011年2月2日除夕夜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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