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说是芊羽要挟他到了魔界,不如说是芊羽为他提供了一个避风港。而他懦弱地选择了这种逃避方式。
不然让他流落在人世间,不论哪儿都无法安放自己,便如同当年的小乞丐一般,再也没有了属于自己的一处地方。
到了魔界,寂央才知道芊羽到底有多可怕。她在寂央面前,并没有表现出过自己实力的十一,然而那便已经让寂央觉得,替师父报仇几乎不可能。
他与芊羽的交易,更多地是给一个理由让自己活下去。有时候他会觉得,起码还是有人需要他的。但是更多的时候,他对这样的状态,深感厌恶。这个女人,是摧毁了他一切的凶手,然而现在他却以一种方式需要着她。渐渐地,寂央将自己分裂成了两个存在,芊羽的奴隶和沉浸在愧疚和怀念中的自己。虚虚实实,他已经分不清。
但是有一种可能,一直都幻想在他的心中,只是无法实现。
“若那时候哪怕是我只能与芊羽同归于尽,也决不会苟活到现在。”寂央眼中的悲怜,池华裳根本不忍心嘲笑他的懦弱,“芊羽的强大不仅仅是实力上,她可以看透人的内心,抓住人的弱点,并且让人无法离开她。她可以怜悯你,又可以折磨你。我在她面前,简直不堪一击。我骗不了自己,我确实有着无比脆弱不敢承担的一面,并被她看透,攻击得体无完肤,最后我选择了屈服。并那样‘安稳’地活着,再也不敢去挣脱。”寂央嘲笑着自己。
“寂央,别再责备自己了。”池华裳没想到这故事的背后,没有任何一个受益者,所有人的都经历了难以承受的苦难。泠奚再一次失去了至亲,寂央伤害并且再也难见心爱的师父,就连造成这一切的芊羽,也是因为受了太多折磨而心里扭曲。池华裳实在不敢想象那时候的泠奚,是如何走出来的。
“直到你,华裳。你终于让我有勇气去承认,师父一直都在我的心中。我希望回来看她,我该去面对我犯的错,我已经逃了那么久,再逃下去,怕是永远也没有弥补的机会了。”池华裳看到寂央眼中闪烁的泪光,寂央心中的感激,溢于言表,“谢谢你,带我回来。”
“你爱她是么?”池华裳感觉得到,寂央对泠奚不仅仅只有师徒之情,恐怕心中的恩情已经超过了禁忌。那所谓的禁忌,在他们眼里,哪里能抵抗住发自内心的情感。
寂央看着深邃的天空,夜深月浅,那月便似泠奚再他心中的位置,虽落在黑暗里,却是唯一耀眼的存在,“我至今都不知道那是不是爱。我一直当师父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只想永远都陪在她身边,照顾她,照顾她未来的孩子,可惜,我一件事情都没有办到。我没有资格说我爱她。以前没有资格,因为她是我的师父;现在更没有资格,我成了她的仇人。但是,她就算要取我性命,我也不会对她有半分恨意。”
也许对寂央而言,那是爱或是不爱,已经不再重要。他亲手毁掉了自己与师父的一切,彻底失去之后,不会再有重新拥有的一天。
但是,池华裳不一样。
池华裳觉得,年少的寂央,心态恐怕与自己一模一样,他对于泠奚的态度,不正是现在自己对待君上的态度么?
若有一天她站在了寂央的位置,对君上做出了不可挽回的事情,她恐怕更不知道接下来的路如何去走。
芊羽利用了寂央对泠奚的爱,最后对他们二人都造成了无可挽回的伤害。她真的能默默深藏着那份爱,不被人利用么?
池华裳心中感到恐慌,为什么她又偏偏摊上了重明鸟这样的身份,别说喜欢谁自己都不能决定,恐怕连自身命运都已经由别人操控。
池华裳心中暗暗下了决定,以后不管如何,就算委屈自己,她也绝不会让君上再为自己哪怕受一点伤害。她不是重明神鸟么,那么大不了就解除所有封印,做一个真正的重明神鸟,最起码她能保护君上不再被人所伤。
她愿意为沈慕衣付出,就怕会像寂央一样,以后连付出的机会都没有了。
池华裳看了看寂央,想着该如何去劝说泠奚原谅寂央,这件事太过复杂,不知道这么多年来,泠奚对寂央的态度有没有改变,还认不认这个自己曾报以期待的大徒弟,还是只坚持他是害死自己孩子的侩子手。
池华裳这才知道,自己接了一个多么棘手的活。
另一边,沈慕衣在接待另一位来客。寂央的到来,虽然意外,但是沈慕衣自然是欢迎的。但是这个不速之客,不知是敌是友,也不知有何来意,沈慕衣自然要先一探虚实。
以茶待客,永远不失得体。采素观的茶室里,沈慕衣慢火煮茶。苏叶竹在一旁饶有兴致看着,“想不到仙君对茶道也颇有研究,”
“很久之前的事了,倒是很久没有这番讲究。听闻华裳提起过,她渡劫之时,与阁下曾有一番际遇,更是对阁下泡的茶印象深刻。所以我想阁下应精于茶道,今日班门弄斧,不足挂齿。”沈慕衣轻挽衣袖,提起刚烧好的茶,烫着一套紫砂茶具。
“哪里哪里,我不过一介山人,闲暇之时泡茶解闷而已。”苏叶竹虽然没有什么身份,却言行洒脱,在沈慕衣这个上仙面前,未曾落得下风。
“沈某先谢过阁下,在华裳渡劫之时出手相救,今日又从荞梓手中救出她。不然后果不堪设想。两次大恩,无以回报。”沈慕衣清洗完茶具,抱拳道。
“仙君严重,山人虽说救过池华裳两次,但是却也是因我让她渡劫之时遇险。故就当是我与她之前的恩怨一笔勾销,看到她也不再有愧疚之心吧。”苏叶竹可没想过做池华裳和沈慕衣的大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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