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的视线都悄悄的看向徐定樊。
徐定樊最得皇帝器重,往常皇帝也是最肯听他的意见。想来他定有办法劝阻皇帝。
却见徐定樊微微向同僚们摇了摇头,垂着脑袋,一语不发。
于是八百里加急送去蜀地。
皇上要召回平顺大将军,着副将陆秉接掌兵符,率军剿灭叛军。
虽有八百里加急,圣旨传到的时候,也是几天之后了。
慕容御已经率军攻陷了蜀郡,歼灭贤王两万余众,贤王退守蜀郡以南的洋河郡。
圣旨传来的时候,勤务兵正在收拾蜀郡的郡府。以备将军及将领们晚上住宿。大帐在舒坦,住惯了房子,还是觉得房子舒坦呐。
慕容御接到圣旨,当即便要将虎符交给陆秉。
“将军不可!我愿追随将军讨平叛军,再班师回朝!”陆秉却不肯接任。
慕容御却是知道,皇帝此时下旨,必是因严新之事,不信于他,此时自己若是不肯回京,岂不更遭皇帝忌惮?
若说心中没有一点失落,却是不可能的。只是,想到自己可以提前回去,去看看廉如意,和自己还未曾谋面的儿子,他恨不得立时就回到京中。
“这是皇上的意思,皇上是信得过陆将军,才会委以重任,陆将军就不要推辞了。”
“将军,皇上一定是对将军有什么误会,才会下此旨意,属下愿意亲自回京,向皇上禀明。已经攻下蜀郡,属下可以走,将军却不能走啊!”陆秉急得脸面通红,说什么也不肯接过虎符。
慕容御深知自己离京之时,昔日的兄长就已经对他有了怀疑,如今倘若逗留军中,恐怕惹怒了皇帝,再对自己京中家人不利。
便板下脸来,看着陆秉道:“如此,陆将军是要抗旨么?”
陆秉抿着嘴,喘着粗气,不说话。
“我走了,你带兵好好的打仗就是!贤王有什么可惧?蜀军有什么大不了?如今只剩八万众,我有何不可走之说?”慕容御沉声道,“好好打了胜仗,剿灭蜀军,我在京城等着你,待你凯旋,我请你喝酒!”
“将军……”
慕容御抬手挡住他要说的话,“你若还当我是将军,就听我吩咐,接过兵符,好好打仗!莫要丢了我的脸!”
陆秉却是急的眼圈都红了,见慕容御去意已决,知道自己不能再劝。
僵硬的伸出双手,接过兵符。
当慕容御牵着马,走到郡府门口,却见将领们都守在门口。
“将军!”“将军不要走!”“将军说要带我等扫平叛军,如今叛军未灭,将军怎可失言?”
慕容御垂眸叹了一声,他何尝不想剿灭叛军,彻底的除掉贤王再回去?
可若要他在平南朝江山稳固与廉如意的安危之间做选择,他必定还是要选择廉如意。
平南朝的江山自有君主来操心,他只愿守护他的妻儿,他的家人安好。
更可况,蜀军不足为惧,朝廷大军南下压来,贤王不是已经节节败退了么?
“当初誓言,我无法完成,愿众将替我继续扫平叛军!待我走后,你们要服从陆将军的指挥,定要取胜归来!”慕容御说完,翻身上马。
“驾--”
他一夹马腹,守在门口的将领们只好让出一条路来。
只见亲率二十万大军,气势恢宏南下而来的慕容御,如今只带着十几名亲随,策马离开。
取胜的朝廷军队,上层将领们,此时却没有一点取胜后欢愉的气氛。
皆是沉闷闷的,提不起兴致。
慕容御带着亲随,日夜兼程。
虽还未大获全胜,自己就要提前离去,但想到就快可以见到廉如意及自己的儿子了,他仍旧是归心似箭。
连着赶了两天的路,一行不管是人还是马,都已经累的不行了。
第三天晚上,慕容御终于决定在裕龙停下来休息一晚上,明早在起程。
他们宿在裕龙的官驿中。裕龙地处偏远,整个馆驿中只有一个年迈的驿丞。
吃住条件都十分简陋,好在慕容御也不是没吃过苦的人,对此到不甚在意。
驿丞给他们做了晚饭之后,就回了自己房间睡觉。
奔波了两日夜的慕容御一行,也十分疲累。食物简陋却也能果腹,吃了饭,就各自回屋去睡。
半夜时分,慕容御却忽然惊醒。
他睁开眼睛,侧耳细听。
官驿院中,寂静无声。太过安静,诡异的安静。
忽然一只细管戳破官驿房门上单薄的窗户纸,黑夜中接着月光,恍惚可以看见袅袅白白烟被吹进屋内。
慕容御屏住呼吸,轻轻一跃,隐匿在房梁之上。
他侧耳听不到其他房间的动静,想来其他人已经被这迷烟放倒。
尚不清楚来人底细,慕容御决定先不打草惊蛇,待清楚对方来人之后,在为动手。
他从怀中摸出解药,含在口中。
半柱香的功夫,听得门外之人说道:“差不多了,进去看看!”
官驿的破门吱呀--一声被打开。
两条黑色的影子悄悄迈进了门槛。
走近了,只听一人说道:“不好!”他已瞧见床上没有人。
想要和同伙退出去,却见敞开的破门已经被关上。
还没瞧见慕容御的身影,只觉一阵凉风,扑面而来,两人就被放倒在地,晕了过去。
慕容御拉开房门,见得院子中竟站了十几名黑衣人,都手持长剑围绕他房门而立。
“是谁派你们来的?”慕容御冷声问道。
却见那黑衣人群攻而上,剑锋凌厉欲要夺他命去。
慕容御亦持剑而上,震剑出鞘,身形快如鬼魅,月光之下,剑光寒如冰霜。
十几名黑衣人想要围困住慕容御,却完全跟不上他的速度,只听噗噗噗的倒地之声,十几名黑衣人,几乎是瞬息之间,就倒下了一半。
若是细看,便会发现他们咽喉处的伤口细如发丝,乃是剑速太快,剑锋划破咽喉而毙命。
剩下几个黑衣人胆颤心惊,他们已然知道己方人手根本不是慕容御的对手,别说取他性命,若是能活过今晚就是侥幸。
夜色之中,月光如水银泻地,静谧的流淌在破败的官驿之中。
慕容御的身形却忽然不见了。
黑衣人持剑退守一处,惊慌的左右看去。
却忽闻头顶传来清冷的声音:“我再问一遍,是谁派你们来的?”
黑衣人闻声抬头,却见慕容御的身影正在房顶之上,临风而立,月光流转在他锦衣之上,金色的丝线上银芒闪烁。
黑衣人虽心中畏惧,却还是不说,持剑纵身上房,攻向慕容御。
慕容御的眼神在月光之下,格外清淡,他微微摇了摇头,利落的一跃而起,身影在月光之下快如一道银光。
只听长剑划过风的声音,那几名黑衣人的脚步还未落上房顶,便重重的摔向地面。
砸起一地尘土飞扬。
借着月光可以发现,后来这些黑衣人亦是被极快的剑锋划破咽喉毙命。
慕容御看着一地的尸首,并没有太多的表情,折返回自己的房间,恰好之前被他打晕的两人悠悠醒来。
“你……”其中一人惊恐的看着他。
另一人则看到院子里躺了一地的黑衣人的尸首,浑身战栗。
慕容御收起长剑,看了他们一眼,“你们是想跟他们一起去做个伴,还是想活下去?”
两人战战兢兢的靠在一起,却是牙关紧咬,什么都不肯说。
慕容御却是轻叹一声,“怎么那么想不开呢,活着有什么不好?本想放你们一条活路的。”
两人皱眉对视一眼,抱着赴死之心,提气攻向慕容御。
慕容御退后一步,抬膝一脚扫过两人的膝盖。
只听得噗通噗通--两声,两人跪倒在地,疼的直叫。
听得他们膝盖已然碎掉。
眼见两人欲咬破藏在牙缝中的毒药自尽,慕容御俯身扼住其中一人的颌骨,取出他牙缝里的毒药,并两下卸掉他两条胳膊。
而另一人已经倒地,七窍流血,气绝身亡。
只剩下一名黑衣人,疼的龇牙咧嘴,冷汗直流,胳膊无力的垂在身体两侧,如今想要自我了断都成了奢望,只能绝望的看着慕容御。
“你别逼了,我是不会说的。”
慕容御看着回身望着门外冷寒如霜的月光,轻声道:“能让你们在半路上截杀我的人,又会有几个呢?想来猜出真相也不是难事……”
“您既然知道,又何须再问,我等也只是听命行事而已。我等敬重寿王为人,求王爷给个了断吧!”那黑衣人恳切求死。
慕容御却长叹一声,缓缓转过身,正欲说什么,却见西侧厢房忽起大火,天干物燥,又是西南风,火苗趁着风势,迅速窜起。
慕容御见状,立即踢开旁边住着亲随的房间。
飞身进屋,却见人中了迷香之后,已被杀死。
慕容御惊怒,想要杀他一人还不够,居然连旁人也不放过。
看着那火舌窜来的方向,慕容御纵身追去,却见一个黑色的身影,向远处逃去。
是那纵火之人?
慕容御立即追去,那人轻功了得,慕容御竟一时不能追上。
眼见官驿已被大火吞没,慕容御皱眉,紧追那纵火之人不放。
慕容御离开蜀郡已有半月,可却一直没有在京城露面。
皇帝着人去蜀地催慕容御归京,却听闻军中上报,慕容御早已离开。
查探之下,发现到裕龙之后,就再没有了慕容御的消息。
裕龙地处偏僻,只有一处官驿,且官驿在数日前的一天夜里,被一场大火烧了个干净。
如此,慕容御是失踪了。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连一点线索都没有留下。
皇帝听闻此消息,着实愣住。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慕容御居然会突然失踪。
慕容御失踪了,皇帝心里隐隐难安,他为什么不露面,他是想要做什么?他会不会突然从哪里跑出来,来责怪他不信任他?
皇帝反复思量之后,作出一个决定。
派出御林军,包围寿王府。
廉如意正在亲手给两个儿子换尿布,虽然这种事有奶娘来做,但她这做母亲的倘若一次尿布都没有亲自给儿子换过,待儿子长大之后,再回想起来,岂不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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