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不到外面的世界,所以,她以为这个保护罩就是她的世界。
如今,这个保护罩亲自被那个营造的人戳破了。
池华裳看到的外面的世界,是真正的,却如同幻境一样不真实。
这种巨大的矛盾感,让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世界到底是怎样的。
她一直以为与沈慕衣的相遇,是上天的神来之笔。让她不需要再过着担心受怕的日子。在沈慕衣保护下,她慢慢成长,等到成为一个真正的仙女之后,可以去勇敢地表白自己的爱意。
但是现在,沈慕衣却告诉她,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另一个人。他对自己的关心,都是因为对另一个人的眷恋和承诺。
这些事情,都与她无关。
也许,她只能算是一个物品,由一个人托付给另一个人,成为那两个人的牵绊的一个物件。沈慕衣对她越爱护有加,只能说明,他对那个人更加深沉的眷恋。
她该如何接受这样的现实?
她现在对视着沈慕衣看着自己的眼神,只觉得那里面藏着的,都是对归诩的情感。
为什么她突然就变成了那只重明神鸟的女儿!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有了一个目标,就是要让君上忘掉归诩,她要成为君上心中最重要的人。不管重明神鸟有多么伟大,那都是过去了,她要让君上真正忘记过去,接受现在。
现在,她心中一直想要超越的那个人,是她的娘亲。
一个毫无相关记忆,只是在遥远的两万年前的故事中,才能闻其威名的重明神鸟。
其中滋味,让池华裳简直不知道如何品尝,她不知道该怎么去接受这样的事实。
如果她不是归诩的女儿,是不是君上对她的一切关心和爱护,都会瞬间烟消云散。
她不要这样的关心,她不要因为另外一个人而给予的所得……
但是,就因此可以责怪怨恨归诩么,怪她夺走了君上所有的爱。
可那又是她母亲。
否定与坚持在脑子里不停相互压制着,池华裳觉得从没有这么难受过。那种内心的抉择和煎熬,竟然如此痛苦。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让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
“为什么……会这样。”池华裳自言自语道。
两万年前,大战在即,归诩进蛮荒之前,告诉了沈慕衣这个秘密。
发现归诩前,天界一直以为重明鸟灭绝,其实不然。四百万年前的重明鸟灭绝之战,有一支幼小重明鸟被全族保护存活了下来,这只重明鸟离开了天界,再也不愿意去为天界作任何牺牲。
重明鸟孕育后代是不需要雌雄交合的,甚至无法考证重明鸟本身是否有雌雄之分,所以以这只重明鸟为祖,续传着重明鸟族最后的血脉,但是不知道为何每一代都是仅生育一只,并且是在上一只重明鸟感觉大限已至前,才会选择诞下下一代重明鸟。
可能这样是为了避免过多繁衍之后,重明鸟会暴露自身踪迹,重新被天界而用。
就这样重明鸟还存活于世的秘密保守的很好,除了他们自己,没有人知道这件事情。重明血脉一直传到了归诩这里。归诩也如之前的重明鸟一样,一直隐居在深山密林之中,但是很不幸的是,归诩却无法在安静中度过一生,魈猽觉醒了。
沈慕衣不知道归诩是在什么时候孕育出池华裳的,但是可以推测,应该是在沈慕衣找到她之后,才发生的事情。归诩知道自己去蛮荒封印魈猽,注定有去无回,因而急于诞下池华裳,而且她还需在诞下池华裳时,不能让任何人知晓,所以应该并没有多少时间去照顾她。
但是在进入蛮荒前,她还是将自己有个女儿的事情告诉了沈慕衣,因为她知道,沈慕衣爱她。再者也许她觉得刚出生的池华裳,太过脆弱,很容易遭遇不测,所以要将其托付给沈慕衣。
更重要的是,她求沈慕衣不要让池华裳知道自己的身世,也不要告知天界她的身世,归诩不想自己的女儿和之后的后代,再次被天界驾御。就让刚出生的女儿如普通婴儿一样,平平静静度过自己的一生,不要再被重明鸟的宿命所束缚。
就让归诩成为这世间所记载的最后的一只重明神鸟。
这便是归诩对沈慕衣的最后托付。之后她就像重明灭绝之战以前的重明鸟那样,走向了自己的宿命,走向了灭亡。沈慕衣就算再深爱她,也无法去挽救她。救她,就等于背叛六界。
甚至,他连与归诩生死与共的权利都没有。
现出真身的归诩,战斗力就连沈慕衣也只能望而兴叹,但是在魈猽面前,若真以战力决斗,却依旧不堪一击。如同许多前辈做的那样,归诩只能燃起自身之火,以神魂之唤力暂时封印住魈猽。
当时,谁也不知道归诩会将魈猽封印多久。但是,大家唯一心照不宣的是,归诩彻底消失了,重明一族再次灭亡了。
然而归诩之战之后,沈慕衣找遍了世间都没有发现重明鸟的身影。他开始怀疑,归诩是不是故意骗他,为的就是让他有所寄托,从而不管受到多大创伤,都要想办法他活下去。
沈慕衣自以为看破了归诩的计谋,才有了前往魔界自杀的那一段过往。只是去了魔界,才发现魔界都奈何不了他。
后来,沈慕衣终于发现了池华裳,那时候池华裳还只是一个灵,透明的不存在任何形体,随处漂泊。
没有人能够与沈慕衣分享当时的喜悦,他也无法告知当时的池华裳,他盼了她多久。他就只是不停注视着她,看了她一天一夜,终于确定,她真的出现了,这个弱小的生命,以后都会陪伴着她。那是归诩最后留下来的继承。
那一刻起,沈慕衣便下定决心,要用此生来守护她。
待到池华裳慢慢成长,形成身体之后,确实是一只重明鸟的雏儿。沈慕衣便趁她还年幼未形成记忆前,将她的重明之力封印住,防止外泄被人发现,又以仙力帮她促化出人形,掩盖其重明本体。
之后,便是慢慢在暗中护其成长,直到收其为徒的那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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