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衣无法去应和戚方的说法,他怎么可能承认同戚方做出了这种事情,他怎么会是苦心积虑让池华裳甘愿为天界效力。但是,他也无法当着这些人的面,说这都是戚方的一派胡言。这不仅仅是“辜负”了戚方的包庇之心,更是将自己和戚方同时推向了难处之境。
他有可能因此被加以指责被贬下凡界,而戚方更是有可能因此而威信受损,若有人趁机刁难,恐怕这天界之主也要异位。
这是何等的一种讽刺。沈慕衣竟然要试着去“感激”一个一直都在“强迫”他的人,并且必须去接受他的“强迫”,因为那看起来竟然是最好的办法。
沈慕衣说不出一句话,就像是默然接受了这样的说法一样。
他,与戚方一直在池华裳面前演着一场戏。
事实却是,他正在于戚方在昊天大殿上演一场更可笑的戏。
他要暂时接受,自己是一个骗取池华裳感情的骗子。
没人能懂,他心中此时的迷惘。好像一切所说的所见的所经历的,都是一场虚幻。自己所一直努力的,最后都变成了一场镜花水月。
别人的一句话,他便要将整个世界扭转。不管自己之前付出了多少,全部被毁之一炬。他完全有时间去扑灭那最初的一团火,但是他却不能,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团火,窜进自己在乎的一切里,吞噬所有。
整颗心,都是大火肆掠的声音。
他默认了,颠倒的世界就成了现实。
颠倒的世界里,池华裳又该是何种的样子。
赶来的墨夙正巧将这一段尽收眼底,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这张牌恐怕谁都预料不到。戚方这一招,无疑是绝境之路。他将自己陷入不义,也将沈慕衣拉了进去。
如此,他们便真的是同进退了。可是,如今想法完全相悖的两个人,绑在一根绳子上,真的不会出什么问题么?
墨夙不敢想,今后所面临的,到底是怎样的境遇。
这一场博弈,没有任何一个赢家。墨夙最不想看到的便是他们两败俱伤。
可是如今看来,恐怕是不可避免了。就算现在沈慕衣屈服了,这一劫过去了,可是待到蛮荒大乱时,才是真正的大考验。
“你赢了。”沈慕衣看着戚方,终于有所回应。接着便转身而去。
昊天大殿上,弥漫着的那种怪异的氛围,也随之带走。众仙的疑惑也只能藏在心里了,起码如今看来,池华裳之事,是完美解决了。
于是戚方宣布道:“魈猽即将觉醒,沈慕衣将会重新领天界统帅之职;池华裳恢复重明神息之事,也迫在眉睫,将会尽快进行。其他若无异议,诸卿退下吧。”
虽然戚方这番计策确实有失天帝身份,但是其出发点也是为了天界安危和整个六界苍生,而且被算计其中的仅仅是一个池华裳,与仙家们没太大关系,自然不会出来斥责天帝这番行径。大家就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若有其事地边走边议论着日后如何对抗魈猽的事情。
戚方转过身,他知道大殿上还有一个人陪着他。
“你这部棋,走的当真凶狠。不仅让沈慕衣无从退让,连你自己都似绝了后路。你就不怕沈慕衣真的与你来个鱼死网破?”墨夙知道这其中的厉害,想要让沈慕衣断了带走池华裳的念头,又能保住他不被其他仙家排挤质疑,这一招虽然伤了自己,但是好在局外是稳了。
而局内的几个人会发生什么变化,就真的是不可预测了。
“这大概就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吧。如果我只是规劝沈慕衣接受池华裳的事实,沈慕衣不会顺应我,其他人也不会容下他。我想了很久,只有这样将我和他绑在一起,才能让他接受现在的境况。若绑不住,这天帝之位坐下去也没多大意义。不如便解放了他,也解放我自己。”戚方最初冒出这样的想法的时候,也有过一丝犹豫,但是犹豫不是因自身原因,而是担心会不会沈慕衣宁愿被打下界,也不接受这样的借口。好在这样的事情并没有发生,不然他真的就是彻底输了。
“你这是要不成功变成仁么。你什么时候这么悲观了,魈猽还没觉醒,就已经把你逼到这一步。这可不是我认识的天帝,你可是成功封印住一次魈猽的。”墨夙一丝苦笑,魈猽让所有人都如此忌惮,都找不回自己了么。
“那不是我封印的,那是沈慕衣和归诩封印的。”戚方抬起头,让给自己尽量轻松些,却无法做到,魈猽的气息就像已经充斥在了空气中,那种压抑的肃杀,谁也逃不掉,“这一次,依旧要依靠沈慕衣,和归诩的女儿。这一次,我与他们一起去蛮荒。”
“我知道你心中觉得愧疚,但是决定不可如此莽撞。虽然魈猽有觉醒的动向,可并没有表明他会立刻突破封印。也许这之后也是一个漫长的时间,也许上百年上千年,我们完全可以慢慢观其变化。”
戚方摇了摇头,“魈猽每一次的封印期都在变短,说明重明封印对其的控制力量越来越弱,所以按照上次其觉醒的速度来看,这一次只会更快。根本没有时间再去准备其他,况且,除了池华裳,我们没有其他任何办法。这一次的封印行动,只会比上次更加艰难,我与沈慕衣若是有一个能回来,便是幸运。到时,你知道怎么做。”
“你们都去了,我又如何能安心守在这天上,我可是你……姑姑。”墨夙本不接受方才戚方的做法,想开启嘲讽一番,但是看到戚方也是这么难受,知道这样没有退路反而是最好的选择了。
“姑姑,你去看看他吧。但是,不要暂时不要让他们见面。”
戚方往自己的后殿走去,他又一次强求沈慕衣按照他的要求来办事。他以为自己永远都不会在这么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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