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之有道-第192章 兄弟的抢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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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锦并没有因为自己贵为太子而在靖南王府作威作福,相反的,他温文儒雅,待人有礼,就连被分配到他房间侍候的小婢女,在替他端茶倒水之后,都会换来他一句诚心的感谢。

    如果说秦寂逍用武力和阴谋来镇压世人,那么,赵锦绝对是用仁慈和道义来收买人心。

    至少在外人面前,这位准太子殿下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狂妄。

    知道他与秦寂逍是表兄弟关系的,自然将他此次率军来靖南,当成是在联络兄弟情谊。

    而不知道他们之间有亲戚关系的,则在私底下诽议,太子英明有远见,还没登基称帝,就颠颠地来到靖南,和王爷提前打好关系。

    只有秦寂逍身边的少数心腹,及纳兰娉婷对赵锦此次来靖南背后的目的了解得一清二楚。

    所以说自古红颜多祸水,尤其像纳兰娉婷这种女人,容貌上乘,聪明伶俐,随便往那一站就会立刻成为人群中的焦点。

    当然,这世上聪明漂亮的女子不计其数,纳兰娉婷绝对不是最特别的那一个。

    但只要与她相处得久,就会不经意从她身上发现一股奇怪的魅力,让人忍不住就想接近她,了解她,得到她,甚至是占有她。

    秦寂逍如此,赵锦亦是如此。

    三天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两个暗中较劲儿的男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告诉那个被他们深深在乎着的那个女人,不管她如何看待这场僵局,都改变不了两人对她势在必得的念头。

    一个是权倾一方的王爷千岁,一个是即将指点天下江山的当朝国君,被这样两个人追逐着、爱慕着、期待着,争夺着,纳兰娉婷真该为自己的魅力大声喝彩。

    可是现在的她,在经历了无数打击和摧残之后,是真的累了、倦了、烦了。

    她向往自由的人生,简单的生活,平淡的日子,不求富贵,只求安宁。

    可是这样的梦想,秦寂逍给不起,赵锦更是给不起。

    这三天对外人来说,或许风平浪静,平淡无波,可对秦寂逍和赵锦来说,却意味着一场暗中的角逐和争斗。

    他们在彼此看不到的地方稳而准地布署着自己的势力,待三天期限过后,会给予对方一记最无情、最狠戾的打击。

    三天的时间眨眼即过,一场未知的风波在诺大的靖南王府中正悄悄上演着。

    偏偏秦寂逍和赵锦都是天生的表演者,他们一边在人们看不到的地方较量着彼此的暗部势力,一边在纳兰娉婷面前将谦谦君子的风度表现得淋漓尽致。

    “我想出去骑骑马,散散心。”

    这是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气候怡人,阳光充足。

    温暖的春天总能带给人们无限的希望,放眼看去,已经凋零数月的王府后花园,如今已经被一片盎然的春色所取代。

    秦寂逍和赵锦这两匹腹黑的恶狼,居然在这么个日子里,同时出现在纳兰娉婷面前。

    一个作为丈夫,来关心自己妻子的身体。

    一个作为兄长,来关心自己妹妹的心情。

    直到纳兰娉婷当众提出她想出府骑马的要求,两个暗中较劲儿的男人才一同露出疑惑的眼神,他们似乎不太能理解,像纳兰娉婷这种娇娇嫩嫩的姑娘家,好端端的怎么会提出骑马的要求。

    秦寂逍几乎是想都不想的立刻否决,“你近日身体太弱,睡眠不好,每天都折腾到下半夜才能睡上一小会儿,这样的身体素质别说骑马,就是出府逛上半日也够你受的,如果你真想骑马,等身子骨再养好些,天涯海角,你想去哪里我就陪你去哪里。”

    这番话他说得十分自负,完全没把心心念念要将媳妇从他身边抢走的赵锦放在眼里。

    太子又怎么样?未来的皇帝又怎么样?想从他秦寂逍身边抢女人,他倒是看看,对方最终会落得什么样的下场。

    大不了,他带兵遣将谋权篡位,杀赵锦这混蛋一个片甲不留。

    名声这种东西,不过是留给后人评说的一段野史,只要他自己活得开心,哪还管得了死后别人怎么评价。

    所以这段日子里,他在暗中下了不少力气,如果赵锦真的敢抢走娉婷,他不介意和对方兵戎相见,与这个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表哥一决高下。

    赵锦虽然没有把秦寂逍的蔑视放在眼里,可他却和对方产生了同样的想法。

    “寂逍说得对,你最近的身体状况看起来有些虚弱,这种情况下,外出骑马确实不是明智之举。”

    还记得自己初踏靖南的那天,她只不过是例行在地上跪了一会儿,起身的时候,就见她脸色苍白,面容憔悴,比起当日在凤凰山养伤的那个时候瘦了许多。

    也正是因为如此,更加坚定了要将她从这里带走的决心。

    纳兰娉婷岂会看不出这两人心底的想法,只是她现在没有闲情逸致去顾虑别人的感受,她表情漠然地对两人道:“我说我想出去骑马散心,只是例行通知你们一声,并不是征得你们的同意。如果你们愿意,可以陪我一起来,如果你们不愿意,我也不会多作强求。”

    言下之意,她所决定的事情绝对不会有任何改变,就算他们一个是王爷又怎样?一个是未来皇帝又怎样?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难道还怕这两人治她的罪?

    秦寂逍和赵锦都不是傻子,自然是一眼就看出她的坚决和不容妥协。

    要是从前,秦寂逍或许还会以自己是她丈夫的权利去左右她的思想,强迫她按照自己的意愿可以做什么或是不可以做什么。

    可自从他亲眼看到娉婷当着自己的面差点割腕成功时,潜藏在心底的那种患得患失的感觉便每日俱增。

    也许是过去的日子里自觉亏欠她太多,所以当她提出想出府骑马散心的请求后,他只是稍微反对了一下,便摆出纵容宠溺的姿态,“你一个人出府我不放心,待会儿我让吴德海准备一下,我陪你一起去。”

    赵锦当仁不让道:“一起。”

    秦寂逍冷冷看了赵锦一眼,仿佛在说,我们两口子出去私人约关,你凭什么参与进来?

    赵锦不客气地回了他一眼,似乎在说,不要忘了,纳兰娉婷是我今生势在必得的女人,虽然她今天还是你的妻子,可你没办法保证,明天以后,你还有资格继续拥有她。

    两个同样强势的男人眼中在这一刻迸出愤怒的火花。

    靖南王府东面有一个叫十里坡的地方,这里人烟稀少,空气清新,放眼望去,前方是一望无际的青草地。

    纳兰娉婷已经不记得她有多久没感受到这样快意奔放的滋味了,空气中洋溢着春天的味道,胯下的马儿在她的驾驭下慢悠悠踩在嫩绿的草地上。

    时而嘶鸣几声,时而停下吃几根鲜嫩的青草。

    身边跟着两个英姿焕发的俊美男人,他们身姿傲然地骑在马背上,故意放慢速度,一左一右和她保持着固定的距离。

    也许在王府里憋闷了太久,此时的纳兰娉婷就像是一个刑满释放的囚犯,在获得自由的那一刻,阴郁多时的俏脸上终于绽放出几分开怀的笑容。

    她就像一个充满快乐的孩子,会因为马儿跑得太快而放声尖叫,也会因为马儿停下来吃草不听她的指挥而皱眉抱怨。

    秦寂逍已经记不得自己有多久没看到她会笑得这样开怀放纵了,双眼不受控制地在她身上流连往返,当她的娇臀在很不小心的情况下差点滑下马鞍时,他会立刻露出紧张的表情,并试着张开手臂,想要将那个明明没本事骑马,却还要在他面前逞强的女人捞进怀中好好保护起来。

    “别把我当成小孩子看,虽然我的马骑得没有你们两个出色,可我屁股下面这不老实的家伙也休想把我甩下来。”

    说出这句话时,她还孩子气地皱皱眉头,那神态眼神,倒在无形中增加了几分可爱和稚气。

    不但秦寂逍的心立刻软了下来,就连一直没怎么吭过声的赵锦也被这样的纳兰娉婷深深吸引着。

    他永远都忘不了,在她五岁那年他回到纳兰家的时候,突然发现,六姨娘房里的那个庶出的小傻子三妹突然一改往日愚傻,睁着两只会说话的大眼睛和刁蛮的张氏大声理论。

    一个只有五岁的小女孩,虽然生在富贵的人家中,可因为身份是庶出,再加上她母亲在家里并不得宠,这样的生活环境,不可能会造就出那种精灵古怪的孩子。

    可纳兰娉婷的存在却突破了他的想象。

    她聪明活泼,娇俏可爱,小小年纪就知道耍小心眼儿,利用他这个大哥来保护她母女二人周全。

    他在一旁看得有趣,便将自己两个心腹手下留在王府,时刻照顾着她们母女二人的周全。

    本以为在他的呵护下,他的小妹妹可的安然无恙的长大成人,没想到她娘却在她小小年纪的时候惨死在纳兰青玉的怀疑之下。

    也怪他在那时疏于防范,因为临时有事,将两个心腹调到自己身边为自己所用,没能在第一时间里阻止悲剧的发生。

    知道娉婷失去母亲之后定会伤心难过,他也想过要将孤苦无依的妹妹接到凤凰山亲自照料。

    可上天就像是一个喜欢恶作剧的孩子,就在那时,他突然得知自己的真正身份,居然是当今皇上赵承智遗留在民间的亲生儿子。

    虽然他对纳兰青玉这个父亲并没有太多好感,却也没想到他的亲生父亲其实是另有其人。

    一连串的变故,给他的人生带来了巨大的影响,那个时候的他,也只不过就是一个孩子而已,一边极力避免着被皇族发现这个天大的秘密,一边又要小心行事,绝对不能给自己惹来半点麻烦。

    就算赵承智是他亲爹又怎样,他对皇子的身份没兴趣,更对天瀛的江山没兴趣。

    恼人的外忧兼内患几乎占据了他大把时间,当他终于将自己的人生规划到满意的结果时,他记忆里的小妹妹已经长成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了。

    从来都没想过,娉婷和寂逍这两个八杆子打不着的人居然会结为夫妻,更确切的说,他的三妹,在他不经意的时候,居然变成了他表弟王府后宅中的一个妾。

    那一刻,他也说不出自己心底究竟是个什么滋味,妹妹嫁人,他本该祝福,可他心里知道,这份祝福,并非出自他的真心。

    真正让他对娉婷生出邪念的主要契机,就是那年他回靖南,在幽鬼园看到她叨着一根枯草,仰躺在温暖的阳光下。

    明明该流露出伤心难过表情的她,不但没有哭天抹泪怨天由人,反而在看到他后,笑嘻嘻地用她亲手洗给他的水果招待他这个哥哥。

    她说,“我要的,从来都是唯一,而不是之一。”

    他问,“为了这样一个理由而换来今日的结果,你觉得值么?”

    她说,“若大哥将来有了心上人,你能接受自己是对方的之一而不是唯一么?”

    就是这关键的一句话,让他对娉婷生出了一股连他自己都说不出来的情愫。

    那时的自己已经知道,娉婷并不是他的亲生妹妹,他们是毫不相干的两个人,他很清楚,如果没有秦寂逍,像纳兰娉婷这样的女子,无论如何都会被他强行夺到手中。

    他在靖南王府安插了不少眼线,清楚地看到秦寂逍为了娉婷究竟付出了多少,也清楚的明白,娉婷在对方的感召下,已经慢慢爱上了她的男人。

    他不想猜散世间有情人,所以从头到尾都躲在暗处,默默祝福她拥有的一切。

    没想到秦寂逍这个不争气的表弟,竟一次又一次用自己的方式去害娉婷伤心难过。

    那一刻,他知道自己已经忍不下去了,如果再不救娉婷脱离苦海,他不知道有朝一日会不会听到她死掉的噩耗。

    想要对付秦寂逍,他只有一个选择,就是扩大势力,让自己变成这世上真正的强者。

    就算自己的真正身份露于人前又怎样?夺人妻子又怎样?为了红颜而背负天下骂名又怎样?

    他愿意,她值得,足矣!

    看着身穿一袭水粉色长裙的美丽姑娘骑在马背上发出一阵阵欢快的笑声,无论是秦寂逍还是赵锦,他们都被这一幕深深的牵动着,吸引着。

    “没想到十里坡竟有这样的好景致,我在靖南城住了这么久,今儿还是头一次发现这里是个让人流连往返的好地方。”

    骑马骑得累了的纳兰娉婷在两个男人失神之际,轻飘飘跃下马背。

    明媚的阳光仿佛在她的脸上镀了一层金色的光茫,坐在马背上的两个男人就这么痴痴傻傻的看着她笑着,说着,黑黑的长发迎风飞舞,春风不但吹乱了她的发丝,也吹动了她的裙摆。

    裙摆起舞,广袖飘扬,她就像个快意的孩子般提着长长的裙摆向前奔跑着。

    秦寂逍和赵锦也是时下巴,两人追逐着她的身影,同时道:“跑慢点,小心地上有石头把你绊倒。”

    纳兰娉婷笑着回头,对两人道:“我给你们跳支舞吧。”

    不等两人回答,就见她慢慢转动着颀长高挑的身子,自言自语道:“上一世的老妈,曾经逼着我学了三年的民族舞蹈,她说女孩子想要保持优美的身姿,瘦削的体形,学跳舞绝对捷径中的捷径……”

    伴随着这番话,就见她在两人面前已经翩翩起舞。

    赵锦不知道她口中所谓的上一世是什么意思,秦寂逍却是知道她的真实情况的。

    当初他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接受她灵魂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事实,如今听她居然当着别人的面不经意暴露出自己的真实情况,这让他隐约感到几分不对劲。

    可眼前那个一身粉衣的妙龄女子,像只美丽的蝴蝶一样转动着身体,甩动着长发,嘴里还哼唱着他们所听不懂的歌曲。

    这一刻的她,就像是一道刺眼的强光,几乎迷瞎了别人的双眼。

    她一边转动着自己的身体,一边对两人道:“传说,这支舞有一段很凄美的典故,好久好久以前,深山里有一个名叫阿丽的姑娘,她最大的乐趣就是用自己的身姿,跳出世间最美丽的舞蹈。她小小年纪便远近闻名,又因为容貌秀丽,身材婀娜,才十四、五岁,就引来无数有为青年想要将她娶回家供自己一人观赏……”

    “皇宫里的王子听闻阿丽才貌双佳,便提着聘礼去阿丽家里提亲,可那时的阿丽却已经喜欢上自己的邻居阿丑。阿丑虽然叫阿丑,可他长得却并不丑,阿丽和阿丑真心相爱,却遭到了王子的嫉妒。”

    “王子不能容忍自己身居高位,心爱的姑娘却被别人占有已有,所以他想尽计谋,给阿丑定了个莫须有的罪名,将他关进皇宫大牢……”

    伴随着纳兰娉婷美丽的舞步,她口中所讲的故事也在不经意间吸引了两个男人的注意力。

    她每跳几步,身子就向后方不着痕迹的退去几分。

    虽然一边跳舞一边讲故事有些吃力,可她却很好的控制了自己的气力,任凭身子如何转动,都没影响她说话的语速。

    见两个男人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她的故事吸引过来时,纳兰娉婷投给两人一记妩媚的笑容。

    “阿丽为了救阿丑出囹圄之地,跑到王子面前求他放过阿丑。王子大怒,自是不能容忍阿丽为了别的男人来求自己,便对阿丽百般刁难。他说,如果阿丽能坚持不懈地在自己面前跳上三天三夜,他就放阿丑自由。”

    “为了心爱的男人,阿丽在王子面前尽情舞动着曼妙的身躯,她跳啊跳,跳啊跳,慢慢地,她变得越来越疲惫,越来越虚弱,她期待王子的仁慈,可王子却在众人的侍候下,狠心地看着阿丽在他面前憔悴无力。”

    “当阿丽终于因体力不支而摔倒在地时,她对王子说,若她死了,希望可以和阿丑葬在同一座坟墓里,至于她跳的这支舞,在那一刻,被她起名为绝望。”

    纳兰娉婷说到这里,她的舞步也嘎然而止。

    秦寂逍和赵锦这才发现,随着她一圈一圈的转动,此时的纳兰娉婷早已远离他们的视线之内。

    十里坡的尽头,是一座断魂崖,那也是十里坡地势最高的地方。

    那抹浅粉色的身影就像幽魂一般,直挺挺地伫立在断魂崖的边缘处。

    这时,秦寂逍和赵锦才惊觉出事情的不对劲,应该说,从她提议出府骑马的那一刻,她整个人已经变得不对劲了。

    崖边风声呼啸,吹得她长发四起,裙摆飞扬,衣袂飘然。

    看着两个男人同时用惊惶失措的目光瞪着自己,纳兰娉婷悠然道:“我只是芸芸众生中最普通最平凡的一个女人,我不想因为自己这充满罪孽的身子去改变属于你们的历史。”

    “赵锦,请允许我这样叫你,在我心中,无论你是云锦还是赵锦,你都是我这世上最敬爱的哥哥。”

    “寂逍,我虽然爱你,可你的人生我不想再继续参与。”

    “我的灵魂本来就不属于这个时代,谢谢这么多年以来,你们对我的关心和照顾,如果有来生,希望我们能在另一个时空以新的姿态重新相遇。希望没有我的日子里,你们能做一个好皇帝,好王爷,给天下百姓带来无尽福泽,不要因为我这么个不相干的人去发动战争,给自己的后代带来隐患。在这里,我很抱歉地要对你们说一句:永别了!”

    当最后三个字从她口中说出来时,她留给急于向自己冲过来的两人一记无懈可击的微笑,身子向后一仰,就见那抹浅粉色的身影,就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在两个男人的视线中向山崖下直线坠落。

    “不!”

    凄厉地吼声在十里坡的尽头响彻天际。

    秦寂逍和赵锦万万没想到,那个被他们深爱着在乎着的女人,居然选择用这样一种方式,残忍的结束了自己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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