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寂逍笑着道:“果然是难得一见的好绣工,本王早就听说上官小姐出身于大儒之家,是我天瀛国不可多见的一代才女,没想到你不但学识傲人,就连这一手女红也做得让本王十分喜爱啊。”
上官小姐听了他的赞赏,脸上顿时露出欣喜若狂的表情。
“王爷若是喜欢,过些日子民女再给王爷绣一件冬袍如何?”
“让上官小姐受累,本王可是会不好意思的。”
“能为王爷效劳,这是民女的荣幸。”
听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在那互相吹捧,纳兰娉婷只觉得这两人的对白还真是搞笑透顶。
这时,酒楼里的伙计陆续的将他们点的菜肴一一送了过来。
秦寂逍见上官小姐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又见纳兰娉婷对自己和上官小姐之间的对峙采取不闻不问的态度,便故意气人道:“本王今儿倒是叫了不少丰盛的菜肴,不知上官小姐肯不肯赏脸留下来一起食用。”
上官小姐当然求之不得,便在假意推却之后,一屁股坐到了秦寂逍和纳兰娉婷中间。
纳兰娉婷知道秦寂逍之所以会这样做是摆明了让她吃味呢。
不是她不在意两人之间的感情,而是她从秦寂逍的眼中清楚的看到,他对这位上官小姐并没有半点兴趣。
在他的眼中,上官小姐无非就是一件刚好可以被他利用的工具,她没兴趣去吃一个工具的醋,就算是假装也假装不出来。
偏偏她越是不在意,秦寂逍便越是故意当着她的面对上官小姐好。
用膳的时候,上官小姐为了讨他欢心,不停地说着有趣的事情来引秦寂逍的注意。
直到她不小心说到“柳艳”这个名字,纳兰娉婷才竖起耳朵仔细聆听了起来。
这上官小姐口中的柳艳,是她府上一个长工在半年前讨到家里的媳妇。
用上官小姐的口气来说,就是这个叫柳艳的女子不但容貌生得丑陋,就连手脚也极不干净。
她趁主子不注意,偷了主子房里的首饰拿出去变卖,不小心被人发现,案发后就将柳艳拉出去狠打了一顿。
本来主子教训奴才是天经地义的事,但挨了打的柳艳却死活不承认东西是自己偷的,受了教训之后还跑到官府去申冤,口口声声说自己没有偷东西,她是被冤枉的。
当时根本就没有人相信她的话,柳艳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竟一头把自己给撞死了。
听到这里,纳兰娉婷突然插口道:“你口中所说的这个从外地嫁过去给你家长工当媳妇的柳艳,祖籍是什么地方的?”
上官小姐没想到她会插口讲话,虽然没怎么把她放在眼里,但王爷在此,她也不好表现出太强的怠慢,便不轻不重的回了一句,“大概是隶城云县吧,听说她在嫁人之前曾在靖南城一个大户人家当丫环,至于具体的情况,我也不太清楚,你问这个做什么?”
纳兰娉婷没回答她的问题,又继续问,“柳艳最后死了?”
“一头撞下去难道还能不死么?”
“她偷了你们家谁的东西?”
“我娘的一条项链。”
“真的是她偷的?”
上官小姐被她咄咄逼人的问话方式问得很不开心,便哼笑道:“虽然事后有人出来证明她是清白的,但在我看来,她之所以会一头将自己撞死,是因为她做贼心虚以死谢罪。”
纳兰娉婷冷冷笑了一声。
她这个笑容,看在上官小姐的眼中倒让她心底直发毛,她色厉内荏道:“你……你笑什么?”
纳兰娉婷神情淡漠的拿起桌子上摆放的一瓶酱油,对着上官小姐那张自以为得天独厚的面孔一头泼了下去。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不但把上官小姐给吓着了,就连秦寂逍也没想到他的娉婷竟会做出这么野蛮的一个动作。
未等他开口说话,纳兰娉婷便傲慢的对秦寂逍道:“把她赶走,她的存在让我觉得十分反胃。”
“你……你竟敢这样对我,你可知道我爹是谁?”
纳兰娉婷冷笑道:“我管你爹是谁,我只知道我夫君是靖南王,谁敢惹我不痛快,我就让大家伙跟着我一块儿不痛快。”
如此嚣张跋扈的样子,若是放在别的女人身上定会被打上泼霸无礼的罪名,可放在她的身上,只会让秦寂逍觉得有趣无比。
尤其她刚刚所说的那句“我只知道我夫君是靖南王”更是让他心花怒放。
此时的他就像好像是一个被主人肯定的大型犬,恨不能把那个肯定了自己身份的女人抓进怀里狠狠亲上一口。
可怜的上官小姐本来还想找王爷给自己评理,结果她还没哭出声音,就听秦寂逍对她道:“本王家里的这位祖宗的确是位难侍候的主儿,既然她都开口说不想看到你了,你还是快点离开这里避难去吧。免得这祖宗心情继续不好下去,她可真是会动手揍人的,一旦惹得她对你动了手,就是本王也没本事救你于虎口之下。”
被泼了一脸酱油的上官小姐整个人都傻了。
啥?大名鼎鼎的靖南王,竟会怕他府里的一个小妾?
她没听错吧?眼前这俊美霸气的男人,真的是靖南王吗?
闻讯赶来的老板亲眼目睹自己的外甥女被泼得面目全非,也是吓得浑身发抖。
要知道靖南王可是这天底下最不能惹的人物,甭管今儿的错究竟在谁身上,只要王爷不高兴了,那错肯定就是在对方身上。
这样一想,便也不敢再多问其它,只是拉着不断哭泣的外甥女,连着向王爷点头道歉,又不停说了不少好话,这才扯着不肯离开的上官小姐离开此地。
纳兰娉婷一把将秦寂逍之前收的那块帕子扯了过来,丢到上官小姐头上,哼笑道:“别忘了把你绣的这两只丑鸭子带走。”
上官小姐被她气得就快疯了,她很想开口辩解什么,却被舅舅一把拉走,害得她只能忍气吞声的吃下了这个哑巴亏。
直到上官小姐的身影渐渐消失,秦寂逍才笑着道:“把人给泼成了那个德行,你可解气了?”
纳兰娉婷冷冷看了他一眼,沉声道:“她口中所说的那个柳艳,是我没嫁给你之前,一直留在我和我娘身边侍候着我长大的贴身婢女。”
这个答案倒有些出乎秦寂逍的注意,在此之前,他一直以为她之所以会泼上官小姐,是因为她终于吃醋,想给对方几分教训,没想到导致她动手的真正动机竟是这样。
“秦寂逍,你知道在我嫁进王府之前,过的都是什么样的日子么?”
……
“我娘死后,柳艳算得上是我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
“当初我本以为她嫁了个好夫家,可以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万万没想到,她居然会被人当成小偷,活活害死。”
“娉婷,这天底下叫柳艳的,并不是只有她一个,或许死掉的那个柳艳,并不是你认识的那个柳艳。”
“祖籍在隶城云县,出嫁前在靖南城大户人家当婢女,名叫柳艳,长得其貌不扬,你倒是告诉告诉我,这样的巧合,世间究竟会发生多少起?”
秦寂逍被她一迭声的质问问得没了言语。
他自然是知道娉婷在入府之前过的究竟是怎样的日子。
她是庶女,从小就不受长辈待见,记得当年他随云锦住进纳兰家的时候,曾亲眼看到云锦的后娘往死里欺负娉婷母女。
没几年,娉婷的娘就死了,陪伴在她身边的除了从小侍候她长大的婢女,倒真是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人出来。
难怪她刚刚会对上官小姐做出那样过激的行为,就算把柳艳逼死的人不是上官小姐本人,可当上官小姐用那种不屑的语气去说柳艳这个人的时候,就连他这个局外人也有些听不下去。
知道她心里难过,他很后悔自己刚刚为了和她斗气,竟把上官小姐这个祸害给惹了过来。
便温柔地将她拉到怀里,小声安慰,“你也别气了,如果死掉的那个人真的是你认识的柳艳,本王会派人去彻查此事,还她一个公道。至于她的家人,本王也会安排手下妥善照顾,不为别的,就为本王当年没能留在你身边照顾你的时候,有她关照着你的起居生活,本王也会将她视为恩人,好生回报。”
纳兰娉婷的心里原本十分难过,此时被他这样软语解人的安慰一番,心头的那份痛也慢慢淡了下来。
她早就知道这是一个残酷的时代,人命在这个时代里是一文不值的。
柳艳的死虽然让她觉得痛心,但也从另一个角度告诉她,这就是身为一个下等人的命运。
她改变不了已经成定局的事实,只能告诉自己,想要脱离这个时代带给她的种种不安和困境,唯一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彻底的离开这里。
忍不住抬起双眸看了秦寂逍一眼。
当他温柔的视线与自己四目相对时,只觉得胸口一钝。
八月十五到来的那一天,她真的舍得放弃这个男人,狠心离开他的世界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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