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如意闻言,想哭又想笑。
回到房间里,她小心翼翼的为他重新处理了伤口。
两人正坐在一处,低声说些思念感怀之语。却听闻下人禀报,赵耀带着追风回来了。
两人立即起身,向外院走去。
进得外院花厅,却是死一般的沉寂。
赵耀仍是一身宽大的衣服,草帽遮着脸。周身散发着冰冷的寒气。
白兰站在一旁,垂着头,看不清神色。
却不见追风的身影。
“不是说,追风回来了么?”廉如意问道,视线停留在赵耀的身上,她没见过赵耀。
却见赵耀拉了拉帽檐,冷冷的说道:“回来了,在里间。”
廉如意提步向里间走去,却被慕容御一把拉住。
她不解的看向慕容御,却见慕容御的脸色也冷了下来。
顿时,她的心沉入谷底,追风,不会是……
她挣开慕容御的手,大步走向里间。
却在门口,看到追风的一瞬间,再也迈不动脚步。
只见追风安安静静的躺在里间的地上,他身上的衣服已经破烂不堪,有些是被刀剑砍破的,有些是被挂破的,看不出颜色的衣服身上,满身血污。他的脸干瘪蜡黄,没有一丝血色。他的手中紧紧握着一把刀横在胸前,肢体僵硬,他的手怎么也掰不开,那刀怎么也拿不出来。
可以看出,他最后是失血过多而死的。
廉如意看着躺在地上,冰冷的毫无气息的追风,眼前晃过的却是前段时间,还站在她面前,红着脸,却语气坚定的向她求娶悦书的追风。
他说,他想清楚了,他喜欢的就是悦书,只要悦书愿意跟他,他必好好待她。
追风性格腼腆,沉默寡言,笑起来还会脸红。追风功夫不弱,轻功甚好,忠心耿耿。
只是从今以后,再也不能看到追风红着脸,低着头回应了。
她还没有将悦书从姐姐身边要来,追风怎么就走了呢?
悦书还在等着他来娶,他怎么能走呢?
他走了,悦书怎么办?
慕容御从身后抱住廉如意,“我会厚葬他的。”
廉如意点点头,却不防泪水从眼眶划落。前世她为了帮助慕容丘坐上皇位,也曾手染鲜血,却从不曾像此刻这般心痛。
前世的她是不是也像现在她痛恨贤王,痛恨杀害追风的人一样被人痛恨?
想到此,她心如刀搅,从不曾像现在这般厌恶自己,厌恶前世的自己,厌恶那个曾经被慕容丘迷了眼,迷了心神的自己。
也更加痛恨贤王,不用想也知道,追风必是死于贤王的屠刀之下。必是贤王派人等在城外,拦截了前去给慕容御送信的追风。
慕容御扶着廉如意离开花厅里间。
正要向她介绍赵耀,却见赵耀转身就走。
“耀叔,你去哪里?”慕容御连忙出声问道。
“追风这小子太实诚,死得冤枉,我要去替他讨会个本来。”赵耀说完,就大步离开。
“耀叔莫要冲动,害死追风的是贤王,贤王府亦或皇宫都防守森严,御林军众多,你去哪里杀贤王?”慕容御飞身上前拦住赵耀。
“谁说我要去杀贤王?”赵耀冷哼一声,“杀几个喽罗,祭奠一下追风这小子。”
说完,赵耀一闪身,出了寿王府。
“这是?”廉如意看着赵耀离开的方向问道。
“是耀叔,我师父的亲弟。”慕容御抬手抹去了廉如意脸上的泪痕,“贤王所欠的债,总有一日,我们会一笔一笔讨回来。”
廉如意点点头,“如今,还是想办法将白术救出来吧?”
“本来这件事还有些麻烦,如今耀叔来了,这件事倒是简单了许多。”慕容御点点头说道。
救白术尚需等待时机。
可皇宫之中,皇上定下的三日之期已经到了。
那只鞋子,来历不明,想要找到鞋的主人,谈何容易?
原本应不易之事,更是在找了三天,都没有结果,太子正打算到御书房,为母后求情之际。
宫人却报,从外宫漪澜殿,一名和尚的行礼中,找到了另一只鞋。
经过了三天,怒气本来已经消的差不多的皇帝,听闻此言,怒火立刻就蹿升起来。
“带那和尚来!”皇上拍着桌子说道。
“皇上,太子求见。”宫人禀报。
“不见!”皇帝怒气正盛,“等等,让他进来,他不是想为皇后求情么,待会儿事实摆在眼前,我看他还有什么话好说?”
太子被请进了御书房。
皇帝已经多时没有在御书房里办公了,最近这段时间,公务一向由贤王代理,皇上忽然发现这样轻松自在,且精神满满的生活,比以前兢兢业业的处理那一堆烦躁的奏折要有意思多了。
倘若每天处理的是国家大事也就罢了,偏偏有些大臣的奏折上所报,都是写鸡毛蒜皮的小事,一些小事,还用异常华丽的辞藻,一两万字的巨幅来报,真真是让人恼怒。
如今的日子倒是逍遥快活,倘若真有大事,贤王也会及时禀奏与他,真是省心省力的多了。
皇帝看了眼立在一旁的太子,以前一直觉得太子仁厚,如今却越看越不顺眼起来,贤王冷毅性格坚韧,有勇有谋,太子似乎太过妇人之仁了一些。
皇帝甚至开始怀疑,太子当真是适合成为一国之君的人选么?
正在这时,那名行囊中发现另一只鞋子的和尚被带上殿来。
“跪下!”抓着和尚的侍卫将和尚按倒在地。
原本僧人见皇上,不用行俗礼,此时情况不同,和尚也没了特权。
“抬起头来!”皇上看着和尚冷冷的说道。
已经听了这么多天和尚辩经,他虽不能认出每一名和尚,但大致还是有印象的。
和尚闻言,缓缓抬头。
皇上却是一愣,“普净师傅?”
普净师傅乃是全国百名和尚之中,最为年轻的和尚,且对经书领悟深厚透彻,在辩经之中表现卓越,皇帝对他印象十分深刻。
“怎么会是你?!”皇帝愤怒非常,原本是他看好之人,却做出如此让他痛恨之事,怎能不让他怒火中烧呢!
“回禀圣上,小僧从未做过不轨之事,小僧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被带到这里,还请圣上明察。”普净虽然被按跪在地,脸上的表情却是十分淡然,同皇帝说话的语气也是十分平静,不骄不躁,好似现在处于劣势,恐有性命之忧的人根本与他无关一样。
皇帝闻言,向一旁站着的张德明点了点头。
张德明啪的扔出一直鞋在普净面前的地上,“好好看看,可是你的东西?”
普净看了那鞋子一眼,点点头,“正是小僧之物,几天之前突然不见了,到不知竟会在圣上手中。”
皇帝冷笑,好个几天之前就不见了。
普净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在皇后宫中发现男子的鞋,如此丑闻,自是不能流传出来。所知之人,也不过是皇帝皇后身边贴身伺候之人。
皇帝摆摆手,“拉出去砍了吧。”
普净闻言,一愣。
丢了一双鞋,就要砍了他?
想当初他被寺中挑选,入宫为皇上讲经之时,羡煞寺中所有师兄弟,方丈却独独看好并不热心此事的他。
他也曾推辞,方丈却说,各人有各人的缘法,旁人艳羡之事也未必一定就是好事,叫他不必心有负担,这也许是对他的考验。
如今看来,方丈果然是对的,伴君如伴虎,这哪里是对他的考验,分明是让他提前去见佛祖!
普净想到这些,眼中也并不惊慌,任由侍卫拖起他,向外拖去。
“父皇!”太子上前阻拦。
普净不知道自己要被砍头的缘由,也不辩解。
太子却是清楚的,倘若不阻止,就让父皇这样砍了这小和尚的头,母后的清白就毁于一旦了。
“这位师傅几天之前就丢了鞋子,或是谁捡了也未尝可知,父皇不能这样就定了他的罪呀!”太子跪地求道。
普净诧异的看了太子一眼,他到不会自恋到以为太子是为他鸣不平,普净虽年纪轻轻,也是跟着方丈游历过平南朝的,世态炎凉看得太多。
看来,他这双普普通通的鞋丢的不打紧,却是牵扯颇多啊。
“朕砍了他,放过你母后,此事不再追究。你不要多言,跪安吧。”皇上看了太子一眼,此事毕竟事丑,他也不愿人尽皆知,到此了了也好,他和皇后毕竟是多年夫妻,一日夫妻百日恩,谁没有个打盹儿的时候呢。
皇帝心想着这事儿算了就算了吧。
太子却不愿让母后蒙受这样的不白之冤,“父皇,您这么做,看似对母后宽厚,却是让母后凭白背上黑锅,让母后蒙冤!儿臣恳请父皇重查此事!”
普净跪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仿佛事不关己一般,既不辩解,也不多言。
皇帝的视线却是落在了普净的身上,“朕问你,你可曾到过坤宁宫?”
普净平静答道:“不曾。”
“内宫乃皇宫重地,他一个小小僧人,如何能进得内宫?”太子急切道。
普净却平淡的看了一眼太子,说道:“小僧自然是无法进得内宫,但若有宫中贵人相助,却也不是不可能,小僧的鞋子都能自己长了脚,走进内宫,区区小僧自然不成问题。”
“你!”太子震怒的看着普净。
普净却不慌不忙的继续说道:“不过小僧吃饭睡觉诵经,都是与众多师傅在一起的,同进同出,他们都知道,小僧从未单独离开过,且与小僧同室而居的僧人都知道,几日之前,小僧丢了鞋子的事。”
普净恍若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先点出若有宫中贵人相助,别说偷个鞋来攀诬,偷个人来攀诬也是有可能的,再证明自己从未离开过众僧人的视线。
漪澜殿离内宫较远,一来一回,可不是一会儿的功夫,倘若他真的去过坤宁宫,势必会被人发现。
说出这些,普净虽然不确定其他僧人会不会被人收买,不肯为他作证。但从皇上刚才的态度,不难猜出,皇上是不想将这件事宣扬开的,所以他只要敢于说出这些话,皇上也未必会去求证。
只要让皇帝相信他,就可以了。
果然见皇帝看着地上那只鞋的眼神变了几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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