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慕容御就出现在廉如意的屋顶上,他虽身无官职,可最近几天为了太子哥的事情忙碌的很。当他接到廉如意的字条时,却是恨不得立时就来找她,天知道他有多想见她。
再怎么着急也只能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从接到字条到如今,不过半晌的功夫,他却觉得时时刻刻都是煎熬,终于站在她闺房的屋顶了,却有些近乡情怯似的,待调整了呼吸,平稳了心绪,才缓缓的轻轻敲了窗户。
廉如意自然没有睡,窗户很快从里面打开,她飞身出了窗,与慕容御坐在屋顶……
“许久不见,你可还好?”慕容御轻声问道。
廉如意点点头,开门见山的问道:“不知春华楼的事,查明了没有?”
慕容御微微一愣,大概没想到她叫自己来,会问起这件事,略作沉吟,还是说道:“我已细查了这件事,那人确是太子门客,却是被人故意挑唆,酒醉失手和人推搡中致使那人摔下楼梯,当场就摔死了。”
慕容御说话时脸上带着嘲讽的笑意,“春华楼的楼梯并不十分高,以往也有人从上面滚落的,厚厚的毡布地衣,即便再无防备的滚落下来,也仅多是受些皮肉之苦,那人却一命呜呼,还真是需要些技巧呢。”
廉如意了然的点点头,“这件事即便查到了这里,如实禀了圣上,便是能让圣上相信太子是无辜的,也难堵住悠悠之口,不管怎样,落人口实,是免不了的了。”
慕容御很是赞叹的看着身畔美人侧脸,不愧是让自己心动的女子,勇敢坚毅又聪慧,“京城人人都说,廉二小姐聪慧不及魏采邑,被人如此评价,你就无动于衷么?”
廉如意没想到他突然换了个话题,转脸看他,却一下子落尽他映着明月墨色深深的眸子里,愣了愣才别开脸,“女子无才便是德,我以为,这是京城的人们都在夸我呢。”
慕容御不禁露出了笑容,笑意融进眼角眉梢。她不仅聪慧,还如此豁达,怎能让自己不心动呢。
“我找你来,却是有事要说的。”廉如意轻咳了一声,又把话题转了回来,“不知在这件事上,你们打算怎么做?”
慕容御也微微收敛了笑容,神情略显严肃的说道:“对方先下手为强,没有留丝毫挽回的余地,太子已经写了罪己书,承担下这个责任,责使门客亲自去对方家里赔罪补偿那家人一笔银子。”
廉如意点点头,“我到还有一个想法,不知合不合适。太子不妨借此机会,将功赎罪。圣上近些年来鼓励民声,轻徭减税,国库不太充盈吧?如果太子能在这个时候,增加国库收入,必然能挽回圣心,更得重臣认可。”
慕容御深深点头,“这自然再好不过,是什么事?”
“西南盐场。”廉如意说道。
西南盐场是块肥肉,了解的人都知道。但是朝廷和控制西南盐场的世家大族的关系很是微妙,稍有不慎,可能牵连甚广。所以即便现在国库不盈,圣上在对西南盐城的事情上,也是非常慎重,迟迟没有动作。
如果太子此时能在这件事情上,为皇帝分忧,自然再好不过。可稍有不慎,那就是满盘皆输,引起国之动荡也是有可能的。
慕容御皱眉深思,“西南盐场是好,可是这其中关系甚大,想要做好,可不是仅凭一腔热血就行的。”
“已经有人盯上了这块肥肉,太子若能借这个机会率先取得,既是对这次事件的反击,也能给对手一个当头棒喝。这样的机会不可多得,四皇子还是慎重考虑下吧。”廉如意语气笃定道。
慕容御转过脸来,对廉如意一笑,看似随意的问道:“你是因为关心太子才想了这么多,还是因为……因为太讨厌大哥?”他没发现自己问出这句话是竟有些心虚和紧张,攥起的手心里都微微有汗。
廉如意一愣,“原因不重要,结果才重要,不是么?”
慕容御好不容易才把心底的期待压了下去,他很想说,把这些问题留给我来考虑,你就安安心心呆在我身边,让我来保护你,可好?可他怕吓跑了她,恐怕日后连这样坐在一起的机会都没有。故而低下头,默默告诉自己,不要心急。
“我言尽于此,时间也不早了,四皇子请回吧,我也要回去休息了。”廉如意起身。
夜风很凉,她起身太猛,一个踉跄,竟没站稳。
慕容御眼明手快,立即起身扶住她,指尖传来她光滑的衣料,和衣料之下温软的触感。他心底一震,待她站稳之后,立时像被烫了一样将手缩了回来。他怕自己举止轻浮,轻薄了她。在他心中,她是如此美好。终于明白为什么师父曾经说过,越是喜欢,越不敢轻易触碰。他现在就是如此吧。
廉如意微微一笑,转身飞下屋顶。
第二日满朝文武上朝之时,太子长跪朝堂之上,痛哭流涕,承上罪己书,言辞恳切的表达了自己御下不严,愧对父皇的信任,愧对重臣期待,更对那不幸丧命的家人怀有深深的愧疚之心。
长长的罪己书感情充沛真挚,倒是让皇帝和群臣都感动不已。
圣上让太子起身时,太子却又说道,愿为皇帝分忧,希望皇帝能给他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他恳求去西南盐场,重新和世家商议盐场的控权问题。
此言一出,满朝皆惊。
连皇帝都不禁多看了太子几眼。这件事情,太子无辜,皇帝当然心知肚明,他没有横加理会,不过是也想借此机会让太子成长。西南盐场是块肉骨头,却是块不好啃的骨头。皇帝还是很疼惜太子的,他并未想过就这件事要惩罚太子……
可看着跪在地上,日渐长大的爱子,皇帝终是点头允了。想要让他成长为一个合格的君主,遭遇挫折和磨难也是必不可少的。
廉如意听说太子要亲去往西南时,已经是几天后的事情了。
她能够知道这件事,是因为廉世召也在随行之列。
廉如意来到廉世召的院子,笔喜正在给廉世召收拾行李。廉如意见笔喜眼中似乎还带着刚刚哭过的痕迹,低头抿嘴而笑。
“二妹来了,有什么事么?”廉世召到有些不好意思。
“我有事和哥哥说。”廉如意本欲打趣哥哥,见哥哥和笔喜都微微尴尬的样子,便收起了捉弄的心思。
廉世召看了眼笔喜红红的眼眶,道:“那咱们还是到书房去说吧。”
到了书房,廉如意从袖中抽出一个信封,交给廉世召。
“这是什么?”廉世召接过信封,掂了掂,分量不轻呢。
“是我最近从爹爹和姐姐的书房中搜罗来的关于晒盐出盐的一些事宜,也许有用,哥哥既然要随太子去往西南,便带上吧,若是真用得上,也不用说是我找来的。”廉如意垂了眼眸说道。
其实她从很久之前就开始找这些书籍了,前世为了帮助大皇子也专门搜集过这方便的材料,只是大皇子根本没有理会,而是和世家串通勾结在一起,他所谋的是那个皇位,并不是真的要帮助朝廷解决盐场的问题。希望今世,这些东西能派上用场吧。
廉世召惊讶的看着妹妹,“你怎么会对这种事感兴趣?你们这些小姑娘,不是最爱看那些让人掉眼泪的话本的么?”
廉如意噗嗤一笑,“谁规定了女子就只能看话本,不能担心国之社稷了?”
“没想到我还有位忧国忧民情操高尚的妹妹呢!”廉世召也笑着扬了扬手中的信封,“妹妹这是想要帮哥哥立功么?”
“你若立了功,回来可别忘了给妹妹好处就行!”廉如意点头承认。
廉世召拍着胸脯说:“哥哥怎么会是那种人,若真用得上,定将功劳都归于妹妹!”
“切莫如此,哥哥,小妹还想安安生生的做‘只会看让人掉眼泪的话本’的闺阁女子呢,哥哥可别害我,若哥哥得了赞誉,回来永心给我备份礼物就成。”廉如意笑着说道。
廉世召答应下来,她才放心的离开。
树大招风,她可不想太过招人眼。能躲在不起眼的角落里,偷偷算计前世愧对她的人,才是正道!
太子临行前一夜,廉如意的窗户又被敲响了。
廉如意推开窗,所见之人除了慕容御不作他想。
“我要跟着太子哥去西南了。”慕容御看着她的眼睛说道。
廉如意点点头,“一路小心。”
“这一去也不知道要多久呢,定要事成之后才能回来。”慕容御的语气有些低落。
“这是自然。”廉如意却态度平静。
慕容御叹了口气,抬头看着天上银盘似的月亮,“你说西南的月亮也这么圆么?”
廉如意觉得,今天的慕容御好像有些奇怪。
“你怎么了?”她不解的问道。
慕容御默不作声,内心却有一个声音在咆哮,“她还不知道你喜欢她呢!快告诉她呀!不然这一走就是几个月,她会不会把你忘了都不一定呢!告诉她,告诉她……”
“我怕我会想念京城的饭菜京城的水。”慕容御闷声说道。
廉如意一愣,吃吃的笑了起来。
慕容御有些懊恼,这话说的真傻,他从十岁起就跟着师父四处游历,这么多年在京城所待的时间加起来也不足半年。半年都没有,有什么可想的?
慕容御忽而从背后拿出一方精致的匣子,“这里面是我这几天整理准备出来的各种药品,每种药的名字用途都写的很清楚,你收好,以备不时之需。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要多小心,大哥那里,还未和魏小姐成亲,恐怕对你还未死心,你……躲他远一点。魏小姐要是再来挑衅你,你若不耐烦,直接给她一耳刮子,反正她也打不过你,何须忍气吞声……你那庶妹,如今在大哥的别院里待得安生,谁知道她有没有琢磨什么坏心思,你也要防着点她……”
廉如意听着听着就笑了起来,她从来不知道一个男人也可以这么罗嗦。她一直以为说个不停是女子的特例。
可不知道为什么,听着慕容御絮絮叨叨的说着,她的心里却变得越来越温暖,越来越柔软。她一直把慕容御当做同一阵营的盟友来看。他们有共同要对付的人,有着不相违背的利益。虽然他无声的关怀,她一直都知道,可前世被所爱之人伤的太痛,今世她从没想过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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